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一座桥》
搭往故乡，木质如寡言——
不存在的，一个人有关她的记忆
长满苔藓
像褪色的长衫，日子
厚厚叠在面前
只一瞬间，又有人将它拿开了
只一蜉蝣飞远
只一座断桥，佝偻在黄昏
又蹒跚着转身，向孤独
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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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白蜡上空的鼓歌》
无论如何切割，陌生人、洋白蜡和研究所
我都只有一角。至于广阔，
黑鸟鸣时：天空敲满苍凉的鼓歌
暗涌。光阴渡走离岸人
白头发，黑头发，白胡须，空面具
我已行小半程，包裹装满
黑色的歌声
若一个人未识水，就永莫站在岸边
若一个人见过泪水，就永莫听黑鸟的哀音
未生时选择未生。活着，解释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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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
装满青色的空，眼睛
擦身另一群眼睛
躲在镜子背后，人们清扫自己
像清扫打碎的水杯，
捡起旧事
像捡起一块碎片，曾划伤手指
无人不锁在历史的缝隙
当藏住脖子上的钥匙，当影子缺席
孤独从天空弹回。只有旧铁皮拉着雨
拉着小满，走遍整个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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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
风给街道上好弦。你的城市又轻了。
群鸟铺开天空用肉身
也许是朝圣，第三种暮色一路向西
流久的大河缝在时间上
望久的眼珠钉在所见上
瑟瑟是你的侧影，我向左肋转身
可芦苇犹青
可你已将自己拭干净：
从台历到住址，从户口簿到名字
从一群人的记忆到宇宙那把旧椅子
而我也并非苦苦不放，你的城市很轻了
往事和蚂蚁一样很轻了
灵魂踩过的地方很轻了——
可呜咽搬动的哪一个是你呢？
可沉默搬动的哪一方是你呢？
夜的生长很重，月光坠落太轻
我的躺下很重
你的飞升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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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
我承认是光芒在读诗。不悲伤我落后
词语的国度，这瞬息
星星缝好夜的大衣，匈牙利的乔治一个人穿
颜色最深的是补丁——
可它们也深得明亮，胜过最黝黑的铁矿
堪比我爱人的影子，投在
从白昼挤下的牛乳中
挤下历史的牛乳，是蒸馏艺术的大衣乔治
思想放热，符号呼吸，
抽象在抬头。一如我的天空
在我对爱人的爱前抬头
是天的北，春的西，是土地中央，时间的四方
匈牙利的乔治，“我”被静止的乔治
诗歌催动120°E大河
齿轮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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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开春天的瓶盖》
冒疼的绿
呼吸发酵，以二月的形式
一汪水剥一颗眼珠
白玛，白玛，咬着日界线的大地向我蜂拥而来
山谷浸泡在风声，房子浸泡在空中
我只浸泡在十一月的信件：雁阵是开弓的箭，
太阳捂住伤口，风干的血液稀薄
苍白的年轮滚滚，白玛，白玛
这一生赋秋不够，春天的墨水蘸尽
赋别不够，相见的墨水蘸尽
赋相思不够，你作墨水蘸尽
赋你不够，我作墨水蘸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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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小木屋》
烤火，看烧红薯翻身又睡
柴禾欢快，红脸孔模仿它女主人
吹大缸茶，吹开一些话：
山风会推开西风进门，又识趣退出去
神灵总在星辰下拉火苗跳舞
还有羊群，原上洇开白棉花，越开越远
越淡。像极他走后的天——
那人，不小心说起的，粗布袄袖遮不住泉眼
和爱情
窗子为他开大，把路口搬进来
凳子做结实些，花楸树盛放香气，果子也为他酿酒
山腰种庄稼，他需要春分到春分的力气
拈起旧相片，似点起一只蝶
里面他尚穿单衣，便欲起身为他添衣——
“阿侬么，我已在隆冬
山梅花待雪的鼾声打开，头羊待新的铃铛天白
我待你自信中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