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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不断的常相思

 唐白甫grpj8q5p 2020-10-17

割不断的常相思

——纪念爸爸陈功伟医生

作者:鹅黄色语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不一定是清明啊,平常的日子里,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常常在心里把您念起,我亲爱的爸爸。在我忙碌的时候,您在我脑海里稍纵即逝,在我透气歇息的时候,您在我脑海里清晰若现。 

      近日,马来西亚移民局联合警署在全马各个机场、港口、车站、以及我们所在的碧桂园森林城市项目,展开严格稽查。我们的工作签证处在延期申请中,不得不放假休整几天。 

      蜗居家里,闲来无聊,翻看天下文章,时值清明,寻根祭祖刷爆了朋友圈,将我的思念潮水般涌起。先和妈妈微信视频,终因信号不好中断了语音。翻看老照片,一张张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爸爸,俊朗潇洒,英姿挺拔,除了鬓角那一缕灰白,眼角那几条鱼尾纹,乐呵呵的爸爸您哪有岁月的风霜沧桑。神采奕奕是您给大家的普遍形象,挥手示意是您最经典的pose,只是后面几年,被老年白内障困扰,双眼经不起阳光照射,墨镜给您平添了几分洒脱。

      远隔重洋,您的爱女未能在您的栖息之地拔一拔野草,在您的坟头上添一捧新土,幸而有弟妹陪着老母亲,还有大家族的亲人们叩拜在您的面前,就像当年的您叩拜爷爷奶奶一样虔诚,我知道您是欢喜的,爸爸。想着想着,我的嘴角漾出了微笑,想着想着,眼里全是泪水。

      我亲爱的爸爸,下个月,我要把妈妈接过来,吹吹马来西亚的海风,如果您在,那该多好啊!现在,我只能在回忆里,梳理您的千般慈爱。

一、 医生爸爸

        作为医生的爸爸,您是我们的骄傲!

        记得三年前爸爸您离开我们半年的光景,有一天我和妈妈外地回来,还没有开大门,对面的邻居婶婶跑来跟我说,侄女妹子啊,前两天有一个妇人敲你家的门,来过几次了,找你爸爸八医师(爸爸兄弟多,排第八,父老乡亲对爸爸的昵称)看病,她告诉那妇人,八医师登仙了。那妇人先是一愣,继而失声痛哭,边哭边诉,世间万千的恶人坏人,阎王老子瞎了眼,为什么要把我们陈医师收走啊……,因为,因为妇人的丈夫发病十几年,是靠爸爸您的药方子安养活命。悲天抢地何止她,方圆几十里的病人寻您看病不着,他们顿失了健康守护神,怎么不情绪失控啊!而爸爸您的四个儿女都在大城里工作定居了,退休了的您不肯随儿女去过城里日子,我们姊妹心里都还怪爸爸您守着乡下老家有什么用,是思想僵化的老糊涂。也是我在清理您的遗物时候,发现我们大家族几十号人口的病历处方都被您做了很多注释及健康指导,并收藏在家里码得整整齐齐。那一刻我才明白爸爸您许许多多平常我不解的行为:建大房子、守在老家、拜忏,拜菩萨、拜祖宗、尤其过年前后,通宵达旦守岁,只因爸爸是多兄弟里辛辛苦苦卖柴送出来的读书人,肩负着忠孝仁义的感恩戴德。爸爸您是大爱无私,天地宽。 

        爸爸,您十七岁烧火做学徒,跟随当地老中医先生望闻问切,机敏好学,不辞辛劳地给老先生端茶洗衣,深得老先生的喜爱。后来又考上邵阳医学专科学校学了西医,成绩优异,尤其《解剖学》学得好。学校都要留您任教,但您是在职大学生,哪里来哪里去,要回到家乡基层农村去扎根。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上山下乡,大街小巷,哪里有病痛哪里就有你忙碌的身影。父老乡亲,无不为你手到病除的医术,赞不绝口。记得我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别的乡镇要请您去当院长,被您婉言谢绝了。一方水土一方人,您要踏踏实实地服务家乡人啊。每每远道而来求医的他乡人,您问寒问暖,悉心诊断治疗,妙手回春,声名远扬,医院里的墙壁上,挂着好多患者给您送来的锦旗。

        爸爸,您是我们的骄傲!您不仅仅看病,也肩负着当地乡镇的医疗教学工作,培养了一批批学徒。工作再忙,您坚持睡前再看医学书籍一两个小时的习惯。您说,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您这个跟着师父当烧火佬的学徒才有真本事!小的时候,常见爸爸您署名陈医伟。原来在您心中,一直有一个宏伟的目标在激励着您,鼓舞着您。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爸爸您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医术不仅仅赢得了方圆几十里老百姓的称赞,就连顺应改革开放大潮背井离乡到沿海发达地区打工的乡亲,一旦患病都要请假回来找您看病。甚至在大医院判过“死刑”的多例疑难杂症,在您手头上药到病除、顺利康复。爸爸,您的临床经验就是一套难能可贵的教科书。 

      记得有一次,您在我的小学学校讲课,我带着同学趴在教室外面的窗户边偷看,正瞧见您在跟您的学生讲骨折固定包扎纱布打结这个细节。只见您一双手指细长,节骨微微突出,动作干净利索,就像魔术师的手。瞬间,这个外伤包扎的纱布打成蝴蝶结,好看极了。后来,爸爸您告诉我,这种打法病人感觉也是最舒适的。记得小时候,我总是梳着两个小羊角,扎着漂亮的红绸带蝴蝶结,在同学们的眼前晃来晃去,骄傲地头昂得比春天的花朵还美。长大后,不知不觉地常常喜欢瞄男人的手,不喜欢男人留着长长的指甲,并以此来断定男人的帅气和性感。

      就拿我自己生孩子这一关,我都没有在自己上班的县人民医院住院,而是回到父母的身边,把自己交给了您,我亲爱的爸爸。尽管我身怀六甲,体重达到一百六,估计胎儿也不小,有爸爸您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担心。爸爸说,我的产位正,不要害怕,妈妈说,相信你爸爸。于是,妈妈扯了新的龙头布交给爸爸,做了两个全新的产包。记得那一天,寒风萧萧,特别刺骨,我在《渴望》的热播里,迎来了一阵阵产痛,凌晨五点多见红了。从家里抱去手术室,差不多五六十米远,我一百六十斤的大块头压在爸爸的怀里,记不得爸爸是怎么抱起我的,只记得爸爸医院的手术室被妈妈生了一炉红红的炭火,特别温暖。爸爸带着三个妇产助手站立两旁和妈妈一起给我使劲,当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划破冬日里寂静的晨光,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妈妈,孩子样子好吗?妈妈响亮地告诉我,好着呢,胖胖的女娃娃。后来一称,居然八斤二两。 

      身为一名白衣战士,爸爸您不仅仅是我们的骄傲,更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记得我十来岁的时候,爸爸您为了医院的发展,连续五年没有休一天假,是妈妈领着我们四姊妹,从乡下学校走路去医院和您团聚。后来,我去上中专了,弟妹上初小了,妈妈调到您身边的学校工作了,一家人挤在医院分配的一间房里生活,放假的一日三餐,您总是最后一个回家吃饭。有时候才洗了手,刚刚摸上筷子,一个个看病的老乡急着涌进家里来喊你看病。你是想他人所想,放下了筷子拿起听诊器,一个个病人看过去。起初我也跟您一样,想着他们还要走几十里路回家,慕名求医,心生怜悯。后来每次回家见爸爸您总是不能按时吃饭,见他们病人家属递过来皱皱巴巴不太干净的病历本越过我们的菜碗时,,我生气地挡过他们的手,大吼一声:还让不让人吃饭呀!爸爸您嗔怒我人小不懂事,还连连赔不是。那个时候可真是不懂得啊!爸爸,您为了给人看病,养成了一日二餐的习惯,直到您退休了,您的午餐和家人还是不能同步,这给您的健康带来了潜在的伤害啊。 

      都说艺高胆大,爸爸您也不例外。记忆中有一次放学晚归,医院大坪里的竹椅上躺着一个渔网罩着的一个病号,听说是难产妇,不知死活,医院的大人们都像避瘟神似的叫我绕道回家。我扒完饭,也没见着爸爸您,急急去学校自习了。后来,在上海陪您看病的时候,和你拉家常,说起这些往事。爸爸您说您碰到好几例渔网罩着的难产病人,都是您临机应变,体外体内扶正她们的产位,让她们转危为安。望着爸爸一双男人的手,想象在子宫里纠正胎位,那产妇有多痛啊,再痛可以救两条命啊,爸爸您说,其中有一例山坳坳里抬来的一个哑巴难产妇,只能剖腹了,那个时候还刚刚修好毛马路,没有什么客车,急诊送县人民医院已来不及。情急之下,爸爸您用一支两支杜冷丁(强镇痛药)吊水,和几个助手在没有麻药下做了医院第一例剖腹产手术,事后叫家属去合作社扯来几尺非常牢实的龙头布,用力将伤口按压包扎。三天后,产妇安然回家休养,救了他们母子两条命。我知道,爸爸您是不分科的全科大夫,所有内外妇幼产科的疑难杂症最终由您来解决。只要您在,就有安全,哪怕我在城里大医院工作,很少有家乡的人来找我带他们去看病,是因为有您在家乡保驾护航,我的日子里才有了半日清闲。

      这几十年,我们在外工作,身体上的健康不适,大医院看不好了,总是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打给爸爸。就拿我的耳疾来说,也是爸爸您治好的。而爸爸的疾病来了,我们心急如焚,还做爸爸您的思想工作听医生的。其实,大医院的医生没有整体医疗观的话,哪怕大医院的教授也有失察的时候。当地一个在城里工作的叔爷评价爸爸,说爸爸您单凭望闻问切,没有化验照片等检查做辅助,看病诊断准确性达到百分之七十八,是很了不起的大夫。 

      是的,我亲爱的爸爸,您成了当地名医。然而成功的背后总有代价,付出的时候往往忘了自我需求,生命在废寝忘食里日渐走向了衰老。爸爸,您也躲不过这一劫,过早地老去了。

      三年前,在给爸爸您拜新年(家乡习俗对刚刚离世老人第一个年头的祭奠形式)的时候,在广东开药店的堂哥跪在地上给您烧香化冥钱,他眼泪直流,嘴里碎碎念:我的八爷啊,您怎么就走了啊…..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可爸爸您走得早了一点,以您的豁达善良,您的开朗乐观,您的家庭条件,您还可以多活二十年。只因您自己是医生,太了解自己的身体了,担心重病花费大,不积极配合治疗了。尤其在心理这一关,爸爸,是我这个学医的女儿在关键时刻没能好好疏导您,带您渡过难关,我是百身莫赎!

二、 艺术爸爸

      多才多艺的爸爸,您是我们快乐成长的源泉!

      记得小时候,您一回家就在堂屋里高声演唱四大样板戏的京剧片段,您教我唱“日寇在上海打了仗,江南国土遭凌亡,尸骨成堆……”我总是咬词不准,把您湖南的塑料普通话“上海”唱成了“床上”,惹得妈妈在一旁笑得肚子痛。但是爸爸您教给我的李铁梅唱段:“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我是学得很好哦,至今,学唱京剧成了我想念您的方式。 

      有一回家庭聚餐,您趁着酒劲在堂屋里舞起了醉拳。把家里的八方仙桌的四条长凳码起来,一手高高的举起,还在地上伸直一条腿,转了一个360度圆圈,凳子依然被您稳当当地举着。那一刻,我和弟弟妹妹瞪大眼睛,满眼都是钦佩与自豪。再后来,我们一家从农村搬到镇里您工作的医院,常常见您工作间隙,把水铁桶倒过来,拿双筷子或者就地捡根棍子,边敲边唱杨子荣的“智取威虎山”,这是您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我们姊妹最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不懂得什么气宇轩昂,风流倜傥,只晓得亲爱的爸爸了不起,医院里的叔叔阿姨们都喜欢您,街坊邻居都夸赞您尊敬您,您的病人感谢您。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一说陈功伟医生的儿女,我们就有好的礼遇。

      爸爸您不仅歌喉嘹亮,一手钢笔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您的处方药单,都是一副极好的书法作品。受您影响,我的书法也很出色。过年的对联,咱们自己拟,咱们自己写,儿女们写了,您的孙子孙女们接着写,书香门第是爸爸您想要的风范,我们一步步接近您期盼的样子。您病重期间,和您聊天了,您才告诉我,五十年代您在塘田市四中(历史学家吕振羽创办的抗日讲习所)读初小,经常扮演《西游记》中的唐僧、孙悟空,是学校的活跃分子。难怪那年我回国过年,爸爸您一高兴,随曲扭扭腰姿的模样,节奏感好强,舞姿很好看,浑身上下流动着艺术细胞啊!而那时眼前的您,只有淡淡笑说的气力了,心痛不已。 

      爸爸您接受正规教育不多,可你的文字妙趣横生。逢年过节,敬天地祖宗,万物生灵的祭词,对仗工整又押韵,那是朗朗有乾坤,杯酒有日月啊。在清理爸爸您的遗物时,我居然翻出您准备写家传的手稿,已经起了头,写到老家地名的来历了……爸爸,您是说过,七十岁以后不行医看病了,准备著书旅游安享晚年。可还只是起了个势,您就驾鹤仙去……

      爸爸,说起你的最爱——炮竹,没有人反对。爸爸您也是阔气豪迈得很,年年不惜花费,搬回来各种大炮花炮礼炮。大过年出行,爸爸您说屋里炮仗要响堂堂,灯笼高高要亮堂堂。辞年迎新那前后一个礼拜,我们家老小大扫除,特别叮嘱祭祀类物什要用茶叶水或者柏树叶水清洗干净,张灯又结彩,忙得不亦乐乎。过年这件事,街坊邻居都说我们家爸爸妈妈老古董。起初我也不懂事地觉得爸爸名堂多,表面威慑您为父的尊严,暗地里我是心不在焉,弟妹小就更不谙此事了。后来我结婚了,您的女婿顺从您,开导我,我才慢慢明白,陪着爸爸您敬天地万物,拜祭祖宗,那是一颗赤子之心的虔诚。数十年来,我们过年过节仪式感满满,爸爸,您该是喜欢的。而爸爸您更令我们尊敬的,是您几十年来得体虔诚的言行。出门前,您一定要整理好衣帽,端端正正出门。喜欢戴礼帽,弟弟戏称您是上海滩老大。在敬天地万物之前,您要求一定要沐浴清洗,穿戴整齐,干干净净鞠躬行礼的。起初您的儿女们不懂得,还嫌您啰嗦,笑爸爸臭美!后来工作了,我们也不知不觉变得和您一样的臭美了!

三、 爸爸的爱情城堡

      每次回家探望父母,爸爸您最喜欢和我们说新社会旧社会的故事了,当然我们也爱听。

      第一次见爸爸您纸上画房子设计图,那是我十来岁去您上班的医院玩。也是我十一岁那年,刚刚小学毕业上初中,家里准备砌房子时候,第一次听到爸爸爱上妈妈的故事。那一年,您和妈妈商量着在爷爷奶奶的老屋后面,拆掉猪栏和厕所,差不多三十几个平方米的空地建二层楼房:一楼二间卧室,二楼一间带书房的大卧室,中间用一个半圆形拱门隔开。爸爸您特意请油漆师傅描了一个徐徐东升的红太阳,并置办了两张大书桌,方便我们姊妹学习。另外,还添置一张漂亮的大床,购买了新被褥,爸爸您要请妈妈在城里工作的哥哥,也就是我大舅舅来家里做客。爸爸说,年轻时候的他很穷,妈妈家里殷实,人又漂亮。追妈妈的人很多,等于爸爸高攀了妈妈,最后是大舅舅他看中爸爸的勤奋好学、为人忠厚,同意了爸妈的婚事。爸爸您心里老是惦记着大舅舅对您的赏识,一定要给妈妈稳稳的幸福。懵懂的我,哪知什么门当户对,也不关心爸爸妈妈怎么走到一起。听说城里的大舅舅要来,仿佛要来大人物似的,那时,爸爸您叫我做什么,我都特别卖力。记得我每天放学回家,就要从学校脚下的芙夷河边挑一担沙子,跨过一大片弯弯曲曲的田垄,差不多三公里路程。沿途常常被刚刚抽穗的禾叶把腿肚子划出好几道口子,也不知道痛,也不晓得累。至今不记得挑了多少担,应该都是妈妈和我挑回来二层楼房所需要的沙子吧。

        房子建成后,爸爸您请来了您医院最好的朋友陈基民先生。满脸络腮胡子的陈基民先生辈分比爸爸您还高一个级别,我们管他叫胡子嗲嗲。胡子嗲嗲书法了得,在我们楼上的太阳门上书写了三个飘逸、刚劲有力的“书香阁”,楼下书写了一副对联“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从挑沙做准备到房子建成,我已经初中毕业考上了中专了。爸爸您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三年后我就可以工作了。 

      后来,弟弟妹妹也相继上中学寄读宿,家里的新房子便成了我们寒暑假的学习园地。三年后,我工作了。妈妈调到您身边不远的学校教书了,全家都搬到爸爸您工作的地方,家里的房子似乎已经装不下我们的梦想了。 

      再后来,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了,爸爸妈妈觉得我们长大了,您们又开始雄心勃勃要盖更大的房子。 

      2000年,您和妈妈把新房选址确定在金称市芙夷河的东岸,通往塘田市的宽阔马路边上的一块地,正好背靠老家的方向,一眼望过去就是巍巍耸立的顶子山。

      盖新房的时候,我结婚没几年,弟弟妹妹也是刚刚参加工作,都没有能力支持您和妈妈,而您们的积蓄都送儿女上了学,真想不出您们两个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把三层楼新房矗立在我挑沙子经过的田垅边。“砌屋造船,昼夜不眠”,估计您和妈妈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新房盖起来,当时整个马路就我们一座楼房。当春天来了,绿油油的稻田簇拥着新房;在夏天的夜晚,聆听享受大自然最美妙的蛙鸣音乐会;待到秋天时,一片片金黄环绕着;到了冬天,记得有一年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您和妈妈请来摄影师陈秋林嗲嗲,拍了好多好多的雪景。没几年的功夫,马路边开始有其他人家落户盖房了。爸爸您俨然像个老主人,喜滋滋地这家贺礼那家道喜,整个马路热闹起来。不甘人后的爸爸,您又开始在屋后张罗了一大块地,种上果树,桃李芬芳、梨花飘香。这还不够,爸爸您又给种上杨梅树、枇杷树、柿子树、石榴树、花椒山椒树、香桐树,没几年功夫,银杏、桂花、水杉、松树、毛竹、葛根,金钱橘、鱼腥草、水芹、艾草,水牛花渐次安了家,勤劳的爸爸妈妈又在柴火屋顶架起了葡萄架。每年鸡鸭成群,瓜果蔬菜开满了墙角。记得有一年,爸爸妈妈种上了金黄金黄的油菜花,高过人头,虽然没有多少菜籽油,但收获的是满满的喜悦和爱。家里自己酿的米酒浸泡着甘甜的葡萄杨梅枇杷石榴各类果酒,随着季节采摘食材制作各种小吃糕点,那是孩儿们最向往的美味。

      过年了,打糍粑的石臼,烤酒制糖的大桶大锅,家里什物样样有,俨然富足的农家乐园。爸爸,这是您理想的爱情城堡吧。可是,孙儿们一个个长大,爸爸您操心又多了起来。儿女们虽然不赞成,但还是支持你们在屋前开辟了两层楼新房:八月楼。至今还记得爸爸您眉飞色舞的样子,您说自己在兄弟排行老八,小辈都尊称您八爷八爷,妈妈名字里有月字,合在一起便是这情真意切的“八月楼”。八月楼,按您的所思所想构建装修,倾注了您满腔的热情。 

      作为医生的您,老爸爸呀,您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隐隐不适,可怜您的孩子在您的羽翼下安逸惯了,竟然没有察觉出来。眼看着妈妈娘家的老屋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坍塌的迹象。您忍着不适,亲力亲为把妈妈娘家的老屋维护起来,拆掉左右腐朽的厢房,保留厨房伙屋和堂屋,周围用现代红砖水泥钢筋保护着。大门一开,八仙桌在,神龛在,悬挂的外公外婆舅舅们的遗像宁静安详。

      爸爸您说外公建这个房子费了不少心血,地理位置好,茶马古道边,曾经的客栈,外公靠着来往过客歇宿,苦心经营供舅舅妈妈上学成才,不容易啊,百年老屋不能倒!而且,年轻的您在这座老屋里与情敌——妈妈一个同学的哥哥较量过,穿着皮鞋的富家子弟来追求妈妈,这显然在挑衅爸爸您穿着草鞋露着脚趾的自尊,而富家子弟一副神气凌人的架势更是刺激到了您。可爸爸您机智勇敢,用聪明智慧战胜了富家子弟,赢得了妈妈的芳心和外公外婆的默许。其实,早在您和妈妈一起上中学的时候,爸爸您就注意到妈妈对穷人家孩子的爱心帮助。而那时候你们学校常常有劳动课,妈妈娇小玲珑,一担草皮挑下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是爸爸您常常帮助妈妈,给妈妈留下了好印象。而在爸爸您的眼里,先不说妈妈长得落落大方美丽,有一次您发现自己破了的裤子有了一块蓝色的补丁,而这一块蓝,您依稀记得跟妈妈常穿一件衣服同色,莫非是妈妈剪了自己的衣服给您补上了?您悄悄地问妈妈,问得妈妈娇羞的脸上红霞飞,低头不语。应是那时候起,爸爸妈妈,您们彼此有了一份温暖的情意了。这满屋的人和事啊,承载了您多少情和爱!老爸爸呀,您把您最后的余辉洒在这里,老屋的沧桑与希望,后人可知?!老屋的维护与修缮,是您的念想,也是爱与财富的传承。 

      老屋新房,八月楼,坐拥天南地北闪亮的星斗,谱写人才辈出爱的传奇。 

      亲爱的爸爸,我们永远爱您想念您!

      谨以您的《惑》来结束我这篇思念您的文章。

《惑》 (二忆一想)

作者 陈功伟

开口讲话仔细想, 头脑清晰莫乱讲。

回顾几十年的事, 年老同志仔细听 。

年轻同志莫作声,不提前朝万代事。

我讲三十多年行医经,六十年代入杏林。

想起那个时候好年轻,气血方刚求上进。 

一心想办好医院,七十年代好争气。 

修了一座新门诊,那个时期好和气。

全院职工一条心,为修医院大显身。

我院有个带头人,当年他全身都是劲 。

水泥一挑二百斤,四百斤杉树他一人扛。夜夜陪伴守工地,互相巡逻到天明。

门诊修好一身轻,满面笑容迎病人。多亏医生和护士,一心一意救病人。

工作繁重实难当,二个人的工作当六人。晚上还要查病房,几十病人好安心。白天看病又送水,病人把医院当家庭。康复出院笑盈盈,多谢全院职工们。

下午休息好热闹,歌声嘹亮琴声声。

拿起桶子当鼓打,碗筷杯子来配音。

一天疲劳全不计,全院职工好开心。

医院卫生搞得好,全靠职工一班人。


                     2019-4-12

                     鹅黄色语

                     Forest City



鹅黄色语祖籍湖南邵阳,定居长沙,曾经是医务工作者,现在自由职业,浪迹天涯,足迹撒哈拉沙漠,刚果草原,目前马来西亚工作。性情中人,有一颗温润如玉,多愁善感的心,也有一股好奇冒险的精神,崇尚真善美,喜欢美食,坚持跑步健身,喜欢户外徒步,爱拍照,喜欢京剧,书法,歌舞,更喜欢借文字抒情感怀,写写诗歌散文随笔之类的东西,记录人间的美好,似花,有色香味,做人,有德才趣。

编委:陆秀,李云娥,罗森,罗群,唐昀,李婷,廖大秋,方竹 ,陈艾军,陈校刚,陶初明,易晓晴,易小群,唐花阶,唐运亮,唐白甫,刘明,刘金群

执行编辑:唐白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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