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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冠,集体里的中国人,“我们”的位置究竟在哪

 JieZHoun 2020-10-10

夺冠,集体里的中国人,“我们”的位置究竟在哪

最近去看了陈可辛的电影《夺冠》。

在这部影片还未上映时网上就已经有了铺天盖地的“热血”预告,特别是吴刚饰演的老教练对年轻郎平说的那段话,不得不说影片的“预演”很成功,即便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是莫名其妙地流下热泪。

其实以我个人的阅片口味来说,这部影片的主副标题就已经十分明晰了,半纪传半纪录片性质,带着一些无法批驳的正确导向,十分老套,也没有什么出错的余地,但最终决定让我为它买帐的还是对陈可辛的信任。

我很难相信拍出我最喜欢的《如果,爱》的陈可辛会一板一眼地拍这样一部电影,所以在电影的前半段都给我一种强穿小孩衣服的大人的感觉。如果当我们讨论一部电影的时候暂时不去问镜头、美术、剪辑、灯光,我们还能谈论什么?

比起过硬的基础评价标准,我都想更多地去思考一部电影的“文戏”,135分钟的电影,不长不短,前四分之一的部分都向我们尽善尽美地还原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浓郁的低饱和色彩,强烈对比的光影,以及处处充满陈旧气息的布景,尤其是中国女排对战日本女排的那场堪称分水岭的赛事,可以看出陈可辛努力做到了无论是氛围还是视觉上的还原,都非常容易把观众拉进当初的语境中。所以当一个个女排运动员被按在地上摩擦,训练强度大到膝盖软骨磨损的时候,我还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跟着一起激动颤抖起鸡皮疙瘩。

准确地说,前三十分钟的电影中周围的观众几乎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大家既冷静又热诚地涕泗横流,当旁观者游离在事件外观赏时,反而生出一种距离的美,事件本身怎样反而变得不重要了,这就是前几分钟里给我最大感受。

略快的节奏,过于直抒胸臆的台词和表达,都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既视感,直到吴刚面无表情地对所有队员说出那句:“中国女排没有你,没有我,只有我们。”我突然恍然了。这句话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是在中国土地上成长出来的人都不会陌生,甚至在某些场合还能听到这样的标语。

其实如果非要拿名词去概括,这是集体主义。我并不能对一个名词以褒贬来定义,因为任何在极端假设中的内容都是不成立的。但是如果放在这部电影里,这样可以突出一个明明是作为主题的名词,就显得十分奇怪。

这样一来在暗色调中的那些红色标语就更加吸引目光,更不必说吴刚不展笑颜的演绎,如果说前半段只是略感奇怪,无论是老教练对着下场受伤的队员说自己爬楼梯,还是在老队员去世时,吴刚依旧面无表情地对队员们说:“都跟上,别掉队,不许哭。”的时候,这些仍然可以用集体精神、团队作风来解释,但是当成为教练的郎平出现在镜头前时,我才真正地哭出来,当看着她一字一句对着上层领导说“要改革”时,以及她对着体重不足还在勉强负重训练的队员说“注意身体”时,我明白的眼泪从何而来,当你看到这里时,整部电影那些欲言又止的部分才慢慢流淌出来。

看完这部电影,我总会想到梁文道曾经在节目中也谈到的话题,“当需要我们牺牲的时候,被牺牲的人就是理所应该要站出来的吗?”道长当时回答了这个问题,被牺牲的人必须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牺牲。

团体、集体、大义这样的名词是需要警惕的,我们的文化规训了我们的脾性,当个人消失在集体中时,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牺牲渐渐模糊,进而被当成理所应当,集体精神不应该有吗?不是,但我们应该明白集体是无数的个人组成的,即便是伟光正的共同目标也不能成为牺牲个人的政治正确。放在职场中,这样的场景的也并不陌生,“公司是我家”“今天不加班明天我下岗”诸如此类直白的职场PUA,且不论所谓的共同目标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认同的理想目标,我们当然也可以称之为“管理学”,但在调侃之余不妨花几分钟思考一下,将“集体”拔高到唯一解的圣旨程度是否合理。

在《夺冠》的最后,巩俐所饰演的郎平因为将车停在了残疾人专用道而被路人吐槽,随即她出示了证明,原来这样一位为排球事业贡献一生,重新让中国女排焕发生机的排球场王者自脖子之下竟没有一块完好的骨头。

贡布里埃曾经在《艺术与错觉》中提到,反复教导人们要习惯于以集合名词,“人类”、“民族”、“时代”等概念讲话,便削弱了对极权主义习性的抵抗力。

而现实中的郎平不仅如此,职业生涯中也受到过不同的冷嘲热讽。当我们谈论集体精神时,是否更要思考这样的集体是以人之血肉堆砌而成,而我们更不该因此轻描淡写模糊掉每一个个人,因为总有某一天,我们终会成为那集体中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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