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礼仪之争 安史之乱时，唐朝雍王、后来的唐德宗李适来到回纥大营求见登里可汗。刚入帐，可汗就变了脸：“你为何不在帐前行跪拜舞蹈的大礼？”李适听到责问，顿时脸色大变，不知该当如何应对。 唐德宗李适 登里可汗所说的是臣民拜见皇帝时所行的“拜舞”之礼，乃是恭敬臣服之礼。李适身边的随从药子昂反应机敏，立刻抢先回答道：“雍王殿下是我大唐嫡皇孙，现今两位先帝（唐玄宗和唐肃宗）还没有安葬，依照礼仪要求，不应该行跪拜舞蹈之礼。” 一旁侍立的回纥将军车鼻闻言喝道：“唐朝天子（唐代宗李豫，李适的父亲）跟我们可汗是结拜兄弟，我们可汗就是雍王的叔父，叔侄见面也要讲礼数，他怎么敢不跪拜舞蹈？” 争执背后 原来，“安史之乱”爆发后，大唐面临倾覆之危，唐肃宗李亨为了平定叛军，决定向草原霸主回纥汗国借兵。经过外交磋商，唐朝与回纥达成协议，进行了和亲。唐朝敦煌王李承寀（cǎi）迎娶了回纥英武可汗的女儿，可汗则派出叶护太子所率的精锐骑兵协助大唐平叛。 唐朝平定安史之乱示意图 后来，回纥又向唐朝请求结亲。为了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获得更多的援助，唐肃宗将自己的女儿宁国公主和荣王的女儿都嫁给了英武可汗，并把唐朝名将仆固怀恩的两个女儿嫁给后来的登里可汗。 此举使唐朝得到了强悍的回纥援军，在平叛战争中逐渐获得了优势，但也同样使回纥汗国得以窥破唐朝的虚实，逐渐失去了敬畏之意，气焰越发嚣张起来。 奇耻大辱 此刻，面对车鼻将军的诘难，药子昂再度挺身而出，竭力解释道：“雍王是天下兵马元帅，也是大唐的太子。太子是国之储君，是未来将要君临天下之人，怎能向外国可汗跪拜舞蹈？” 药子昂奋力喊出的“安有中国储君向外国可汗拜舞乎”，令登里可汗心中更为愠怒：“这就是你们唐人求人办事的态度？”眼见唐朝使臣们始终不肯屈服，可汗命令车鼻叫来回纥士兵，将李适的随从药子昂、魏琚、韦少华、李进等人抓起来，痛打了一百大板。 回纥军队士兵 回纥君臣以李适年轻不懂事为由，饶了他一顿板子。可汗的母亲听闻之后，急忙跑来赶走了回纥士兵，给李适披上一身貂皮大衣，把他送回了大唐的营地。显然，回纥人虽然给了唐朝一个下马威，但还是找了个借口送回了这位年已弱冠的大唐储君，没有让事态过度恶化。 包羞忍耻 回到唐军大营，魏琚、韦少华两人伤势沉重，没能挺过这一关，过了一夜便不幸去世。唐军将士都是血性男儿，见主帅李适受辱、使臣殒命，无不气愤填膺，想要杀出去与回纥人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李适却制止了他们。在回纥大帐中遭受的羞辱给了他极为严重的精神刺激，让他深深意识到了何谓“弱国无外交”。自己背后如果没有强大的祖国作为依托，在回纥人面前就没有能力要求平等的对待。己方即便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也未能维护好尊严和体面。 回纥是草原霸主 更何况，此时的大唐还是有求于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局考虑，李适只能舍弃尊严，将自己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埋藏在心底，强作笑颜地继续与回纥人往来。此后，回纥汗国确实发挥了作用，先助唐朝平定叛乱，后又在郭子仪的外交斡旋下助唐朝击败吐蕃。 形势逆转 “安史之乱”平息了，李适心中的耻辱却难以消除。他登基后，出于削藩和报复回纥等目的，一改唐肃宗、唐代宗交结回纥对抗吐蕃的外交策略，开始亲近吐蕃、疏远回纥。 然而，国际形势很快便发生了变化。吐蕃对唐朝的领土充满欲望，盟约很快便成了一纸空文。吐蕃大相尚结赞导演了一出“平凉劫盟”，布下伏兵俘虏了参与和谈盟会的60多名唐朝将领、官员，并歼灭了随行的唐军。 吐蕃军队装备精良 消息传回，李适不禁对自己交结吐蕃的策略生出悔意。与此同时，令他痛恨的回纥登里可汗由于在对唐关系、宗教信仰等方面与国内权贵产生冲突，被他的堂兄、宰相药罗葛顿莫贺所杀。后者在成为新任可汗后，不断派使者到唐朝请求和解和联姻。 在这种情况下，李泌抛出了联合回纥、南诏、大食等国，建立“吐蕃包围网”的策略，不断劝说李适改弦易辙。面对李泌的屡屡劝谏，李适的回答是：“别的事情我都听你的，至于跟回纥和解的事情，就留给子孙们去办吧。在我在位的时候，绝对不行！” 显然，他还是念念不忘此前之事。李泌经过不厌其烦的软磨硬泡，甚至以辞官相要挟，终于说服李适暂时放下私心，以国事为重。当然，李泌拟定的和亲条件也很符合李适的心意，尤其是其中回纥向大唐称臣、可汗向李适称子这两条。 李泌是中唐名相 回纥新可汗全盘接受了上述条件，上疏对李适称“臣”和“儿”，后又上表求改国名为“回鹘”。他不但派出了规模庞大的迎亲使团前往长安，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昔为兄弟，今为子婿，半子也。若吐蕃为患，子当为父除之！” 结语 感受到回纥新可汗的恭顺谦卑，李适自然明白，昔日己方受辱，是由于大唐深陷危机，有求于强盛的回纥；而今日对方如此谦恭，是因为大唐渐趋稳定，而回纥刚经过内乱，新可汗地位不稳，需要借助与大唐的联盟增强自己的威望。20多年过去，两国实力此消彼长，拥有比从前更稳定、更强大的祖国作为后盾的李适，终于可以将胸中多年的积郁一扫而尽。 参考资料：《旧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五》《新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二上》《资治通鉴·唐纪四十九》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