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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冬至圆和冰冷的速冻小汤圆

 草草啖盐说蜜 2020-10-12


白天想起明儿就是冬至节气了,于是抽空赶紧到超市去采购,除了祭祀用的鸡鸭鱼肉,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冬至圆了。

“冬至小年兜”,“吃了冬至圆又长了一岁”,“冬至不回家无祖”......,这都是老泉州人的说法,冬至在泉州人的心目中是个重要的节日。

泉州人,一年要吃两次汤圆,年头正月十五吃元宵圆,年尾冬至吃小汤圆,也就是冬至圆,这样一年头尾连起来就圆满了。吃了冬至圆又长了一岁,所以,冬至等于小年兜。

以前的人过节更为讲究,在外打拼的人都要赶回家祭祖,所以才有“冬至不回家无祖”的说法。而到了冬至的前一天晚上,除了准备祭祀的用品以外,家家户户都会搓汤圆,那围在一起的热闹,已经变得很遥远。

而我今天来到超市,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物品,红红火火的节日气氛,促销人员卖力的吆喝,我看得眩晕,听得晕眩,当一切都商品化的今天,你找寻不到过往的痕迹了。

我来到卖速冻汤圆的冰柜旁,冰柜里摆着各色小汤圆,喜气洋洋的包装,像是开心地在等着我,我打开冰柜门,一股冷烟冒起,我--瞬--间--穿--越------


图片来源花瓣

我来到了小时候,那个穿着红棉袄、扎着羊角辫的年代,红棉袄是我奶奶用灯芯绒的红布头,铺着棉花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虽然是对襟的,奶奶依然给我盘扣;羊角辫是妈妈早起上班前给我扎的,急匆匆地让我坐好,三下两下地抓起来,有时妈妈来不及,爸爸会给我扎,爸爸用圆珠笔给我的头发划线,然后扎得松松的,我一跑一跳,那头发便凌乱得像个没妈的孩子。哥哥和弟弟永远也没我穿得漂亮,可他们从来都不在乎。

哥哥和弟弟似乎更在乎有没有鞭炮放,于是这个冬至的前一夜,一大家子围在一起搓圆的时候,他俩会要来一两毛钱,去买那种最便宜的一分钱一门的小鞭炮,在家门前“pong、pong”地响起。

在“pong、pong”声中,我们家开始了搓圆。白天,妈妈会把浸泡了一天的糯米拿去磨成粉,到了晚上,奶奶便用温开水揉成团,揉成一长条,然后掰成一小块在手心里搓成小汤圆,奶奶会把部分糯米粉团用食用红膏染成红色,于是,一红一白的汤圆无限亮眼地躺在一个大簸箕里。


奶奶还会捏一些细小的汤圆,叫“客鸟圆”,煮熟了,扔厝瓦上,客鸟(喜鹊)就会来吃,客鸟喳喳叫的时候,是奶奶最开心地时候,因为客鸟是报喜来了。

奶奶还会把一两粒煮熟的汤圆糊在大门上,这是敬门辰护神的

而在泉州,红圆是几乎所有的好事都要派用的,当然奶奶会留一大碗红圆等着明日一起祭祖

这个热闹的搓冬至圆的夜晚,爸爸会带着我们仨小屁孩,在大簸箕旁捏鸡母狗仔,捏宝塔,捏着捏着,捏得满脸满身都是白粉,我们仨嘻嘻笑地看着对方,用满是糯米粉的小手去糊对方的脸。奶奶边搓圆边笑着看我们仨,妈妈过来拍拍我们衣服上的白粉,笑骂道,瞧你们一个个脏的,活像戏台上的白鼻子小丑。


妈妈在准备着明日祭祀的贡品,以前人穷,却是很注重礼节的,虽没有很多大鱼大肉,却有着比喻金银的地瓜和芋头,比喻发财的碗糕,还有比喻包金包银的润饼菜。

夜至深了,当妈妈把小汤圆、把我们的宝塔、我们的鸡母狗仔一起放锅里煮,起锅了,热气腾腾的烟升起的那一刻......

我触摸到了冰冷冷的速冻汤圆,我回到了现在的超市。

周遭乱哄哄的,商场里高声的音乐,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旁人在一件一件地挑着商品,煞是闹腾。有位扎俩小辫的红衣女孩从我眼前跑过,我愣了一下,恍如隔世。

我把两袋红白两色的速冻小汤圆放进了购物车,买了一些明天晚上打边炉的食物,然后来到了熟食旁,挑了一些明天中午要祭祖的鸡鸭鱼肉,一碗一碗的,非常方便,感叹现在什么都便利,只要你出钱,就有商家替你省去了很多事。


可省去的,有些是抹不去的记忆,在厝顶房瓦上等着我喂食的小客鸟,你还在吗?你还会时不时地来报喜吗?而老家大门上的门辰护神,你是否还在等我们回家?奶奶爸爸引领我们祭祖的场面依然还在,而另一个时空里的奶奶和爸爸,没有你们的晚上,也就没有了热闹的搓圆。

在这个本该搓圆的热闹夜晚,我们都偎在电脑旁,我敲着字,另一个房间里的先生在打着游戏,婆婆在看电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孩子,正赶着作业,后天考试。空余一个冰冷冷的客厅,和冰箱里的速冻汤圆,在等着一个过场一般的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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