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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的泪 世事茫茫难自料。 曾经有一个女孩，自从弥留之际的父亲，微弱地说出她是养女的全部真相后，她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各种情感交接、纠缠，对养父母的感激，还是对生身父母的恼恨、气愤，内心深处五味杂陈，浓浓的酸楚一下子涌上鼻腔，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紧紧握住养父青筋裸露的手，哽咽着告诉养父：“你是我的父亲，永远是我的父亲，你和母亲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节衣缩食供我上学读书，你们是世上最好的父亲和母亲。” 就在安葬完养父后的一天，一位乡下老人在一个中午由女儿的搀扶下找上门来，声称是自己的母亲和大姐。其实，不用说，她也知道她们是谁，从她们的脸上，她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老人坐在沙发上，不住的用袖子抹着眼泪，喃喃地说，让她原谅自己。当初，生活条件所迫，才狠心将她送人，她和家里所有人都不曾忘记过她，多少年来都在一直悄悄地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养父母相继过世，才肯让思念浮出水面。老人的伤心使她震撼，几次张口想叫一声娘，但终因多年前将她送人的那段隐隐作痛的暗伤而无法开口。她无法想象，当母亲把她交到另一个人手中的时候，年幼的她曾是怎样的哀嚎与挣扎，心里仍然是对母亲满怀怨恨。 泪不争气的溢出眼眶，她表面上依然强硬的像块石头。 “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当年送人的为什么只是我？自从知道不是在亲生父母怀抱里成长起来多么痛苦？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把亲生孩子送人，都是为人父母犯下不可原谅的过错。”心里的一股怨气使她语气冷漠而委屈的质问。 也许她的话语深深的刺痛了母亲，坐在那里像做错事的孩子，白发多于黑发的头，垂得很低，几乎贴在胸前，泪水在皱纹纵横的面容上流淌。无语，啜泣声弥漫了整座房间。 当母亲离开的时候，她在阳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蹒跚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之中，她无法想象老人是怎样沿着楼梯一步步爬上就连她这样年轻体健也要气喘吁吁的五层高楼，而自己却......涩涩酸楚袭上心头，冲进卧室一头扎进厚厚的棉被，失声痛苦起来。 以后的几个月里，大姐经常从乡下赶来，或在楼下，或在单位门口等她，说上几句话，然后，把带来的大包小包农特产塞给她，并加重语气说，娘老了，不方便走路，代娘向她问好。她听了有种想哭的感觉，但忍住了，望着姐姐远去的背影，她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事实上，她越来越认同姐姐，如果自己一天不回乡下，叫一声娘，便预示着一天没有原谅母亲，她们就不能够安心。每次看到姐姐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有隐隐的悔意，但只是一刹那。一想到多年前那段挥之不去的暗伤而流泪，她内心在徘徊。然而，她却万万没有料到，老天竟是如此的残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一切—— 那天，平日里毒辣的太阳，躲在云彩里，不肯露出半张笑脸，仿佛使人窒息。 姐姐找到单位，流泪说，娘肺癌晚期，快不行了，并且把一封信和一双千层底布鞋交到她手上，她急忙展开，纸上的字字句句跳入眼帘。 “娘的女儿：当看到这张字条，也许娘已经离开了人世，没能听到叫一声娘，娘不怪俺儿，是娘对不住孩子，娘虽然生了儿，却没有本事把儿抚育成人，没有让女儿在娘怀里多吃上一口娘的奶水，没尽到当娘的责任。娘的儿啊，十指连心，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啊，哪有娘不疼孩子的 ？当年生下你，家里穷，孩子多，娘的奶水不足，跟你爸不能眼睁睁看着儿饿死在娘的怀呀！才思前想后，狠狠心将你送个好人家，当你的养父把你抱走的那一刻，娘的心都要碎了，不知跟你爸闹了几天，哭了几夜，想再把你抱回来，可是......这些年娘都在悄悄地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的养父母非常疼爱你，你也已经离不开他们。有几回娘想去娘俩相认，但是和你的养父母有过约定，就是只要他们在世，永不能相认。女儿啊，娘虽没进过学堂念过书，但人是要讲良心的，不能失信啊！这么多年他们是好人，把你养大也不易啊。如今俺女儿出息了，工作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娘也就放心了，能闭上眼了。手劲呀，也没年轻那会儿有力了，给你做了双布鞋，也不知合适不合适，是按你姐的鞋样子做的，别笑话娘笨手笨脚，做的鞋难看。听说呀，布鞋比你们城里人穿的皮鞋舒服养脚，下了班，别忘了穿上它。 娘啊，总是想啊，人要是有来世的话啊，下辈子俺还做你的娘，要好好抱抱你，，亲亲你，听你叫声娘，好好尽一下当娘的责任。 唉，娘不识字，就唠叨这么多吧，还得让你姐姐代写，让她也歇会儿，希望娘的女儿永远幸福！ 读着信，她的眼泪凶涌而出，浸湿了洁白的信笺，她没有再犹豫，跟姐姐急急赶往医院。 当她走进病房，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挣扎着想坐起，却又重重的摔下，她赶紧跑了过去，把娘扶住，娘的嘴巴颤抖着，却吐不出一个字，腮边有浑浊的泪流下，只能感到娘那沉重的喘息声，亲情的洪水彻底冲垮了防线，她紧紧地抱住娘，不管不顾痛痛快快地哭了，不停地说：“娘，您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不一会儿，她觉得娘的手从肩上轻轻地垂了下来，看见娘已经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留着一丝微笑...... 她五脏剧烈，后悔自己当初的绝情，世上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假如当初不将自己送人抚养，也许就没有现在的她，也是出自母爱啊，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还有什么值得去恨自己的父母呢？一直以为从小没有在母亲怀抱里成长起来很痛苦，可曾想到母亲却内疚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痛苦了一辈子。 她自觉罪孽深重，长跪不起，搂住娘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娘啊，我的亲娘，可曾听见女儿叫一声亲娘，能原谅不孝的女儿吗？苦命的娘，亲人....... 愧疚的泪在脸上肆意的流...... 章清绪 男，1969年出生河北省东光县人，现供职于南皮县交通运输局，酷爱文学，多年来坚持业余写作，在河北交通报发表多篇散文，小小说等作品。  古城文化界 努力打造以纸刊，网站，微信平台三位一体。积极传播正能量，创办宗旨“立足古城，放眼八方，推介精品，惠及万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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