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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骑到花园浜口，停好自行车，一路拍进去。君子弄面馆对面，卖菜老伯说自己是“何市人”。我一听口音就是，因为我有很多何市同学、同事、朋友。他又说：“水沥瓜只有东乡有”。这话有点夸张，我在杨园张桥都吃过水沥瓜，还有差不多的田鸡瓜。 买菜老伯开始抬杠：“何市哪能是东乡呢？”卖菜老伯：“何市过去就是太仓了，哪能不是东乡呢？”买菜老伯马上拉高声调：“我一世人生走南闯北，常熟哪里没有去过，何市哪能会是东乡！”他突然回过头来，见我拎着相机，就问我：“你说说看，何市啊是东乡？”我说：“不是不是，出太仓西乡往西就是何市。”他顿时觉得腰板硬了很多，转过头去对卖菜老伯说：“你看你看，人家拍照老师傅也说不是的。” 卖菜老伯朝我望望，我朝他微微吐了吐舌头，他就朝我笑了，心照不宣。买菜老伯和吃“鳝背面”老伯是同路人，明明不懂还装懂，一张嘴巴凶得出奇。此类老伯无法理喻，实际中遇到能说就说几句，怕戳戗就赶紧绕行。 上次在面馆，我点了鳝糊加大排，没想到边上有个老伯鼻子里“嗤”了一声。我好奇地朝他望了两眼，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票，说：“我只吃鳝背。”我奇怪：“为啥？”他轻声说：“鳝糊都是死黄鳝划的，而鳝背必须活杀黄鳝，否则看得出来的。”我“哦”了一声，就没理他。 南门坛上兜了圈，从外往内拍了几张得意楼的吃面顾客。得意楼生意越来越难做，老板只能大酬宾，所有菜品和烧浇面一律五折，爆鱼面5元、排骨面6元、鳝丝面10元。不过，有顾客反馈：“面是便宜，但不好吃。” 回出来取了自行车，经南三里桥，骑到上塘街南端，有朋友需要最新的永济桥照片。那一片早已拆成废墟，杂树丛生、蚊虫飞舞。有一男子在老米厂码头上钓鱼，坐凳底下点着蚊香。我先站在他背后看了会儿，再搭讪。 2016年的照片，钓鱼人就在那位置。 “看你像文化人，蹩脚香烟就不请你了。”他抽了根烟，自己点上。他比我稍年长，很健谈，在某单位做保安，钓鱼是消磨时间，因为其他活动都要花钱，比如打麻将。每月只赚那一点钱，要交养老保险，要交老婆家用，上有老下有小，没本事赚钱就只能省，除了每天一包烟实在戒不掉。 上夜班能睡觉，他早晨下班后就来钓鱼。如果上白班，他就下班后来，钓到晚上八九点钟回家休息。没有大鱼，钓起来的绝大多数是小鱼，又扔回了河里。我说：“你在调戏鱼。”他说：“我也在被别人调戏。”。 我感觉到脚踝处在被疯狂叮咬，赶紧和他打了个招呼，去拍永济桥。 这些年遇到很多人，有故事的、有触动的，相当多。像这个男子，想穿了，人就这么一回事，来世界上兜一圈是任务。得意楼安徽老板，上海有牙科诊所和水果店。得意楼装修花了六十万，现在亏本也转让不掉。老板娘亲自帮忙，两个厨师是自己人，还用了两个临时工，能混一天是一天。 2019年末，继续招租中的得意楼。 今天活动量大，晚饭吃得又少，到八点钟就觉得肚子咕咕叫了。正巧老友打电话来喊吃夜宵，真是“好困有人送枕头”。第一个电话拒绝，第二个电话为难，第三个电话答应。说实话，这是进入新世纪第二次我在常熟吃夜宵。我相信常熟老话：多吃半夜饭，少吃年夜饭。 上109路公交，准备坐到汽车南站，再走过去。有乘客认识女司机，听他们聊了一路。 乘客：“想想嫩女人家，开部大车呀碰真个！”司机：“是个啊！一日到夜，手不空（方向盘、挂档）、脚不停（油门、刹车），还要看好西忒横道线两头啊有人！”乘客：“个么一日天下来一个人精疲力尽个哉？”司机：“哪能否是个唊！等一歇回到屋里，往沙发里一躺，一动也不想动。”乘客：“个么嫩笃老公脾气倒蛮好个？”司机：“他啊！外头赚不着铜钿，只好屋里多做点。”乘客：“还有三年退休？”司机：“嗯，熬出头快哉。” 这年月，谁都不容易！ 赶到招商北路新疆餐厅，老友安排我五串羊肉串、两个羊肉烤馕、三瓶啤酒。酒和肉都可以，烤馕申明最多吃一个。“还有一个带回去明天早饭”，老友命令。一桌除了老友，都是新朋友，还好我天生自来熟，酒量也还行。他们从晚饭开始吃的，到现在都有点舌头大了。（注：新疆餐厅只禁烈酒） 一圈酒敬过，我就静静听他们海阔天空。耳朵特别灵，又听到了隔壁桌四个小海龟、省中同学在聚餐。其中一个人的一句话把我勾过去的，他长叹一声：“生活不易啊！”年龄只有我一半，却发出如此感叹，我的好奇心上来了。 不听不知道，一听不得了！现在的90后，真真不得了！他们从国外聊到国内，从教育、就业、创业、经济聊到郑志，都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尤其是对澳洲股市、美国股市、大A股的看法，我自愧弗如。 顶尖玉器专家、长沙玉友老牛哥曾说过：“最近感觉这个社会正在步入90后创业的新时代。这些年轻人，与50、60、70后完全不一样，与80后也大不相同。有着全新的思维，有着敏锐的嗅觉，有着超大的格局，有着细密的计划，有着精准的合作。”老牛哥言之有理，确实如此！ 2017年的永济桥 这顿夜宵值了，虽然感觉又吃撑了。踱步回家，消食。走到花园浜街心花园，见里面有个新常熟男在直播，五音不全但深情卖力。走过去，站在旁边看。 等他休息，我问：“为什么不去亮山工程？”他答：“那里人太多。”我问：“做直播收入怎么样？”他答：“靠这个要饿死的。”我笑着问：“觉得（做直播）有点像讨饭啊？”他答：“就是讨饭！几十万人在做这个，哪来那么多老板打赏啊！不过传统讨饭要去人多的地方，现在网络讨饭只要有手机就行。”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他的直播间里只有7个看客。真心不容易！ 走到花园浜口，听见君子弄面馆楼上茶室传来歌声。不知不觉，虞城各处新开了好几家这样的茶室，喝茶十元，唱歌免费，吧台点歌，轮流献艺，经济实惠。听那嘹亮的歌声，能感觉出中年表演男热爱歌唱，以前肯定是钱柜等处常客。简单想想，经济大好后消费就升级，进夜总会唱的人就多。可现在进茶室唱的人多了（茶室也多了），难道是消费衰退了？ 君子弄面馆没开满一年就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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