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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垠:诲人不倦论读写
黄河柳 当前全民阅读蔚然成风，著名作家姚雪垠〈1910-1999〉关于读书的讲话言犹在耳，至今仍有借鉴意义。忆写如下。1981年5月下旬姚老回到河南故乡，应邀同郑州文学青年见面。我接通知较晚，赶到市委礼堂时，河南文联主席于黑丁（1914-2001）已陪着姚老坐在主席台上了。黑丁老是文学界前辈，参加过1942年延安文艺座谈会，亲耳聆听了毛主席的讲话。这天气温较高，会议室里没有空调，尽管几部吊扇全都呼呼地转着仍感到闷热不适，姚老的座位上方恰巧没安吊扇，他讲话不久脸上便热汗盈盈，他手执一柄折扇不停摇动。当时文革的影响还未完全肃清，青年人十分迷茫,书架上林林总总，找不到好书阅读。
春天写春耕，人物形象必是贫农立场坚定地富反动中农动摇，工厂题材作品多是工人搞发明创造专家保守，全是公式化。多年来我们忽略了对中外优秀文化遗产的继承，如何继承呢？跟着专家学者整日钻故纸堆文献室，当然是学习和继承。对于普通读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看书，多看古今中外的名著，从中汲取文化营养，适当地做些读书笔记。我建国后写李自成，其实我早在抗战前就开始积累明史资料了，开封沦陷前河南大学南迁，图书馆里冷冷清清，燕子绕梁门可罗雀，我利用这段时间读到不少好书。
这次来河南看到一篇回忆嵇文甫的文章，说他抗战时在河大讲坛上宣传爱国革命主张，被特务绑押入监。实际上他的被捕决无这么武断野蛮，而是国民党洛阳长官蒋鼎文派人请嵇先生面谈，然后软禁在北邙集中营。怎能遭绑呢？由此可见一些人写文章不做调查分析，思想僵化，伏于案上想当然办事。重要的原因是读书太少。创作是一项艰苦勤奋而又寂寞的劳动，作家要尊重领导，却不能完全依靠领导。书是作家写出来的，而不是哪一位达官显宦编凑的。一些人不写文章不读书，整天打牌下棋度日，运动一来他们就想法整人，把别人的作品批成毒草，将作者打成“右派”“反党分子”。现在政治运动没有了，个人的嫉妒心理，劣根性依然存在，作者免不了遭到不同的责难。作者们要有一种硬骨头精神，不能害怕别人说三道四，更不能怕“穿小鞋”。但是小鞋难免不穿，一百年以后也难免。文艺图书少不了虚构与想象，充满浪漫的描述。《木兰词》已经流传一千年了，未必真有其人，但是，《花木兰》戏剧、电影、故事却不断产生，这正是浪漫主义文学的创造。
姚老话锋一转，批评有的图书行文呆板，冗长拉杂、充满八股文味道，洋洋千言不知所云。特地指出明末义军首领张献忠可不是个赳赳武夫，他文武兼备，还是一位写短文的高手。一天张献忠问手下的潘文案：“你近日写了不少诗吧？”潘答：“开春作了几首却无什新意，只可覆瓿。”张听了很不耐烦，说：“你的诗文没写好，索性直言，何必覆瓿呢？我们天天打仗，哪有许多坛坛罐罐让你作诗稿去盖？”张献忠驻秭归时准备祭奠一下阵亡不久的张大经，让潘文案写一篇祭文，终因太文太长很不中意。张献忠干脆自己动手写了一篇：“我困谷城，得识先生。义旗西征，先生相从。风尘崎岖，先生与同。大功未就，竟失先生。呜呼哀哉！”潘文案几人看了不停称赞：“得体简练，不失英雄本色！”张献忠文风坦荡，文章简练生动。姚老将他的写作轶事编入《李自成》，希望对读者有一定教益。会间休息时姚老来到室外，青年们立刻众星捧月般将他团团围住，那场面比今日的“玉米”“粉丝”追看超女还要热闹，比球迷们去体育场看球还要热烈轰动。大家专拣有兴趣的话题问他：“姚老，你果真当过土匪的义子吗？你是如何上书毛主席的？”明丽的阳光从白杨的枝叶间射向地面，照得姚老满脸灿烂，他兴致勃勃，一边挥动折扇驱赶炎热一边回答：“我是河南邓县姚营寨人，寒假同哥哥回家，途经泌阳时我被土匪绑去当肉票，被迫当了土匪头的义子。翌年春才被放回家中。根据这段生活我写了自传体长篇《长夜》。由此看来，生活实践实乃创作的源泉，我不被绑票便写不出《长夜》。
七十年代批林批孔时我受到很大压力，地方宣传部门的一位领导非要我把儒法斗争加进《李自成》中，将崇祯写成儒家把李自成写成法家。天哪，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吗？我说：等到我找到资料再写。困难之际我于1975年上书毛主席请求支持，当时听说毛主席的视力不太好，我将字写在宣纸上，每个字都象鸡蛋那末大，由邓副主席转呈。毛主席很快批示有关部门给作者以方便，不久我由武汉迁居北京。天子脚下，再没人来干扰了，我一身轻松，全心投入《李自成》第二卷的创作。”姚老已仙逝多年，可他音容宛在，他以老作家的经验与学识，鼓励人多多读书，对于当时我们打破思想禁区，跳出因循守旧的条条框框极有教益。他的结束语更是厚望殷殷，催人奋进：“中原历来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文化艺术的繁荣在于青年人的努力，后生多读书，终生都受益，文坛更辉煌。"本刊顾问：龙国武，刘诚龙 总编：唐白甫 主编、审稿:陆秀，唐建伟 责任编辑:唐花阶，刘云雨，刘云洲，陈校刚，丁华 副主编:李云娥，罗东成，刘慧球，杨国安，李婷，廖大秋，易小群，唐运亮，刘金群，刘云湘，刘青龙，刘肆梁，陈晓蓉，银红梅，果实，粟蒋，刘长军，周前锋 执行编辑:唐白甫，陆秀。 投稿邮箱1058105799@qq.com陆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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