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 春风吹过河滩,大地苏醒了。 于是,在布满荒草的沙土地上,悄悄钻出一点绿,就那么一丁点儿。风一吹,被沙土掩埋。次日,又钻出土皮。再掩埋,再破土。它就这样与风沙抗争。不经意间,茅草长高了。一阵细雨过后,河滩绿了。 茅草很单薄。不像水蓬花那么粗壮高大,花穗招摇。也不像蒲棒草贪恋那么多水分。更不像线子草把手伸出老长。它就那么两片叶子,窄而有锋,象矛的形状。叶子虽然柔软,边缘却长满了锯齿,用手一碰,稍不留意,就会被它划伤。鲁班就是因为被它弄伤了手得到启发,发明了锯。 它不仅仅长在河滩,沟畔、树林、路旁、连庄稼地里都有它的身影。它惯于和庄稼捣乱,同庄稼争水土。因此,庄稼人不大喜欢它,总是设法将它清锄干净。只有在茫茫河滩上,茅草才得以成方连片的生长。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茅草染绿了整个河滩。我们把羊群赶过滹沱河,演奏少年的牧曲。那时没有去过草原,也没看过电视,对草原的概念就是这块荒土地。这里是牛羊的乐园,也是我们认识大自然的初始。鞭子一甩,羊咩咩地叫,自由地啃食。我们躺在河滩上,看天上的白云,听潺潺的流水,随手揪一叶茅草含在嘴里,品尝这天然绿色,丰满着人生的滋味。 茅草含苞的日子,它们齐刷刷鼓起肚子,剥开,层层绿皮包裹的是没有分娩的花,我们叫它“凉粉汤”。放到嘴里反复咀嚼,清香甘甜,就像现在的泡泡糖,有一股韧劲。 夏风吹开茅草的花朵,河滩变成白色世界。此花虽不娇艳,但开得随性,开得自信,开得飘逸。表达着茅草的意志,这是它们生命的旗帜。 记忆中有位姓张的老汉,六月天总在河滩割草。戴一顶蘑菇丁草帽,光着膀子,肩头搭一块粗布毛巾,身子像一座黑铁塔。他割草的方法很特别,自己制造了一把加长镰刀,镰把足有两米多,镰刀也大,象一弯月亮。我们叫它“扇镰”。割草时,他稍弯身子,双手抡镰,“嚓、嚓……”一扫一大片。六月的中午,太阳正毒。选在这个时刻割草,就是为了边割边晒,成片的草割完以后,再用木杷耧起来,草也就干了。装上加宽的平板车,送到县城的大车队。靠卖草,他盖起了三间大北屋。 秋后,茅草枯萎了。它们遵从大自然的指令,接纳风霜,顺应萧瑟,将河滩变成黄色。 此时,村里人纷纷拿着铁锨来到河滩,挖掘茅草根。茅草根是一种药材。可治热病烦渴、肺热喘息、水肿、吐血等病症。《本草经集注》等药典均有记载。当时县药材公司在各村卫生所建有收购点。放学后,我们背起背篓,约上伙伴,一起在沙滩刨根倒草。背回家洗净,去掉杂质毛皮,卖到卫生所,换来了不少的笔墨纸张。 一株草的生存,在于它接地气,有特质,含韧性。在于它根植于适合自己的土壤里。 古城文化界 努力打造以纸刊,网站,微信平台三位一体。积极传播正能量,创办宗旨“立足古城,放眼八方,推介精品,惠及万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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