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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乐生 || 宝岛印象——台湾旅游散记

 文鉴君 2020-10-09

让阅读成为习惯,让灵魂拥有温度

作者简介

顾乐生,74岁,主任医师、安徽省科普作协委员、安徽省作协会员。业余爱好写作,著有《海石花》《舟行记》等散文集。

宝岛印象

——台湾旅游散记

冬天在台北散步

冬月到台湾,一行几个人绕着宝岛转了一圈,回来有朋友问:“感觉如何?”

 “碧海,蓝天,白云,青山。”

 “那也不尽然,台北的天气就不咋样。”这位曾去过台湾的朋友说。

当然,每个人初到台北时的直观感觉都不一样。心随境生,作为凡夫俗子,我们这次到台北也不例外,天气预报是14度,多云,可一到台北,就给人一种湿冷的感觉,跟江南的家乡冬天差不多,人们都穿着厚厚的棉毛衣衫,街口有“2018台北马拉松”的标识,显示的当下气温是19度,有小雨。台湾人调侃气象局是“欺骗局”。

客观地说,台湾这种海洋性气候,瞬息万变,是不好预报的。正如第二天,我们要到阿里山,希望有个大晴天,它偏偏预报为18度,有雨,让人心里一下子升起了雾霾。可当我们到达山顶时,当时温度是14度,太阳出来了

冬天在台北散步,是别有一番感受的凉风吹着,小雨下着,天上乌云翻滚着。我想找个好一点的角度拍101大楼全景,大楼顶部就是“躲”在云层里不出来。电梯以每分钟850多米的速度直窜到顶层也于事无补,在楼顶俯看台北,一切都在云雾之中。

到国父纪念馆不远,不过两三个街区,大家三五成群地走着去。小雨密集起来,大家都带了伞,撑起来融入到花花绿绿的台北市民人群中,匆匆穿过椰林、榕树编织的林荫道,经过台北市政府,向西,清冷的街道边,栾树枯黄的夹果就跟西安栾树一样,成串耷拉在树梢上,早就失去了原有的生机。

无常的世界,因缘组合,四季轮替,树木可随季节转换而改变自己的形态,诸多景观也随时光的流变而改变了用途:日据时的总督府变成了总统府,士林官邸现在成了市民公园,中正广场则变成了自由广场……。

陈旧了的国父纪念馆,年复一年,近似表演的卫士们,不知道是精神还是责任,就像木雕石刻一样,面对面站立在国父铜像面前,整整一个小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台北气温虽然不曾低于10度以下,但湿冷侵骨,而这些卫士们脸上早已渗出了无愧的汗滴。不是这些卫士们的威武,也不是这些卫士换岗时整齐的操步,而是国父的“天下为公”振聋发聩,让人站立肃穆。

黄色国父纪念馆背后冒出一个浑圆的白色建筑,就像突然吹起的一个大气泡,据说三四年了还没建好,高高的脚手架竖在那儿,很是扎眼。

趁着小雨停止,国父纪念馆门前的广场又热闹起来。小青年们戴着头盔、护腕、护膝,踩着直排滑轮,就像运动员出场一样,在教练员的指挥下,鱼贯进入广场。“注意了,听我口令,一、二、三,撞!”

“撞?”还有人教“撞”?我好奇地站在入口处看了一会。只见教练员问被撞跌倒的小伙伴:“怕不怕?”

“不怕!”回答毫不含糊。等小伙伴被教练拉起,又飞一样地射向互撞的队伍里。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跟看橄榄球比赛一样,觉得很好奇。一个教人不要怕撞跌倒的训练,我不敢奢谈这是溜滑轮必须有的基础训练,最起码,这种训练可以增强孩子们抗击受挫的能力。

台北最有意义的去处是台北故宫博物院,这里珍藏着成千上万件奇珍异宝,件件都是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瑰宝。

翠玉白菜因外展不在展柜内,而稀世珍宝唐代书法家怀素的草书名帖《自叙帖》和元代画家黄公望创作的《富春山居图》后半卷也无缘见到,但我曾有幸在电视上看到两岸文博同仁推出的“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合璧展出,也有幸在电视上见到舞蹈家们模仿怀素细笔劲毫大写狂草,在优美古琴的伴奏下,脚尖在透明的舞台上踏出了“铁画银钩”。至今那用舞书写的“怀素·自叙帖”还不时在我的脑子里闪现。

台北故宫博物院第一展览区一到三楼藏品丰富,既不能一一细看,也不能一一详述。但令人高兴的是,我们在三楼301展厅看到了心仪已久的“宗周钟”和“毛公鼎”。

中华文化奠基于商、周,礼乐文化体现在家国重器的“鼎”和“钟”上。所以孔子特别推崇周公“制礼作乐”。吾友西北大学傅光教授说得好: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中华文化,说白了,中华一切学问皆归于礼乐。

“宗周钟”早于“毛公鼎”,是西周厉王所制的祀祖器中最重要的乐器,造型庄严,钟身两面共饰36枚高突乳丁,有铭文123个字。

 “毛公鼎”则是西周宣王的叔父兼重臣毛公所铸礼器,其形浑圆如鼓,三蹄足,向上开面有二立耳,饰纹简洁古朴,鼎内刻铭文多达497个字,被誉为“抵得一篇尚书‘’。我读铭文译文可知,古人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其境界可谓高远也。

满目青山夕照明

从台北到高雄的路上,台湾的朋友很幽默,他笑着说:“台湾的样子像不像一根红心番薯?”他用手握拳比划着,指向小鱼际说:“我们正沿着这根番薯的内侧南行。”软软的国语说得很形象,听着很亲切。红心番薯本来就是好东西,它曾帮助我们度过了饥饿年代,现在又成了营养食品。

我说,宝岛台湾更像一块美丽的碧玉,“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就是那人工切割得“八心八箭”的钻石都无法与它相媲美。你看那五大山脉,在天边,在云霞之中,绵延起伏,从北到南,纵贯宝岛,阳光下,千山万面,都折射出那绚丽的光彩。

车行在宝岛西海岸的平原地带,这里城市密集,楼宇连着楼宇,工厂连着工厂,高速公路和铁路交混,交通便捷,物流畅行,是台湾工业和经济的命脉所在。一路上,近山青翠,远山如黛,像极了张大千的青绿山水,非常养眼。

中午,在新竹吃饭。我问老板娘,新竹化肥厂在哪里?她很诧异。我说,家父民国三十八年曾在新竹化肥厂工作。她一下子抬高了嗓音说:“六七十年前的事了,早没有了。这里现在是台湾科技园区。”她又指着对面街区说:“你看,这里尽是电器工厂。”

可她哪里知道,新竹可是我七十年来魂牵梦绕的地方。家父因与家母感情破裂,民国三十八年别离父母,抛弃儿子,只身跑到新竹谋生,后来两岸阻隔,音讯全无。而40年后,我等来的却是父亲的绝笔信和一张讣告。

从讣告中,我才知道,家父早在台湾解除戒严前一周病逝,也就是说,他苦苦等了30年的回家路,在台湾开放两岸探亲前三个月零六天戛然而止。

悲哀的是,讣告上挂的孝男竟然是我及孩子们的名字,不过有括弧注明:均留在大陆。呜呼哀哉,我的父亲呀!孝子图有虚名而无其实,因为,我全然不知。

父亲在绝笔信中说:“我们父子今生在世的际遇,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只有来世团聚了!”来世团聚?在哪里团聚?“新竹不是我的家,我家已没有父亲!”

起风了。新竹本来就是台湾有名的风城,冬天无云风自起。我们走在新竹县政府的大道上,榕树绿叶婆娑,株株相连,凉飕飕的,任风抚慰,而我的心怎能平静?

高雄是台湾第二大城市,又是一座重工业城市,钢铁、炼油、造船业都很发达。高雄港曾号称全球第三大港。台湾从代工、招商引资到设立自贸区,发展经济,在高雄最能体现。可是,经济发展了也带来了空气质量下降和水源污染,难怪高雄人宁可买瓶装饮用水,也不喝自来水,上街都带着口罩。

高雄街面上除公交车,还有一条形单影孤的轻轨,而最多的是摩托车,尤其是青年飚车一族,开着500毫升重型摩托,不时风驰电掣地轰鸣而过,爆炸音直冲耳膜,还留下一股久久散不掉的刺鼻烟气。

我们走过爱河,来到高雄港码头。由废弃仓库改造的海关广场上,人们放着花花绿绿的风筝。码头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吸引着不少小朋友。海风轻拂,海浪荡漾,在海岸边散散步,也是挺惬意的事。

正值日落时分,因有雾霾,晚霞也只能费力地抹上一点橙色。我极目远眺,迷茫的西北天际下,看到的只是人工岛旗津自贸区的灯光。

晚饭是在自强三路夜市吃的,卤肉饭、臭豆腐、木瓜牛奶,还有喝甩头仔米酒,吃猪头肉的。

一路上,油烟爆起,霓虹灯闪烁,摩托穿梭在人流之中,人声嘈杂,空气污浊,繁华和世俗如此相依共存。我不时停下脚步,望着这缤纷的世界,不知道这些人流车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在高雄街面上,很容易遇到眷村二代,他们很热情。一听口音,他们就知道我是安徽人,立马盛情邀请我们到他们家门前骑楼下围桌喝茶。一位是芜湖人,一位是当涂人。他们一讲到他们的父辈那曾割舍不下的思乡之情就动了感情。盼回家,盼了30多年,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希望与家人能见上一面,可是老家在哪里?早已物是人非,亲人大都不在了。一位大哥叹息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问到我为何七十多高龄还跑到台湾来看看?我说,凡事由心而起,是该来看看了,这里毕竟是先父曾生活过的地方,一山一水都留下满满的思念和惆怅。虽然这两位小老兄,与他们家乡的兄弟姐妹间还有来往,但是他们也永远回不去了。

晚上,入住高雄圆山大饭店。在金碧辉煌的饭店大堂正中悬挂了一幅巨大的雪峰油画。我好奇地去问服务生,她反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位大陆客,说:“这是台湾第一高峰玉山。”

玉山?我想起来了,位于台湾中部北回归线北不到三公里的玉山,海拔3997米,是台湾最高的山。山顶上还竖立着我国辛亥革命元勋、教育家、书法家 、诗人于佑任老先生面向大陆的半身铜像。他临终前所作的那首《望大陆》哀歌,则成了震撼山河的千古绝唱。

我谢过服务生,久久站立在金色大吊灯下,注目着眼前这巍巍的雪峰,脑海里不由地想起叶帅的句子:“满目青山夕照明。”

  蓝天白云墟里间

在西安咸阳机场,正好与返程的台湾同胞同时登机,听说我们去台湾观光,非常热情。我问他们,日月潭、阿里山是不是很好玩?他们笑答:“哪有西湖、黄山好玩?”

当我们乘车经南投乌水溪大桥向东上国六高速直奔日月潭时,见分岔路口有“国姓”指路牌,我好奇地问:“国姓,好有意思的地名。”

话音刚落,台湾朋友就说:“这里可是9·21大地震的重灾区。”

我望向车窗外,山体裸露,溪流里泥石流留下的砾石还历历在目。只听台湾朋友不断地诉说着那恐怖的时刻:当时,天摇地动,大地震响,吓得我就往外跑,高楼都歪歪倒,我跑到乡下母亲家的竹楼里躲灾。很快大陆和国际救援队到了,台湾慈济公德会也组织人到日月潭为游客煮早餐。

“记得当时我们大家都捐了款。” 车内一时活跃起来。

“‘血浓于水’嘛。台湾也因此加强了防震意识。”

车经埔里镇,南行不远就到了日月潭。来时二小时,下行又二小时,宿嘉义。阿里山就在日月潭南边,就近上山,不是挺方便的嘛,干嘛第二天,又从嘉义爬山,一下从海平面爬到2170米高的阿里山?阿里山森林公园里千年以上的神木桧树已不多了,大量栽种的是日本柳杉。

 “看,象鼻木。”可我一想到日本神宫门前那巨大的鸟居,心里就堵得慌。什么象鼻木?那是神木遭砍伐留下来的树桩,上面长满了苔藓和蕨类。正如好好的日月潭,风水遭到破坏,现在已变成了“枫叶潭

山路弯弯,加上审美疲劳,坐在车里晕糊糊的。可我心里清楚,老百姓要求非常简单:不要争斗,只要风调雨顺,丰衣足食,儿女幸福,生活闲适,足矣。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在台湾,我更喜欢绵延的青山、清澈的溪流、茂密的树木和那成片碧绿宜人的田园。

下山才一半,好像刚过石棹村,眼前突然一亮,满山青翠的茶园就像绿色的排浪向你涌来。“番路乡到了,这里可是台湾最有名的茶乡。”

我扑向车窗,只见满山都是绿茸茸的修剪得很整齐的茶树。连村边路灯都做成了茶叶造型,青峰制茶、瑞祥茶业招贴比比皆是。我们在番路乡出口游客服务中心茶社休息喝茶。

茶社外,一位穿黄衫的小伙子正打着架子鼓,吼着嗓子唱:“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唉——”四周青山响着他的回音:“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唉——”

我突然想起昨天在日月潭边看原住民唱着《阿里山的姑娘》这首歌,跳着劲舞的场面,才真切体会到“高山青、涧水蓝”的意境。

茶社两位穿着高山族服饰的姑娘为我们沏乌龙茶。虽然这里没有外地茶道表演那么多繁杂的仪程,她们服务的方式也挺有意思。

因台湾种植的高山茶,常年生长在千米以上的云雾山中,施用有机肥料,不打农药,所以不用洗茶。姑娘们沏好茶,然后倒入小小直筒形的绿瓷茶盅,盖上绿瓷茶碗,稍等一会,只见姑娘双手按紧盅和碗,翻盅将茶移入碗中,一滴不漏,正好半碗茶汤,橙红可人。

随后,她一手握盅近鼻闻香,一手端碗沾唇品茗,并一 一教大家品茶。这里的乌龙茶汤清,有股醇香,入口微甘,赢得大家咂咂称赞。

乌龙茶属半发酵茶,从闽入台经年,我想大唐茶圣是不曾喝过这等好茶的,可我们一行十几个人能有机会坐在阿里山品茗,真是难得和让人珍惜的呵。

当我们一到素有“莲雾”之乡的屏东,就更有口福了。沿途一马平川,渐行渐少的槟榔树被热带果木所代替,你看那公路两边挂果的有莲雾、火龙果、木瓜、番石榴,还有成片的凤梨……台湾朋友说:“我带你们到枋寮农委会吃水果去。”

沿途的水果摊就像一个个硕大的调色盘,红橙黄绿青蓝紫,装点着美丽的乡村。

农委会的人很客气,非叫我们每样水果尝一尝,可我们小小的肚皮哪能装得下台湾丰盛的水果?

我拿了一个鲜滴滴的莲雾咬了一口,脆甜可口。一个莲雾还未吃完,主人又递给我一个释番,并剥好皮,一定要我再尝尝。真是盛情难却。我抠去黑籽,掰了一块白色果肉放入口中。呵,软糯如饴,入口即化,爽歪了!

饱尝了水果之乡的鲜果,我们继续南下恒春半岛。

恒春半岛位于台湾的最南端,热带海洋性气候,这里草木常青,鲜花盛开,四季如春。为什么要把它比作夏威夷?明明它就是中国最美的乡村啊。

台湾朋友说:“今晚住小垦丁度假村小木屋,明天游貓鼻头和鹅銮鼻。”

度假村位于半岛中央的盆地,四面环山,中有心湖,弯弯曲曲的小河流水潺潺,草地茵茵,椰树森森,蕉林青青。四周有近四百间褚色小木屋,由佳冬、发财树、棋盘脚树等热带名木分隔成约十个片区。

一间小木屋,就是一间标准的客房,客厅、卧室、盥洗间一应俱全。每间小屋窗前都种植着不同的花卉:紫色的羊蹄甲、粉色的三角梅、红色的矮仙丹、黄色的黄蝉花、蓝色的山牵牛,还有白色的高士佛泽兰,蝶舞花间,清风送香,真是一块人间宝地。

 晚饭后,到游泳池仰泳一会,再去打一局保龄球,微汗,乘着晚风,走在影影绰绰的林荫道上,回到各自的小木屋。关上纱门纱窗,拉起窗帘,把空调调到24度,冲过温水澡,躺在床上,看一会林清玄的《人生最美是清欢》。屋外,万籁俱寂,正好睡一个安稳觉。

清晨,是小鸟叫早。推窗,阳光已洒满青山。

我站在草地上,弯弯腿,伸伸腰。白云飘飘,湛蓝的天空就像昨夜水洗过的丝绸一样,被晾晒在穹顶之上,光亮透明。即兴,我写了一首小诗《小垦丁抒怀》:

    恒春小木屋,

    鲜花开正火。

    推窗远山见,

    蓝天白云多。

    热带林泉路,

    海风扬清波。

    悠哉墟里间,

    富贵又如何?

上午去了垦丁国家公园两个景点:貓鼻头和鹅銮鼻。

在灯塔山上,“鹅銮鼻”方尖碑旁,有一块铭牌,上书:“从鹅銮鼻远眺大尖山,所呈现出的‘蓝天、白云、青山、碧海’景致,即是垦丁国家公园的标志。”我说,这才是美丽宝岛的标志。   

(文中配图摄影:顾乐生,版权归顾乐生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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