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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远嫁而来，记忆中奶奶丝毫没有对外省媳妇的偏见，她的深明大义给了母亲归属感。奶奶常常对父亲说，“她太难了，几年见不到家人，你要多疼她，缓解她的思乡之情。”也许，母亲能做一个贤惠的媳妇，安心的待在十万八千之外的南方，是家人给了她足够的温暖。 她脑海里有些许姥姥的印象，但非常模糊。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去到一次北方，后来却非常少。直到她大学毕业后，母亲提议娘俩去一趟姥姥家，那是相隔十年后，她们再一次踏上北上的列车。她一直寻思，母亲如何这么冷漠，可以十年不见家人，却不知道清贫的家庭里何以筹备那昂贵的旅费。她还看过母亲去邮局寄钱给姥姥，那是母亲每年都要去的地方。 飞驰而过的山野在火车的窗户上掠过，母亲侃侃而谈。母亲坦言这些年几个孩子们读书使得家庭经济捉襟见肘，不敢轻易提出回娘家，只能经常打电话向姥姥倾诉，幸好八十多岁的姥姥一向身体安康，减轻了她的负罪感。母亲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很平静的说：“你现在也成年了，马上要进去社会工作了。如果你能有意识地选择将来的生活，千万不要走我走过的路。不要远嫁！”她疑惑地问道：“妈，你是不是对你的婚姻失望了？”母亲反而笑了，“不，我很满意，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像我走那么远，父母想多看一眼都是奢望。”她大概开始读懂了母亲那满眼期待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了。夜深人静时，母亲独自倚靠着栏杆望着月亮的样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时她想的都是她的故乡。略显疲惫的母亲，眼睛里倒影着故乡的山山水水，她似乎开始真正地去读懂母亲。 火车停留在东北大地的那一刻，母亲的疲惫被白雪一扫而光，她是有多久没见过那纯白的世界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映入母亲的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车站里接我们娘俩的姥姥和舅舅一家，焦急地东张西望。那一刻，时光似乎倒流到十年前，同一个地方，同一批人，拥抱的样子记忆如新。如今她和表弟表妹都长大成人了，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姥姥的背更坨了，舅舅舅妈都不再是年轻人的样子。 母亲再次拥抱着哽咽不止的姥姥，此时的心酸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回家吧，娟子。”舅舅拉着大伙回到家里，姥姥还在哭。此时的姥姥有多想自己的女儿，十年不见的悲伤不得而知。姥姥拉着母亲的手，颤抖不已。她给母亲粗糙的手上带上一个银环，叫她不要说话。她看着这一幕，姥姥就像寻找到刚丢失的孩子一样，内心如此平静。 母亲带着她和姥姥走遍了村里辽阔的麦田，黑土地下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那是记忆中母亲给她描绘过无数次的大麦田。母亲说，总有乡下割麦子的画面，姥姥姥爷在打水的镜头出入梦里，那是身在南方的母亲精神上的慰藉。一个女孩子，远离故乡，远离家人，从此成为了异乡人，成为了妻子，母亲。世人认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故事，她却在成年后才读懂了母亲，她之所以带女儿回娘家，为的是让她体验远嫁的艰辛。那一句“像我走远了，父母想多看一眼都是奢望。”像尖刀刺入她的心里，几十年来母亲独自眺望北方的画面此时无限度的放大在她的脑海里，姥姥见到母亲那一刻之前，有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大概数也数不清吧。 女儿 “不要远嫁”正是母亲最简单的愿望，姥姥何曾又不是这样期待。当年轻的母亲遇到了父亲，姥姥欲言又止。母亲说，姥姥认为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但是，几十年的经历告诉母亲，父母可以给孩子更好的建议，远离父母的孩子都是浪子，千里之外的父母不能经常看见自己的孩子，那时人世间最无法割舍的情感。 多年以后，她结婚了。她并没有远嫁，和父母相隔很近。她在县城工作，父母在村里，一个钟车程，母亲的愿望终究实现了，母亲随时都可以见到自己的孩子的情景在她的生活里随时上演。 母亲在高台上瞭望远方的画面渐渐模糊了。 《当代原创散文诗歌精品选》 隆重征稿中，欢迎大家来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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