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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河公园的前世今生

 乡土大河南 2020-10-17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Hometown Sheqi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NO.1825 

赵河公园的前世今生



作者 | 阳光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序言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被封印在赵河公园的某一处,只有我自己在某一特定时刻才能打开,那一刻,时空转换,泪流满面。

当然,她那时还不叫赵河公园。分别叫做南河湾和西河湾(侯氏湾),反右河(帆游河)。侯氏湾是成年人的叫法,我们只管叫她西河湾,并不管她曾从属于谁,或是哪一个家族,或是多么玄乎的风水宝地。
至于帆游河是现在人们选择性忘记的一种美好愿望,“反右”更有历史的痕迹,不妨再叫得响亮一些,只是这些都跟孩子无关,跟农人无关,我们只管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泼洒给他,而他也毫不吝啬的还给我们黝黑的皮肤,健康的体魄,黑金般宝贵的记忆和温暖。

                             

南河湾


南河湾,赵河南段。沿程营西侧,向东南方向流淌。遇五朝庄转北,而后向东,在尚营南形成了一个诺大的河湾,与西河湾连在一块儿,形成了一处绝佳的适于儿童嬉戏的天堂。
沿尚营村南三四百米田埂小道便到了高高的河崖头。河崖落差近30米,立于上,南望,常年干涸的反右河谷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沙滩开阔,绿草如茵,河水像一匹发光的绸缎,从不知名的地方流淌过来。
我清晰地记得小小的心里,那时便有天地苍茫,远方未知的感慨,恨不能腋下生翼,去看看双脚不能到达的风景。低头却是陡峭的河崖头,只得悻悻作罢,只是让万千想象如脱缰的小驴哒哒走一遭。
下河崖,因陡,便多了山野的乐趣,踉跄而下,尖叫,害怕,颤抖般的乐趣,害怕摔倒,但从来没有摔过。坝茅的叶子剌在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全然不顾,河水近了,像碎金,像碎银,闪闪烁烁,笑迎我这满脸汗水与喜悦的孩子。
站在河边,回头望着高高的河崖头、小小的机井房,三五棵白杨树,既远且高,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晚上做梦总是从那陡峭的地方滚下来滚下来,总也滚不到地面,吓出一身冷汗,对陡、高的畏惧大概就是从那时形成的。
母亲们总在哗哗流淌的浅水边洗洗涮涮,孩子便可以在旁边玩耍,河水清澈,河石清晰可见,有长长的水草在河底飘摇,有透明的小虾弓着腰趴在沙砾上玩耍。
小螃蟹张牙舞爪在石头缝里示威,最后也摆脱不了被捉进小水桶里的命运。最喜欢的是一种叫沙趴儿的带花斑的小鱼,名副其实 ,喜欢在洁净的沙砾上停滞,沙趴儿是傻傻的一种鱼,呆呆地看着我们的小手过去,才装模作样地挣扎两下,当然是是我们捕捉的最佳对象,玩够了,桶底一掀,这些小鱼小虾便得以自由,又可以在水里自在生活了。
水边玩腻了,趁大人不注意,向河滩疯跑,沙滩上东一堆,西一堆料礓遍布,大大小小,圆圆尖尖,间或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洼。水洼边,水草丰美,野花摇曳,无一例外,水展清,成群黑亮的蝌蚪是孩子们天然的科技馆。
这一切足以让我们这些孩子为之痴迷,剩下的就是无边的沙滩了,再向西南走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以见到极大极白的水鸟或是形状奇特的石头。
在孩子的想象中,已然是走进了不同的世界,晚间的睡梦中,也多了好些不同的梦境与想象。这在生活相对贫乏的80年代,由于这河湾的存在,乡村孩子的童年生活也富丽堂皇起来。

沙滩的南部水势弯弯绕绕形似牛鼻环,还人称牛鼻撅。距河北较远,是青壮年天然的浴池,常听有人说谁谁谁在那儿捉了一条硕大的鱼,谁谁谁晌午头儿在那儿见了什么穿白衣的女人之类的,所以小孩子一般是不去的,只有野惯了的大孩子常去疯跑。

跑着跑着,不经意就看到了老鳖头。老鳖头,神秘的风水宝地,坐镇南河湾和西河湾之间。水流的长年冲刷,形似老鳖,从东往西看,细细的鳖头微微仰起。圆圆的鳖身在北面。鳖头,仅可容纳三五人,鳖身十几二十间房屋那么大。
北边地势缓缓低下,与西河湾绵延相连,其上平坦,绿草如茵。因为没有牛羊的践踏,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草坪,美极!
80年代末90年代初,香港有马姓家族,曾花费巨资(在当事人看来),把祖坟迁至此,并造了小小的陵园在老鳖背,鳖背上松柏赫然,更让人觉得有荫佑子孙之势,普通老百姓也就只一个荒丘罢了。
老鳖头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所在,再加上当地的武装部、银行保卫人员打靶时,把它当作天然的靶场,就有小孩子在那里捡拾到子弹壳,在伙伴之间炫耀,让人眼馋不已。现在老鳖头形状虽改,但马姓祖坟还在,不知给其子孙后辈所带来的福气又有多少,至今仍好奇不已。


西河湾


如果说南河湾是宽敞的,明亮的,适于奔跑和大声歌唱的,那么,长满灌木和树林的西河湾则是宁静的,隐秘的。

西河湾在村子的西南方向,站在高高的河崖头向西望去,便看见反右河自北向南流进赵河,赵河由西北向东绕了一个弯又缓缓北流再东流,天然的河流和人工的河流便围出了一个高高的大土岗,岗圆、大,最上面盖三间茅屋,是护林人的住处。围着茅屋的是苹果林、桃林……

林子下面种着金银花,再往下一层是矮矮的荆条地,荆条一株挨一株,却又不互相侵占地盘,全大队家用的大筐小筐都是用这里的荆条编织而成,而且今年收割,明年照样长得繁茂。

顺着荆条林里弯弯曲曲的小路下去,就到了刚柴林,所谓的刚柴,其实就是芦苇,芦苇像竹子,却没有竹子的仙风道骨,一株株凡夫俗子的模样,却极高,长老了砍下来织苫子,做房里子是极好的材料,但凡不是下暴雨,反右河里便没有深水,浅浅的一道小溪缓缓流淌,就可以在河崖头和西河湾之间自由地上下来回。

西河湾的隐秘和宁静不仅仅在于它无数鬼怪的传闻,也不仅是由于它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更不是由于期间散落的无数坟茔,一道浅浅的反右河沟和高高的河崖头,便拉开了与烟火生活的距离,农人们这样安排,充满智慧,活着的与逝去的人都有一个自由的空间,都有可以遥望与怀念的地方,所以它一年四季都是安宁的。

树木该生长就生长,灌木该砍伐就砍伐,需要盖屋了就去砍一些刚柴回来做房里子,果木熟了,自然会有人去摘,当然也不乏偶尔有半大的孩子去偷吃。

偷吃是胆战心惊的,一方面要提防护林人七爷的追赶谩骂,另一方面还要在摘果子的空当紧张地看看是不是有神仙鬼怪;夏天荆条地里的蘑菇是无上的美味,阴雨天后树林里的地曲龙儿(地衣)的滋味是永远忘不掉的,野生的蘑菇和地衣只在极其优良的环境才可以生长,现在在这个区域除了狗尿苔实在也没看到过像样的菌类。

林子里金银花的黄花粉会撩你一裤角,当和三五个胆子大的同伴偷着摘苹果时,猛然间看见三两人坐在枯树桩上乘凉,心生一惊,是人吗?还是传说中西河湾的精灵鬼怪?定睛一看,原来是四组的李老大和邻居在放羊的空当歇晌,于是长出一口气,继续偷青苹果蛋子吃,酸得龇牙咧嘴,依旧乐此不疲。

秋天的西河湾,刚柴林上老去的芦苇秆白茫茫的一片,翠色的小鸟呆呆地停在苇杆尖上,随着风一晃一晃,荆条割完了,剩下白白茬口的荆条根,小蘑菇不见了,一眼就可以看到林子里的小茅屋,最上边的树都还有着绿的叶,黄的叶,红的叶,五彩斑斓,美极!

              


反右河 干沟河


说到西河湾,就不能不提到干沟河,也就是现在的帆游河(反右河)的前身。“反右”,反对右倾主义思想,这个右倾的矛盾就在反右河的开挖上。
反右河的上游称为干沟河。因一年四季三季无水,农人称为"干沟河"。只有夏季雨水较大时流水才不断,自西北向东南蜿蜒流淌注入潘河。县一高北向东南至土地局西侧正东,弯弯绕绕,流经程营西地、宋庄南地、尚营北地经外郭庄注入潘河。
夏季,人们栽棉花苗,红薯苗的灌溉全部仰仗着干沟河里的水,省了许多的力气。晚间,妇女小孩儿在路上的漫水桥上洗洗涮涮,也省去了到南河湾爬上爬下的功夫。白天,大人们忙着在地里栽苗,锄地,翻秧,我们就在干沟河的一侧逮蛐蛐,捉蚂蚱。
记得最清也是最得意的一件事,是造了一座小小的庭院,河沟边的土质疏松,用手和小棍,修出平整的院落,三间敞亮的房屋,小石块儿做桌凳,摘点花花草草做点缀,用小棍棍扎出篱笆院,依着沟的斜坡,做出长长的台阶,哎呀,简直太完美了!
另外,夏天吃一根青的玉米杆,秋天烧一把毛豆,也是不错的零食。
但在干沟河玩,像做客,因为始终有大人在身边,还要去搭把手干点比如提点水,拿个锄头,薅一会儿草这样的活,不时打断游戏,心里总是不乐意的,所以,在南河湾玩,痛快,酣畅。在干沟河玩,总是有大人在身边,水量又小,不够尽兴,一般是不去的。
干沟河自西北流过来,两边的田地冬季里小麦苗绿成绒毯,夏季包谷一人多高,甩着穗子被太阳晒得绿的发亮,秋天的棉花吐着雪白的棉绒,预备着冬季农闲时做新娘出嫁时的棉被。
河水虽小,却也滋养了土地,陪伴着农人,这围绕着村庄的可爱的土地,贡献着生活的必须,也接纳着逝去的人的灵魂和身体,见证着一年四季的风霜雨雪,喜怒哀乐。
生活虽不易,但仍不减对生活的热爱,春耕、夏种、秋收、冬藏、亲戚、邻居、孩子、收成、嫁娶、丧葬……一切的琐碎与仪式构成了生活的丰富滋味,人们参与、感受、喜悦、悲伤……岁月更迭,不改初衷,依旧严谨地、认真地生活。
现在,土地不在了,少了一个宏大的背景,一切好似单薄了许多,只在某一个时间点时,已往的记忆会如电光火石般闪现,在心底如干沟河的河水缓缓流过。
如果哪一天,碰到一个流浪的人,对我说,他就是干沟河,我一定会深信不疑。是的,干沟河的灵魂一定在流浪,青草的味道,麦秸的干香,汗水刺痛双眼的感觉,刻在灵魂深处,永不消逝。

干沟河自自然然,在田野里自由流淌,不能考究什么原因有人提出在程营、尚营土地上开挖自北向南的河道,直接引干沟河水入赵河,改西北东南流向为南北流向。

当时,程营潘姓、任姓队长,尚营周姓队长提出异议,一是自然河道已存,符合水势地势走向;二是干沟河的河水对流经区域的夏季农业种植作用很大;三是毁田开河道得不偿失。

但这在当时是右倾主义作祟,于是热情澎湃准备干大事的人们被自己的壮举冲昏了头脑,河必挖,就叫反右河,并为三位队长扣上右倾主义的帽子,声势浩大的反右河开工并成事实,于是,反右河横空出世。

结果干沟河依然如故,三季少水,夏季流水缓缓,人们依旧挑水,栽苗,劳动后洗手洗脸回家。反右河也未见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只在夏季暴雨时分一些水量到赵河。

挖反右河,除了几个冬季的劳动力,还毁了数百亩土地,在九十年代初,干沟河还依然如故,发挥着它的作用。只是最近这些年来始终没有大的水患出现,干沟河也被水泥、柏油路面和高楼尽数覆盖,反右河也可怜巴巴的淤泥见底,只是不知道真地有大的水患出现时,水是从反右河流入赵河呢,还是顺着记忆找寻干沟河的踪迹,不得而知。

心疼那三位在油灯下抽着旱烟袋、戴着右倾主义思想帽子的三位队长一秒钟,他们竭尽所能,却无力阻止这场声势浩大的造河运动。70年代的初期,在昏黄的油灯下,他们紧皱的眉头,和浓重的旱烟味儿,盘算着一亩地收多少粮食,能解决多少人的口粮问题,成为我想象中定格的画面。历史上鲧以堵治水则败,禹以疏治水则成,反右河不极端,但也不见得是明智之举。

现在,反右河依郑州路边穿插进赵河公园,从一个涵洞进入赵河,在周围绿树的映衬下,也是别有风致,尤其夏季,公园内的一段反右河,荷叶田田,荷花摇曳,也为公园增色不少!也算是反右河的意外收获吧!

  

赵河,潘河,反右河也好,帆游河也罢,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或许都有一条河流。

这条河过去的模样,在我们深深的心底。这条河现在的模样,就在我们的身旁,我们并不特别注意她在悄悄地改变。

其实他终将改变,就像我们自己一天天长大,一年年老去,将来的我们和将来的河流,也会成为某些人记忆深处的怀念……

云倒映在河中,河水拥抱着云

曾经的干沟河,现在繁华的十字路口


河畔的一片土坡,一片小树林,一只红尾锦鸡每天六点准时在那散步,它不知道,路口马上就要打开了,家就没了。



反右河从一高的第一个出口







走,到公园去

郑州路边

紧贴尚营西边的反右河

在赵河公园内的迂回

流入赵河

公园内的荷花池,从反右河分出来的一部分

(全文完)

作者简介

阳光,女,社旗尚营人,社旗一小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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