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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做留守儿童， 我舍不得， 那就只能我做留守妇女了。 文/婉兮 图/摄图网 滑动可翻看《农村少奶奶》目录 在兰溪村，人们没有锁门的习惯。 围绕街心分散开的东南西北四条街，几乎家家相识，就算不熟，也能囫囵分辨出，这是谁家的老人、谁家的媳妇、谁家的孙儿。 所以，刘三妹对推门声并不惊讶，甚至懒得抬眼去看，只低着头搓一根麻绳。 想必又是白燕子来串门，东家长西家短唠上一阵，等满肚子八卦都消化了，才能轻轻松松进入梦乡。同时，这也是村里老妇人的重要消遣，毕竟她们不玩手机，也很少看电视。 “这位大叔，请问您找谁？” 刘三妹听到儿媳起身询问，她一愣，心知判断有误，急忙抬头去看，眼神也由疑惑转为讥讽：“哟，余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张颖，倒茶。” 话说着，但身体未移动，她正拿脚踩了麻绳一端，手上用力搓着，眼神淡淡的。 她还在生气。 气余欢飞扬跋扈、气余家仗势欺人，对自尊心极强的刘三妹来说，这已经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冒犯。 余伟亮却未语先笑，自顾自拿过一把小凳，在刘三妹面前坐下来，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冷漠。 “老嫂子，我今天是来道歉的！我养了个没出息的闺女，给我惹了这么一摊子事儿出来，您呢，别跟小辈一般见识。瓜果蔬菜，该卖还是卖，我已经说她了！” 他身材微胖，笑容可掬，说话间便接过刘三妹手上的活儿，自然而然地干了起来。 张颖儿端水过来，他又笑呵呵恭维：“老嫂子，你真有福气！你家航航太会娶媳妇了，瞧这，有文化有气质，我家那几个兔崽子，完全不能比啊。唉。” 边说边摇头，叹气叹得真心实意，倒仿佛是一阵柔软的春风吹到刘三妹心底去。 眼看着婆婆的脸色渐渐和煦，张颖儿暗暗叹了一声：这位余老板能做到兰溪村首富，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老嫂子，你的瓜尽管挑来，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余伟亮喝了茶，拍着胸脯做一番保证，又说了几句闲话，问问王航的工作、问问张颖儿的预产期，这才笑眯眯地告辞而去。 张颖儿长舒一口气。 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她的愧疚和不安，也总算能够放心卸下了。 欢喜之下，难免对余伟亮赞不绝口：“这位余老板人不错，还懂得笼络人心，难怪能把兰溪村的蔬菜市场拿下呢。” 刘三妹却撇嘴：“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他是怕坏了名声影响生意。说到底，还不是为自己？富人讲什么良心，他们只讲利益。” 为富不仁？张颖儿哑然失笑。 再说，谁又不是为自己呢？难道婆婆就不是？起码人家还肯放下身段，知道利弊取舍。这种人，断断不可小觑。 张颖儿暗暗想着，忽然又觉得兰溪村卧虎藏龙，而这其中的人情与门道，或许也跟职场有相通之处，值得分析、研究、学习。 当然，这是无法与婆婆分享的心得体会。她只能打开微信，跟王航交流了一阵，这才恍恍惚惚睡去。 寂寞是真寂寞。 虽然有黄了了和杨春柳陪伴，但跟她们聊天，只能止步于浅显的吃穿用度或明星八卦。深一点的，就只能悄无声息地打住。毕竟，她也不愿在她们觉察出距离。 到了第二天，罗文轩的道歉也来了。 但不是本人亲自来，而是委托刘静带话，“对不起，怪我太莽撞，也怪我低估了兰溪村的人和事。” 意有所指，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张颖儿觉得意外：“他真这么说的？” “对！是这么说的，我一个字儿都没改！”刘静神态认真，一双眼睛真诚而确定。 刘静上门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当信使。 她换了身衣服，穿淡紫色雪纺裙，八九分新但材质普通，隐约还看得到几根线头，肚子已有些显山露水的意思了。 孩子也带着，此刻正乖乖坐在沙发上，轻轻啜着张颖儿递上来的酸奶。 照例还是寒暄，张颖儿含笑道：“这条裙子很配你，穿着很好看，你拍视频的时候也可以穿上呀。” 提到视频，刘静双颊一红，整个人都扭捏起来，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也看了？真是难为情。” “看了，挺好的。”张颖儿颔首，又挑着优点夸了几句。 刘静的脸依然红红的，头不自觉地低着：“其实我来，就是想请教请教你。” “请教我？我不懂拍视频呀。”张颖儿急忙推辞。 她很清楚，自己是来养胎的，不是来做老师的。面对这些主动找上门来的社交，总怀着些防备和抵触，只想把交情控制在礼貌范围内。 “可了了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学问的人！我想，你懂的肯定比我们多！你就给我一点意见就可以了。我，我最近已经有点起色，挣了300多块钱呢！” 讲到收益，刘静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她朝沙发上的女儿看了看，又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浮起幸福的微笑：“一天10块呢，至少能给孩子买点零食吃了。” 这句话，却猛地触动了张颖儿。 看得出来，刘静的处境并不好。 跟黄了了与杨春柳相比，她仿佛生活在上一代，穿衣打扮混不在意，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挣钱和省钱。 刘三妹就曾顺嘴夸赞过：“村北边那家媳妇，叫刘静的，人家怀孕也去摘辣椒赚钱，可没你这么娇气！” 刘静嫁得早。 18岁就进了婆家门，早早宣告了少女时代的结束。因为不久后，她就怀孕生女，被生活生拉硬拽着，一脚踏入生活的泥泞。 主要是婆家太穷了。 房子是建了近20年的旧瓦房，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公婆还在含辛茹苦地供大儿子读书，就迎来了小儿子的婚事。在彩礼和婚礼上，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娘家当然不支持。 生了两个儿子的穷人家，所有苦难和纠纷都可以预见。更何况，如今的资源倾斜赤裸裸的，嫁过去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刘静思考再三，还是做了穷人家的新娘。 她对张颖儿解释：“我们初中就在一起了，好了五六年，我们有感情。他对我好，人也很勤快，我相信日子会好起来的！” 生完孩子后，有两个方案摆在她面前：要么跟着老公外出打工，把孩子交给婆婆带；要么她留在家里看孩子、照顾老人，让公婆和老公外出。 反正，客观条件只允许一人留下。 刘静想了又想，最终选了后者：“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做留守儿童，我舍不得，那就只能我做留守妇女了。”说话时，她脸上还有微微笑意。 说来也怪，刘静脸上并无哀怨，向张颖儿讲述前尘往事时，她一直面带笑容，仿佛从未被生活苛待。 而事实是，她一个人承担起了所有，洗衣做饭、照顾老人、还煞有介事地喂了两头猪和九只鸡，闲来打打零工，还要拍些小视频，把所有的赚钱门路都琢磨一通。 虽然不种田，但每天都在连轴转。 “你怪他吗？”思虑再三，张颖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谁？我老公吗？”刘静依然笑着，“怪他做什么？他比我还苦，离乡背井拿命换钱，钱都打回来给我。”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累呢？” 先前，张颖儿以为她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拼命挣钱。 “我们想早点盖一所房子，楼房，三层那种，里面要装修得像电视剧上一样。”刘静腼腆起来，双手绞在一起，但眼神熠熠生辉，竟不知不觉感染了张颖儿。 她觉得，自己终于在兰溪村看见了爱情。 一种矢志不渝的同甘共苦的爱情，不像黄了了的金钱打底，也不像杨春柳那样耐不住寂寞。 所以，好感度也在直线飙升。 不过，指点还是为难了张颖儿，她只得回忆着丁小月说过的话，把拍视频的技巧略微说了几条。但事实上，这也是一门玄学，.运气所占比重或许更甚于努力。 就像娱乐圈流行的一句话：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没关系，我会坚持的，我也没想靠拍视频发财，能赚点柴米油盐就好。” 刘静倒想得开，她的笑容依然没受半分折损。张颖儿看着她，忽的想起一句话，“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相比之下，黄了了似乎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郭永超回城，她总要哭哭啼啼闹上大半天。丈夫一走，又会把自己关在房内消沉两三天，接着才是新一轮的吃吃吃、买买买、玩玩玩。 -未完待续-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婉兮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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