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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回应的“诉求”,我经历过的“无物之阵”

 宗城964wpd0ok4 2020-10-16


昨天推送了一篇文章,谈论了我对于“官僚气”的看法。恰巧,最近我们学校要开始参与人大代表的选举,而我的一些朋友,已经开始讨论这一话题。有趣的是,他们的一些“诉求”,往往都缺乏回应。这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无物之阵,他们就像陷入了无物之阵。今天推送的这篇文章,我想谈谈我经历过的“无物之阵”,谈谈不被回应的“诉求”。


不被回应的“诉求”,我经历过的“无物之阵”

“中国各处是壁,然而无形,像‘鬼打墙’一般,使你随时能碰。”

学习新文化运动的同学许是听过“双簧信”,现代文学的期末考试,它是“名词解释”题的热门词条。

话说新文化运动之初,狂飙突进的文学革命先锋钱玄同和刘半农,苦于乏人搭理,笔战机会寥寥(按鲁迅的话,如入“无物之阵”),于是整了一出双簧信,钱玄同写了一篇《给编者的一封信》,署名“王敬轩”,以守旧派的口吻置疑《新青年》,再由刘半农予以回击。这篇文章一是为了给《新青年》添“流量”,二是暗讽曾公开反对文学革命的林琴南,吸引林琴南等反对派代表发声。盖因林琴南号畏庐,敬对畏,轩对庐,王意指满清遗老,王敬轩之名正好与“拼我残年,极力卫道”的林畏庐遥相呼应。

“双簧信”一直存在争议,这个行为颇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意味,以至于新青年内部都不乏反对之音。但我今天不是要重复对“双簧信”的褒贬,引起我兴趣的是“无物之阵”的现象。“无物之阵”不仅存在于文学革命,但凡小人物对抗大人物,或者新起者挑战权威者,仿佛都会经历这一现象。

“无物之阵”,按钱理群的说法,“分明有一种敌对势力包围,却找不到明确的敌人,当然就分不清友和仇,也形不成明确的战线;随时碰见各式各样的‘壁’,却又‘无形’――这就是‘无物之阵’。”此说借鉴了鲁迅的感慨:“中国各处是壁,然而无形,像‘鬼打墙’一般,使你随时能碰。”

无物之阵的说法令我想起了自己经历的一件事:

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写好文章,发布在自己熟悉的一个论坛上,由于已近深夜,发布后我就睡觉了。第二天,有位坛友评论我,问我是否在其它平台也发布了这篇文章。我回复没有,还纳闷他为何这么问,结果坛友回复我,某APP的网友抄袭了我的文章,让我去看看。我自然不悦,点进链接,一看还真是,而且是全文抄袭,改都没改!为了警告那位抄袭者,我不得不注册该APP的ID,要求抄袭者给个说法。结果一天过去,没有回应,抄袭的文章已经五千浏览。抄袭者不回应,我就发消息给管理这个板块的人,可还是没有回应!两天,三天...声援我的网友散去了,我也没有再讨个说法,那篇抄袭文依然安在,没有任何处罚...

第二天的晚上,我有种无力感。

正如上文提及,无物之阵,不只是大革命、大事件才有的,每一个平凡的小人物,都可能经历无物之阵。比如这件事,我就进入了无物之阵

经常存在一种情况——我感到自己的权益受到损害,我想要维护自己的权益,可我不知道找谁讨去。即便有明文规定,某某部门、某某组织负责此事,你去找负责人,它或者搪塞,或者推脱,就是不给你正面回应,也不具体说明原因。

又或者,如果你在诸如网络论坛这样的公共平台,针对某组织、某群体发出自己的声音,回应你的只有一些局外人,你期待的局内人,压根不出声。

大人物与小人物的对抗,大人物往往拥有更强的话语权、更多的“喉舌”;

权威不需要对挑战者解释什么,他的地位就在那里,除非权威感到他不得不去解释,否则只有挑战者不断发起冲击的份儿;

既得利益者对待非既得利益者的声音,也慎之又慎,除非有规则或国家机器强制他们必须去回应,否则他们大可以“冷处理”那些微弱的声音。

当一个遭受不公的人通过公共渠道发声时,乍看起来,他是如此需要关怀,而关注者又是何其多,可是当他陷入无物之阵,而时间的奔流又毫不留情地向他袭来,他就会渐渐感到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力。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悲剧,成千上万的悲剧,每个人又都在关切着自身,焦虑于自己的危机,你又如何能指望他人长时间关注你的不公呢?即便你声嘶力竭、热泪盈眶、满肚子委屈,可“对面”的缺席让你的发声看起来如此尴尬,甚至当你不断在缺席的战场上厮杀,看戏的人反而嫌你过于“计较”,反而劝你善罢甘休,成全“忠恕之道”,如此,你的心底会否有一丝隐隐的悲凉?

更何况,我们所处的时代的喧嚣更甚于从前。微博、微信、论坛...人人皆有发言权,人人皆是作者,人人皆要呼喊...无数的哭与笑一闪而过,只有最有交锋点、噱头、时效性等元素的事件才会成为当日热点,热点汇聚了人们的声音,也隐没了很多同样需要声音的事件。当人们乐此不疲地赶上最热闹的轮船,注定有千百条孤舟在雾中漂泊...

拖字诀对于手握话语权,或者那些有能力强迫你行使某事的大人物来说,实在屡试不爽。他们先让愤懑者陷入无物之阵,消耗他的脾气和耐心,也消耗看客们的脾气和耐心,等看客们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再温和礼貌地走出来,问:“你有什么诉求?我们尽量帮你解决...”这时候,最宝贵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已尘埃落定...你要抱怨?可他分明又回应了你,不过是晚了些...

对于个体而言巨大的冲击甚至精神的崩溃,当它随着外界的其它痛苦一起涌向他人,他人首先筛选感觉相对不剧烈、司空见惯的“外人悲剧”,而对于那些幸存的新奇悲剧,他人的怜悯也往往只是一瞬的感觉,不消几天,他人的怜悯就会不断淡化,而真正由怜悯之心作用到行动中,帮你打破无用之阵的人,其实少之又少。甚至一个没有。

更何况,对于弱势者而言,时间的成本反而远高于手握更多权力的“对面”。要维权、要争取,弱势者就要花费成本,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力上。而手握更多权力的“对面”,他如果选择不回应,那他的所作所为仍然如故,不会有多少计划之外的成本付出。即便要付出成本,他也耗得起,毕竟他拥有更多的资源。

写到这里,想起了朋友夜晚发给我的一段话:

““从前”一词可以立即将读者带到诗意和传奇的童话世界,甚至一桩罪案或一件坏事也可以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那么令人反感。”

我们有时太擅长原谅。

我们真的原谅了吗?

还是本来就不在乎。

在不该忘却的地方忘却,我们习惯了健忘。

无物之阵,无物之阵,它无声无息,却足够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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