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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初中生（四） 下雨了。不是很大。我估摸着小季可能会自己回家的，不过她没有带雨伞，可能要淋点雨。刚军训过的孩子，这点雨应该不是问题。她应该会自己回来的。 我要赶在她回家之前，买好菜做饭。 在楼下买菜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有犹豫了一下的，要不要去中学接她。 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家做饭。她如果需要接的话，可以继续请她爸爸顺路接她回家。 于是，回家，舀米做饭。把买好的筒骨放在高压锅里，放点黄花菜与木耳，开始慢火熬炖。 5点31分，接到赵子上妈妈的电话，但我没有听到。 等我看到的时候，5点34分。我连忙回复了一个电话给她。 原来，小季在学校传达室等我，想我去接她。 锅里的菜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我连忙把火关到最小，给老季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马上去接。 我继续炒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幻想着雨中的老季马不停蹄地飞奔向六中，幻想着路上的伞花一朵一朵的都像催化剂一样，将小季的心一点一点地悬空。我想象着她在等候的每一个空隙，都会翘首以盼，看着门外的车来车往。 我把肉末放在油里炸，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打入一个鸡蛋，鸡蛋在肉末里散开，发出“磁磁磁”的声音，我拿着锅铲搅拌均匀，鸡蛋依附在肉末上，颜色渐渐变白。 我拿起手机一看，又一个叶晔妈妈的未接电话，连忙回复。叶晔妈妈说，她已经把雨伞给小季，小季已经回家，可以不用来接了。 我一边感谢，一边内心强烈地忐忑起来——哎呀，这个老季，没有及时去接女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季回家，一阵狂风暴雨是免不了的。 三个热菜全部烹炒完成，门口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沉重而响亮。 我打开门，是小季回来了。 果然，她见到我，黑幕沉沉。 然后，后腿了两步。 接着，嘴角开始下垂。 五秒钟后，嚎啕大哭。 相继而来的是： 用力推开门，大叫着： “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时间浪费了多久？你早上不是说会来接我的吗？如果你早说不来接我，我早就回家了，我就不用浪费这么长时间了，你自己说来接我的啊。”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这个妈妈！” 她的话就像鞭炮一样，在我的耳旁炸响。 我连忙说： “小季，妈妈错了，妈妈错了，你爸爸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了呀” “我不管，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在传达室都哭了，呜呜呜……” 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往下流。 我一边继续赔不是，一边对她说，“你看你看，妈妈是在家里给你做饭呢。” 她不搭理，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两步跨到书房，抓起一把纸巾，往脸上擦拭。 我给老季打电话，没人接。 我继续向小季道歉，倒了一杯鲜奶放在她的面前，往常她一见到便喝个咕隆冬的牛奶，此刻却丝毫引不起她任何兴趣，显然还平静不下来。嘴里骂骂咧咧：“你知不知道啊，时间浪费了多可惜啊，我作业很多的啊，我难受啊，呜呜呜……我不要你们这样的爸爸妈妈啊……”这架势，简直地动山摇。我连忙把窗户关上，以免震耳欲聋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到对面的房子里去。 “好好好，妈妈错了妈妈错了！” “可是，如果你不要这样的爸爸妈妈，谁送你上学呢？谁给你做饭呢？你明天早上起来就没有早餐吃了，怎么办？”我微笑着对她说，希望她也能挤出一点笑脸来，哭着哭着就笑起来的那种。可是没有，她的脸依然狂风骤雨，阴云密布。 哎呀，真是无可奈何。 我脑补了一下她在传达室等候的情形： 放学后，下着小雨。她在想，妈妈说过会来接我，那么，我就等等吧。 五分钟后，妈妈没有到。她一定会想：这样的小雨，其实自己也可以回去。但是妈妈说了来接我，总要等一等的。 十分钟过去了，她的心情开始像螺帽一样被慢慢拧紧：妈妈怎么还不来？到底会不会来接？ 此时她借了老师的电话给我打来一个电话，但我没有接到（我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没有注意，等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及时保存所有课任老师的电话，此乃一大错，否则见到老师的未接电话怎能不回呢？）。小季一定开始焦虑：妈妈怎么不接电话呢？ 她继续等待，过了二十多分钟，看到子上妈妈来接子上了。她又用子上妈妈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可是我正在炒菜，没有听到。 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像坐过山车，内心的焦灼到了慢慢上升的时期。 此刻距离放学时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要爆发了。 她一定在心里难受得头皮发麻，开始在有人注目的情况下落下委屈的泪水。 “妈妈明明说过来接我的，如果一开始就说不来接，我早就回到家了，我就不用等半个小时了呀。” 然后，又等了十余分钟，叶晔妈妈来了。叶晔妈妈借了她一把雨伞，她拿着雨伞急匆匆地回家。从六中走到家，只要不到10分钟。 在路上，她心里一定千万个问号，千万个难以自持的不舒服，就像被蚂蚁啃咬了一般，需要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于是，回到家，她的情绪排山倒海一般向我奔腾而来。 此时，桌上几个菜，轻飘飘的，没有分量，不足以消除小季内心的不满。 到了5点53分，老季打来电话，问我：“在门口怎么没见到女儿呢？” 我内心一阵荒凉——叫你立刻去接女儿，你过了19分钟才到。此刻的小季，正梨花带雨，伤心得很呢。 等老季回到家的时候，估摸着她也哭累了，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舀上筒骨汤，终于可以正常吃饭了。 “你看，妈妈烧的菜好吃吧。”我把筒骨汤往她前面推了推。 她这才破涕为笑，雨过天晴。 我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总共向小季同学说了8个“妈妈错了”。 饭桌上，我自我惩罚反思一分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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