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人类有可能移居到虚拟世界吗？（嘉宾：严锋）

浩瀚宇宙和虚拟世界

——7. 人类有可能移居到虚拟世界吗？

本期提问人:严锋（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科学杂志《新发现》主编）

提问

大刘一直认为人类应该飞向太空，同时认为虚拟现实技术有可能让整个文明变得越来越内向，这样就会减弱人类向外开拓探索的动力。但是在最新的《黄金原野》中，虚拟也让宅男对爱丽丝更有同情心，最终推动了太空计划。

您认为虚拟现实与太空探索这向内和向外的两种努力应该结合吗，能够结合吗，怎样结合？

大刘回答

首先一个问题就是现代的信息技术，包括虚拟现实，它肯定能够与这个航天探索结合，而且必须结合。因为航天的探索开发，它是离不开IT技术的，离不开包括虚拟现实人工智能在内的IT技术，能够使我们在不用人类亲自冒险的情况下，在以科学为目的的太空探索中完成大部分的工作。

现在已经出现这种状况了，就是说无人探测器所完成的大部分工作，都可以代替人的话，首先人类宇航员不用去冒那样的风险，它的成本要低得多。这个也是有人质疑为什么非要把人送上太空的理由之一，但是这个只是局限于科学探索。如果是太空开发的话，那肯定人不去就没有意义了，对吧？

而且包括虚拟现实在内的IT技术与航天技术的结合，可能还会有一些我们现在还想不到的领域，比如有可能建立起一个太阳系范围内的互联网络，这种网络当然有时间延迟的这个问题，但是也有可能建立起，也有人提出要建立起这样一个网络。

生活在虚拟现实里面，究竟它好不好？它有什么样的意义？

首先这里面我们把虚拟现实分成两部分，我们把第一部分我们叫弱虚拟现实，第二部分我们叫强虚拟现实。

弱虚拟现实什么意思呢？就是和我们现在一样的，虚拟现实就是网络，我们人要连入网络里面，现在的话我们是通过终端连入，移动终端也好，固定终端也好，将来可能大脑直接连入，那就是更强一些，但就是更强一些的虚拟现实，但仍然属于弱虚拟现实。

而这个强虚拟现实，那就指的真正的出现那种超级技术，把人的意识全下载到计算机里，我们就在这个内存里面的虚拟的现实世界中生活，这是强虚拟现实。这两者要分开对待。

弱虚拟现实的话，其实它的存在仍然是依托于我们的物质世界的现实世界的。虽然你人连到计算机里面了，那么你这个人的实体还是在现实中的。你在现实中的实体，你总要消费的，你不可能不消费的，你总要吃饭总要穿衣服，总要住房子，对吧？而且你作为一个生物体，你的生存是要满足许多条件的。

而大量的这样一个生物体构成我们的这样一个现实社会，那他总还是需要物质资源的，总还是需要生态环境生存环境的。如果说我们完全沉浸在虚拟世界中，对现实就不管不顾了，或者对现实完全不做任何规划任其发展，那么整个的现实环境地球环境迟早会恶化到我们根本无法生存的程度，那样你虚拟世界待不下去了，对吧？所以说这个弱虚拟现实的话，我们是要考虑现实世界的，这没有任何问题。不管他在弱虚拟现实里面生活得多好，我们也需要建立一个更加美好的这个现实世界，才能够求得人类文明的一个发展。

至于说到强虚拟现实那个就比较复杂了，因为首先它面临着许多超级技术能不能实现，我们现在不知道。假如真正实现强虚拟现实的话，它所涉及到的问题和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首先有一点确实，它虽然强虚拟现实，它与现实世界也有关系，比如他总得有台电脑，你要想生活在电脑里，你总得有台电脑，甚至很多台电脑，但是和弱虚拟现实不一样，它与现实世界的关系真的是大大被弱化了。很可能有一台超级电脑里面就生活着100亿人，那台超级电脑，就一个柜子那么大。你要维护那个柜子，那容易得多了，你可能有一个坚固的地下室，一个长期供电的电源，在有许多能够守卫这个地下室的和维护地下室的一些少数的人或机器人，那就可以了，所以它与现实世界的关系真的是很小了，和这个弱虚拟现实来讲。

那么是不是说生活在强虚拟现实里面就是一个理想世界，这个真的就涉及到一个哲学问题。强虚拟现实里面生存的人已经与我们的宇宙没有任何关系了，与我们的现实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就变成了一个计算机内存中的一群数字的幻影，虽然在每个人的体验中，可能每个人都过着神一样的生活，那要什么有什么，那肯定是。但是这样的存在，我们想想这还叫存在吗？这确实是一个很深的哲学问题。就是说假如人类真的有一天全部移居到内存中了，你能说人类还存在吗？还是它已经灭绝了，只是变成一些在数字的幻影？

当然这个问题确实探讨起来，就不是这种现实层面的，就是一个刚才说的哲学问题。至于说人们对这个问题怎么样的看法，我相信会有多种多样的看法。现在这些看法虽然还没有充分的展开讨论，我想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强虚拟现实离我们实在是太遥远，最后它能不能实现？我们都很怀疑。所以现在我们把它谈得很深也很困难。

你从可见的未来考虑，我们肯定要集中我们的全部精力来来营造我们的这个地球上的世界现实世界。如果这个时候把相当大的比如说把1/3的财力都投入到太空开发中，很可能是不明智的。当然这前提是在它的市场还没有启动起来没有任何回报的情况下。但是从长远来看的话，太空的开发肯定是人类文明长久延续的唯一的一个途径，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说虚拟技术，虚拟现实技术和IT技术本身它不是太空开发的敌人，它反而是太空开发不可少的技术。而这个技术现在起到了就是把人类拉向这个内向的发展，不是这个技术本身的原因，而是人类人性，人性自身的这种追求平安，追求享乐，不思进取的这样一种缺少长远规划这样一种本性表现。

其实我个人认为一个理想的状况是人类内向的发展和外向的发展是同时进行的，而且互相促进，这是一个比较理想的一个发展的模式。在这种模式之下，人类文明它可能就是说，首先自身它能够不断的完善自身。第二不断开拓自己的生存空间，应该会有一个很光明的前途。

在那种虚拟世界的里面会有什么样的社会体制？

这个真的很难预测，从现在的互联网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些迹象，肯定那个时候的社会体制它会变得更松散，每个个体他的自由度会更大一些。而且他可能像现在一些固定的一些政治形态，政治实体、国家、政党这些，可能还会存在，但他的那个存在状态可能变得飘忽不定，就是变得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一些变化。这个我觉得是未来的一个体制。

还有许多这个像现在互联网表现出来的一些特征，比如说一个虚拟世界的那样一个社会体制里面，可能私有财产就不存在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共享的。这可能是一个它的一个未来的一个状态。还有许多其他的一些现在表现出来的特点，总的来说它肯定是一个与我们现实中的这种政治状态是政治体制状态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状态，我觉得。

严锋回应

谢谢大刘，您把虚拟同现实的关系讲得非常好，让我们知道虚拟同现实是可以结合的。同时，虚拟也依赖现实，为现实服务，至少在弱虚拟现实的阶段。

我的理解呢，虚拟他作为一个技术和手段是没有问题的，能够给人类在各方面都带来极大的便利和快乐。像我们可以借助虚拟技术上天入地，穿越时空，那么这就可以成为很好的教育、医疗、勘探、娱乐这些等等的工具。但是如果把虚拟作为目的甚至是生存的意义，就像您说的这个强虚拟现实，这就比较可怕了。

其实虚拟现实并非今天才出现，也可以说是有人类就有虚拟现实。甚至可以说有了虚拟现实才有了人类，我的意思是说虚拟现实是一种想象，而正是想象的能力，他的发展把人从其他的动物当中分化出来。所以文学艺术也可以说是早期的虚拟现实，没有想象就没有人类，但是人类如果一直沉溺于想象，或者大家都去做文学家艺术家，那恐怕也早就灭绝了。所以我很认同您说的人类内向的发展同外向的发展应该同时进行，两者互为补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