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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阅读成为习惯，让灵魂拥有温度  作者简介 璩静斋（琚静斋），安徽怀宁人，中央民族大学文学教授。始终游离于圈外写作，借写作慰藉人生。部分作品曾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等报刊杂志转载。已出版《尘埃里开出雪莲》（中短篇小说集）、《蓝月》（长篇小说，再版更名为《木兰花》）、《青青果》（长篇小说）、《天使的印章》（长篇童话）、《菜根谭评注》、《文学写作教程》、《文学场》等著作。  飞 雪  飞雪在编辑器里编辑图文，将标题“单身的10大好处”放大到微软雅黑18号字，其时，手机就唱起歌来，飞雪（拿手指）划了一下接听键，那头就想起母亲温软如绵的声音：马上清明放假了么？ “嗯，是马上要放假，我还给你和爸带了杭州特产，很好吃的，都买好啦。” “不是给你说过了么，不要给家里买东西嘛，钱省着点。”母亲笑得响响的。 “坐高铁回来呃？” “对，票也在网上订好啦。我还将时间安排了一下，在家可以呆上三天半。” “好好！雪啊，妈也给你说个事，你黄姨，你叶舅，还有你玲姑他们，都给你拢了小伙子，你回来一趟不容易，趁你放假这几天，每个都见一见，比较比较，看哪个最合适，最对你的眼。” “哦，妈，这事，不要那么着急，好啵？” “雪啊，这事可得要抓点紧呢，时间跟流水一样快哟！你看这大年才过多少日子，清明就来踩脚跟了，再眨眨眼，五一，端午，中秋，国庆，元旦，又要过大年了！你也都27了，正月里出世的，一岁也就一岁呃，你看你研究生也毕业一两年了，工作也上路了，我和你爸寻思着你工作忙，也没有时间谈朋友，趁早给你拢一个先谈着，你黄姨，叶舅，玲姑他们也都这么想。上次你黄姨家孙女百日宴，妈刚一进门，他们就都问起你的事，对你的事很关心呃。女孩子不经老，比不上男孩子耐耗。……” 母亲喋喋不休。 飞雪干咳一声说: “妈，这事回头再说，我手头正忙呢。”  电话挂掉，飞雪不由地有点虚躁起来，每天的生活忙得连轴转，回家本想放松一下的，不想母亲弄出这种事！喏，这种事又不是没体验过，好没兴味哟。 刚念大学的时候，飞雪暗地里喜欢上一个老师，没过多久，看见他洋娃娃般的小女儿，飞雪那份隐秘的小心思就如刚冒头的春芽，被太耀眼的强光一照，受热过度，自行枯萎掉了。随后有外系男生来找，又是送花又是约请喝咖啡，咖啡还没上桌，就要来拉手拥抱。太浮的男生不可靠，飞雪飞速找借口逃离现场。 在飞雪的大学期间，也记不清有多少男生明里暗里示好的，可是没有一个让人见了怦然心动。有一个男生看上去倒叫人感觉还舒服，可是偏偏喜欢喷香水，他不知道，在飞雪的眼里，男生喷香水就跌了份儿。 等到飞雪毕业工作，父母再三提醒飞雪得考虑找个人，飞雪说，刚工作，工作得先顾着。可父母一心要先顾着她找人的事。 麻烦！飞雪嘀咕。她将图文“同步”到公众号，嵌入音频，保存，预览，单身的每一条好处深得她心。这图文是她从网上捣下来的，转载到自己的“逍遥仙”公众号中。这个公众号是她刚工作的时候抱着玩玩的心态弄的（算是一种业余爱好），没想到关注的人还不少，粉丝圈大都是崇尚逍遥自在生活的青年“单身狗”，也不乏从婚姻围城中滚爬出来的大叔阿姨们。 图文推送出去，很快就有粉丝留言点赞。有个铁杆粉丝直接来约：逍遥妹子，我们几个姐们预备组织一个清明周边游，爬爬莫干山，走走西溪湿地，怎样？ 飞雪略一思忖，回复：好，约！  晚上，飞雪给母亲打电话，柔声绵气地寒暄两句，有意叹一口气，“妈，有变化了呃。清明回不去了，公司领导要让加班。” 母亲有些愕然，什么？！ 飞雪一字一顿地重复：回不去了，妈，活儿太多，领导让我加班。 “什么鬼领导！清明放假还让你加班？！”母亲声腔里裹着火药。 那边的电话立马转到父亲手里：“你将你领导的联系方式发我一下，我跟他说一声。” “嘻，爸，你以为在老家啊，你以为你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啊。” “你这情况特殊嘛，你自己不好请假，爸帮你请假，你们领导肯定也是要讲人情的嘛。” “爸，你大概不晓得哟，我们这边的领导可比你这县里的小领导还要领导，你还是别折腾了，别到时候让你讨个没趣，心里不舒坦哟。” “烦不烦啊！都安排好了，就等你回来了！硬给安排什么鬼加班！”母亲在电话里忿忿不平。 飞雪轻声细语地安慰：妈不要烦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自己的事我晓得，逢到合适的，我谈一个就是了嘛。还有，妈，特产我下午已经快寄回家了，你和爸爸注意收一下啊。   春 秋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胖嘟嘟的小宝兴奋地跟着儿歌“两只老虎”的节律，手舞足蹈，小嘴不时发出呵呵声。 隔壁客房传来麻将机哗啦啦响脆的洗牌声，小叶和她的父母、姐姐正在牌桌上酣战。 春秋感觉周身的血液也跑得快。他有些心虚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包，拿湿巾使劲擦了擦自己的手。 敲门声骤然响起，接连响了几声。 春秋赶紧将小塑料包塞进口袋里，开了门。进来的是小叶，有些不满的样子，在家里，还锁门，搞什么名堂嘛？ 春秋哦哦两声，说顺手的，不知怎么地就给拧上了，赢了没？小叶皱皱眉，说姐什么时候长牌技了！这一轮全她一人进账。还非得要现款。小叶拿了钱包，一溜烟出去了。 春秋将手机揣进兜里，抱起小宝，转到另一个房间，将门反锁，将孩子依然放倒在床上，播放手机里的儿歌，这回是“小兔子乖乖”。  这几天，春秋老密谋一件事，怎样想办法采取儿子的血样。上网搜查来搜查去，也查到可行的简易办法。为保险起见，春秋先采自己的血样，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球擦擦自己的手指头，用（在盐水中煮过的）缝衣针扎破指头，依次挤5滴豌豆粒大小的血滴，揿在（医用）纱布上，然后将纱布自然阴干后装入一个（用干净的白纸糊成的）信封中。 眼下，趁小宝跟小兔子一样乖，得赶紧行动。这小崽子跟他妈一样，脾气发起来可不简单。早上天还刚发白，小崽子不知哪里不舒畅了，硬是嚎了一个多钟头。好歹吃过早饭，就变温顺了。 春秋拿起另一枚消毒过的新缝衣针，手却有点转筋，脑子也似有抽风的迹象，这一针扎下去，小崽子什么反应？哇哇哭？会不会将他妈妈、他外婆外公，还有他大姨给惊动？要是惊动了，那就不好办了！他们老曹家个个都是叫呱的主儿，会一致挤兑他：连个娃都哄不了，能干什么好？ 曹家四口都好赌牌，尤其是大姨子，每次回家之前，都要提前告知她回家就是想打牌。大家往方桌四围一坐，“方砖”一砌，其余的事情一概靠边站，春秋就成了他们的后勤总管，带娃做不了饭菜，打个电话叫西头的饭馆直接送餐上门。 春秋兄弟二人，自家的境况差，父亲早逝，母亲多病。老大长得周正，也还算精明，十六岁就出去混荡，钱没混回多少，女伢子倒是混了好几个，混来混去，混到一个东北妹子，两人证没领，就混出个小毛头来，不想那妹子实在过不起拮据日子，便自个儿跑了。一个未婚小伙子拖着个小油瓶，又没房没车没卡，谁还会嫁？现在的姑娘都现实得很呐。 春秋算是憨实人，婚事更成问题。这村子方圆一带，竖光杆的司令就有十来个，都叹现在闹媳妇荒，没有殷实的家底，想娶待字闺中的姑娘进门，甭想！ 春秋母亲白里黑里为小儿子的婚事发愁。好在娘家至亲们热心，到处为春秋寻访合适的对象，好歹牵搭到外镇的曹家，说曹家底子厚，父亲早年办吹塑厂，赚得盆满钵满的，现如今又逢修高铁拆迁，一下子给补偿好几百万啦，啧啧，发大了！光吃利息都了不得哟。有两个闺女，大的已出嫁，小的想留在家里，如果春秋愿意，只要人过去，其他的事一概由曹家承办。 母亲一听，感觉天下掉下个携宝器的天仙女，蹙着的眉顿时舒展，说那好那好，我家老二可以去上门的。  春秋到曹家做了“倒插门”，不到一年就有了个儿子，老丈人给娃娃起名曹植。春秋物质生活的质量空前提高，老丈人也没让他出去混江湖，说家里就是江湖，将家里的江湖给混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说实在的，曹家的江湖也不难混，管日用采购，操持家务，带带孩子，也没得难话说，春秋也强迫自己安于小媳妇心态。只是最近却是心海掀起波澜，他无意中窥到小叶在手机里跟别人肉麻的私聊内容，居然还提到儿子！ 他瞅瞅这小崽子，越瞅越心里堵得难受，这是不是自己的种？听人说采取父子的血样去城里的医院做做DNA，就可以验证验证，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带儿子去医院验血，只能私底下查查。 春秋横横心，也没在意手机停止唱儿歌了，抓住儿子肉嘟嘟的小脚，捏着他的脚趾头，手中的缝衣针正要扎下去，小崽子却陡然哇地一声，哭起来，那哭声有点怪异，像被什么鬼给捏住了喉咙。旋即传来小叶高八度的花腔女高音：孟春秋，你怎么带的孩子？！ 春秋一着慌，赶紧将缝衣针塞到床缝里，他将手机里的儿歌重新点击播放：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那小崽子一听音乐，哭声戛然而止。 真是活见鬼了！春秋肚子里嘀咕，很快又醒过神，喃喃自语：应该是我的儿子，对，应该是我的儿子！他顺手拿过壁橱上贴着洋文标识的葡萄酒，那是老丈人上次去欧洲旅游时特意带回来的，说是让他尝尝，昨晚家宴上喝得还剩一些。 春秋一仰脖子，三下两下，将酒喝得一滴不留，咂咂嘴，味道真好！要不是在曹家，他怕是永远都喝不到这么好喝的洋酒。老丈人待自己还算不薄。 他脑子里闪过小叶手机里那些私聊内容，葡萄酒气直冲喉管，都他妈的一边去！老丈人说得没错，将曹家的江湖混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本篇原刊于《未来》2018年第6期） （文中配图摄影：甲乙，版权归甲乙所有） 文学鉴赏与写作（ID:wjjz17） 拥抱文学 认识社会 感悟人生 有温度有高度的公益平台， 能让你我在尘世的喧嚣之外，觅得一份心灵的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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