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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02年，国足亮相韩日世界杯的时候我跟同学说，这不会是空前绝后的一次吧？弄不好几十年之后跟孩子说起咱国家的足球也出过线，他们会说咱们老糊涂了。 十多年过去，很多年轻人确实已经不太清楚，国足还真在世界杯赛场上出现过，而且差点儿进一个球。 其实我是一个伪球迷，在2002年之前极少看足球比赛，直到2002年当年才彻底弄明白越位是怎么回事。但我是一个真正的相声迷，有关足球的一段相声，这些年每当看足球比赛都能想起来。 那是笑林和李国盛合说的《超级足球赛》，大概是1990年左右的作品。那是意大利世界杯举行的年份。作品虚拟了一场妙趣横生的球赛，号称中国首届文艺杯足球赛，笑星队对阵歌唱队，两边都是当时当红的演员。
有点儿可惜，这段相声的录音如今在网络上已经不易找到。 二 比赛的运动员入场式就有点儿特别，先是常规比赛用的运动员进行曲，就是我们开学校运动会反复听无数遍的那个曲子，不过进行曲还没有播完，后面又加上了《天鹅湖》中“四小天鹅”那一段儿。 伴着不着四六的进行曲，笑星队和歌唱队两个队伍在赛场上亮相。他们身穿的运动服都非常艳丽，“笑星队身穿蛤蟆绿，歌唱队身穿土鳖黄。” 比赛开始，笑星队开球。按照一般人的预计，笑星队技术高超，而歌唱队男女混合容易体力不支，看来笑星队应该是稳操胜券，但比赛并不是这样进行的。 表面来看，笑星队队员的确身怀绝技，都想在场上大显身手。“陈佩斯的头球最有功夫，人称秃头球星。”只不过陈佩斯得球以后既不传球，也不运球，而是站在原地做精彩的顶球表演，一边顶球嘴里还念念有词，“羊肉串儿羊肉串儿，乌鲁木齐羊肉串儿……”
那时陈佩斯刚刚过了而立之年，不仅演过《父与子》《二子开店》等电影，还在央视春晚上表演过《吃面条》《羊肉串》《警察与小偷》等小品，而上面羊肉串儿的台词就来自他和朱时茂的小品《羊肉串》。顺便提一句，陈佩斯还演过早期的足球题材电影《京都球侠》，在里面扮演神偷赵狐狸。 三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冯巩一看陈佩斯不传球只表演就急了，仗着身材高弹跳好，一下子把球抢跑。
冯巩当时也刚刚30岁，在相声界确实属于高个子，身高1米83，由于当年非常消瘦显得脑袋大些，在作品中他还自嘲过“为火柴棍儿厂做广告呢”。冯巩早年和同学刘伟合作，在春晚上表演过《虎年谈虎》《巧对影联》《五官争功》等作品，1989年起开始和牛群合作，已经表演过《生日祝辞》《无所适从》。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冯巩想带球个人突破，歌唱队的歌手刘欢前来堵截，侯耀文及时插上，示意冯巩传球给他。
侯耀文比冯巩和陈佩斯等人略大，已经40岁左右。受家庭熏陶他也走上了相声之路，在春晚上已经和搭档石富宽表演过《戏迷》《打岔》等作品，还和赵丽蓉表演过小品《英雄母亲的一天》。侯耀文已于2007年去世，去世后还引发了轰轰烈烈的遗产之争。 四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侯耀文喊冯巩赶快传球给他，可冯巩根本就不理这茬儿。冯巩心想，“传给侯耀文？他一个大脚进了，还有我什么事儿啊？你想抢头功啊，没门儿！我自己带球儿自己射门儿。” 冯巩想晃过刘欢，冯巩一边唱着“阿O阿O，我不是阿Q”一边做假动作。刘欢信心百倍，他高声唱出“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今天我要断你的这个球”，一下把球断走了。 冯巩不仅是相声演员，而且很早就涉足影视，大多还是主演。在那之前他演过电影《业余警察》《离婚合同》《站直了别趴下》，还演过电视剧《那五》。顺便提一句，冯巩在一些电影中的表演不输专业电影演员，《埋伏》《站直了别趴下》里都有精彩表现，尤其是《埋伏》，一点“相声气”不带。反而是近年来他执导了几部电影，他在片中越来越表现出相声表演习气，看起来不太自然。 比赛中冯巩唱的那句“阿O阿O，我不是阿Q”，是1990年他主演的系列短剧《阿O正传》的主题歌。这个短剧为冯巩量身打造，形式上和前两年大鹏的《屌丝男士》有点儿像。
那时的刘欢也没有现在这么胖，不到30岁，刚刚从大学生歌手变成电视剧主题歌专业户。他先录制了《雪城》的主题歌《心中的太阳》，又唱了《便衣警察》的主题歌《少年壮志不言愁》，1988年两剧热播，这两首歌也风行一时。赛场上刘欢那句演唱，就改编自《少年壮志不言愁》。 顺便说一句，其实要不是家里反对，刘欢这次是可以作为笑星队成员参赛的。在天津长大的他小时候与同学戴志诚合说相声，差点儿拜常宝华为师，因家中不同意才放弃了相声表演。戴志诚后来则走上相声之路，多年后和姜昆长期搭档。 五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一看冯巩的球被刘欢断掉，侯耀文就乐了：“哈哈，该！谁让你不把球传给我的？你还想自己射门儿，你长着射门儿的脑袋呢吗？” 相比之下，歌唱队则是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刘欢得球后把球传给蒋大为，蒋大为情绪高涨，带球快速前进，一边带球一边唱“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 马玉涛怕他忙中出错，冲着蒋大为大唱，“马儿哎，你慢些走喂慢些走喂。” 现在来看，这两位都是歌坛宿将，可以称为歌唱艺术家。
当时蒋大为40出头，而马玉涛当时已经不年轻，50多岁。蒋大为演唱的这首歌名为《骏马奔驰保边疆》，后来被收入一张专辑，专辑名为《牡丹之歌》。而同名歌曲《牡丹之歌》出自电影《红牡丹》，多年后被人改为《五环之歌》，而后被岳云鹏唱红。
马玉涛参加球赛绝对已经超龄，被笑林拿来编排大概就是为了让她唱一句和“马”有关的歌，以提醒蒋大为小心谨慎。 不过马玉涛也是人老心不老，赛场上蒋大为放慢速度把球传给马玉涛，马玉涛一个大脚底线传中，李双江及时插上抬脚怒射，只听“当”的一声，把球鞋甩了出去。
在这里笑林没有安排李双江唱歌，不知是否预见到他将来有可能被儿子李天一牵累而晚节不保。 不过不唱歌的李双江确实立功了。球鞋飞出之后，笑星队守门员李文华还以为是足球，一个鱼跃把鞋抱住，李双江急中生智左脚一捅，球进了。比分一比零。 这时李文华仍蒙在鼓里，抱着鞋还美呢，嘴里不忘练相声演员的基本功，“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
相声当然要做艺术夸张，其实1990年的李文华已经超过60岁，而且由于声带切除早已不能说话，这样的绕口令已经很难顺利说出口。李文华个子不高，却是相声界的捧哏巨匠，如果没有他的“蔫包袱儿”，姜昆早期的相声不会那样充满魅力。“老好人”李文华已于2009年去世。顺便提一句，李文华是如今岳云鹏搭档大胖子孙越的舅姥爷。 六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零比一暂时落后，马季在中场开球，球传给姜昆，姜昆带球想个人突破，唐杰忠及时插上。
这三个人不用做太多介绍，姜昆当时风头正劲，早先和李文华合作过多个经典作品，而后又和唐杰忠搭档表演梁左参与创作的多个作品，事业顺风顺水。而唐杰忠此前一直为姜昆的师父马季捧哏，李文华离开舞台之后，姜唐时代来临。马季已于2006年去世，宣告了相声大师时代的终结。2017年，唐杰忠也离开人世。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唐杰忠赶上来之后，正好出现一个空当，但姜昆并不传给唐杰忠。按照姜昆的想法，“瞧他那模样儿，外带忠厚内藏奸诈，表面蔫有准儿，一肚子是坏水儿。十年前他借我一毛钱到现在还没还呢！” 于是姜昆假装没看见唐杰忠，继续带球推进，歌唱队的李谷一前来堵截。
李谷一的“气声唱法”，开创了内陆歌曲演唱的新时代，一首《乡恋》开风气之先，她在春晚上的一首《难忘今宵》一直唱到今天。 李谷一本是湖南花鼓戏演员，成为歌手之后还不忘老本行，1984年春晚上她和姜昆还载歌载舞表演了一段花鼓戏《刘海砍樵》。 而这次赛场上两人相遇，一边带球一边唱起改词版的《刘海砍樵》。
足球场上女子毕竟不如男，李谷一跟不上步伐，姜昆带球插入禁区，距离球门只有10米远，这时如果抬脚射门，足球必进无疑。就在他刚要抬脚之时，过来一个人飞身铲球，把姜昆铲了个就地十八滚，趴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由于是禁区内犯规，按照比赛规则这时应该罚点球，还得给对方出示红牌。然而，这个球还不能罚。为什么？因为铲球的是唐杰忠——自己人。唐杰忠怪姜昆没传球给他，“哼，那咱们谁也别踢。” 姜昆火了，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唐杰忠就喊，“唐杰忠你过来，你还我钱，你还我一毛钱！” 七 面临这样的局面，笑星队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人？说起来，笑星队还真有个女队员已经在场下做了半天准备活动。谁呀？宋丹丹。不过宋丹丹参赛的目的不纯，她这样介绍自己，“俺叫魏淑芬，18岁，性别女，至今未婚，我听说笑星队的小伙子都很年轻我来看看……”本来场面就够乱的，宋丹丹这么一介绍就被笑星队轰走了。
宋丹丹当年不到30岁，除了在人艺舞台上表演，还参加过《寻找回来的世界》和《月牙儿》等影视剧的表演。1989年宋丹丹首登春晚，和雷恪生、赵连甲表演小品《懒汉相亲》，宋丹丹的戏并不多但令人印象深刻，那句“俺叫魏淑芬”的自我介绍在现场引发爆笑，因此被笑林用到了相声作品中，只是台词有所变化，小品中的魏淑芬29岁，差不多就是宋丹丹本人的年纪。 让我们回到比赛现场，比赛已接近尾声。这时马季急了，离比赛只剩最后两分钟，他恳求各位暂时团结两分钟，大家点头。最后30秒马季得球，最后关头把球踢了进去。比赛结束。 然而比分并不是一比一，而是二比零，歌唱队战败笑星队。原来，马季最后踢出的是一个乌龙球。 八 笑林、李国盛合说的这段《超级足球赛》，现在来看特别像一个真人秀节目的片段，让人们能够在舞台之外的场合，领略到他们喜闻乐见的演员们专长之外的风采。 尽管麻烦不断，但本届世界杯还在以自己的逻辑继续。这也是人生本来的样子，有偶然，也有必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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