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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冯小刚执导的电影《芳华》引起了广泛讨论，最多的话题是善良和命运、人性和阶层。其实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天注定，挣扎难改境况，但只要认清自我、踏实努力，也能够获得幸福。就像我遇到过的一位的哥，在我看来，他的为人处世之道，在他所属的阶层中几近完美。 去年末，我从昆明飞回，走出硕放机场，天色已擦黑，上了一辆无锡牌照出租车就走。刚过奥特莱斯，司机说：“前面是常熟出租车。”然后加速超了上去，我看见一辆暗红色的常熟牌照出租车。常熟出租车到机场只能送客，不能揽客回常熟，否则重罚，因此都是空车回去。 无锡司机摁喇叭，示意常熟出租车靠边。停稳下车，两人开始商量倒卖价钱。行价是50元，再加开出机场打表10元，常熟司机说给“60元”，无锡司机不同意，要“80元”。谈不成，无锡司机拉上我就走。没想到常熟司机一路跟了上来，摇下前车窗喊：“好商量嘛！”我对无锡司机说：“现在进常熟市区是高峰，你不熟悉，还要我给你指路，生意还是给他做吧。”他见我态度坚决，就在金城路口停了车。最后，70元成交，我就这样被倒卖了。 上车后，我把倒卖经过告诉了司机，他说：“现在出租车生意不好，原来一班（12小时）能做五六百块，现在只能做四百。只要能顺路拉点油钱，就做了吧。”我问：“那你今天交班要迟到了。”他说：“没事，我和弟弟合开的。明天下午三点就去加好气，交给他。合做生意就是要相互体谅，合伙人闹翻的太多了。” 他是新常熟人，党员，当过五年兵，在部队给领导开吉普车，后来单位裁撤，他就复员了。结婚后在家呆了一年，找不到工作，就跟老乡来了常熟。他说：“那是1997年7月8日，我走出长途汽车站，除了一包行李啥也没有，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跟一个老板到了这里。”他抬手向前一指。常熟出租车都会绕过锡太路收费站，过望虞河进常熟就是张桥旺倪桥村。 那是家服装作坊，老板自己兼任裁剪工。他聪明肯干，做完自己的活，就去看老板裁剪布料，没多久学会了，老板就让他做了裁剪工。收入提高，过几年有了些积蓄，他就脱身自己干。设备基本是二手，工人都从老家招来，作坊租到了莫城安定。他说：“上次儿子放假回来，老婆带她去安定转转，站在桥上看河里的船队，小时候经常抱他来看的。安定变化真大，一转眼儿子也长大了、我也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比我小两岁，有两个孩子，都在上大学。他说：“希望孩子将来有出息，不要像我们这样出来打工了。” 创业初期无比艰辛，为了节约成本，作台板都是在老家做好，装在客车顶上运到常熟的。家里老人还捎来几袋米面，他说：“老婆做饭，用碗到口袋里舀米，插不下去，扒开一看，米里埋了几袋盐。打电话回家，老娘说能让你们省就省点。爹娘亲，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我听到、见到过很多实例，外地人比较注重孝道方面的家庭教育，而很多常熟大人只知道溺爱，结果后患无穷。 “想想那时候真是苦！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做。有一次儿子不见了，把我们吓得半死。所有人都出去找，找了两个小时也没找到，只能报警。没想到他在旁边工厂，老板娘给了他一个苹果，让他坐在那里看电视。”说到这，我看他摇了摇头：“做人不能忘本，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吃过的苦。” 他告诉我，这几年很多小老板有了点钱就忘了本，吃喝嫖赌样样全来，结果生意说倒就倒。还有些坏人，专门打探老板的底细，然后有针对地用各种方法、甚至女色去诱惑，赌博、借高利贷，最后倾家荡产，欠了一屁股债的只能跑路。 我问：“你哪一年转行开出租车的？”他说：“2008年。那时服装生意不好做，回老家招人也难了。听朋友说常熟出租车有前途，就卖了作坊，花42万买了这辆车。卖家是你们常熟本地人，欠了一屁股赌债，被逼把明日星城的房子和这辆车都卖了，然后到沿江开发区做工去了。这辆车他买来是28万，我到手后最高涨到70万。第一台车开了两年，这是第二台车，已经开了六年，过两年又要换新车了。前几年出租车生意好做，我买的房子也一路涨，想想真是开心。” 我问：“你的房子买在哪里？”他说：“在漕泾菜场旁边，53万买的，五楼。”我说：“你真有眼光，学区房啊，现在估计涨了两倍多。”他不无得意地说：“附近和我差不多的房子，上个月卖了148万。常熟的房价真是疯了，我晚饭后散步走过中介，看见动不动就是两三百万，甚至五六百万的房子，普通打工、做小生意的人，怎么买得起，不吃不用一年才能攒几个钱啊！” 聊着聊着就到了常熟，天黑了，他从青莲路出口下了高架，穿招商城而过。一周前去机场，司机也走的这条路，我见招商城头晕，从来都是绕行，没想到司机说：“这两年常年不堵！”我再次向他核实，他点头称是：“电商冲击，生意越来越难做。这几年招商城的人少了很多，出租门面也难了。现在我们老家人不大愿意出来打工，很多服装厂、玩具厂就搬过去了，在家门口上班没有背井离乡的苦，虽然收入少一点，但是生活成本也低。现在的年轻人也少了，我们这一辈人都是兄弟姐妹三四个，但下一代就都只有一两个了。” 我给他分析，这两年出租车生意不好的原因：一是私家车普及，二是滴滴车冲击，三是常熟外来人口减少。他点头称是：“现在各行各业都难做，不像我刚来常熟那时，只要肯做、肯吃苦就能赚到钱。前天大清早路过方浜工业园，路边都是早点摊，看见一对小夫妻在卖包子，一张桌子的小摊，一个小女孩冻得脸蛋通红站在旁边哭。我已经开过去一段了，但还是停车，跑回去买了三个包子、一盒酸奶，五块钱，买哪家的不是吃。男的见小女孩冷，就想把她的小手放进温酸奶豆浆的热水盆焐焐。我赶紧制止，那样会生冻疮的。可怜啊！他们这样做，最多只能赚一口饭钱，还要担惊受怕。” “难做归难做，但还要坚持，我没啥文化，也只好老老实实开车，接下去只要日子能过就行。等儿子大学毕业，如果愿意留在常熟，就留下。如果不愿意，就卖掉房子回老家去。几年前，我在老家县城里买了一套120平米的电梯房，现在房价已经一倍了。乡下老宅也早就翻建好了，还是从常熟请的包工头去监工，小别墅很新式，乡亲们都称赞说好。”我帮他简单算了算，来常熟打拼近二十年，挣下了不小一笔家产。他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不过常熟，还有招商城，这些年确实让很多外地人发了财。” 我问：“你们的户口不都迁过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他说：“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古代出去当官，到老了也都要回到家乡去，何况是我们这些小百姓。只不过我们都走了的话，常熟的房子就要空出来很多了。”为了表示友善，我们把来常经商、工作的外地人称作新常熟人，尤其是那些已经买房落户的，理所当然被纳入了常熟人之列。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会像这位的哥一样，当年老后、事业或生意发生变化后，还是会选择叶落归根。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往事历历在目。很多人虚度了，到老来才发现一事无成、甚至一无所有。但也有很多人靠自己的努力收获幸福，就像这位的哥一样，积极向上、勤奋创业，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改变了下一代的命运起点。从这一路交谈中我发现，他身上的优点很多：聪明，能干，肯吃苦，意志坚定，能抓住机遇，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人生在世不容易，我认为能像他这样对待自己、家人和社会，就是完美！ 2008年平安夜，常熟印象城、时风大酒店、虞城和华联宾馆。 最后一次广告，因为可售书基本没了。 承蒙各界朋友厚爱，出售2011年出版《常熟记忆》少量存书 购书地点：引线街86号天宁扇庄（博物馆东150米） 友情零售价：40元/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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