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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乙 || 和平里记事(下)

 文鉴君 2020-10-09

让阅读成为习惯,让灵魂拥有温度

作者简介

甲乙,作家。作品曾在全国多家报刊发表,部分作品获国家性奖项及收入选本。著有散文集《去黑山》《通往河流的门》《寄存在故乡的时光》《去江南散步》《鲜花地》以及中短篇小说集《夏日的漫游者》、网络随笔集《心随网动》七部作品。《通往河流的门》获第五届安徽省政府文学奖。

和平里记事(下)

拍巴掌的老太组合

傍晚和妻子出门散步,路过一处小公园。夜色中,有十多位老年妇女(也有个别老汉算是掺沙子),分散站立,念念有词,配合以一齐拍巴掌。她们手上和嘴里发出的声音,都是整齐有序的。暮色和暮年交融在一块,场景别具人生况味。

这是个什么仪式?某晚,看北京电视台一个保健专家的节目。那人说起拍巴掌对浑身血脉的种种保健作用,在两手相互拍打时,不同的部位相触碰会有不同的疗效。例如手背和手心相碰,手侧面和正面相碰等,都会对身体不同部位产生疗效。

妻子听过几堂课开窍了。她说,原来拍巴掌的好处这么多,巴掌拍得好,医院就少跑呵。她也开始拍巴掌。主要是在我们出门散步时,边走边拍,拍巴掌也就带上一些步行的节奏。影响所及,我也开始有心无心地拍。某晚拍了好长的路,第二天肚皮像烧灼过一样发疼。我想这是拍巴掌拍出的后续反应。又过些日子,我的老胃炎有好转。想来这和拍巴掌有关。

(摄影:甲乙)


从这以后,偶尔我也站在老太太队伍边拍巴掌。我拍得响,节奏也不错。更多时边走边拍,自得其乐。有时一位老太太在前面边走边拍巴掌,我也用类似的节奏拍巴掌,成了“你拍一,我拍二”。老太太表情古怪地看我一眼。妻子在一旁偷着乐。

妻子说,你悟性不错,很能拍呢。我说,拍巴掌我有童子功,哪能不行呢。上小学时,每天少先队列队,大队辅导员讲话,大家都要鼓掌。中学毕业后当知青下乡,拍巴掌场合更多。生产队开大会要鼓掌,上面来人慰问要鼓掌。总之各式各样会议都会拍巴掌,这也是一种历练呀。后来我离开农村参加工作,在不同场合同样要拍巴掌。

而且,中国民间一直是有“击掌”这种即兴动作的,例如乡村老妪吵架,就击掌山响。

还回到老太太拍巴掌上来。这个巴掌保健功,是不是一些一生拍巴掌的人总结出来的?

(来源:网络)

十八区的八哥

十四区的成衣店,没有店名。它的门面,只有几个平方。穿过门面,再顺台阶往下走,是地下室,这才是成衣店的工作间。埋头工作的女老板,40多岁,面容娴静。

小小的店面,陈放有衣装鞋帽之类,连带接衣料加工、熨烫活计。由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专门招呼客人。和女老板一样,她也很安静,笑多言少。安静,也许是这里不成文的店规?

这里唯一爱说爱动的是一只黑八哥。走进成衣店,稍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它。它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像个孩子,不受约束。偶尔有客人来,总是它先招呼:“你好——”

如果你没注意到八哥,还以为有人在哪儿说话呢。

不管是生客还是熟客,都会马上给调皮的八哥所吸引,贴近笼子逗它说话:你好,你好!一连串的“你好”像水里冒泡泡。但这时八哥矜持起来,它和你打过招呼,就不再吱声。只是看着你,似在观察你,分析你。它不是那种饶舌的鸟,很懂得维护自己的尊严。

(来源:网络)


我和妻子常去逗它。它对我们算是熟识了。由于我们的目的太明确,后来,八哥见到我们连“你好”也懒得说了。有时,妻子反复逗它说话,八哥就是不说,顾自闭目养神。

一次,我突发灵感,学外国人的腔调:你好(勒号),你好(勒号)!说了几遍,八哥突然睁开眼睛,浑身羽毛像披风一样开始抖动,嘴里发出一阵“索索”声。那样子,就像一个人在前仰后合地狂笑。果然,店里小女孩证实:它在笑你说不好中国话呢。

正说着,八哥突然冒出一大串“你好,你好,你好……”,好像是在纠正我发音的不准确。惹得我和妻子一阵大笑。八哥知道自己上当了,转过身,再也不开口。

这以后,好长时间,八哥再不搭理我们。哪怕我们装熊猫,装外星人,它也不理会。

(摄影:甲乙)

 在河边行走

初到和平里居住,我对和平里的地形方位还很模糊,尤其是容易让大都带有“和平里”字样的街名给弄糊涂。公交车站有和平里北街西口、和平里东街南口等,很“裹缠”人的,真是难以分辨。

后来我空闲时,从居住地出发,安步当车,分别朝不同方向走,慢慢弄清了和平里的大致范围。据我的认知,这是北二环和北三环之间一块方方正正的区域,分别有和平里北街、南街、中街、东街、西街。这几条街形成一个近乎方格的街区。居民区和商店、学校、医院、酒楼等,就和棋子一样镶嵌在这片以大小街道划分的区域。

和平里还是一个和煤炭有着密切联系的区域。例如以前的煤炭部,现在的煤炭大厦,就在和平里东街和青年沟路交汇处。煤炭研究院、煤矿安全监督局等机构也都坐落在这里。我的朋友徐迅在煤矿文联供职,他的单位就在和平里北街一侧兴化路的银杏树丛间。

(摄影:甲乙)


前不久,我又来和平里暂住,这次住在和平街十四区。一天下午,我沿着和平里以东的西坝河行走一通。下午三四点时,僻静的河边小路上,横亘着楼群、树木、堤坝的阴影。右侧的河岸边分布着牵牛花、紫藤树,以及疏密不一的芦苇丛。这是一个人的午后时光。 

河对岸是西坝河地域。在我行走的长长一段距离中,两岸之间没有桥。但河道几乎是干涸的,偶尔有水也很浅,水迹沥沥拉拉不成形,像是谁个才倒了几盆水。对岸有两位蹲着聊天的老人。还有个男子,一边抽烟,一边快行,走出一段路,突然又回转,慢行。以此周而复始。他就沉没在自己设定的时空速度里,旁若无人,自得其乐。

大约三十分钟,我走完这段幽静的河岸。中间曾遇到一个遛狗的老人。他和狗都看了我一眼,然后擦身而过。城市的嘈杂猛地传来,尖利、重浊,加上马路各种车辆的走动声,以及轻轨列车在封闭的水泥板墙后面驶过的轰隆声,由此组成都市奇特的音响。还有河中水草给沤烂的气息,油污的气味也从哪里传过来。很有幽默意味的是,这时远处又隐隐传来一二声鸟鸣。这是自然的声音。回想几天前早晨,我在小区还曾听到过布谷鸟的叫声哩。

这里大约是和平里最东的边缘。走完河岸,上了河坝,就到南二环了。

(摄影:甲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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