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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楼的阿姨给我说：“我们每天都在地下室做操，你妈现在站最前排，是我们的领操了！”冬天外面冷，老年人们在地下车库找到一块空地，坚持锻炼。 每天开车一闪而过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停下来认真看一看，那一队拍手的老年人中，哪个是我妈。 是的，我没有注意过的事情太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第一绺白发，她的眼睛不再明亮，她吃饭开始忌口，她的步履不再轻快，她开始回忆往事说话口气和外婆一模一样...... 记忆中的妈妈，短发，穿一件蓝色涤纶西装，干净利索，说话得体，她喜欢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她常常陪着后院的叔叔姑姑们去相亲，对红白喜事的礼数明晰又周全。 守旧的外婆总认为女孩要安分守己，最好不要念那么多书，要不心“野”了，麻烦就大了。所以妈妈十一岁开始上学，断断续续上了三年，就停学回家了；生产队成立了文化室，组织青年去学唱歌，唱戏，妈妈去了一次，就再也无缘了——外婆管的严，不允许女孩儿去“疯”。妈妈每说起总有遗憾，在那些路上，她其实可以走得更远，见更广阔的世界的。 从此妈妈开始学干活，同男劳力一样锄草、割麦、推红薯干，干完农活，还要理线织布，替鞋样、纳鞋底，剪裁缝纫衣服。妈妈身材单薄，青少年时期营养不良更是瘦弱，但她干起活来从来不落人后。 我小时候，全家的衣服都是出自妈妈一人之手，过年前的妈妈总是忙碌在缝纫机旁边，她要赶制全家的新衣服，大年三十，夜深了她还在灯下畿扣眼，缝扣子，然后把新外套套好棉衣盖在棉被上，保证第二天醒来一睁眼，我们就看到自己的新衣裳。大年初一女人孩子聚在一起玩儿，总有人夸赞我和姐姐的衣服样式新，剪裁合体。 学生时代，我们兄妹几个离家时，妈妈常常前半夜是不睡觉的，她在打点一切我们出门要带的东西，检查衣服的每一粒扣子，仔细的把物品一件件装进行李包里，还为第二天的早餐做好准备。 偶尔听妈妈说起她小时候，1959年，实在没有可吃的，外婆把上一年的干红薯叶拿水泡开，煮粥喝，苦涩的滋味至今忘不了。上学去要走几里的路，中间隔着河，同村的女娃都不去了，她还和男娃一起去；有一女老师姓李，常常留下她吃饭，晚了就睡在老师家里；除法总是学不会，一位教数学的韩老师手把手的教，又是打比方：黑崇呢（一种呢子布料）七毛钱一尺，做一件衣服五块钱，得撕几尺布？ 我曾看到妈妈年轻时的一张照片，是和她的一个姐妹的合照，照片里的妈妈有两条黑辫子，留着齐齐的留海，穿一件当年时兴的短襟长袖衬衣，两臂婷婷下垂，明眸皓齿，姿态清隽，60年代末的照片却让我想起民国女子。 万民同庆的母亲节要来了，曾想着要给妈妈一个什么礼物好？一个金耳钉？妈妈的右耳有一个耳钉孔，却从没有见她带过任何耳环，妈妈没有同意。 今天中午，我告诉妈妈，社区有母亲节活动，学做手工皂和插花，你一定要去参加。下午我留意到妈妈穿了一件碎花的裙衫，戴了一顶小布帽，出去了，下班时果真看到家里多了一篮子鲜花。 我呢，去赶个集，买两斤鲜羊肉，小火慢炖出一锅汤，洗手和面给妈妈做一顿她爱吃的羊肉烩面。明天她说要和小区的阿姨们一起去服装展销会逛逛，买几件夏天的衣服，这也是妈妈的爱好之一。 看着她专注吃面的样子，我突然很想很想回到从前，去见一见那个才情出众的少女，走一走她曾经走过的小路和河流，看看她如何把一头黑发盘在脑后，跟她聊一聊她的梦想......如果可以，我愿那段时光是永恒不老去。 作者简介： 张迎春，女，社旗县兴隆镇马庄人，公务员，现居于郑州。 张迎春文章导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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