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刘善民
一则故事在村庄代代相传:民国初年,在天津卫经商的乡亲,携幼子回家过年,深夜方行至村边,被满河冰川拦在对岸,父让子在河边等候,自己履冰一试坚否,未达河中,已陷冰窟。子泣极无助,冻死河沿…… 祖祖辈辈传念着哀情,是悲歌,是感叹,也是警示! 改道后的滹沱河将我村与县城隔开,村庄通往县城的路没有桥梁,一靠舟楫,二靠踩冰。冬日,每逢一六大集,冰河上就会出现川流不息的人群。北风裹着雪片时而呼啸飞卷,时而低吟浅唱,男女老少,有的戴着毡帽蹬着草鞋,有的围着头巾穿着花袄,背筐、挑担、提蓝、拎包裹,相互搀扶,缓慢前行。每走一步,就是在冰上划一个问号,问道河神,默乞平安。年轻人却很放肆,他们跑着跳着打着滑,尽享天然的冰场。偶尔荒唐的坏小子闹一声诈言,引来一片慌乱,片刻,便会遭到众人的怒斥。老人们说,行走在冰上就等于在河神的头上走路,不能胡说八道,惹怒了河神,它就会把冰凌捅个窟窿,张开大口把人吃掉,更不能在河神的头上大小便。 有一些独行者,往往手持一根扁担过河,他们既不担粮,也不挑货,只为预防冰凌突然下沉时,将扁担横在洞口,谋求脱身自救。据说过去我村一名跑单帮的就是用此办法保住了性命。有时古老的民间轶事,就是一本经典的人生指南,可以让你少走弯路或平安避险。但有时也难免谬传,比如我们行走在冰凌之上,冰面受力偶尔会裂开长长的一条缝,并发出咔咔的响声,有人说这种现象叫“巴拘子”,越裂越安全。这自然是误导。 在冰上的日子不单是沉重的过往,有时也是一种放松,一种乐趣。姥爷曾给我做过一个玩具叫“冰床”,两根木杠相连,中间坐人,下面是两个半圆形的木腿,前面横木上拴一根绳子可以拉着玩,非常精致,这在当时,是非常奢侈的冰上玩具了。我们称冰床为“轿车”,给坐在上面的人叫皇帝,常是一个人坐在上面,另一个人拉着跑,一群人在后面摇旗呐喊跟着追。大家都争着抢着当皇帝,自然,一般我当皇帝的次数比较多;有时也在冰上成群结队的打陀螺,陀螺在冰上由于光滑磨擦力小,比地上旋转速度快,一鞭子下去要转好长时间,此时我们就会爬在冰上,脸贴着冰面,望着旋转的陀螺感受冰上世界的美好;有时玩累了、渴了就随便找块冰凌啃食解渴,无糖无味的天然冰糕或是一种健康的食品;有时把狗领到冰上赛跑搞恶作剧,由于冰滑狗跑几步便会摔倒,冰上的狗比人聪明,此时它们便爬在冰上一动不动,任凭你怎样鼓励,它们吐着舌头置之不理。我们在冰上的玩耍,忘乎所以。 冰上是我们的游乐场,大人也不甘冬日的寂寞,他们时常到冰上砸鱼、炸鱼。砸鱼用工具,炸鱼是用炸药。都是冰上开洞,洞中求鱼。这是对冰天世界的挑战,是对自然界的硬性索取,当然也是乐趣。 冰上的岁月已成历史,曾经的年华也一去不返。当思绪的灵动追寻到往日的冰事,便会诱发些许的思考和想象。断断续续的滹河水是自然规律的象征,它带给人们洪涝灾害的同时,也使两岸葱茏碧翠。如果说春秋的大河奔流是它澎湃的激情,而冬日的满河冰川则是它深沉的喘息。它在彰显威力的同时,也在消减自身的命脉,或是大环境的使然,或是天理的平衡,也或是人类之于自然的扭曲。但不管如何,冰总是透明的。 
刘善民,1963年10月出生,河北饶阳人,曾在原沧州军分区独立营、沧州武警支队服役,之后在饶阳县委机关、乡镇工作。现在衡水某事业单位供职,喜诗文,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 古城文化界 努力打造以纸刊,网站,微信平台三位一体。积极传播正能量,创办宗旨“立足古城,放眼八方,推介精品,惠及万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