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笔 || 粉墨人生

克什克腾 2020-10-16

展开全文

克什克腾文学作品

随笔

粉墨人生

王春雨

无论我们行过多少山水，趟过多少岁月的河流，忘不了的是初心，最难忘的是童年的美好。即便经历沧海桑田，也总会在不经意间轻轻念起，细细品味，而后再小心珍藏。不管我们走多远，离家多少年，能让我们的心永远阳光明媚的就是那抹童年的清欢。犹如一股清泉，温润着生活中的疲倦，每每忆起嘴角便会泛起开心的微笑。

少年时，因性格的孤僻，稀里糊涂就喜欢上了戏曲，每次去老戏台听戏，心就会扑通扑通的跳。尽管什么也听不懂，可那气吞山河的唱腔，还有青衣水袖善舞的诗韵，都会令我陶醉的情不知所起。忘了时间，忘了身边的一切，那一刻只有一颗孤独的心，在倾听来自台上的诉说。虽然无法懂得，却也会意每一滴眼泪都来自忧伤，每一个微笑都来自欢喜。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再后来老戏台拆了，从此我就在也没听过戏，仅有的那点记忆，也被岁月尘封，不曾拾起。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再与戏曲结缘，没想到在这个雪花飘飞的季节，我又听到了那一句唉——呀——呀的吼声。一下子就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记忆。当我看到有人在不顾一切的将历史文化搬上舞台的时候，当我看到一位老人不顾身体的年迈，依旧把戏唱的铿锵有力的时候，我发现一场梨花的盛宴已经悄悄的拉开了帷幕。每一个故事都背负着历史，每一枚生命都承载着心酸，没有谁愿意像浮云一样漂泊不定，更没有谁愿意颓败度日，只要有根，有水，有滋养每个人都会活的枝繁叶茂，花香四溢。

走进磬馨文化公司，推开青年艾里的那扇门，一股戏香之气扑面而来。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在那认真的教学生们练唱京剧，那京胡演奏的弦律，时而激越时而如泣如诉，再与学生的演唱组合在一起真的让人感到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间那能几回闻。时光仿佛瞬间又回到了过去，那个老戏台，那些活跃在舞台上的老艺术家们。唱着别人的故事，流的却是自己的泪。戏子入画，一生天涯。那曾经的风华绝代，那昨日的盛宴，那人，那戏，那故事，想着，忍不住要落泪。

眼前的这位老人，叫何长俊，可以说是小镇的老一辈艺术家，也是京剧世家。他不仅把京剧唱的韵味十足，评剧也演的入木三分。少年时，最喜欢去老戏台听他的戏（所谓的老戏台，不过是白天演电影，晚上唱大戏的电影院），戏味纯正浓郁，唱腔浑厚，干净利索，荡气回肠。正所谓，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才能唱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惜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不仅老戏台没了，那些唱戏的人，也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迹，小镇的上空再也没回响过京胡的声音。从青春到白头，时光将老人雕刻的面目全非，也留下许多伤痛，却不曾想老人的心，越磨越坚硬。对戏曲的热爱，让老人从未放弃过对艺术的追求。没了舞台，老人的心就是最大的舞台。守着岁月，与寂寞孤独为伴，一座老屋，一把京胡，一壶香茗，一唱就是一辈子，无怨无悔。人活着，最可怕的不是穷困潦倒，而是没有信仰。只要坚持不放弃，一切皆有可能。

美丽的克什克腾小镇，文化底蕴丰厚。虽说这里是少数民族地区，以民族文化为主，可是早很久以前一些传统的戏曲文化，也曾流行一时，非常的繁华和璀璨，剧种特别多，京剧，豫剧，评剧，还有非常通俗的民间二人转……那时候的人们爱戏爱到骨子里，坐着马车，赶着牛车，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风雪寒霜，都坚持到下边的农村去慰问演出。唱的人卖力，听的人也陶醉。尊重与淳朴充斥着那个时代，人们的心灵有着纤尘不染的清澈与单纯。然而，十年的文化大革命，不少的老师艺术家都受到了摧残，同时也毁掉了一些古典的戏曲文化，只留下仅有的几个剧种，丰富着当地的业余文化生活。只可惜，随着岁月的变迁，时间的流逝，剩下的这点艺术气息，也逐渐被浮华取代，大街小巷传唱的全部都是流行歌曲，那些高雅的戏曲，仿佛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树梨花静开来。如今是一个文化复兴的时代。你看，那远去的京剧文化，又重新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到了我们的生活，回到了这个古朴的小镇，继续着她华丽的盛放。看到何老师和他的京剧班，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生存的根，什么才是涓涓流淌的源。你听，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贵妃醉酒”又染醉了时光。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这样悲壮的生死离别，只有“霸王别姬”。有的思绪有的热情会随着潮流、时代的浪沙而被渐渐泯灭掉，消磨掉。持有京剧的艺术情怀的人却不是，他们仍愿意继续在舞台上展现着三五步遍行天下，六七人百万雄兵的强大。京剧，是国粹，是高雅，是戏曲文化的精髓。它可千娇百媚，也可诗情画意。带着它的韵律与美感，晕染着我们苍白的精神世界。用它的古典，含蓄，悠扬之美写意着岁月红尘。一枝花开向牡丹亭，沉醉东风情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