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嘲笑的人(小小说) 开学已然两周了,气温还是有些寒冷。冬天走了,春天来了,但空气中仍滞留着些寒意。太阳像害了病一样虚弱,校园的树上光秃秃的,偶尔看到几片绿叶,反而显得突兀。吃过早餐,走在去往教学区的小路上,冬季迷彩服被里面的保暖内衣撑得鼓鼓囊囊的,使我的行动,如企鹅一样迟缓。 听班里的同学说,让我去书法社看看。并不是我的字写的有多好,而是他们希望我可以在练字中磨一下自己的暴脾气。 从南广场的大门走进教学区,雷锋塑像伫立在那里。每次见到他,我都要和他寒暄几句,虽然他一次都没有回应过我。径直向前走,就是书法社了,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只有门匾上的那几个鎏金大字,从右至左写着“墨梅书画社”。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老师。我猜想他应该就是社团的辅导老师了,我向他走去,跟老师说明了我的来意。老师是一位中年男性,个子非常高大,和老师说话,我必须要仰头才能看见老师的脸。老师的头发很短,而且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听我说明来意,老师嘿嘿一笑,一口黄中泛黑的牙齿露出来,一看就是资深的烟民。老师挥手叫来一名同学对他说:这是新来的,你给他找个座位,教教他握笔手法和写字姿势。那名同学对老师点点头。接着老师对我说:他是社长,以后我不在有啥事儿就找他。我说嗯,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吧,好好练。 社长带我到一个座位上坐下,给我找了根毛笔和字帖,开始教我最基础的握笔手法与坐姿。他看我开始写字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练自己的字了。时间转瞬即逝,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老师说今天到这里,洗笔,放凳子。洗完笔以后,我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环顾一遍社团室内的装潢,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字画,有各种各样的字体:隶、楷、草、行……后面的架子上也都摆满了奖杯与手工艺品。 自那天以后,只要在学校,我都会去书画社练一会儿字。时间流逝,光荫似箭,我的字和学校的天气都在慢慢的变好。练字已经六个星期啦,我的字已经写的勉强能看了。校园的花也都开了,冬季迷彩换成了春季迷彩,薄薄的秋衣替代了厚重的保暖内衣。春天固然美好,但也有烦人的地方,到处飞舞的柳絮,布满空中,冷不丁的就能钻进你的鼻孔,还有天上飞舞啼叫的鸟儿,它们的“粑粑”总能不偏不倚地落到你身上。 周三下午自习课,百无聊赖的我决定去练会儿字。我进社团坐下没20分钟,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呕哑嘲哳”的声音,我皱着眉头,对他们喊道:小声点!他们见我有些不高兴,便停止了。等社团只剩下我和社长以及那名同学时,我走到那位同学身边拉出一把凳子坐下,拉拉他的胳膊对他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这样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他们欺负你,嘲笑你,你就听着?我要是你,早就忍无可忍的怼回去了。他扭过头来对我笑了笑,虽然每天都能看见他,但看见他的脸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他的头像木鱼一样,眉毛粗的如同两只毛毛虫,眼睛倒挺大,可惜没有一点神采,像快要报废的灯泡一样,暗淡无光,尤其是嘴唇像极了传说中的香肠嘴。他呆滞了一会儿说,他们也没说什么,我写的确实没有他们写得好。他们讽刺我、贬低我也不过是想衬托他们的“优秀”罢了。而且我有什么资格说他们,已经三个月了,至今还没有写出一个像样的字。说完,他又开始用他那双硕大的手拍打自己的头……我起身把凳子放回原处,出去参加开饭集合了。 晚上回到寝室,我一直在回想关于他的事,那个既可怜又可恨的人。可怜的是他每天都努力的练习,就是练不成。可恨的是老师、社长、包括我和一些同学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可他就是没有一点变化。而且他还不擅长与他人沟通,常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提着淌墨的毛笔,走一路滴一路,抑或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别人吵起来。他在旁人的眼里简直不可理喻,除此以外,他的相貌也真的不敢恭维。今天下午合伙讽刺他的那些同学,都是与他发生过矛盾的,可能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引起了别人的厌恶,所以那些同学报复他的时候,他都默不作声,一再忍让。 早晨,我照例去社团练字,预备铃响,我洗完毛笔回来时,瞥见他的座位上的毛笔是干的,他没有来。 周五早上再去时,他还没有来。 又一个周一,他也没有来。直到周五也没见到他。我想放弃也许是他最好的归宿,他也许真的不适合这里! 可当我下一个周一再去时,他坐在那里,他回来了。 下午自习课,我正在位子上练字,他走过来坐到我身旁,对我说,你喜欢哲学吗?我说:不喜欢,看不懂,我更喜欢小说,你看得懂?他说:看不懂,但能从那些书中找到一些安慰与希冀。我点点头,略有沉思的说了声“嗯”。我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他停顿一会儿说:还想再试试。我问他:如果所有人都说你不行,你还要写下去吗?他沉默了,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图|德坤社 文|韩老师 排版|韩老师 以往名篇: 2、武鑫//实习感受 4、武鑫//那双手 9、武鑫:彳 亍 11、武鑫//我与书的幸福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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