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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名刊】村委会:随风而去

 牛晓玉 2020-10-15
作者简介
申林肯:河北石家庄人,大学生,已发表小说和散文若干,作品散见于南边文艺网、江山文学网等文学网站。
*欢迎聆听*
总编 | 晶莹 | 编辑 | 瑾瑶
东方文学美文欣赏
随风而去


作者:村委会
   
这张照片上有我,我姐,还有我妈。我爸没在里面,因为照片是他拍的,用一只手。


我家远离村子,门前有棵白杨,如果它是男人,就是那种粗壮有力的男人。杨树是我爷栽的,我奶刚怀上我爸时,我爷就栽上了,有五棵,说是给我爸娶媳妇用。我爷说的没错,盖婚房时,五棵白杨用了四棵,剩下一棵用作乘凉。


夏日,晚饭就在白杨下,风一吹来,树叶沙沙响。


那天的风刮得奇大。我被我妈从床上抱起来,用左胳膊;还有我姐,用右胳膊。我们都迷迷糊糊。烟太浓,我们仨咳嗽不止,泪水模糊了双目,但我妈还是努力地奔跑着。跟着我仨一块逃的,还有我爸的那台旧单反,我爸十八岁时,我爷送的。现在,它被挂在我妈的脖子上,奔跑使我妈失去了重心,左摇右晃。贴近臂膀,我隐约看到她脖子上的汗珠,和上面的几缕头发,有白有黑,散乱地黏在一起。终于,我妈带着我们,逃出生天。


我爸早站在门外,打着赤膊,露出削瘦的胸膛和干瘪的独臂。是的,只有一只手臂,另一只在厂里的车间丢了,当时昏了几个星期,醒来仅见这一只。


我爸说:“只有咱家能烧成这样,噼里啪啦的。”我妈放下我和我姐,双手伸过去,把单反递给我爸,说:“你爹和你娘的骨灰还在里面。我爸单手接过来,说:“就葬在火里吧。说完,门前白杨被大风吹倒,正好压垮整间房。


照片里,我们勉强地相互扶持着,无一例外都很憔悴,但还是笑了,背后的冲天火焰像死神,跟我们一起笑着。


我记得,照完照片,我妈牵着我和我姐的手,跟在我爸后面,我爸手里拿着他的单反。


我妈问:“接下来去哪。”我爸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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