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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黄文正:魔鬼的号角在群山之外招我的灵魂

 惜缘文学 2020-09-30
惜缘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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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欣赏
黄文正,笔名,一止。性别:男。武汉大学研究生。作品见于《中华诗词》、《中华辞赋》、《香港诗词》等。曾获2015"聂绀弩杯"中华学子传统诗词邀请赛冠军等二十余次诗歌奖
《山东诗人》《长河文丛》特约选稿微刊



不忠的牧羊人


闭上双眼,浮起一片川原
藏狗,我那多年的老友
仍旧守着栓死一代代父亲的木桩


我是一个不忠的牧羊人
远处的群山——魔鬼的屏障
它们陷落于我的意识,我看到被隔绝的上帝的光
魔鬼的号角在群山之外招我的灵魂
我于此地出走,带上我的皮囊


青草,白色的毡顶
猎猎的经幡,散落的牛羊,野马
哭泣的黑马河、西海和深处的暗流
它们曾经一路尾随
直到我的回光也晦暗下来


(2016/1/12)
篝火,灵蛇


此刻他再次感觉到那篝火中的灵蛇
在众生的围合与目光之下扭曲跳动着成为死灰


此刻那位在天坛上扫落花的仙人
复又谪回人间
在人世冰冷的石阶上投放他醉酒时的影子
他不敢靠近水,不敢打捞讹传使他落水的那枚月亮


从湖面退回自己的影子
也远离水岸的岩石
长庚星的光,让他确认自己的影子的完好无损


而他所走向的远处
长庚星隐灭,篝火燃起
一群魑魅围合着踏歌起舞,灵蛇
缩回信子,匍匐进入火焰


(2017/2/26)
半侧山是庄周的陵


半侧山是庄周的陵
我经常于黄昏收拾山顶老旧的薪柴
投入湖水
于是,在春天山顶是青色的
当夜晚来临,月光笼着湖水,照着青陵
庄周的蝴蝶披着月色从坟墓中升起
复化为庄周,我们不曾谈生论死
偶尔为远处跳波的鱼感到幸福


(2017/2/28)
给海子

今夜我为一匹马儿哭泣
它从黑松林驮回诗人的骸骨
月亮从东方升起,马蹄如雪
骸骨之上,带着露水

 

黎明时,骸骨采集露水
露水进入骨头
诗人,复活
如此眩晕的幸福剥夺我此前所有的不幸
太阳之下,一切都好

 

多年以后我才发觉
原来我们生年相同
黑洞吸食黑色的太阳之后
放出另一个太阳


(2017年3月4日凌晨)


母亲的小产

记忆中的村庄
每走一个人,都要下一场雨
那一年,雨水来不及冲刷尸骨
子宫和月亮同时痉挛
月亮排出体内饥饿的蟾蜍
东家粮食,西家谷子
月亮的胃,供给不足
我是我的哥哥
我的命很硬


(2017/3/5)
余 烬

山洞里的妻子和儿女
围着火堆取暖
月亮穿透家的背脊
他们的男人回来了,凿下的月光捕捉到肺腑
他像一个圣徒,周身浴血
左手猿皮,右手猿的头颅
一手用于修葺房顶
一手用于修补胃

 

这个夜晚,远处一座被星光镂空的山洞,星罗棋布
火堆熄灭,猿人一家抱头痛哭
男人手中的头颅在月光下呜咽,禁止还魂
今晚或者明天
便有人会取他的妻子或儿女
一手用于修葺房顶
一手用于修补胃


(2017/3/7)
耳朵宫殿

在我耳朵晕眩的深渊
这儿并非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母亲思乳的哭声构成宫殿的全部
台基、柱子、椽、枋、梁、屋顶
宫殿架起我的耳道

 

母亲像一个孩子
在我的耳朵里哭泣
她说别人的阿妈在太阳底下
那儿有绿色的麂子和马鹿

 

母亲像一个孩子
在我的耳朵里哭泣
她说别人的阿妈在太阳底下
你的和我的
在耳朵里


(2017/3/15)
第四枚月亮
——给母亲

我的母亲曾丢失过三枚月亮
黄土地上的六眼井
井水向外,摇动他们的三座墓碑
渐次僵仆,渐次封住井口
月亮穿透一切掉入井中
井外的母亲盘根错节
井甃开始生长青草
井内拒绝声音

 

我幼儿时,土地吞噬母亲的井甃
这些年,井水不断试图向外逃生
井水半枯
墓碑半仆
月亮瞄准井口摇摇欲坠
井甃开始绸缪它的青草
我像一只惊慌失措的猴子
经常在梦中掀开井沿的墓碑打捞第四枚月亮


(2017/3/13)
外公、外婆、舅舅先后经历失明、死亡。我幼年时,母亲面临失明,开始找不到茅房、找不到手压井,目击不到手中的水桶一次次地被孩子们放入草木灰。其后动了一次手术,视力未能复原如初,稍远处便视物模糊,不辨人、不辨牛马,所幸基本上可以对付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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