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缘为兵》【二九一】戏言外离人落泪

  

小说《缘为兵》【二九一】戏言外离人落泪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面对抽卷大炮的退伍老兵，想起了当兵之前，同学们对挑衅者常说的一句话：“递牙者，必掰之。”让陆军璞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去掰那个老兵呲出来的牙，那个老兵的一句“小郎猪儿”，却激怒了舒雅云。

    舒雅云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一改之前的阴柔之态，顿时满脸通红，“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仗着酒劲儿，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猛地扑向了大炮老兵。

    陆军璞也站起来了，要去拉住舒雅云。舒雅云怒气冲冲地对大炮老兵吼着：“你龟儿才是郎猪（公猪），你再说一句，老子和你拼喽！”

    大炮老兵见舒雅云急了，立刻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也腾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几乎退到了墙角儿。   

    舒雅云的吼声，惊动了会议室里所有的退伍老兵，他们都站起来了，跑到了舒雅云和大炮老兵的跟前儿。陆军璞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就发生这么一幕。

    就在这时候儿，有一个退伍老兵喊了一声：“陆军璞。”陆军璞扭头儿一看，原来是邓韦——就是送给陆军璞海碗的那个四川老兵。

    陆军璞答应了一声儿，又回过头儿去看舒雅云。就见几个退伍老兵已经横在了他们俩当间儿，阻止着他们的直接接触。并且，有的在指责着大炮老兵，有的在安抚着舒雅云。

    谁都明白，都是该离队的人了，眼看就要各奔东西，谁都不知道未来的路是个什么样儿，又该怎么走。同样的命运告诉他们——何必哪！

    陆军璞跟邓韦说：“我刚才还踅摸了一遍哪，一直没看见您。”邓韦说：“这里黑黢黢嘞，看得清啥子嘛？你和舒雅云一路进来，我也没看清楚嗦。”

    陆军璞笑着点点头儿，又回过头儿去看舒雅云。邓韦倒是挺镇定，他说：“马上就要离队喽，情绪烦躁，起点子冲突，激起点子骚动，正常。莫得事哒，年年如此。”

    说着，邓韦又朝大炮老兵抬了抬下巴颏儿：“那家伙真是个勺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舒雅云要走了，心里憋屈、有火，又最听不得别个叫他郎猪，他还楞往枪口上撞。莫得事哒，莫得人会欺负舒雅云。莫得舒雅云养猪，老子退伍都打不倒牙祭（吃不着肉）。”

    舒雅云为什么听见别人叫他“小郎猪儿”就会急哪？陆军璞想问问邓韦，可是，他没问。在那个环境里，没有他这个新兵蛋子说话的份儿。

    那个年代的物质条件很差，所以，老兵退伍时的情绪总是很矛盾，也很冲动。退伍老兵里火气大的大多是农村出来的战士，拼着命的干了好几年，最后，一纸退伍命令就得重新回去修理地球。

    那时候儿又没有志愿兵这么一说儿，只有提干这一条路可以让他们跳出农门。否则，农村战士退伍之后，不管你有多少年的军龄，回到生产队，一切都等于零。

    城市兵大多没有这种情绪，回去了政府就给安排工作，至此就是公家的人了，就可以吃皇粮了。邓韦是成都市的人，又是老三届，有文凭，所以，虽然连队并没重用他，但是，他还是很淡定。

    在当时，城市兵退伍时的安置政策是：四年以下军龄的退伍兵，参加工作以后比照一级工工资；四年到八年军龄的退伍兵，比照二级工工资；八年以上军龄的退伍兵比照三级工工资。

    邓韦跟陆军璞说：“晓得你同情舒雅云，放心，路上我会经佑（照看）他哒。”陆军璞感激地说：“谢谢您！舒雅云是好人。”邓韦说：“北京人硬是客气，同别个说话都说'您’。我晓得舒雅云，我俩有共同语言，很说得来。”

    邓韦和陆军璞正说着，大炮老兵也已然换了一副笑脸儿，面对舒雅云连连道歉：“对你不起，对你不起。是我错喽，是我错喽，是我说错话喽。戏言，戏言，戏言得嘛，不是有意嘞。我们都是要滚球嘞人，依还（仍旧）回去种庄稼，何必临走讨个不安逸噻？我错喽，我错喽，我给你赔礼道歉！对你不起，对你不起，对你不起！”

    大炮老兵一副很诚恳的样子，捣蒜似的点着头儿，乞求着舒雅云的原谅。面对老兵们的安慰和大炮老兵的赔礼道歉，像一把钝刀子割破了舒雅云气鼓鼓的肚皮。他一屁股坐在自己个儿的包裹上，眼泪不断线儿的流了下来。

    舒雅云由一只待宰的羔羊，一下子成了暴怒的雄狮，这阵儿又哭成了个泪人儿……这都是在这几分钟工夫儿里发生的，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哪？陆军璞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