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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守让: 人蚊之战

 文鉴君 2020-10-09

作者简介

孙守让,湖北洪湖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1977年考入华中师范学院荆州分院(后改名为荆州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有六十多篇文学、美学研究论文和散文随笔在报刊上发表。2007年被评为荆州市“明星教师”,2010年被评为监利县“十大师德标兵”。现已退休。

人蚊之战

有一位伟人说,人类的历史就是阶级斗争的历史,但是我以为人类的历史也应该是人类和各种蚊虫斗争的历史。

我们俗称的蚊子,其实种类繁多。跟我们日常生活相关的苍蝇,我们家乡也叫蚊子。苍蝇中有大苍蝇,我们家乡叫“麻绿蚊子”,专门叮咬牛的,没有牛叮的时候也偶尔叮叮人,是不是也叫“牛虻”?我没有查找过相关的书籍,记起我年轻的时候读过爱尔兰女作家艾捷尔·丽莲·伏尼契的小说《牛虻》,根据书上的描写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还有一种苍蝇,我们家乡称之为“饭蚊子”,歇在饭桌上、餐具上或食物上,往往将唾液留在上面,可想而知,这小活物是相当肮脏的。

现在我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居住环境改善了,以上我们所说的那些苍蝇不敢造访我们的居所。但是,被我们家乡称之为“夜蚊子”的小活物却与我们长期为伍,干扰我们的正常生活,甚至还传播各种疾病,让我们烦不胜烦,防不胜防。

清人沈三白在《浮生六记》曾这样描述蚊子:“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为之怡然称快。”

沈作家居然把蚊子横行的场面幻想成一幅富有诗情画意的画面,还以玩物的心态制造出“鹤唳云端”幻境,这实在是公子少爷们的雅兴和做派。一个要通过辛勤的劳作养活自己的人要的是好好休息,对蚊子天然地保持着敌视的态度,他们是没有这样的雅兴和雅趣的。

我还记得从前,每到夏夜,坐在月光下乘凉,手里不得不拿着一把蒲扇,边说话边用蒲扇在身上驱赶、拍打,要不然蚊子会歇满你的全身。

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使你将蚊帐中的蚊子消灭殆尽,但只要你身体靠近蚊帐,蚊帐外边的蚊子早就架好了它那长而尖利的嘴巴,待你身体靠近蚊帐,它就将嘴巴插进你的毛细血管里,酣畅淋漓地大吸起来,吃饱了,喝足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别的蚊子也不甘落后,它们往往联袂而来,或同时下手,或承先继后,不吃饱喝足绝不离去。

我有一次在洪湖里蹚水打莲子,在深深浅浅的长满杂草和荷叶荷花的水中行走,需要花很大的气力,同时人的兴奋点都集中在莲蓬上。看到一块从来无人涉足的地盘,老了的莲蓬低垂着头,布满了一方方一块块的,非常兴奋。

当我采摘完莲蓬,躲在一块荷叶底下避着阳光剥莲蓬(将莲蓬的壳甩掉,只留下莲子)的时候,低头猛然发现一只凶恶的蚊子正停歇在我的胸口,贪婪地吸着我的血,如入无人之境,对于我的直视,它毫不惧怕,再看看它的模样,肚子胀得像一个小球,红得透亮,顿时我的愤怒的心情确实无可言表。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伸出手掌,用力一击,终于致之于死命。再看看手掌上,胸口前,都是鲜红的血迹。打死它,我还不解恨,还用手指狠狠地将它碾碎……

现在我住的房子虽已陈旧,但是毕竟装修了一下,尤其是每个窗户上都安装了纱窗,所以蚊虫想长驱直入,可能没有当初那么方便了。夜蚊子却是例外,它有可能就长期生活在房间里。

若要追溯起夜蚊子在房间里生活的历史,恐怕要追溯到夜蚊子的祖宗那里。当它们的祖宗还是孑孓的时候,它们就是这个房屋的主人,现在在房间里的蚊子大概自它们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或者说远祖)开始 ,就长期占据着房间的那些阴暗的角落,它比你人更早来到这里,按照谁先发现就先占有的人类法则,它更加有理由说,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但是我们人类只承认人类的法则。

对于蚊虫,我毫不手软,坚决驱除;如果侵害人类,必将得到人类的强有力的回击!

我并不讳言,我可是杀“虫”成性、嗜血如命的刽子手了……

六月的时候,气温还不是十分燥热,但是空气中湿度还是比较高,很适宜蚊虫的生存和繁衍,因而家里还有很多蚊子。

每当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它们在空中飞舞着,跳着舞蹈似的,兴高采烈,不可一世。很多家庭采用药物喷洒的方式驱蚊,但是效果甚差。因为蚊虫被药物熏倒后,几个小时后就恢复原来的状态了,为虐不减当初,更何况现在有很多假药,根本就对蚊虫没有任何杀伤力!所以我的方法就是扑杀之,企望以一招致之于死地!

每当晚上蚊子开始肆无忌惮飞舞之际,我就守候在纱窗旁,等待那些准备见光或迎风就想往外飞的蚊子。它们轻轻地飞到窗口边,然后歇在纱布上,或是玻璃上,我用一本破书,毫不留情地猛拍过去,这些蚊子瞬间毙命。不过,有的蚊子眼尖,迅即腾飞,躲过了我的扑杀,似有障眼法的本事,一时杳然不知所之。这时候只得慢慢观察,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一个可能藏蚊子的角落,但往往是无功而返。

蚊子这个小活物实在是太精明了,小,是它的弱点,何尝不是它的优势?人眼终究能力有限,很多时候,于小活物实在是无可奈何!

晚上睡觉的时候,由于天气还不是很热,一般并不开空调,蚊子也就趁机横冲直闯,为所欲为。 

当你刚刚睡着的时候,它在人的耳旁“嗡嗡”地叫了起来,开始挑衅。

当你意识到有蚊子的时候,你的手背上、小腿上开始隐隐有些作痒,用手搔搔,似乎更痒了。你不得不赶忙坐起来,看看你的身旁是不是歇着蚊子。

你摁开灯一看,什么也没有发现。你不得不下床,趿着拖鞋,到每一个可能藏蚊子的地方寻找,有时候在床对面的柜子的镜面上发现一只吸满一肚子血的蚊子,用一本破书拍过去,顿时书上、镜面上都沾着血。打死第一只蚊子,可能还有第二只,第三只甚至更多。

你找啊找啊,终于在床头柜的侧面面板和平面交界的横棱上又发现一只,你怀着愤怒的心情用书抽过去,但是这次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蚊子蓦地飞走了。这个时候,你不仅出离地愤怒,而且还有些懊丧,这次怎么让它飞走了呢?于是又继续观察,继续寻找,终于在书桌的旁边的隔板上又发现了一只,用尽吃奶的力气奋力一击,终于致它于死命,书上和桌子的隔板上都留下了蚊子尸体的遗骸——一具四分五裂的遗骸。

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只是不是先前飞走了的那一只呢?蚊子的形象都是差不多的,又没有人给它们编号,室内的蚊子是不是被打死干净了?——还不敢遽然下结论。尽管人已经很疲倦了,但是我还要继续战斗。

经过很长时间的耳听目查,还是不见蚊子的踪影,又加上人已经非常疲倦,只得自己宽慰自己:大概刚刚打死的那一只就是先前飞走的那一只吧,实在要睡觉了,但愿这些可恶的小活物都被我打死了!

正当你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的时候,耳旁又有一丝“嗡嗡”的叫声,这说明,蚊子还在,它们还要继续作恶。

我又不得不摁亮电灯,起床,趿着拖鞋,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在窗帘布上,在书桌的抽屉上,总之,在一切可能停歇蚊子的地方找寻,但一无所获,我一时异常沮丧,听到了它们的声音,但是找不到它们的踪迹,这就是人类的可悲!正如清人李渔所说的:“昆虫庶类之善用兵法者,莫过于蚊。”

你不要以为自己力大无比,无远弗届,你不要以为自己智慧超群,洞察幽冥,但你对这小活物就是无可奈何。正在沮丧的时候,唉,这不是一只蚊子吗?它就歇在床头的靠背上,正在得意呢。它是不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呢?我屏住呼吸,手执破书,用力一击,这只得意忘形的蚊子立刻毙命。

如是者三五次,才真正上床睡安稳。第二天起床,身上还有数处红疙瘩,有的地方甚至还搔出了一道道的血痕。第二天晚上,还要继续昨天的战斗。经过数天的努力,终于将蚊子斩尽杀绝,我们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了。

这种和夜蚊子的战斗在我的家里已经反复上演过多年……站在我家的阳台上,近处有草有树,还有一片水泊;再往远处看,那儿是青青的蒿草地,是浩渺的洪湖,湖上是荷花和荷叶,是芦苇和浮萍……夜蚊子的故乡大概就在那儿。它们繁衍迅速,只要气候适宜,冬天溃不成军的蚊虫马上就形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呜呼!看来,这样的战斗每年都得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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