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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之死,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

 柳七公子 2020-10-10



一出好戏,主角没到位,锣鼓虽敲了半天,也还是谢幕退场。怎么办?第二天,萧何只好派人去请韩信来丞相府参加宴会。但这丞相府的小兵也是没什么脸面的,没能请得动韩信。理由依然是身体偶感风寒,不便外出。

这可急坏了萧何,请不动,怎么办?亲自去呗。于是萧何便亲自到了韩信的府上,韩信本不想接见,哪料萧何直奔卧室而来,他想躲都来不及了。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推托,便硬着头皮去寒暄了一番。

萧何应情应景地表演开来:“贤弟,为什么我几次派人来请你,你都不应呢?是不是对老哥我有意见啊?有意见当面提嘛,我们兄弟之间是什么样的情分啊,对不对?”

韩信看萧何还在拐弯抹角,便一个劲地好好好、是是是。

萧何看韩信打愣儿,便拉着他的手说:“贤弟,其实我派人来接你进府赴宴,也没什么大事儿,老哥我终日忙活那些针头线脑的工作,一直没得空来看看你,最近老大也没在家,我这不偷闲,想和你说说体己的话。”

韩信看萧何还在矫情,便揶揄地问:“什么事儿啊,劳驾您丞相大人屈驾来到府上?您看我这几天正病着,也没去看望大哥您,实在是小弟的不是,那个您三番五次差人来,不只为和我说几句体已话吧?”

萧何只顾拉着韩信的手道:“这几天你生病没有去上班,前线传来捷报,说咱们陛下出师大捷,大败叛军,陈豨败逃国外。昨天朝堂之上一片喜庆,都为陛下英明神武而喝彩,留守京城的所有官员都在,就单缺了你一个人,皇后还问起你呢,我不过替你遮掩了几句。堂堂七尺男儿,病得能有多重?就是你真的病重,让人抬咱也得去凑场庆贺不是?不是老哥说你,你已经让大家怀疑了。陛下在前线平叛捷报频传,这可是举国欢庆的好事儿,你不去,让别的同事怎么想?你是对陛下有意见,还是对二当家的不满意?若陛下回来,她跟他一念叨,还会有你的好戏唱啊?”

韩信对萧何一向恭敬,因为他不仅是兄长、恩师,亦是一生的知己,韩信对他的话向来深信不疑。现在听他说陈豨已败,自己的梦也碎了,心里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听完萧何一番肺腑之言,韩信才知道自己错搭了根筋,为人处事这么不周全。行伍打仗的军人,本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便穿好朝服乖乖跟着萧何入宫去了。

未央宫外,一钩新月天如水。

瞥一眼一起工作的兄弟,萧何那张俊脸莫名地抽搐了几下,内心如万马踩踏。韩信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慌,脚步有些零乱起来,他唤了声:“大哥,我这心里有些不安,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萧何微怔了下,安慰地拍了拍韩信的肩,故作轻松地说:“人到释疑,能有什么事啊?瞧你这威震沙场的战神,这会儿倒是谨慎小心起来了。”

斑驳月影里,萧何和韩信一前一后,走进未央宫。哪料到韩信前脚才踏进宫门,后脚就被埋伏在宫门外的刀斧手擒住。吕雉一看韩信果然中计掉进她的圈套里,威风凛凛地从长乐殿上站起来,喝令道:“侍卫们,把叛贼韩信给本宫拿下!”

得到吕雉的命令,那些刀斧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韩信给绑翻在地。长乐伏兵起,英雄已末路。几十个弓箭手、刀斧手把韩信死死地绑住。

韩信于惊骇之中,下意识地向身后的萧何求救,他发出凄厉的哀鸣:“大哥,快来救我!”他的大哥呢?在凄然回眸的一刹那,他发现身后除了绑缚他的杀手,再无他人。


此时,“朋友”二字早已变了质。什么是朋友?所谓朋友就是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插你一刀的人啊!萧何这一刀,闪着青冷的光,生生地插在了韩信的心脏上。恍然间,韩信的眼前再次回放着,往昔戎马倥偬的岁月,又见铁马金戈箭雨。他想起了和萧何的初见,他们在军营侃侃而谈,谈理想,谈战争,谈事业,还有萧何追他到小溪边的那个晚上。他苦口婆心劝他回去,他不听,执意要走,他一片真情挽留……那是他一生最美的回忆啊!

愤然回头的一刹那,韩信的双眼溢满绝望,一字一顿地喊道:“萧……何……你……好……狠毒?”

韩信本是武将,要是早有提防,不至于措手不及。正是因为信萧何,他才不得永生。最亲近、最相信的人却伤你最深,因为亲近所以心无防备,因为知心才深信不疑。这最致命的一击让韩信防不胜防。而萧何呢,早已退避出去。

躲在屏风后的萧何,任凭拳头胡乱地砸在带着木刺的窗棂上,手背溢出殷红的血。耳边传来韩信凄厉的惨叫声,萧何一阵头晕目眩,胸口仿佛被利刃刺穿,那一刻,他感觉天都黑了。

吕雉威风凛凛地坐在长乐殿上,义正言辞地玩了招先发制人,她声色俱厉地历数着韩信的罪状:“淮阴侯,如今陛下带兵剿匪在外,本宫却听说你与那乱臣贼子陈豨早就密谋勾搭在一起,心怀异志,图谋不轨,还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加害本宫和太子,可有此事?陛下一向待你不薄,你却处心积虑要挖了大汉的墙脚,你可知挖墙脚者死吗?为了大汉的千秋基业,为了我们伟大祖国的统一,本宫必先除你而后快。”

吕雉慷慨陈词完毕,不容韩信申辩,便喝令刀斧手将韩信拖到长乐宫的悬钟室,一通乱刀砍死。临终之时,韩信他悲愤地喊出了惊天话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因当烹。”

没有经过检察机关起诉,也没有上法庭,韩信就这样被秘密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罪名很简单,阴谋叛乱。

职业律师出身的萧何,比任何人都清楚,韩信案件是典型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不得好死的案例。纵使明知量刑过重,萧何却也无力回天。

历史的时钟定格在公元前196年,定格在长乐宫的宫墙上。那一刻,它停止了摇摆,因为大汉名将之花韩信的凋谢。

韩信三十三岁惨遭厄运,一代战神没有死在血与火的沙场上,却死于政治运动中,死在一个妇人手里。

打完兔子杀猎犬,射尽飞鸟折良弓。对于帝王来说,这是百玩不倦的把戏。

吕雉这个野蛮的婆娘,趁自己男人出差之机,先斩后奏,诱杀韩信,刘邦在阵前得到密报,竟然无语默认。

    论带兵打仗,刘邦比不过韩信,论斗智耍心眼儿,想来这三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比起老谋深算的半老男人,到底是稚嫩了很多。更别说,刘邦两口子伙同萧何加起来黑他。政治,永远沾满了血腥,玩儿政治,玩儿的是头脑,斗的是智慧,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杀伤力胜过真刀真枪。

而今,英雄含恨逝去。一樽星汉,酒祭大汉千秋长卷。以残忍无度留名青史的吕雉,怕后患无穷,来了个斩草除根,诛灭了韩信父、母、妻三族,没留一个活口。数千无辜血染长安,大概是连上苍也怜惜这屈死的冤魂,那天竟会长空飘雪。

萧何是伯乐,也是凶手,韩信就是不死,内心也会生生地疼死。当他任人宰割之时也许会明白,原来这人世间知己的感情可以用来欺骗。利益面前无兄弟,打败他的,不是天真,而是无邪。

“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韩信的墓前那副对联,隐隐地泛着岁月的枯黄,斑驳着历史的痕迹。宫宇覆上苔痕,英雄变成冤魂,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年的漂母馈赠韩信食物,吕雉,却要了他的性命,还有他的知己萧何。这段泣血的故事透着多少无可奈何和历史的悲凉,这对完美的兄弟组合,注定被历史拆分。是谁在远方击筑高歌,歌我西汉好男儿,断弦悲歌,响彻祖国万里山河!

萧何在府上密设灵堂,痛哭韩信。他内心的痛楚和无奈,他还能向谁诉说呢?

“休怪我落井下石甘助纣,休怪我贪生怕死软骨头,忆往昔楚汉相争咱共携手,你主外,我主内,同舟共济妙笔写春秋,你枉有十面埋伏克敌制胜手,却不能独善其身,反把性命丢,虽说功高必被雄主妒,你不该恃功傲主锋芒太露,你应知弓弩单打那强出头。”一段戏词把韩信的死因唱了个一明二白。他个性孤傲清高,不懂得藏锋露拙,不知畏惧不懂得退步,一代帝王岂能容忍自己的臣子比自己强?韩信用兵如神,只可惜,他却不懂政治那些事儿。

韩信一死,三人受益。于刘邦,不必再担心韩信萌生不臣之心,为诛灭其他异性王开了最干净利落的一刀。于吕雉,无形中在群臣中立威,并开始把手伸到历史的屏幕前。韩信之死,受益人还有萧何。在他服务效忠的国家利益和领导利益受到威胁时,他果断地站对队,协助领导的老婆,直接干掉了领导的劲敌,“汉初三杰”断臂,萧何也少了个竞争对手。


其实,萧何贵为百官之首,除了老天爷和刘邦,朝堂之上他最大。他受命干掉韩信时,刘邦根本不在家,他作为后方老大主持朝中一切事务,本可以不听吕雉的。吕雉也没有权力因他不听招呼就把他做成什么奇怪的东西,或开除他的公职。但要惹得她不高兴了,她可以给她男人吹枕边风啊,吹几级大风,这可是她说了算的事儿。

处在萧何这个位置上,如果他肯在领导夫人面前替韩信讲几句好话,也不至于害得韩信落个斩立决的下场,但萧何却会因此彻底开罪了吕雉,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搞不好就得被降级或丢掉封地。

得失之间不得不明鉴,利益之间不能不权衡。前途、事业、官位,统筹起来想一想,哪一点儿都比兄弟情重要。人在高位,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萧何这位大汉帝国位高权重的大佬、流芳百世的大国丞相,原本也是一枚腹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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