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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爱上老师天地宽
要问我跟兴隆乡中哪位任课老师关系最好，这可不好回答。就像谈恋爱，吸引是相互的，只要愿意，隔着八丈远也能两情相悦。如果不愿意，即便下了血本去追求，而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或者委婉地拒绝了你，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伤的还是自己。所以就有了著名的人生三不追，不追星不追剧不追老师。你喜欢他，接受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模仿他的习惯，恶狠狠地学习他教的课，争取期末考个第一。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时换人，他也不知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总结哪门课学得好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先对任课老师产生莫名奇妙的喜欢，进而无怨无悔爱上这门课。爱因斯坦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意思是一旦对某事物有了浓厚的兴趣，就会主动去求知、去探索、去实践，乐此不知疲。这没毛病，我深以为是。兴趣虽是目标导向，可成功引起学生某方面或某门课的兴趣，又何其难。很多老师为此煞费苦心，而崇拜一个博学有趣味的老师就相对容易得多。回想我初中的老师们为了把知识教给同学们，也是蛮拼的。有的严管，严师出高徒。有的满堂灌，让学生没时间想别的。有的学富五车滔滔不绝释放人格魅力，激发我等顶礼膜拜，与爱因斯坦的兴趣理论对接。那个时代的老师们到底怎样的八仙过海，又是怎样的各显神通，他们又都有哪些逸闻趣事？请听我一一道来，与君共享。
秦远晴老师是塔前村人，瘦瘦高高，斯斯文文，彬彬有礼。他教初二初三物理，博学多闻，经验丰富，节奏适中，镇定从容，很受学生追捧。他的教案是一本大演草，蓝色的钢笔字行草兼具、潇洒有力。讲课时，不看课本，只看教案。
滑轮组问题当时难倒很多学生，他自制了实验台，拿到讲台上演示，叫学生手拉弹簧秤自己读刻度，正算倒推，边实验边思考边得出结论。看来实践的确出真知，学生们玩得也开心。热交换问题、气体做功问题，连通器原理、能量守恒原理，电工电路、灯泡功率选型，他不厌其烦一一理出要点和解题思路。深入浅出，事半功倍。大概物理课有实践和应用环节，贴近生活，比其他课程更加容易引起学生兴趣。他引导得当，教得也很起劲，所以学得快，容易得高分。将心比心，赢得人心。以前教室人多，同学出来进去的多有不便，有的课间抄笔记忘记了轮到自己值日的事，未及时擦黑板。秦老师常默默拿起板擦，毫无怨言。所以时间长了，只要是他的课，大家从不为此事惴惴不安。有的同学上课睡觉，秦老师说，你不要叫醒他，叫他睡足，否则不但不能专心听我讲，还会影响下一堂课。他说得诚心，大家一下就放松了，该睡的睡，该打呼噜打呼噜。学生觉得秦老师贴心，就把自己心里不能和父母说的话跟他说。多年来这位知心老师不知成就了多少胸怀迷茫人生的学生。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秦老师关注社会热点，关心社会动态，爱看报纸杂志，思考问题超前且有一定深度。那个时候有了电子计算机的概念，关于文字的输入问题，有次上课时他说，你们赶紧考上大学研究研究，现在只能英文输入可不行，汉字输入不了，若干年后我们就只能使用拼音，漂亮的汉字面临淘汰，那就没法跟老祖宗交代了。我们马上觉得肩负使命，干系重大，必须心系汉字，为民族崛起而读书。没想到十年不到，南阳的王永民就抢先研究出了王码。“既生瑜，何生亮”，不知王码又抹杀了多少同学挑战世界难题的积极性。深谋远虑的秦老师后来当了兴隆乡中的校长，结束了以前最短时三五个月一任校长的局面。升学率年年攀升，不断刷新纪录，创造出考取社旗一高的神话，兴隆乡中名师名校至此炼成。他非常注重学生道德精神培养。据说每逢春节，他都会邀请本村学有所成的年轻人相聚，一是增进相互了解，紧密团结；二是及时指导他们破解人生困惑，轻装前进。
退休后他致力于教育培训事业，身兼南阳魏书生教育思想研究院副院长和南阳市教育学会家庭教育委员会理事长，为家乡教育事业奔走呼号。杜学勤老师，米其营人，白净，个高，发际线比较后移。五十多岁，谦虚，严谨，有翻译家梁实秋的学者气概。他戴一副花镜，不知是谦虚低调，还是为了让视线可以从镜片上方顺利通过，总是未曾开言先低头。杜老师教的课是三年级生理卫生，这本书本来不厚，他又讲得玲珑剔透，将人体细胞、组织、器官揭露得毫无秘密可言，只要认真听讲，根本不用看书和做笔记。三年级下学期，进入总复习迎考阶段，他又串讲植物和动物。我找出以前的课本，崭新、板正，不忍直视。杜老师把植物动物考点一一串讲，专业、精辟，感觉前期的课都白学了。至今不用百度我都记得他讲的细胞壁细胞膜细胞液、胚珠胚芽子房、雌蕊雄蕊、花萼花托花瓣、门纲属种、草履虫腔肠动物脊椎动物、人体二百零六块骨头六百块肌肉。举一反三，还学会了一项专业技能，要想杀死一棵大树，只要在树根部略施树皮环切术之小技即可。为啥有的学生继续深造或走上社会后能够快速适应，或者能够触类旁通？仔细想想真得感谢那些年教入门课或基础课的老师们，他们将陌生难懂的课程讲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深深植根于大脑皮层。杜老师心底坦荡，乐观外向，爱好广泛，身体力行带动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他有很多藏书，并开放了自己的私人图书室，可能也象征性收取费用，大概是为了加快书籍循环速度。具体数量我没数过，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类的书，也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慷慨的老师。有一次正在上物理课，他到教室喊我出来，问是不是有一本最新的中考真题集，他想借看一天，摘抄一下。我二话没说，众目睽睽之下，把已经传到别的同学手里的真题集拿给他。杜老师笑容可掬，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连说谢谢，并把已经准备好的一本进口黑皮英文杂志和我交换。并承诺以后我可以随时到他的图书室免费借阅，不受限制。我虽然爱看书，但并没有去享受这个待遇，不想给他添麻烦。但他打篮球的技术，我倒是学到了不少，起码经他指点，我也能打球了。他有一双刷得几乎发白的球鞋，其实是解放鞋。搁别人，早就换新的了。可杜老师敝帚自珍，经常缝缝补补，只要打球，他都会换上。他的标配，还有上身的白背心，这是一闭上眼就能建模的画面。那时候篮球场已经搬到校园北临，每当晚饭后他都会拿着自己的篮球早早在那练投篮热身，不大一会儿人数够了就开始打全场。我运球不得法，老是丢球。他看到后找出原因，说运球必须五指张开，才能把控，小小孩家光用手掌拍，会能控住球？他运动员兼教练、裁判，不仅教大家传球配合，还教犯规违例规则，普及篮球教育。在乡村中学，这真是一笔无法复制的宝贵财富。我非常欣赏他投篮的动作，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手腕一送，篮球飞出优美的弧线，从篮圈无声穿过，潇洒、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五十岁的人，二十岁的心脏。而我只用右手单手投篮，三大步上篮也是单手，风雨无阻，任他纠正多次，决无悔改。不管有没诗和远方，眼前决不苟且。就像人的左撇子，好像一旦养成习惯，就本性难移了。
杜老师今年八十六岁高龄，现在南阳市安享晚年。右一为杜学勤老师。可敬的杜老师，无所不会。毕业后我再没见到过他，不知道还打不打球，还穿不穿白背心。祝愿他长寿健康，退休生活过得山花烂漫，多姿多彩。在我的认识里，英语最适合博闻强记者。掌握一门外语是很帅的事，将来说不定可以和外国人打交道，所以我对英语爱不释手。面对一个陌生人，想要很快熟识，最好跟他多套近乎，频繁互动。学英语也是一样。陈老师对我们的要求就是背诵单词、句子和课文，每周二、四、六早上固定是英语晨读，他都会到教室里来领读、辅导，还会提问抽查。一般情况组员、组长、班长逐级背诵检验。
有一次，我的同桌走读生祁同学来迟半步，被正在教室领读的陈老师当场拿获，责令站在讲台一侧反省。等陈老师领读完，问清祁同学姓名后认真记在本子上，教训一顿允许归座。祁同学智商情商过人，料定陈老师决不会善罢甘休，暗暗下定决心把这篇课文背得滚瓜烂熟以备不测。到了下节课，陈老师果然如约提问，要求祁同学背诵某段。祁同学喜出望外，口若悬河，从Long long ago一口气背到the artist said文末句号，完全打乱了陈老师顺序提问的计划。陈老师目瞪口呆，从此祁同学免于提问。看来机遇不仅垂青于时刻准备的人，更垂青于有勇有谋的人。打这以后陈老师道高一尺，祁同学魔高一丈，结果导致祁同学再也不怕英语，名列前茅，后来考上大学成为商界精英。而同样坐在前排的我就没这么幸运。某次不知被哪本闲书迷住了，自作聪明把书打开放课桌里，双手托着从桌面小洞偷看。陈老师戴着眼镜洞若观火，把我的书拿出来扔了。我如法炮制也把英语课文背了等她提问，但是直到毕业也没实现这个愿望。陈老师大名陈万玲，簪王村人，中等身材，略瘦，戴一副近视眼镜，课业精熟，认真负责。据说后来调县城任教，颇有赞誉。
我所知道懂音乐的校长有两个人，一个是港星谭咏麟，音乐界大咖，人称校长。另一位就是兴隆乡中董书海，是全校唯一的音乐老师，曾任校长。董老师大康庄人，退伍军人。他中等身材，面庞黝黑，短发微曲。
音乐能让学生在紧张的学习气氛中得到个性的释放、情绪的宣泄，能让学生交流互动、积极踊跃。所以每周一次的音乐课，学生们翘首以盼。董老师有一台木质风琴，轮到哪班要上音乐课，课间时该班就有两名值日的同学去他住室抬风琴。大概物以稀为贵吧，抬琴者一脸骄傲。有一次轮到我，得以兴奋地近距离接触这款稀缺物品。走在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反复找了半天都没发现从哪打开，而董老师轻轻一抠，上盖就立起来了。原来带圆孔的上盖是个暗扳扣，跟缝纫机上盖有点类似。他坐在琴凳上，双脚踏动脚板鼓风，十指纤纤，乐曲响起，同学们先复习上次学的歌曲，温故知新。一开始学的是红歌，后来随着港台电视剧走进千家万户，站在时尚前沿的女同学从《辽宁青年》或其它时尚杂志上成功找到流行音乐简谱，董老师顺应民意开始转型流行款的武打片主题歌。那时候上下午第一节课前都要有文娱委员起头领唱歌曲，大合唱从各班级门窗奔涌而出，扶摇直上，声振林樾。很多男同学处在变声期，喊不出嗓，董老师就教《万里长城永不倒》和《我的中国心》，真是应时应景，不让一个同学掉队。音乐课也有教学大纲，董老师也有教案。他从哆来咪、来咪哆开始引导视唱练耳，到哆哆莱莱咪来、多多来哆来嗦的《济公活佛》过门，把简谱的音阶音符、节拍升降、休止过门等基本术语普及一遍。这是我音乐的启蒙。虽然没有音乐天赋，也没有吃这碗饭的命运，但长大后这点皮毛常识有时候还能抵挡一阵，短暂充作音乐达人。有一次在某个大厅闲坐，朋友发现一台白色钢琴，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就是不识谱。我找到排键中央C，搜肠刮肚勉强弹了一段《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结果引来一群人跟唱，啧啧称赞，不由感叹自己蚁附骥尾而致千里。我上期《兴隆乡中校长篇》发布后，有朋友对校长任期之短感到很奇怪，产生很多疑问。其实那个时期乡中管理非常民主，领导班子更迭频繁，董老师也当过很短时间的校长，并开启兴利除弊的教改先河。那次期中考试后，他主持分班级开家长会，面对面听取家长的意见，并要求家长从若干层面参与管理。不像现在，从幼儿园开始，动不动就开家长会，回想起来十数年求学生涯中，这是唯一的一次家长会，董老师各方面都走在了农村中学的前列。兴隆乡中校史上的名师众多，人才辈出，可以说“吾乡吾土人杰地灵”。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很多人的成就最终超过了自己的老师，在某地或供一职或自主打拼。在这条属于自己的单行道上，或多或少有那些年那些老师独立精神的影子，自由思想的鼓励，善良人格的烙印。在那个特殊的阶段，是他们不遗余力传授所学，希望他们的学生将来都能超过他们，一步步走向更高一阶的平台。遇到一位好的老师是自己人生的莫大幸运，拥有好的老师是他所在学校的无上荣光，层出不穷的好老师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最大希望。这是领导人对老师的评价，说这番话时，我相信他脑海里也浮现了他的老师和母校。树高千尺不忘根本，不管你身居何位身兼何职，初中都是不可逾越的人生阶段，是老师给了我们继续向上的台阶、基石，而我们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第三十五个教师节来了，不知你是否也想到了当年的那些老师们。 作者简介‖张春雨，男，45岁，社旗县兴隆镇马庄人。现供职于某垂直管理机构驻山东单位，居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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