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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色春装(散文)

 新用户7019teQl 2020-10-13

        16岁那年,我去15里远的龙店区高中读书。

        启程时,母亲从木箱里拿出一件从未穿过的春装递给我,便说:“你带到学校穿吧!这是你爸结婚时舍不得穿的一件衣服。”

        听了妈妈的一句话,我的眼里噙满了泪花。

        父亲考虑我个子小,带着行李、大米行走15里路很吃力,就亲自送我到学校报名。

        1972年初春,寒气有点大。到了学校的第二天,我就拿出那件宝贵的衣服穿在身上,同寝室的同学刘先平笑着说:“衣服长了,像大衣外套呢!”

         我怕班里同学笑话,马上脱下衣服,还是穿自己的蓝色棉袄,外衣是土布染成的蓝色布料。

         银灰色春装存放了一年,我上高二身高猛增了几厘米。

         1973年秋,我上学再拿出那件宝贵衣服,穿在身上很合适。可是同学们根本不知道是我父亲给我保存了18年的一件新衣服啊!

         父亲是大队干部,可是从来不讲究穿戴。我记得他常穿兄长给的铁路工人工作服,内衣常打补丁,冬季喜欢戴一顶戳戳帽。父母抚养我成人的十几年里,连吃饭有时也发愁,哪有钱为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啊!

         贫寒的家境让我知道,工人与农民有很大差别,农民的儿子想成为一名工人,必须刻苦读书。

         7岁上学的我,第一学期就拿回了学校颁发的三好学生奖状,父亲喜得满脸微笑,在家时总要过问我学了什么知识。每学期拿奖状,那是我读书阶段最大的快乐。

         高中时期,开始担任班级学习委员,后来担任班级团支部书记。父亲获悉这样的消息,总叮咛道:“儿子,切记永远不要骄傲!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父亲生在一个穷苦家庭,从小没钱读私塾,只有上余家庙一位先生办的“麦黄雀”小学。麦黄雀就是农闲才去上课,农忙回家劳动。他念过几年小学,会看书,会珠算,会写书信。土改那年推荐到供销社工作,1954年春被同事为争夺一个女人暗害(把他柜台的烟、布匹埋在农田里,种田的翻耕农田时,才让单位领导知道父亲不是贪污偷窃的营业员。),加之我的祖父在水灾之年身患痢疾而亡,父亲返回家乡出任记工员、民兵排长,到1956年出任三大队生产大队长。他的不幸成为我的教训,也成为我努力学习的动力。

        父亲背着我上卫生所看病,总是让我骑在他的双肩上。父亲上农会主席家谈事,总带上我。这是我儿时的趣事!

        我7岁学习游泳,还是父亲当我的教练。他担心我怕水就事先告诉我:“玩水不要怕喝水,喝几口水你就会玩水了。”果然,我与父亲一起玩了两次水,自己下水就不下沉呢!

        父亲的责任就是努力挣工分养家。几年的春天,乡亲们为了有几个钱买家庭杂物,小孩看病,夜间拿着手电筒去田间捉青蛙卖钱。乡下人是吃不起青蛙肉的,有人收购拿到汉口销售。

         我读高中前一年,父亲担任三大队支部书记。干部子弟不允许搞特殊化,15岁时我可以填写一张公社发的招工表去当铁路工人,可是父亲没有那么做。他总怕群众戳自己的脊梁骨,怕组织上说他自私自利之心严重。他经历了“小四不清”“大四不清”运动,没有任何贪污行为,才一直把农村干部干到退休年纪。(他是1989年退下来的。),2014年秋上过一次电视,拿到开发区颁发的2000元补助金。2015年父亲还评为社区优秀党员,这是他最后一次得到的组织奖赏。

         当我读书穿上银灰色春装时,精神饱满,红光满面。同学们以为我的家庭富裕,其实班主任叶老师心里清楚,全家人住三间土屋,母亲体弱多病,靠父亲挣工分吃饭。在班级拿乙等助学金(每月国家补助2元钱)。

         那件春装,我穿了3年就没有常穿。就是说我到了供销社工作,自己每月拿37,5元工资,两个弟弟可以劳动挣工分时,我才有条件在单位布匹柜买喜爱的布料做衣服。那件宝贵的衣服我一直收藏在自己的五屉柜里,当我的女儿1984年问世后,才让妻子把它裁剪成了几块小孩用的尿布。

         母亲给我保存18年的银灰色春装,至今还保存在我的心里。那是可敬的父亲留给我的一颗心啊!

(父母亲唯一的一张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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