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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读散文 | 迁 坟

 克什克腾 2020-10-16
作者:金鹰    诵读:金鹰

迁  坟

文 / 金鹰

六月二十五日,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老家的发展太快了,外环路已修到东山脚下,父母的墓不得不动迁。待哥哥把迁坟的时间一告诉我,顾不得整理激动慌乱的心绪,只想马上回到老家,便让女儿立刻订了车票,离回老家的时间还有一周。

故乡,是父母生我养我的家。漂泊在外,我想象着回老家见到哥嫂和其他亲人们的情景,可怎么都想不出还能再见到已故的父母——那揭开坟墓和棺盖的瞬间会是怎样的情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种苦涩的思念搅扰着我彻夜难眠,天天倒计时,在期盼中煎熬着,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可是做不到,这些天像丢了魂似的,发呆、木讷。

列车徐徐东进,我的心却飞速奔往故乡。此刻,周身的血液在激动中快速流淌,心跳的声音清晰可数,无暇欣赏车窗外那些变幻着的山、水、草原、牛羊、村落的晨曦与暮色,满脑子都是从挖开父母坟茔第一铲土开始的像挖掘古墓那样的场景。苍茫的旷野,映射着我失落的心,一丝悲凉袭来满腹乡愁。

非常遗憾,由于风俗的讲究,迁坟时不让女人在场,我和嫂子、表姐只好等在公墓,没能亲眼目睹把心都会揪出来的那一刻。天一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似乎为我们能再见一次父母而落着伤感的泪。北方六月的早晨,给人一种深秋的寒意,不知是紧张还是冷,我瑟缩地打着哆嗦。环顾四周,凤凰山远离喧嚣都市,风景秀丽,幽静清雅,公墓设在这里,确是逝者安眠的一方净土,想父母迁到这里也算从平房搬进楼房吧。

父母的灵车终于来了,大哥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先走下车,我的喉咙突然被什么堵住了,父亲比母亲晚走四年,刚好赶上火化。当二哥抱着用透明塑料包着的母亲骸骨走下灵车时,我一步上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妈……”大声地哭喊起来,几十年思念的情感与泪如洪水、火山一样奔涌、喷发,三十年后还能再见到母亲,虽是骨骸,但眼前浮现的却依旧是母亲修长的身材,轻盈的步履,灵动智慧的眼神,那个舞台上坤角儿的范儿。忽然间像回到了母亲过世时那样,我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不让去墓地,我就在地上长跪不起,直到母亲的灵车走了很久。此时,我央求着哥哥“让我也抱抱妈吧!”哥踌躇地看着阴阳先,经他点头后,把母亲轻轻地送过来,我用双膝挪步向前,颤抖着双臂接过母亲,我凝视着包成婴儿般大小,头骨放在顶部的母亲骸骨,紧紧地搂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泣不成声……

记得六岁那年,我刚刚学会走路,不小心跌倒了,我哭着跪坐在那,等着母亲扶我起来,可身边的母亲不但没有扶我,反而学着我的样子,也跌成和我一样的姿势,笑着看我。母亲的举动深深地理解着我,望着她温暖的笑容和爱抚的眼神,我会意地破涕为笑。接着,我看母亲先两手扶地,再支起两腿,然后慢慢地站起来。我学着母亲两手扶地,也支起两条腿,可因腿无力没能一下站起,母亲攥着拳头对我喊“腿使劲!站起来了!使劲!加油啊!”我在母亲的鼓励声中,涨红了脸,一使劲站起来了却趔趄着又要摔倒,母亲一把拉住我,蹲下身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随后扒起我的裤脚,轻轻抚摸我磕破了血的膝盖,我看见母亲一串串的泪珠落在地上……从那以后,我不记得多少次摔倒,但再没等母亲来扶,母亲用她的慈爱与身教赋予了我自立与坚强。


三十年来,母亲的一切时常在脑海一幕幕清晰浮现,很多时候在思念中潸然泪下。几次提笔想写出内心深处让我想的很疼的母亲的点点滴滴,可一张一张的纸上都只有母亲两个大字,我无力撰写我的这位和普通母亲一样而又不普通的母亲。多少个深夜,我梦幻般地执着龙卷风样的巨笔,蘸着黄河那带着泥土的铅墨,抒写着一首比长城还要长的诗,母亲站在天堂的韵脚,望着视如儿女一样的星星在幸福地微笑。像回到母亲背上的童年世界,漫长的六年,母亲不知疲惫地背着我奔波在风雨兼程的求医路上,我在母亲脚步摇着的梦里甜睡。像回到小学时那第一次参加的种土豆,母亲鼓励我又带甜饼又带水地说不陪我去,却躲躲藏藏的偷偷跟在不远处,我就在母亲从未离开的视线里流着撒娇的泪却也不回头。像那年母亲在病榻,十五年的癌症折磨的母亲骨瘦如柴,而母亲就是用她的豁达和乐观同病魔抗争,一次次为我们延续着母爱。这浓浓的母爱,博大而厚重,我就在这绵甜的母爱中长大,在母爱的牵念中远行……

凝视着竖起刻有父母名字和出生年月的白色墓碑,我在深情地读着母亲,从久远久远的亘古读到未来的无限未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享受着人类最丰富、最饱满的母爱。母亲就像一根蜡烛,燃尽了自己,却照亮我的一生,虽然母亲已离去多年,可我仍在母爱的瀚海里遨游!

2017.10.26.夜

配图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金鹰,内蒙古人,热爱读书,勤于创作,擅长朗诵,喜做小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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