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见面了,坦白说,你和我当初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猛烈,从窗户里看出去,这个红尘滚滚的城市也醒了过来。而我,迎来三十岁生日,多少有一些恍惚:我他妈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一下子就三十岁了呢?但这也是人生乐趣之一,永远都带着一些不知所措去迎接每一个早晨,笨拙,迷茫,但也充满了更多可能性。三十岁之前,苦读几十本好书,老实做一件事情,赚足第一桶金,玩命爱一个姑娘,将来老了,就不怕回忆,可以吹些牛逼。现在三十岁了,当初吹下的牛,算是部分做到了,但离着向往中的理想生活,还有着不小的距离。人总爱幻想未来,未来还没来的时候,人就喜欢高估或低估自己。当年在学校里,我和世界都单纯,从教学楼的阳台上望出去,女生宿舍五颜六色的内衣,如旌旗一般飘扬。天气好,能见度高,运气好的话,能看见在窗户边上,穿得很少,正在读书的姑娘。足球场上,少年们跑和叫,有着流不尽的汗水和发泄不完的精力。操场上,小情侣寄生植物一般黏在一起,恨不得长进彼此的身体里,像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一样地彼此依赖。那时候,我刚刚告别处男之身,把窖藏了二十几年的热爱,一股脑都给了一个笑起来总是很嚣张的姑娘。我二十几岁,爱的比不爱的多,相信的比不相信的多,我的未来有千百万种样子,我会成为夏天撩起姑娘裙子的风,天上变幻莫测的云。我会是个歌手,是个宇航员,是个叼着烟开着破车周游世界,一路上捡拾搭车女孩的卡车司机。每天早上,从坚硬无比的晨勃中醒来,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幻梦。我在上海的三年,收入不高,朋友不多,红尘滚滚是别人的,我多少有些孤独。但我锻炼身体,工作不休,写作不止,心中一直carry the fire,每天入睡前,都会把自己烧得滚烫。我在小出租屋里,听着隔壁传来的水声,调笑声,吱呀声,告诉自己,你早晚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在大多数怀疑人生的时候,唯一拥有的就是心里这团火了,哪怕只是小火苗。统筹永远在抢主演的时间,小演员只能自己带着折叠椅、水壶似乎是永无休止地等。现场制片给自己的场务发了统一T恤,上书:X家班,纪律严明如军队。执行制片人每到一个城市拍戏,就四处寻找手艺好的捏脚小妹。生活制片外科医生一般精确平衡着饭菜质量和自己灰色收入的比例。原本只能拍广告的女演员在得到一个可有可无角色时,用力过猛地表现自己。我们三个老同学在北京一个雾霾浓重的小区里,揭竿而起。我透过沉沉的雾霾,似乎已经看到了,我们三个上了杂志封面,标题言辞夸张地赞赏着我们。但真正做起来,才发现,为什么老话总说“万事开头难”。刚创业那会儿,赶上IP热,总有一种改革开放初期的混乱感。没有什么比“热捧”和“冷落”的交替出现,更能提醒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实力。深刻地了解了这一点,就好像发现了看待世界的新角度,如同你透过毛玻璃看正在沐浴的姑娘,苦于总是影影绰绰地看不爽利,一侧头,却找到了最妥帖的角度。创业,是给自己建立另一个外部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实现自己的野心和幻想。除此之外,也努力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建设好,精神世界决定inside of you是什么样的。所有的“郁结于内”都有一个“发乎于外”的温和方式,内心就有了悲悯,精神就不容易抑郁。有时候,也会莫名想起被我辜负的姑娘,觉得少年时荒唐,也混蛋过。如今想起忍不住内疚,这句“对不起”却已经没有了对象。活得更好,大概就是,事业上能得心应手,体型上能得到控制,爱情里能做到不辜负别人,正在过着自己期望中的生活,内心越来越平静吧。I was surprised, as always, that how easy the act of leaving was, and how good it felt. The world was suddenly rich with possibility.我总是惊讶地发现,我不假思索地上路,因为出发的感觉太好了。 你永远的宋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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