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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醉里且笑 2020-10-17

姜夔《淡黄柳》

客居合肥南城赤阑桥之西,巷陌凄凉,与江左异。唯柳色夹道,依依可怜。因度此阕,以纾客怀。

空城晓角,吹入垂杨陌。

马上单衣寒恻恻。

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

强携酒、小桥宅。

怕梨花落尽成秋色。

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简介】

《淡黄柳·空城晓角》是南宋词人姜夔的词作,是作者的自制曲。词通篇写景,而作者寄居他乡,伤时感世的愁怀,尽在不言之中。

【注释】

1.淡黄柳:宋姜夔自度曲,《白石道人歌曲》入“正平调”。六十五字,前片三仄韵,后片五仄韵,以用入声韵为宜。

2.客居合肥:时在宋光宗绍熙二年(1191年)。

3.赤阑桥:红色栏杆的桥。

4.江左:泛指江南。

5.纾(shū):解除、排除,宽解。

6.晓角:早晨的号角声。

7.垂杨陌:杨柳飘拂的小巷。

8.恻恻:寒冷凄恻。

9.鹅黄:形容柳芽初绽,叶色嫩黄。

10.岑寂:寂静。

11.小桥宅:姜夔在合肥情侣的住宅。

【白话译文】

我居住在合肥南城赤阑桥之西,街巷荒凉少人,与江左不同。只有柳树,在大街两旁轻轻飘拂,让人怜惜。因此创作此词,来抒发客居在外的感受。

拂晓,冷清的城中响起凄凉的音乐声。那声音被风一吹,传到垂柳依依的街头巷口。我独自骑在马上,只着一件到单衣裳,感觉有阵阵寒气袭来。看遍路旁垂柳的鹅黄嫩绿,都如同在江南时见过那样的熟悉。

正在孤单之间,明天偏偏又是寒食节。我也如往常带上一壶酒,来到小桥近处恋人的住处。深怕梨花落尽而留下一片秋色。燕子飞来,询问春光,只有池塘中水波知道。

【创作背景】

宋光宗赵淳绍熙二年(1191年),姜夔寄居合肥,此词就是这年春天在合肥写的。姜夔在合肥的相好是姐妹二人。金人入侵,由于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一隅,江淮一带在当时已成边区。符离之战后,百姓四散流离,一眼望去,满目荒凉。合肥的大街小巷,多植柳树。作者客居南城,其时已近寒食,春光明媚。但人去苍茫,只有绿柳夹道,仿佛在向作者呜呜倾诉,有感于此,作者便作了这首《淡黄柳》。

【文学赏析】

这是作者的自制曲。通篇写景,而作者寄居他乡,伤时感世的愁怀,尽在不言之中。全词意境凄清冷隽,用语清新质朴。在柳色春景的描写中,作者的万般愁绪,无限哀怨之情,也就巧妙自然、不着痕迹地表现出来。

上片写清晓在垂杨巷陌的凄凉感受,主要是写景。首二句写所闻,“空城”先给人荒凉寂静之感,于是,“晓角”的声音便异常突出,如空谷猿鸣,哀转不绝,象在诉说此地的悲凉。听的人偏偏是异乡作客,更觉苦痛,此二句与《杨州慢》 “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意境相近 。那词前面还说:“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此词虽未明言,但其首二句传达的“巷陌凄凉”之感,亦有伤时意味,不惟是客中凄凉而已。紧接一句是倒卷之笔,点出人物,原来是骑在马上踽踽独行的客子,同时写其体肤所感。将“寒恻恻”的感觉系于衣单不耐春寒,表面上是记实,其实这种生理更多地来自“清角吹寒”的心理感受。繁荣已成为过去,无奈春光依旧,物是人非,更添身世之感 。下二句写所见,即夹道新绿的杨柳。“鹅黄嫩绿”四字形象地再现出柳色之可爱 。“看尽”二字既表明除柳色外更无悦目之景,又是从神情上表现游子内心活动——“都是江南旧相识”。“旧相识”唯杨柳(江南多柳,所以这样说),这是抒写客怀 。而“柳色依依”与江左同,又是反衬着“巷陌凄凉,与江左异” ,语意十分深沉。于是,作者就从听觉、肤觉、视觉三层写出了“岑寂”之感。

过片以“正岑寂”三字收束上片,包笼下片。当此心情寂寞之际,又逢“寒食。虽是荒凉的“空城”,没有士女郊游的盛况 ,但客子“未能免俗”,于是想到本地的相好。白石词中提到合肥相好实有姊妹二人,一是能拨春风的大乔 ,一是能妙弹琴筝的小乔 。说“强携酒 ,小桥宅”,是本无意绪而勉强邀游 ,“携酒”上著“强”字,已预知其后醉不成欢惨将别的惨景。上数句以“正岑寂”为基调,“又寒食”的“又”字一转 ,说按节令自该应景为欢 ;“强”字又一转,说载酒寻欢不过是在凄凉寂寞中强遣客怀而已。再下面“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的“怕”字又一转,说勉强寻春遣怀,仍恐春亦成秋,转添愁绪。合肥之秋如何?

作者只将李贺“梨花落尽成秋苑”易一字叶韵,又添一“怕”字,意恐无花即是秋,语便委婉。以下三句更将花落春尽的意念化作一幅具体图画,以“燕燕归来,问春何在”二句提唱,以“唯有池塘自碧”景语代答,上呼下应 ,韵味自足 。“自碧”,是说池水无情,则反见人之多感。这最后一层将词中空寂之感更写得切入骨髓闻之惨然。

全词从听角看柳写起,渐入虚拟的情景,从今朝到明朝,从眼中之春到心中之秋,其惆怅情怀已然愈益深浓。然而还不仅此。前人曾道“自古逢秋悲寂寥”,作者却写出江淮之间春亦寂寥,并暗示这与江南似相同而又相异,又深忧如此春天恐亦难久。这就使读者感到全词的情感决非“客怀”二字可以说尽,作者的感叶伤春,实际上反映出同时代人的一种普通的忧惧。波波不存,毛将焉附,大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末日之感。因此张炎赞此词 :“不惟清空,且又骚雅,读之使人神现飞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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