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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物论》第一讲(4)窍穴的功用与秘法

 LAOXUBIJI 2020-10-03

 “冯学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禅说庄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语言,对《庄子》中的26篇,通过逐句分析的方式进行解析,结合佛教禅宗思想分析庄禅之间的内在关系,并结合现实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现实警讯与指导意义,为浮躁迷失的现代人指出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途径。文字浅白易懂,说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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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木百围”,我们现在到哪里能见到这么大的树木呢?大概二十年前,成都修“商业场”的时候,地下挖出了一些三千年前的船棺。那些船棺全是用整根楠木凿出来的,直径有一米五左右,一丈多长,比我这张桌面还要宽一倍,这种大木头,三五个人都抱不过来。这样的树木对剖,剖后掏空,死了人就放进去。当然,只有贵族、国君才能躺在那么好的船棺里面,然后再把另一半盖上,埋入地下。四川的乌木很多,因为每年岷江发大水,山洪、泥石流就把很多大树冲埋在成都平原,堆积起来,三五千年后形成了乌木。全国各地,大概只有成都的乌木最多。那个时候在四川盆地,山区也好,丘陵也好,平原也好,全是原始森林,可以见到“大木百围”,现在很少了。广州的古木也多,但我们到新会的“小鸟天堂”去看,尽管大树覆盖几十亩地,但没有一棵是“百围大树”,现在两三人合围的树都不得了,已经挂牌保护了。

不仅仅是“大木百围”,关键是落实在“窍穴”上,大家一定要留意。大自然有大自然的窍穴,人有人的窍穴,我们留意过我们的窍穴没有?我们的窍穴,实际上佛经里处处都在讲,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对不对?讲就讲了,听就听了,有些念佛的,《心经》念了若干年,却没有关注这些“窍穴”,不知道它们是交通的机关。我们说练功,功夫就在这个上。谁去关注自己的眼睛?谁去关心自己的鼻子、舌头?谁去关心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反反复复地把《尚书·洪范》里面的貌、言、视、听、思拿来讲?就是“窍穴”的功用,就是“窍穴”的秘法。有的朋友学密宗,密宗“密”在什么地方?“窍穴”也是个秘法,我们怎么去开、关它,怎么去使用它,这里也暂且不表。

“似鼻”,这个“鼻”到底是人的鼻子,还是大象的鼻子、狗的鼻子、狮子老虎的鼻子、野猪的鼻子,我们且不管它。“似口”,像人的口,还是狮子的口、老鼠的口,也不管它。“似耳,似枅(jī)”,枅是什么?房架中柱上方木。“似圈”,有的像猪圈、牛圈一样。“似臼”,有的像碓窝,舂米的工具。“似洼者”,有的像大池塘、大坑。“似污者”,像小水池、小池塘。

“激者,(xiào)者,叱者,吸者,叫者,(háo)者,宎(yǎo)者,咬者。”我们看,首先“窍穴”是各种各样的,当然就会发出种种不同的声音。我们体会过风吹的情境吗?“激者”,有的风非常湍急,如金沙江、大渡河的激流;“(xiào)者”像射箭之声,呼啸而出;“叱者”像呵斥人,有如一声棒喝,短促而威;“吸者”像人们平静时的呼吸,一往一来的;“叫者”是吼叫之声,狮吼、虎啸、狼嚎、龙吟。

狂暴的风声我们听过,像箭一样呼啸的声音估计我们也听见过,至少我们在电影里听见过子弹射出去的声音。呵斥的声音我们也经常听见,并且在使用,看见自己的小孩调皮,嘿,规矩点,一、二、三!这个声音我们自己都会使用。当老板的训斥员工,当领导的训斥下属的时候,经常会使用这样的呵斥声。呼吸的声音我们听见过吗?修定的人,特别是要观呼吸的人,对自己的呼吸声就很熟悉了。睡觉的时候,我最怕与那些身体肥胖、上了年纪的人在一起,他们打起呼噜来,有如雷霆之声。当年我在云门寺,有位驾驶员,大家都不敢和他同室而居,他打呼噜,就像波音747发动机,隔一两间屋子都听得见,使你无法入睡。也有呼吸声很美的,轻柔安详如婴儿般。自己的爱人睡着了,观赏她的呼吸,也是一种享受。

“吸者”,有时很美;“叫者”,多数是焦急或示威般的。“(háo)者”,哭嚎,大声痛哭;“宎者”,在山谷里大吼一声,或山上石头滚落下来的那个声音,还有就是山谷里河水流动的回荡之声。“咬者”,早晨天刚亮的时候,窗外的雀鸟叽叽喳喳、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声音,的确是大自然的交响乐,我们平常是否去留意过?

这些声音我体会得比较深刻,也喜欢享受这些声音。当年我在江油当知青的地方是丘陵,北面是龙门山,就是“5·12”地震的重灾地带。生产队在离龙门山五六里的山脚下的一个平坝里,所谓的平坝,也是在低矮的丘陵里面。那时森林已砍光了,但没有什么污染,春夏秋冬四季,晴天雨天阴天,那个景象真是变幻无穷。经历了“三年经济困难时期”,那可是“可怜大地鱼虾尽”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包括老鼠都被吃光了,但还有一些生物穿梭其间,所以仍然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村落,四川叫“林盘”,四川的院落,都栽有竹子,成片的竹林称为林盘,里面有三户、五户或者十户、八户。北方叫村、叫屯,四川就叫“林盘”。村落周边有很多树木,哪怕没有柴烧,居民都不愿意去砍,因为这些树,是自己院落里面的风水宝藏之地,那种小院落的感觉是很温馨的。所以在村落里鸡鸣狗吠、羊咩牛哞之声,经常能听见。

王维的一首诗写道:“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这些田园诗所描写的田园风光,尽管没有写到声音,里面却自然透露出山林田园的声音,我们要善于去听。王维还有一首诗:“独坐幽篁(huáng)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描写的是入定的境界、入定的那种感觉,平常人是没有这种感觉的。所以我说《庄子》里的这些感觉是在定中才能得到。我们已学了《大宗师》,知道要先外天下,外天下后,再外物,外物以后外生。把这些干扰源统统去掉以后,心平如镜,外面的形态、自然的东西就清清朗朗地呈现在我们眼耳鼻舌上了。我们的耳朵,就可以打开天耳,听到天地自然中发出的各种美妙的,当然也有那些并不美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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