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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豆芽素闷饼,再来一碗免费清汤

 拓荒牛550 2020-10-16
封面图闷饼制作及图片拍摄均为“牛黄解读”
文内其他图片均来自网联网
前一段时间,跑的老保定城清真寺那边穿行楼南街,吃张记烧饼有点上瘾。还写了一篇小文章,就是下面这篇,点标题可回看全文。
就为这口牛肉夹烧饼,坐了10站公交车,出了半斤三伏汗
本想继续说保定的烧饼江湖,不过,突然想到了闷饼,今天就让闷饼先加个塞儿吧。
001
跑地摊去吃各种特色小吃,是从小就养成的一种喜好。
那时候跟在老妈后面去赶集上庙,尤其是进城,到保定西郊的六零四、新市场一带,把攒了几十个的土鸡蛋拿去卖钱,现在叫农家绿色柴鸡蛋。不过呢,小时候印象中的城里人特别喜欢红皮儿鸡蛋,从来就没有绿皮儿鸡蛋。
那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陪老妈晒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鸡蛋卖出去,老妈有时候会紧紧抓住我的小手,拉我去解解馋,有时候是一根冰棍,有时候是几块槽子糕,最奢侈的是去路边小摊或是国营食堂吃上二三两闷饼,再来一碗清汤。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喜欢豆芽闷饼,如果换了其他配菜,总感觉吃不着味儿。还有就是那清汤留下的印象,黑红透亮,上面漂着些散碎的不能再碎的葱花和油花,有人说那就是做完闷饼之后的刷锅水,要不然下一锅闷饼就会有糊渣子的。想来,这也算是原汤化原食吧。
那时候的国营食堂不像现在的饭店,当时厨房都是在后面,你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厨房和餐厅之间有一个小窗口,也就刚够把里面做好的吃食送出来。不像现在,隔着大玻璃,厨房里的一举一动什么都能看见。
点菜,一般是一位胖胖的阿姨,一身白大褂,不过总有那么几块抹活的油亮油亮的地方。胖阿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三伏夏天,你也甭想看见有个热乎笑脸,尤其是我们这些小村儿里来的,真让她吓的直打哆嗦。当时就想,可能那胖阿姨也是苦大仇深吧,那么胖,会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呢?
换到现在,饭店服务员们见到来客人,不笑不说话,那微笑还是有标准的,露出几颗牙都是有规定的。现在就连三岁孩子,都敢喊服务员姐姐拿东拿西。那时候,这些事儿你想都别想。
点菜的胖阿姨一般是拿个铅笔,一个小本子,夹着一小块儿复写纸,你说她写。三两闷饼,两份,两碗清汤,边写边喊,后厨听到就算是正式下单了,然后纸条你一张,他们存根一张,吃完就按那纸条结账。
看着小纸条上的闷饼那两个字儿,小手使足了劲儿攥着,总是担心会有一阵风,把这小纸条给吹走了,感觉那时候每次都能攥出闷饼的油来。
这样的回忆,其实是很少很少的,也是很珍贵的。老妈攒那么几个鸡蛋换钱,还要供我上学,还要补贴家用,偶然吃个闷饼,已经算是奢侈大餐了。
002
后来上初中,要到县城住校。每次返校,家里都会给装上各种吃的东西,大饼,馒头,咸菜,有时候还有几个煮鸡蛋,每次都够吃好几天的。然后再给上几块钱换饭票,吃完了自带干粮,就吃学校食堂。
那几块钱,对一个刚刚走出乡村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到学校门口的一个小地摊,去要叫二两闷饼,必须是豆芽的。摊主有时候会说,年轻小伙子怎么也得来半斤,二两怎么能吃饱?不知道他是真关心我吃不饭,还是关心他能够多卖出半斤闷饼。他哪里知道,我兜时那几块钱,吃二两就已经够奢侈了。当然,一定要来一大碗清汤,灌灌,那些闷饼在胃里漂起来,这样就算是饱了。一直到现在,我还保持着吃饭之前先喝杯水的习惯。
隐约还算记得那个闷饼地摊儿的位置,出学校大门往西走,十字路口向南,过了小桥西面就是。那个小摊儿就在露天支口锅灶做闷饼,他们放酱油比较多,大师傅卖手艺的时候有点夸张,总是把那一锅闷饼掂起老高,足有头顶那么高,然后一丝不少地再收回来,再掂起来,阳光底下,豆芽是白的, 沾了酱油的饼条儿是红中透亮的,偶尔还溅出点油水儿,同时一把黑乎乎的大铁勺子把一口黑乎乎的铁锅刮饬的叮当乱响,最后,咔咔一记重响,二两闷饼就冒着热气出锅了。
在旁边看的时候,我总是担心,那一锅闷饼会不会掂偏了,一下子扣的大师傅脑袋上,那可就糟蹋东西了。
每当闭上眼睛想到这一段,口水总是止不住地在嘴里打转,要是不硬憋着,肯定会流出来。我总认为,舌尖上的中国那些镜头加起来,也不如当时看大师傅掂大铁锅做闷饼的那个场景带劲。
003
再后来,去国际庄上学,那时候家里给的生活费渐渐多一点了,后来才知道,不是家里收入多了,而是父母相信那句穷家富路,孩子出门在外,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再加上学校每月十大几块的生活补贴,算是够用了。
那几年吃过的闷饼,数不上来有多少次,其中印象深的有三次。
一是某同学做的闷饼,那位同学不知道怎么和校门口一家小饭店老板混得很熟,经常过去帮帮忙,比如做个闷饼什么的,他也会炒菜,很多人都说味道不错。吃他做的闷饼,就一个字,香。因为同学都是自己人,他舍得放肉、放油。
二是某市场一家小店的闷饼,偶然去买东西,时间晚了,就在那里要了份闷饼。点完入坐,老板随口问了句,你是保定的吧?说他是清苑的,一听就是保定老乡。一边等闷饼,一边和老板聊天,那端上来的二两闷饼,足足有平时两倍份量,放的肉也很多,还都是大片儿的。
三是快毕业的时候的分别闷饼,那是和一位承德同学一起出去打牙祭,除了闷饼,还有两小小菜,还有点小酒,感觉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那闷饼吃的有点闷,一点儿味道也没有吃出来。说来也奇怪,这没有味道的闷饼,留下的印象倒是很深刻的。
004
再后来,参加工作了,那时候吃喝,还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只要是工作有关,就可以集体搞个工作餐,随吃随签单,年底统一结帐。有时候到县城去开会或是办事,吃个闷饼什么的,开个条子回单位就给报销。那是一九九四年左右的时候,那两年可能是这辈子吃闷饼最多的一段时间。当时有一位老同志曾经问我,小伙子,你怎么老是点闷饼吃呀,年轻人不能老是吃一道苗。没办法,这个年轻人就是喜欢这一口。
再后来,工作单位换来换去,也从乡下到了城里,收入多了,生活条件也好了。记得某单位工作时,单位旁边就是一家烙大饼的,烙饼的姐姐长的漂亮,烙出来的大饼也好吃,那一段时间迷上了大饼卷煎肉,刚出锅的大饼煎肉,那么一卷,左手倒右手,一边咬一口,三下几下就下肚,那个香劲儿,甭提有多带劲了。但是,还是经常点上一盘闷饼吃,因为已经吃习惯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这吃习惯了的闷饼吃的越来越少了,也越来越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有那么几年,保定某饭店的闷饼非常有名,无论多有面子的招待,服务员都要推荐一下他们的特色闷饼,八方来客吃了也都说不错。据吃过的朋友说,那闷饼除了饼以外,还有什么什么什么,一大堆都是听上去很有档次、很有面子的食材,倒是原来唱主角的饼,反而成了配角,豆芽菜也不知去向。这闷饼,好吃是好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味道了。
005
有一次,几个老同事聊天,越是老同事,越是喜欢聊一些过去的事情。以前,我没资格参与,因为他们聊过去那些事儿我实在是插不上嘴。不知不觉,自己也成了过来人,当然也就有资格聊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次正好聊到了闷饼,某老领导点了个捻说,闷饼,为什么吃不出过去的味儿了?我们那时候五毛钱可以摆一桌子,那闷饼现在想起来都能香死个人。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大家七嘴八舌,谁都有谁的感慨。还是这老领导水平高,概括了三条:
一是闷饼已经不是过去的闷饼,过去的面是自然香的,豆芽是自然长的,油也不是转基因的,现在,你说那下锅的东西,哪个还和原来一样?
二是我们的舌头已经不是过去的舌头了,吃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好,花样和味道越来越千变万化,比如小孙子吃的那个辣条,光添加剂就有十大几种,那个味儿别提多香了,就是这样,一年一年下来,我们的舌头就慢慢地学坏了,都成油嘴滑舌了。
三是我们再也不会找到当年的闷饼味道了,因为哲学家说过我们不可能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所以,我们也不可能再次吃到小时候那种不变的闷饼味道。正因为吃不到了,正因为这样的遗憾,才给我们留下了这样的美好回忆。
这领导水平就是高,不过也有不同音,因为这讨论毕竟不是开会,不是领导拍板就能定了的事情。
有一位同事发表了不同观点,说还是有机会找到一些近似的当年闷饼味道。去哪里找呢,出城,下乡,到最偏远的地方,找路边最不起眼、最看不上的那种小店,最好是那种搭个破棚子,师傅脖子上搭条黑不溜秋的手巾,露天掂大勺的那种小店,多少还能找到一点当年的味道。
因为那里比较偏,人们还比较纯朴,虽然用到的食材和过去大不一样了,但是,纯朴的人做出来的闷饼,多少还是有一点纯朴的味道在里面。
听到这观点时,突然脑子里冒出个想法,露天闷饼那么好吃,是不是那飞扬的尘土也是其中一味作料呢?
006
最近一次吃饼闷,是在家里。现在全社会都在倡导回家吃饭,央视还专门开过一栏这样的节目,就叫回家吃饭。
那天顺路买了张大饼,一半切角,一半切丝。看路边有卖豆芽的,一时心血来潮,这两样一凑,晚上自己做闷饼。
说是自己做,其实很简单的。不用抱柴禾烧火,不用自己磨面活面擀大饼,不用自己发水做豆芽,现成的饼丝,连切都不用自己切。
开火,热锅凉油,加花椒、大料、葱、姜、蒜,还有几粒小茴香,还可以加两只望天椒,这料够全的吧。
油热,爆出各种作料的香味儿,加豆芽,迅速加点老醋,烹一下,这样豆芽是脆口的。迅速翻炒,再加点酱油,最好是自己用干面酱调点汁,如果懒一点,也可以用超市里买现成的黄豆酱,现在的生抽酱油也可以。
豆芽是水菜,实际就是在炒那一兜兜儿水,是很要技术的。记得在庄里上学的时候,曾经听说在定州有一个小店,炒豆芽那是江湖一绝,特别是那些长途跑车的很多人都知道,只要在那里落脚,一定要去点一份炒豆芽。
自己的厨艺技术不是很好,不过这掂大勺还是有点胆量的,就是每次都会溅到墙上几片油渍。一般用铲子翻三下,再掂三下,正好,加饼,迅速再翻三下,再掂,这时候要多掂几下,让饼、菜、油、水份充分混合入味儿,起锅的时候,再加点香油。迅速倒入盘子里,那香味儿,估计楼上的街坊都能闻到。
上桌后要抓紧时间吃,趁热吃,趁豆芽菜还是支愣着的时候吃,那叫一个香。有人喜欢就着蒜一起吃,也有人喜欢加醋浇着吃,那样会把闷饼的原香味儿给压住。我喜欢刚出锅烫嘴的时候吃,凉了,饼和菜都软拉巴机的,塌了架就不好吃了。
这些年,自己经常做闷饼,逐渐摸索出些门道,好不好吃,关键在炝锅炒菜码那一道程序,一定要急火爆炒。只要是掌握了急火爆炒这个关键,味道一般错不了。
还试过圆白菜闷饼,还行,就是出汤比豆芽要少一点。还可以用豆角、胡罗卜等,这些菜出汤少,需要加点水,一定是加开水,不能加凉水,如果讲究一点,学着饭店里的大师傅,加点高汤也行,那味道更好。
最不好把握的是西红柿闷饼,出汤太多,容易弄的黏黏糊糊,需要多闷一会儿收汁,收到饼里,那样更入味儿,更好吃,就是那火候有点不好把握。
有的菜,比如豆角,很不容易炒熟的,我不喜欢过水之后再炒,总感觉那样就少了原来的味道,都是下锅硬炒。这样种情况,往往需要盖上锅盖,闷一下,可能闷饼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吧。
说到这硬炒,有一次在某小店说来个五花肉炒尖椒,不过水不过油直接炒,结果后厨师傅直接冲到我面前,说我们厨师技校从来没有这样教过。最后,还是老板娘好说歹说才给炒了一个。
还有一条,就是这饼丝,机器切出来的均匀一致,看着好看。手工切出来的,粗细不一,看着不好看,但是做出来好吃,尤其是技术不强的切菜新手,切出来的饼条,爷的爷孙的孙,那样做出来的闷饼,别有一种滋味在里头。
说到这里,尤其要感谢回家吃饭这个倡议,减少了那么多的应酬、浪费,还有机会自己动手做出一道美味的闷饼,虽然不及当年回忆中的味道,也不及路边小摊的味道,但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怎么吃都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我把封面那张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闷饼图发到群里没几分钟,有朋友说,你这叫炒饼,不叫闷饼。可是,我一直都是这样叫的。其实,我也知道什么叫炒饼,有一次在某小店说来份炒饭,人家说有软炒,有焦炒。一时冲动点了个焦炒,上来一看,过油的饼丝炸的焦透脆,同去的同学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钢丝炒饼。后来,再没点过焦炒。
就写到这里吧,口水有点止不住,我去做闷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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