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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名称前为赞赏帐户  原创平台这片幸存的原始云杉林 作者：柴树果 在天的这一边，草原的这一边，有一片幸存的原始云杉林。 它是云杉群落中最小的一片，保存面积只有3.6万亩；它也是世界最大的一片——因为，迄今地球上只有这一片。 史上它曾几易其名。后来经过众多考证，被古植物学家列为云杉的一个新属，鉴于它生长在浑善达克沙地边缘，便有了一个独冠中西的名字，叫沙地云杉。 或许这片沙地云杉是世界上独有的原始的珍稀树种，或许这片沙地云杉曾历经两度山火洗劫还能幸存，任凭时光荏苒，我心中总萦怀着一股虔诚的敬畏和莫名的悲壮。因职业使然，我曾数次驻足和路过这里，每次遇见，这片有如草原绿宝石般的沙地云杉林，总能吸引我的目光，让我眼前为之一亮，然后目不转睛地把它打量，即便乘车驶过很远，我还在不时的回头张望。 沙地云杉林在内蒙古浑善达克沙地东北缘。从克什克腾旗所在地经棚出发，沿国道303线西去，进入辽阔的贡格尔草原后北折，视野中，敖包样的山峦下一片逶迤起伏的墨色緑洲就映入你的眼帘。远远望去，已然是高天阔野间一道靓丽的风景。 云杉数十里，赫然一山起。 沙地云杉林是一块奇异之地。它那超然不俗的风骨，与海拔1400米的草原圣山——白音珠日和敖包相依相偎，可谓珠联璧合，山奇树异。若置身其中，以敖包为支点纵目驰骋，无不激情飞扬，欲穿苍茫。向南眺望是绵延的浑善达克沙地，目光掠过平畴的贡格尔草原，就能窥见碧波粼粼的达里诺尔湖；面向正北是世界地质奇观——阿斯哈图石阵，从那里可以走上大兴安岭山脉的最高峰黄岗梁；面向西望，就是广袤的锡林郭勒大草原了。目光拉回再环视脚下，除了苍翠葱茏的云杉林外，那绿茵如砥的草原，那清澈剔透的敖包河，那白云似的蒙古包，那自然游牧的牛羊，那鹿鸣鸟啼的意境，处处盎然生机一片祥瑞，呈鲜活而俊逸的美。 站在这里，总会激情放诗。清乾隆出巡塞外曾吟出：“我闻松柏有本性，经春不融冬不凋，凌空自有偃盖枝，讵天盘层傲霜条”的诗句。当年乾隆车辇到过这里么？史料不详，想若他真到此登临一觅，诗情当更为澎湃。还有古人的不少诗作，恰是眼前的写照。“岚影交窗翠，松阴入座浓，归舆凹外转，犹听隔林钟。”古今相通，思接千载，诗意与现实同美。 身临这片壮丽深邃、气势磅礴的沙地云杉林，也常常能感受到它非同寻常的内在伟力和原始生命力。它始于何时，无从考证。相传，沙地云杉大约繁衍于恐龙时代。亿万斯年，宇宙洪荒，地质变迁，沧海桑田，恐龙早已在地球灭绝并成为化石。而沙地云杉历经岁月嬗变，大地沉浮，却愈久弥坚依然故我，创造了生命物种的奇迹。怪不得生物学界惊叹其为“植物活化石”和“生物基因库”。 物华天宝，造化天成。据众多专家考证，这片沙地云杉是亿万年前的孑遗植物，既不是从前人们所称谓的红皮云杉，也非白扦云杉，它是云杉群落中的一个新种属，即后来定名的沙地云杉。 迄今世界上保存下来的只有这一片原始林。如此珍贵如斯的云杉树，似乎在生态贬值的上个世纪，没有得到特别的关照，只混同于普通林木。史料记载，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这片林海遭遇了空前劫难，两次山火几乎焚烧殆尽。尤为惨烈的是1961年春，当地住户倒灰带火，引起草原火蔓延成森林火灾，过火面积4000多公顷，仅存的10万亩沙地云杉，一次大火又烧掉三分之二，剩下不足4万亩。当时把天都烧红了------那凄惨的场面至今让人胆寒。说来也神奇，当熊熊火焰逼近白音珠日和敖包时，风向却突然改变，火势在瞬间戛然而止。据当地年长者讲，是白音珠日和敖包显灵，佑护了这片濒临灭绝的沙地云杉，从此，这座敖包成了牧民心目中的圣山，生命的图腾。 青青敖包，葱葱云杉，涵养着草原和润的空灵之气。这种气韵从人们对它的保护意识提升中便可知一二。1979年，沙地云杉林被批准建立自治区级自然保护区，开启了森林珍稀资源保护的新纪元。早年间由于山火虫害肆虐，天灾人祸践踏，沙地云杉备受摧残蹂躏，几乎万劫不复。建立自然保护区，那是对生命之源的呼唤，唤起人们潜在的生态意识，自觉为沙地云杉的生态的丰茂添薪加柴。 沙地云杉林，或许自有一股无形的天然的魅力。 1997年，在全国政协八届四次会议上，几位年事已高的老政协委员向大会正式提交了《关于抢救内蒙古白音敖包原始沙地云杉林的建议案》随后，8月26日，以全国政协常委、原国家计委副主任盛树仁为组长的考察团一行，亲临克什克腾草原就沙地云杉进行实地考察办案。几天的时间里，委员和专家们的足迹，印上了沙地云杉林的各个角落，每一处映入眼帘的草木和风景都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都在讲述这片生命绿洲的罕见和丰饶，也生出了最有权威的见地：这片原始沙地云杉林，处于我国三北和大兴安岭植物分布交替地带，又恰恰生长在沙地、草原、湖泊、森林交汇处。地理区位极其独特。不仅起到了涵养水源、减少沙化和水土流失的作用，也有利于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是一道不可或缺的生态屏障。 原国家林业部副部长，年近七旬的蔡延松教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有过这样两句精辟的比喻：在白音敖包，一株无名小草就能抓住一撮沙子，两棵云杉大树就能固定一个沙丘。蔡老形象的对白入木三分，揭示了沙地云杉耐寒抗风沙的品性。让人惊叹的是它的根系特别发达，沿地表沙层蔓延交织，细如线，粗如绳，盘根错节，似蛇蟒蛰伏，远远地延伸开去。据专家实地测量，它的主根系长达七八十米，超过树高的三倍，难怪它卓立原野时那般蓬勃苍翠。 也许特殊的生存环境造就了沙地云杉生长分布的特异性，它们不像其它杉树密密匝匝群居存在。这里的云杉疏密有致，或三三两两或一簇簇而居，树冠如塔，挺拔健硕。有的相拥而立，树干虽然分开，针叶却连结吻合；有的树身枯萎凋零，表皮嶙峋沧桑，身旁却缠绕着低矮新绿，繁衍不息，续写生命的轮回。 流连云杉林中，时常会看到被雷电和大风摧折的树冠，倒伏多年依旧不朽。风电撕裂了它的躯干，却扯不断它的连理枝；岁月夺去了它的生命，却无法撼动它的根。眼前一棵二三百岁高龄的合抱之树，看样子倒地也有近百年，断裂面上的年轮都以幻化似玉，却依然连着根守望相助，已至装饰成了林中一道独特的风景，让人目睹陡生一种凭吊的肃穆。 林中百年以上高龄的古杉随处可见，也不乏四五百年的“寿星”，由此便多了一些神奇的传说。当地一直有这样的一种说法，能看到云杉树王的人是吉祥的人。何为云杉王？据民间流传，数百年前有一个神仙下凡到这里，为当地牧民消灾解难，可不久便飘然而去，这片沙地云杉也随之向西北移动。牧民们为了留住它们，就用银链锁住了最大的一棵云杉树。云杉王由此传开，也就有了神树之说。 多年间我数次走进沙地云杉林，时常在林中寻觅，期许会有惊喜的遇见。我知道，树王只是传说，却又觉得是真实故事。因为自古以来，草原牧人遵循着万物有灵的生存法则，在他们眼中，白音珠日和敖包和沙地云杉是天赐的圣山、圣树。 每年的农历五月十三，晨曦微露之时，数百上千的朝圣者携带酒和奶食等祭品乘着朦胧夜色，从草原深处汇聚而来，以虔诚之心登上珠日和敖包，烧香跪叩，随到随拜，整个过程松散无序。现而今，祭祀活动趋向多元化，朝圣者中也不乏市民、商贾、公务人员驱车前来，登山祈福。祭祀仪式也愈加规范隆盛。开始由寺院的喇嘛主持诵经、祈祷，光怪陆离、富有宗教意味的钟鼓、乐器的撞击伴着节奏舒缓的梵音使人沉迷其中。场面氤氲着一种令人感动的执着的壮观。
十里云杉，粲然若烟。这种祭祀活动更像是一次畅游揽胜。 当朝暾初上，林岚与霞光辉映，敖包山如同镀了金般的璀璨。远处白色的晨晕凝滞，绵芊的沙地云杉林上空，飘悠的雾岚轻纱薄绫般萦绕着葱郁叠翠的杉树，那清新湿润的、沁人心脾的草香原木气息扑鼻而来。此值盛夏，目光所及青翠如织，碧野芳菲。 其实，沙地云杉林四季都是色彩如画，各有其美。墨绿、翠绿、深绿、黛绿变幻凝铸成生命永恒的底色。春天，塞北依然万木萧瑟，沙地云杉则呈现出一种不凡气度，静穆高雅，含笑春风，那泼墨泻玉般的苍绿亘蜒天际。秋日，天高云淡，深绿的云杉与椴、桦、榆、柞、杨等不同色调的乔灌植物交汇在一起，赤橙黄绿相映成趣，直把整个空间绚成缤纷的世界。冬天，原弛蜡象，白雪映日，只有云杉林通体黛绿，栉霜沐雪，玉树临风，纤枝舞动，冷艳迷人。童话般的雪原、苍穹、云杉洇染成一幅原始归真的北国冬韵图。
现在的沙地云杉林已今非昔比。2000年10月，晋升为白音敖包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它与浩淼潋滟的达里诺尔湖，与美艳无垠的贡格尔草原，与伟岸奇崛的阿斯哈图石阵已融为一体。一跃成为塞北游览、观光、避暑、科研圣地。 尤其实施保护和旅游措施后，外来游客与年增加，或自驾车前往，或全家出游、或情侣拍照、或组团观瞻；有的人千里迢遥专程前来看云杉 ，有的人来搞摄影，有的人支起画板写生，铺开油墨作画。无疑，这样澹美的意境，成了摄影家和画家的天堂。还有各种夏令营活动纷至沓来，夜幕下的篝火，生态博物馆，多样性植物标本，科普乐园，都成了天性青少年的最爱。
还有值得津津乐道的是，人们对沙地云杉的审美与眷恋之情。 2004年4月，两棵沙地云杉大苗离开故土植入内蒙古团委生态园，相继又有其他家族成员迁徙到它乡，在新的家园舒枝展叶成为新宠。尤其是人工培育的沙地云杉大苗栽植到它的故乡经棚城区的主干道上，从南栽到北，连接起来的绿荫穿城而过，宛如一道妩媚的风景线。春末夏初，那些悄然攀上云杉枝头的嫩芽、松花，缀成一行行跳跃的音符；秋冬时节，树冠顶端枝桠上的松塔绽开，恰似悬挂的彩灯，犹如垂吊的莲花，煞是隽美。
云杉不言自成诗。追寻着这片上苍倾情眷顾的沙地云杉林，我们为这绿，为这美，为这翘首云天的雄浑与沧桑而赋诗赞曰： 浑善达克边， 草原衔远山。 亘古云杉树， 昂然天地间。 壮美哉， 气势如虹！
摄影：李征 柴树果
柴树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供职于新闻部门，爱好散文写作，有多篇作品见诸报刊。《哦，达里诺尔湖》《铁轨从这里穿越》《响水之响》等选入不同文集，其中《路魂壮歌》在2010年全国散文诗歌联赛中获一等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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