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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日记（四） 2016年7月7日 阴 今天注定是这次西藏之旅中不寻常的一天，也是我此次旅行记忆最深的一天。 今天我们要完成此次旅行的一项公益活动，为西藏墨脱县的孩子们捐赠学习用品。 其实今天的目的地是经大家多方寻求经验和反复讨论后决定的，墨脱，这个不在川藏主线上，但因为它处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中的绝世风光，和它作为全国最后一个通公路县城的特殊性，其道路的险峻和恶劣、原始与神秘，成为许多进藏者既爱又怕，既神往又退怯的地方，也是许多西行者心中的结，因此常有征服西藏，挑战墨脱之说。团队中的小李他们出发前就多方打听，提早联系了一位在此工作的壶关老乡牛警官接应，这也给了大家一种踏实与信心，我们决定冒一次险。 上午9时我们才从波密县城出发。天有些阴沉，驰上波密公路不久，就进入了雅鲁藏布江国家自然保护区，青山翠竹，古树参天，高耸的云杉，粗壮的野生芭蕉，数不完的瀑布似乎从天而降，引来大家一阵阵欢呼惊叹。果然是热带雨林气候，天空下起了雨，湿漉漉的森林间瞬间起了烟雾，一切都影影绰绰竟真真的如到了仙境一般。 起始，公路虽有些起伏但总算能平稳通过，以为传说中的险峻不过是我们本地山区常见的乡间公路罢了。在雅鲁藏布江保护区检查站，工作人员提醒我们车辆必须是四驱的越野，否则不得前行，心里还有疑惑，真有那么可怕么？果然，路渐渐的恶劣起来，我所能够描述得出的各种险要，这条路都兼备了：落石塌方、坑洼泥泞，以及急弯陡坡、过河路面、悬崖铁桥。泥石流经过的地方，不断有工人在抢修，车行驶得很慢，幸有打头阵经验丰富的4号车及时播报路况信息，经整个团队带来了信心。 到达墨脱检查站，这大约是进入县城的最后一个关口了，不仅要检查时限，每人还要缴纳120元的通行费用。在这里与牛警官通了电话，感觉离目的地真的近了。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在细雨中继续前行。距离县城约10多公里的地方，出现了更糟糕的状况，一边是山体绝壁落石，一边是崖下江水汹涌，路面泥泞且属拐弯上坡，一不小心就有掉下江水中的可能。许多车辆都在此打滑，大家纷纷下车减负，车辆在老练驾驶员的轰鸣中左摇右摆爬了上去。终于安全通过，我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不住地祈祷平安。沿途凡是险要处都有藏民们挂起的彩色经幡，是不是也是祈盼神灵保佑呢？其实，无论是当时现场，还是今天写下这篇游记，我一直为这支团队中朋友们的驾驶技术折服，因为他们，我们这次旅行才有惊无险，才平安而快乐。 下午4时多，我们终于到达了墨脱县城。从波密到墨脱108公里的路程，我们整整行驶了7个多小时。 在墨脱县城，牛警官在此等候已久。素昧平生，在远离家乡的遥远西藏，晋城和壶关本分属两个不同地市的游者，之间却没有了距离。大家对牛警官在这样遥远的地方工作颇感好奇，原来几年前牛警官先是来到拉萨服役，退役后恰逢林芝地区招聘公务员，便报考了墨脱县公安局的岗位，并顺利地录用了。牛警官说，相对于北方这里的公务员招考要容易些，也是为了尽快就业所以也没太多地考虑困难，况且这里公务员工资较高，基本上是我们的两倍。但在报到的第一天就有了悔意，因为没有直达的班车，牛警官辗转了三天才报了到。交通的不便和远离亲人的孤寂令年轻的他很沮丧，甚至还打了辞职报告，无奈上级组织一直没有答复也便留了下来。几年过去如今也早已成家生子，只是妻子工作在林芝市，孩子又在老家生活，一家人一年难得聚几次。但不管怎样，心是安静下来了，也逐渐融进了当地人的生活。牛警官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几年内能调到林芝市工作，能和妻子守在一起。我们祝福他早日心愿达成。 来到墨脱县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牛警官帮我们提前联系好的德兴村村委完成此次旅行的公益行动，为这里的孩子送去我们的一份爱心和祝福。学校里已放了暑假，捐赠仪式便定在德兴村委会的小院里，我们到达的时候早有这里的父母官、一位年轻的乡党委书记在等候我们，同样迎接我们的还有一位更加年轻的县委组织部驻村干部，可喜的是她俩竟也是我们山西老乡，分别来自朔州和太谷，她们同样是通过招考来到这里工作和生活的。我想这一定不是巧合，一定是牛警官用心的安排吧！ 和两位老乡拉话的当儿，村委主任、一个黑黑的藏族汉子已将放假在家的孩子集中到了村委院中。孩子们很可爱，多是黑黑瘦瘦，有着典型的藏民肤色，村主任用我们听不懂的藏语在指挥着孩子们排队，但其实孩子们都能用流利的汉语和我们交流。我们把一份份装着纸笔文具的书包给孩子们背上的时候，孩子们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喜悦，这份喜悦也感染了我们。这一份纯净的快乐和美好，在心里渐渐融化成感动。几天来，在高反状态中许多事情都已混沌，但此刻却如此清醒，如此幸福。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孩子，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们相拥、合影，留下一个个美好的瞬间。 晚餐是墨脱县城特有的石锅火锅。大家情绪都很高涨，把山西的酒文化诠释到淋漓尽致。牛警官也与大家推杯换盏，渐渐地，都有了浓浓的醉意。 今夜，宿墨脱县城宏盛宾馆。 2016年7月8日 雨 一夜的雨，一夜的担忧。 担心夜雨将墨脱公路冲垮冲断，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要在此居住十天半月也说不准。 八时起床在对面的小店里吃早餐。小店里人不少，多是和我们一样的外地游客，大家边吃饭边聊天，叹天气，聊车况，互相打听对方来自何方。来自河北的五人团队引来大家的羡慕，他们五人驾驶着三辆牧马人越野，征服这样的路况对于他们来说显得游刃有余。 饭后我们按预定路线前往墨脱门珞文化博物馆参观。雨中的墨脱城烟雨蒙胧，一切景象都浸润着厚重的水气，飘渺而梦幻。博物馆就在城边，规模并不大，从外观看就像一座普通的砖塔，但进入内部才能感觉到这里深厚的现代元素，每一层每一个转角都有监控探头。参观不收门票，只是入门须将身份证交于工作人员验证登记。馆内以实物实景的方式，展现了门巴民族先人早期在西藏地区原始而神秘的生活场景。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民族文字，通晓藏语且普遍信仰藏传佛教，在丰富的古典民歌至今流传，我们所熟知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就是门巴出身，他的情歌传遍了世界。 冒雨出县城，房屋树木、远山河流，雨雾笼罩了一切，回首墨脱城如幻似梦。再见，墨脱，也许这是此生唯一的邂逅，却终生停留在梦中。 依然是来时的路，只是更加泥泞湿滑。刚刚离开县城不久，前方发生堵塞车队便停了下来，大家下车前去查看究竟，原来是前方一辆车驶过铁架桥的时候，因桥面铺设的木板有缺失，致使车辆轮胎卡入桥面钢架中动弹不得。路面狭窄没有专业的救援队，即便有也无法到达现场。 雨一直在下。雅鲁藏布江在脚下峡谷中奔腾，河水的咆哮声响彻在天地间。生在太行山上的我们，视水如精灵，遇河、见湖、逢江、看海都会为之欢呼，而此刻，这震耳的江水声却让人无比恐惧和烦恼，真希望雨和江水都能停下来，变得温柔，变得平缓，变得亲切。 好在来自各方的游客们齐努力、施援手，在前方车辆的拖动和帮助下，遇险车辆终于顺利驶出桥面拐上山路。一名年轻的交警在现场边指挥边记录，驶出险境在泥泞山道上冲坡的车辆溅得他满身泥巴，他却浑然不觉，大家纷纷竖起拇指为他点赞。车队终于开始顺利前行，俯视河谷，依稀还能看到滚落在江水中的事故车辆，不禁阵阵后怕。在这条环境恶劣的公路上有着太多的危险存在，因为了经验和运气的不同，便有了不同的结果。然而许多人却没有因为困难险阻停止征服的脚步，因为探险和挑战，也是一种乐趣和收获。 在路边一稍开阔处我们用热水泡面充饥。几匹藏马在我们身边悠然觅食。大概是见多了我们这样的异乡人，都是一幅不慌不忙的样子，有滋有味地咀嚼大家的剩食和泡面盒。我们不知该怎样阻止它们这种行为，环顾四周，除了瀑布和参天云杉外杳无人烟，它们的主人呢？是谁把它们领到这里来的？ 从波密到林芝，路况明显好转，尽管时不时还有路段在修复，但经历了两天来“啃”路的驾驶员们依然有一种撒欢的感觉。下午6时多车队又停了下来，一打听还是前方修路要8时才放行。大家又手忙脚乱拉开饭桌，支起“炉灶”，水煮挂面就着常哥的“秘制常氏咸菜”，在海拨3000多米不知名的公路上吃得津津有味。饭后才得知今天是小赵的生日，大家都怪他平常话挺多，关键时候“装深沉”，不然也能特别庆祝一下。呵呵，这荒郊野外，除了表达祝福又能如何？ 到达林芝市已近11时，许是偏僻的缘故，城市看起来有些黑暗暗的。 今夜，宿林芝市香帕拉酒店。
杜林梅：长期战斗在文艺一线，擅长诗歌散文等创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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