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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最后几周热得没辙，在太阳的暴晒下，路边的柳叶焉不拉秋的，几只知了在无趣的哼唧着，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走在沿街的小路上。 “哎哟哟，这不是曹进吗，怎么着，考试没考好，是不是？” “考试成绩还没公布，怎么就能说没考好？” 曹进低着头，拨弄着衣角。 “我家儿子可是保送到了重点的，不像你，就算祖坟起烟，也就能混个三本。” 二姑尖酸刻薄的声音刺动曹进的耳膜。 “走着瞧!”曹进抬起头，暗暗地下定决心。 （一）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剧的敲门声，全生放下游戏机，拖着鞋，嘟囔着去开门。“吱”的一声，门开了，外面站着浑身被汗水打湿的曹进。“咋回事，高考成绩出来了？”全生用眼睛扫了曹进一眼。“借用你家的电脑。”曹进把全生往旁边一推，挤进了全生的房间，打开电脑，噼里啪啦一顿敲，一秒，两秒……出来了，曹进的心整个被揪了一下。 “237”，全生探着身子，瞟了一眼。 “没事吧，当时模拟考倒数第一，也没见你这么沮丧。”全生重新拿起游戏机。 “你懂什么？就算你没考上大学，你一样回家继承家产。”曹进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打开烟盒，抽出两支烟，递给全生一支。 “你有什么打算?”全生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的。 “还能干嘛，瞒着我大出去打工呗。”曹进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那只烟。 “纸是包不住火的，被你大知道了，估计逃不过的。”全生掸了掸烟灰。 曹进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无奈地说:“那还能怎么样？” “伪造一分录取通知书呗!”全生把这句话与烟雾一起推到了嘴边。 “伪造？”曹进瞪大了眼睛，连忙摆了摆手，“那是犯法，不干不干！” “这有什么，我大经常这么干。”全生眯起眼，快意地弹了一下烟头。 “可是……” “你看啊，你伪造了录取通知书，不去上学，在大学附近打四年工，加上四年的生活费，差不多就有了做生意的本钱，就算你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到时再伪造一个毕业证书，那还愁找不到工作？”全生的思维十分精密，就像一个毫无良心的机器。 “可是……” “如果毕业证被发现是伪造的，就让我大帮你善后。”全生看出了曹进的犹豫。曹进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和全生道别后，走出了那间充满烟雾的房间，漫不经心的走在外面的黄土小路上，背影显得踌躇。 （二） 网吧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曹进摘下耳机走出网吧。夜深人静，平日里喧嚣的村子也在这个时候平静如水，只有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狗吠。平日里大嗓门的二姑，在这个时间里，如机关枪的嘴巴也终于闭上了。曹进推开了自家的木门。“你小子，这么晚还晓得回来啊，是不是高考结束了，你看见生活的希望了？等成绩出来，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一个两位数，让你这么高兴?”他大曹胡的分贝大得惊人。 “挨千刀的，闭嘴!”他娘吴途的音量倒也不差。被吴途这么一吼，村子又回到了宁静。 曹进躺在床上，耳畔依旧萦绕着，全生和二姑的话，“伪造录取通知书，你将获得更好的前途。”全生眼里的复杂，曹进自然懂。“就算祖坟冒青烟，也就混个三本。”二姑讥讽的眼神，曹进也懂。“我不是三本的命”，曹进眼神里的那团火，只有曹进懂…… “你需要造什么？”可龙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清北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少年低头拨弄着衣角。可龙连夜“创作”，在键盘上敲打着，忽然，可停顿了一下，但立刻又继续下去。 曹进想着那家阴暗的复印店，想着那一沓曾经躺在自己抽屉里的三千块钱，想着他所向往的那几个大字一一清北大学。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想着”。 “哎哟哟，这不是曹进吗？高考成绩总该出来了吧!”二姑的声音犹如发情的母猪，笑得也十分猖狂，在这猖狂中，曹进听出了对他的讽刺。“我可是做大事的人。”曹进在心里冷哼一声，倒也大度的别了二姑，只留二姑在原地跺脚。“你小子想反天？我可是你长辈!”二姑对着曹进出村的背影叫到，这叫声吸引了不热心的吃瓜群众。他们把二姑拥进了小卖部，看起来二姑的毒舌符合入队要求。 “我听说啊，那个曹进平日里还打架逃课，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一位脸并不平整的大妈，压低声音说。那张憋红的脸就像一个刚出炉的烧饼。 “可不是嘛，还有那个王扒皮家的儿子，叫什么全生的，是吧。”一位衣品低俗的“玉米”也在那儿咬着耳朵。 “唉，吴途和曹胡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黄草帽也混入了群聊。 “曹胡，吴途，胡途，糊涂嘛。”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三） 曹进从可龙手里拿到那封“清北大学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生怕被别人发现。回了村，曹进的心落了下来，强大的虚荣心不知不觉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眼明手快的二姑发现了做贼似的曹进，看见了曹进怀里的通知书，一边抢，一边说：“哎呦，让我瞧瞧，三本还是大专？”语言里极尽讥笑。 打开通知书，二姑的嘴巴突然安静了，一秒，两秒……二姑的脸以翻书的速度转变，扭着肥大的身躯，跑到小卖部门口，挥着录取通知书，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看啊！我侄子考上清北啦！” 众人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讨价还价的卖菜小贩、挎着菜篮的李大妈、赶着牛车的张大爷……都凑过来看热闹。 “唉，吴大姐，你看，那边是怎么回事？”一个大姐扯了扯吴途的衣袖。吴途把看中的一个茄子放进了菜篮：说：“走，去看看。”只见二姑嘴里喊着什么，二姑自然看见了吴途，对她大喊道：“你儿子考上清北了！” 吴途愣了一下，脸绽开了花，哎呦哎呦的叫起来。黄草帽把在家里睡觉的曹胡从床上拉了起来，推着曹胡来到小卖部前，曹胡以为起火了，吓的左顾右盼，道：“哪起火了？”二姑拍着曹胡的肩膀说：“什么起火了？你儿子中举了！” 曹胡大笑起来：“哎呦，这小子真给他爹长脸了，那小子人呢？”众人瞻前仰后，村长得到消息也赶来，握着曹进的手说：“哎呦，我们村好多年都没出过状元了，你这是咱们村的荣誉啊！”这跟平时刻薄地他判若两人。村长叫人拿来横幅，“这个是我刚叫人做好的，来，去把他挂上。”村里几个大汉，牵住横幅的两头，小心翼翼的系在了最醒目的高台上。住在高台左右的相邻们都倍感荣耀，此时还晃着自家的孩子脑袋。 曹进也被带上了大红花，来曹进家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曹胡和吴途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就连村里的傻子二愣子也上街大叫：“曹进中举了！中举了！”往日见他就绕道走的人现在也会心一笑。 一趟游街下来，村里的领导们都聚过来和曹进合影，曹进捧着录取通知书站在许多他平常都见不到的人身边，村长、村委员、村会计“轮番上阵”，做过几天村会计的黄草帽也到曹进身边合影。 接过录取通知书的黄草帽怎能不热血沸腾，活了一把年纪，还没见过这玩意呢？低下头，逐字逐句的小声读起来：“高度学历”…读到这，黄草帽愣住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哩！二愣子都知道这里该是‘高等学历’”。 拍完照，黄草帽一路小跑，小声的告诉了村长。结果被几个爱传的大妈听见了，众人的传播速度跟所谓的“新冠病毒”一样，伪造录取通知书的事立马传遍了全村。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就如每个深夜零点，突然二姑尖利的声音在沉默的人群中响起：“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乌龙”。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最后变成了对曹进的大声指责和呵斥。更有人跑上前去扯下了曹进身上的大红花，一把丢在了地上，还狠狠的啐上两口。曹进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村长看见曹进傻站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给个脸面下台，走上前去：“曹进啊，就算没有考上大学也不用伪造通知书啊……”话还没说完，得知消息的曹胡冲进人群，随之而来的扁担朝曹进狠狠砸去，伴着一声骂：“好你个臭小子!”…… 尾声： 作者注：小作虚构，见笑于方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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