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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满阳光的敖包山 金鹰  故乡的小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敖包山、苍龙岭、字儿山，无论站在哪座山上，都可以俯瞰一条玉带般的必如河把经棚分为河东河西。 深秋，当敖包山南坡的杏树和榆树的叶子一片金黄，北坡的苍松依旧满目浓绿，在阳光的辉映中，把敖包山装点的依然是那么多姿诱人，那么豪迈而不失柔情的时节，我怀着对这座山的特殊情感与眷恋，再次登上了离别多年，多少回让我魂牵梦萦的敖包山。 这封闭的岩洞，这高大的铁塔，这鸣笛而过的列车，这紫色的凉亭，让我在记忆里清晰地找回了童年和青春的岁月。那炮楼、胶泥沟、沙坡、天然食物…… 从小在这山下长大，儿时几乎每天都上山，不爬上山顶也要在山半腰野到日落。那个年代，小镇没有体育场，也没有小游园。敖包山这座三百六十度都沐浴着阳光的天然公园，春天开满山坡的杏花像孩子们被晒的粉红的笑脸，冬天他像一位慈祥的老人裹着厚厚的银色雪袍坐着晒太阳，是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我心灵的一个阳光、绿色、花开的乐园。我常常把这座山比作父亲那可以靠的高大身躯，也像母亲那可以依偎的温暖怀抱。 敖包山不太高也不险峻，一条能走车的盘山土路通到山顶。我们可以在胶泥沟扒几块红胶泥，捏一些小人或小动物、小手枪；可以爬上几十米高的沙坡，坐着往下玩溜沙；还能在天然植被上采拮许多好吃的野生食物，如酸塔、地瓜、酸脖溜和山杏等。每当一群孩子聚在一起时，就跑到山顶的炮楼玩儿“打仗”、“藏猫”。 敖包山那时也叫炮楼山，山顶上有个残垣断壁的青砖炮楼。据一位年近九旬在这站过岗的老解放战士说，1948年，为防御土匪袭击，军民合力拆了河边有钱人家的弃房，搬砖抬水往山上运，盖起这座炮楼。上面架着重机枪，每天驻守两个排的兵力，日夜轮流站岗。这座具有克什克腾历史意义的炮楼，文革后期被彻底拆除，在上面建起了有线电视转播台，半个多世纪的历史遗迹已荡然无存了。儿时没有烦恼的记忆里，至今还清晰的印着那个炮楼。 上中学时正是“备战备荒”的年代，全镇动员职工、居民和学生，利用业余时间在敖包山打起了山洞。几个洞口同时开凿，几年的炮火连天，愚公般的精神，硬是把敖包山挖成了主干与支干相互贯通的一条条岩洞。那时我每次上山，看到一车一车的碎石把大片大片的绿色生命掩埋时，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纠结着矛盾着，似乎在为“深挖洞”而奉献着胸膛和肌肤的敖包山，隐忍着无以言表的疼痛，山的残缺，像在挖母亲的心。 毕业后一度没事做，因病留城、不允许考大学、找不到工作，那段时间，也是我人生的最低谷。为逃避残酷的现实，我从图书馆借上书，每天带上母亲蒸的大王装上瓶水，在敖包山一呆就是一天。看累了就躺下来把书往脸上一遮，两手枕在脑后，撒满阳光的绿色山坡散发着浓郁的清香，那一刻，犹如置身世外，忘却了烦恼飘忽着憨憨入梦。有时当郁闷的无法抑制了，就使上劲地大喊几声，吓飞了树上的麻雀和乌鸦，凄婉的哀嚎声在山谷回荡…… 那个夏天，我就像个山人，整天游荡在这隔绝了喧嚣的世界里，苦思冥想着怎样寻找一条生存的出路。很多时候，发现母亲在山下瞭望或在山上的某棵大树后藏着，我竟然会生气地逃开母亲的视线，或者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沮丧和茫然，就走进幽深黑暗的山洞。没有手电筒，也没蜡烛，也许是一种绝望的心里驱使，竟没有一点恐惧感。我就那样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山洞里摸着岩壁前行，直到看见另一端洞口的那一线光亮，仿佛是一线希望，我就在孤独无助中多次寻找着这线希望。
那年秋天，不经意间，他路过了我的世界。我们有空闲的时候，自然要选择上敖包山，一起读一本书，唱一首歌，扯一个话题。即便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们也不谈情，不说爱。那种纯真可能是现代人所不能理解的，但毕竟使一颗青春的心情窦初开。然而，在一个雨季，他匆匆地走了，走的是那么刻骨铭心。当我再次独自爬上敖包山时，不哭也不喊，呆呆地坐在山坡上，木讷地看着夕阳中小镇升起的缕缕炊烟，在上空盘旋成又一层灰蒙蒙的天。许久，母亲不再藏着了，从不远处一片树丛向我走来，轻声说：“咱们回家吧。”我木然抬头，看见母亲挂满泪痕的脸，心，像被使劲揪了一下那么疼。一直娇生惯养任性的我，从那一刻才懂得母爱的厚重与细腻，我不再逃避母亲，起身扑进她的怀里：“妈！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啊！” 我终于把所有郁积在心底的苦痛和抱怨，都哭诉和宣泄给了这大山一样的母亲和母亲般的这座山……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岁月流逝，敖包山依然是我的牵挂。虽然错过了那一坡一坡淡粉娇艳如青春般的杏花，金黄的叶子也将在秋风中从容飘落， 而那一坡坡绿绿的油松，却在秋天的阳光里苍劲地坚守着亿万年不变的信仰。
敖包山，你虽没有大青山那样雄奇巍峨，也没有石林那样享满盛誉，而你却以充满阳光的静谧且不张扬的性格、宽厚质朴的胸怀，包容着人们对你的摧残和践踏，也接纳和承载着我童年的快乐与青春的感伤，见证着我的苦难与幸福。敖包山，在我心灰意冷时，你给予我阳光的温暖，在我举步维艰时，你是我人生的驿站，在我疲惫地寻觅时，你赐予我灵魂的栖息地。我感怀你的一石一树，眷恋你的一丛一草。
梦痕断续，此刻，我像多少年前一样，阳光下站在你的高处，看着铁路绕着你的山膝，奔驰呼啸的列车打破了你的宁静；看着山下像都市一样繁华的小镇和一条条宽宽窄窄的路，感慨万千，好想放开喉咙喊两声，可眼里浸泡着泪水，哽咽着却喊不出来。我模糊的视线缓慢地搜寻着，多希望哪棵树的后面还藏着母亲，那怕是幻觉……
敖包山，我对你情有独钟，是你充盈了我母亲一样的情怀，坚实了我父亲一样的脊梁，赋予了我阳光一般的心灵！
2017.11.9于经棚 本地图片 供图：金鹰 周世民
金鹰，内蒙古人，热爱读书，勤于创作，擅长朗诵。喜做小视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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