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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家谈谈泰国(四):克里斯玛的退化

 品质公共生活 2020-10-14

德国社会学家韦伯将政权合法性分为三类:传统(礼俗)型、魅力领袖型和法理型。

魅力领袖(Charisma),直接翻译过来就是克里斯玛,指的是能力超凡的领袖。克里斯玛。克里斯玛的原意是古代拥有神授的才能和力量的先知和英雄,现在常指具有超凡能力的、能够激发和动员起大众热情和效忠的、极其人格化的领袖。

简单说,魅力领袖,就是强人政治。他们依靠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动员起群众力量,使得大众认可和接受他的领导。大众对魅力领袖的效忠,是对人格的效忠,不是对于传统习俗的遵从,很大程度上也不是基于法律制度的服从。

魅力领袖,产生与传统社会向现代过渡的间歇。传统的力量逐渐消退,但理性与法律还没有确立起在社会的支配地位,于是,大众需要引路人,带领大家走出转型期的混乱状态。在大众看来,跟着大哥有饭吃。没有领袖人物的出现,他们还要在黑暗中摸索很久。

2016年10月去世的泰国老国王普密蓬大帝,是曼谷王朝的第九位国王,也即拉玛九世。享年88岁的普密蓬·阿杜德是当代泰国“百科全书”式的领袖,学识过人、多才多艺。他精通多国外语并撰有专著,能讲流利的法语、德语;热衷音乐并作曲作词传唱至今,曾获奥地利音乐学院音乐博士学位;喜好摄影并多次出国举办个人影展;深谙机械并获得多项欧洲发明奖;他是快艇和风帆好手,年轻时曾代表泰国参加国际快艇赛得过奖牌,还曾驾风帆横渡泰国湾;好像还是水稻专家。

这样一个有“魅力”的国王,在泰国民众眼中,拥有神一样的地位。有人说,泰国宪法就像电影院门口的海报,谁上台就换一张。但换来换去,“民族、国王、宗教”三位一体的神圣地位却没怎么变过。

在民众眼中,泰国国王,犹如他们的父亲;王后,则是母亲。所以,泰国的父亲节和母亲节,便分别是国王和王后的生日。

和很多“魅力领袖”一样,普密蓬国王也曾是普通人一枚。普密蓬国王父亲是拉玛五世朱拉隆功大帝的儿子,是一位亲王。在普密蓬两岁时他父亲去世,他从小和母亲与哥哥在瑞士洛桑长大。1932年泰国立宪革命爆发,后拉玛七世退位,没有直系继承人,王冠落到了普密蓬的哥哥阿南塔·玛希敦头上。然而据说阿南塔并不想做国王,而且大多数时间呆在瑞士。而且,当时泰国的国王没今天这么重要,国王长期生活在国外,对泰国议会和政府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1945年二战结束,拉玛八世也学成归国了。没想到1946年6月,他被人发现在寝宫中弹身亡。于是,他19岁的弟弟,就是普密蓬,登上了王位。

拉玛八世阿南塔到底是怎么是自杀还是被谋杀,到现在还是一个谜。但是,在泰国是不能公开讨论的一个谜。

普密蓬1952年回国正式执掌王位。但在早期,在君主立宪制的框架下,国王本身,也就是一个象征,没什么权力。直到一名叫沙立·他那叻元帅发动政变建立独裁政府后,国王的权力才开始一步步被恢复起来。

上世纪50年代末开始,王室在泰国政治生活中,才逐渐重要起来。在沙立时期,普密蓬国王开始参加各种公共庆典,去各地巡视,接受跪拜,主持一些如传统仪式。

沙立元帅和国王的亲密关系,不仅有助于沙立的独裁地位,而且也成就了国王的神圣权威的确立。这正如中世纪欧洲的神圣罗马帝国和教皇的关系一样,相互需要,相互加冕。

可以说,在军方的支持下,王室的地位牢固地被树立起来。经过几十年的“王化”教育,普密蓬国王的“魅力”爆棚,取得了神一样的位置。

国王有一个枢密院,在泰国的地位就好比古代罗马的元老院,现代国家的上院。枢密院是国王的咨询机关,并不由选举产生,而是由国王任命,退休将领和高官组成,都是国王的亲信。国王通过枢密院来影响政治。某位首相,要想长期执政,必须获得国王的认可;某位将军,要发动政变,必须有国王的默许,否则肯定失败。他信和他漂亮的妹妹英拉,能有今天的结果,估计和王室有莫大的关系。

如神一样的普密蓬国王“驾崩”后,泰国所有公务员守孝一年,全国停止娱乐活动三十天。整个泰国“如丧考妣”!

英明神武的普密蓬大帝走了,随来引领泰国人民走向未来?这可是一个大问题。由于几十年的宣传部门的努力,国王已经代表了最高的道德形象。可麻烦的是:新的国王,能配上他的位子吗?能承受起泰国人的期望吗?

按照泰国的王位继承法,王子玛哈·哇集拉隆功作为第一位继承人,2016年12月加冕为新国王,称为拉玛十世。

据媒体报道,这位新国王在泰国人心目中,是个花花公子,个人生活很不检点。但没有办法,王子和军方关系很好,所以就顺利成为了新国王。2017年春节我去泰国玩,道路两旁的电线杆上,开始有了新国王的大幅肖像画。新的造神运动开始了。当然,还有一个中年妇女的肖像,那便是泰国人心目中的“女王”:二公主诗琳通。

诗琳通公主是个中国通,北京大学名誉博士,武汉大学、四川大学、山东大学等学校的名誉教授,中泰友好的使者。独身,个人道德无懈可击。按照泰国王位继承法,诗琳通公主也有资格继承王位。但据说她无权力欲,支持其兄出任国王。

普密蓬的另外两个女儿,大公主和三公主,老大呢,与外国人结婚,被剥夺了王储地位,老三呢,和平民结婚,后来又离婚,好像还是个演员。总之,个人私生活都与王室的“雍容典雅”不沾边。

君主制下,解决不了一个核心的问题:“魅力”的传承!美德和智慧,无法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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