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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宗焕平:在草原上看到的羊群 把我的内心洗成了一朵朵白云。

 惜缘文学 2020-09-30


           

宗焕平,男,1964年3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读大学时开始读诗、写诗,中间停笔20多年,2013年恢复诗歌写作。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人民日报》《诗歌月刊》《绿风诗刊》《黄河诗报》《飞天》《北京日报》《深圳特区报》《青岛文学》等。有作品收入《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15卷》等诗歌选本。现居北京。
                 
       
 惜缘文学


诗人宗焕平诗歌欣赏


敬亭山的云
宗焕平


敬亭山的云,很散漫,也很悠闲
散漫,悠闲得像一位
长髯飘飘的赤脚大仙
乘着茂林修竹的秋千,从一座山的顶部
荡进另一座山的深涧
不是招惹山中的绿雪茶
就是纠缠山下的红杜鹃
散漫,悠闲得可以从人世间
一步跨进自然界,也可以从自然界
抬腿重返人世间
仿佛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而是一个劲地由着自己的性子
想上山造反,就揭竿而起
想下山招安,就旌旗十万
也像一个酒足饭饱,而又醉氧的人
一会儿一掷乾坤
一会儿看破红尘
散漫,悠闲得像很久很久以前
在草原上看到的羊群
把我的内心洗成了一朵朵白云
走在山路上
一脚浅,一脚深




❷南山
宗焕平


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座南山
或是清晰的剪影,或是模糊的侧面
无论口口相传,还是闪现在诗词里
南山都在我们心中隐藏了许多年
有时候闭上眼睛也能看见
我们常常谈论南山,谈论甚至争辩它的
真实与虚无,象征与隐喻,来路与归宿
我们谈论南山的时候,总觉得它风清云淡
流水潺潺,其实这时它已经离我们
很远很远了,遥远得只能埋藏在心中
而不能近前看上一眼
与它相拥,或者促膝交谈
更无法在虚空的山顶,悠然地喝口泉水
缓慢地抽支香烟,即使偶尔看上一眼
也不能把它看空,或者把它看穿
更多的时候,我们仰起头也不一定能看清
南山的面容,而只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
雾霾下,我们甚至连天空也看不见
彼此相望,一个个也都灰头土脸
现在,我们很少有时间谈论南山了
东篱下的菊花也鲜见
我们知道,即便南山此刻突然出现在眼前
恐怕已不能像当年一样,豁然开朗
以为它真的峰回路转,别有洞天
甚至会怀疑,眼前这座平凡而普通的山
究竟还是不是南山






❸蓝天白云
宗焕平

 

北京所有的人,这一天纷纷走出家门
抬头仰望蓝天白云,或者敞开家里
所有的窗户,一边起劲地擦拭窗户玻璃
一边探出身子,与蓝天白云打招呼

 

北京所有的人,都摇身变成了牧羊人
他们放牧的不是草原上洁白的羊群
而是蓝天上羊群一样的白云

 

北京上空羊群一样的白云,比草原上
洁白的羊群,更白,更多,更温驯
它们只顺从春风纤纤手指的指引
像一支英勇善战的大军
沿着同一个方向,瞬间就把蓝天上
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吃干榨尽
然后又浩浩荡荡转战下一个战场
如果风的鞭子抽得紧,它们会一路狂奔
那些低的,零散的羊群
转眼就追赶上了大规模的羊群正规军

 

这一天,北京的蓝天上只有洁白的羊群
而没有褐色的马群,黑色的牛群
所以羊群根本不必牧羊犬看护
也不用担心牛群和马群攻城掠地
抢夺天空的果实,这一天北京的蓝天
比草原更深远,更一眼望不到边
草长得更快,往往是白云的羊群一离开
新的草马上就长出来

 

这一天北京辽阔的天空上,又好像
倒悬着全世界最蔚蓝最纯净的海洋
朵朵白云是无边的海洋掀起的白色波浪
只不过天空的海洋没有船只和岛屿
也没有一滴海水落在地上




❹地铁
宗焕平


像钟表的时针,我每天定时随着蚁群的大军
落叶缤纷般被吸进面无表情的铁门
铁门一打开,又排山倒海被一个个吐出来
而地铁前行的过程,似蚯蚓拼命拱动
坚硬的土层,一路上不绝于耳的轰隆之声
是生命难以承受的伤痛
不过,这算不了什么,这比堵车好得多
所以我愿意选择这种接地气的感觉
并且因此而有点欢欣和开心
这是我唯一与那些看上去光鲜,或者操着
浓重乡音问路的人,最亲近的时刻
像一片落叶贴着另一片落叶,一块钢铁
紧贴另一块钢铁。我们别无选择
拥挤是真实的生活,地铁让我们无法隐身
而只能彼此无限贴近,拥挤让我突然间
找到了自己,就像深夜回到家里
偶尔照一次镜子,学会了处理与真实
和虚无的关系,习惯了弯腰,侧身
和见缝插针,我觉得惟有在地下
在拥挤的车厢里,生活才如此逼真
一到地面,这样的感觉,马上就荡然无存



天坑地缝
宗焕平


奉节小寨村的天坑地缝
堪称世间绝景,我独自一人
大汗淋漓下到六百多米深的虚空
不是想探寻何方神圣的鬼斧神工
也不是去破译坑底隐藏的秘密
而是在品味不可言喻的孤独
寻觅一种隐逸的禅意,像一只青蛙
气定神闲,而不是见异思迁
一心一意,坐井观天
听风,顾盼自己的身影
试探在一尘不染的连绵群山中
自己能否把天看透
把世事看空

 

至于深入地缝,那是我在体验
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境
走投无路,或者再遇到
无地自容的情景,我就遁入虚空
遁入这样一条长长的地缝
钻进去,在缝隙里穿行
看看窘迫而沉重的背影,是否
能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世间事,高处有高处的难度
低处有低处的角度
这些年,我去过许多名山大川
爬过许多崇山峻岭
感觉爬过的崇山峻岭再多
也远远抵不过这里的
一个天坑,一条地缝
其实天坑和地缝,极有可能
是大地仰视苍穹
深不可测的眼睛
圆睁的一只是天坑,眯起来的
是地缝

 


《惜缘文学》工作团队
总编:康楚逸士   特约主编:紫藤晴儿 雨后春笋 乐观 阿麦
惜缘文学编辑团队:子末 海嫘 冬丛茶香 封面设计:利剑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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