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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美文赏析:童年的花红钱儿

 麦迪木木 2020-10-17

该过年了,观赏着集市中分门别类的花红钱儿,童年的一桩往事顿时涌上心头。童年的这桩往事啊,真真的是刻骨铭心!就好像才发生过似的。

此刻如梦的童年,仿佛不曾谢幕,故事依然在上演。

四十多年以前,一条笔直的百米南北小巷、道东边六户人家,道西边五户人家。道西北数第二个小木门就是我的家。

那时候每家都是低矮的院墙、院墙南端都并排着大小两个口,大口人出入是门口。门口和南墙的夹缝里贴着地面有一个六七寸见方的小口,用来排泄院內的积水或者小猫小狗自由出入的叫水口。

道东边的人家门口朝西,道西边的人家门口朝东,门口是小小的砖砌门楼,木制门框,两扇小木门。

浅浅的院落干净利落,低矮的房屋,前房檐一排整齐的拱形瓦片探着头,用来防止雨水灌屋。木制的格子窗,糊着薄薄的窗户纸。几乎每家纸窗最下方的中央部位,都镶嵌一块儿一尺左右透明的玻璃,作为屋子的眼睛,特别是坐在炕上的人,用它来瞭望院落最方便。

一个年三十儿,我大概六、七岁。我和我家斜对门的、小我一岁的伙伴小凤儿,高高兴兴的手拉着手,咯吱咯吱地踩着我们两家门口附近的积雪玩耍。

小巷的东西两侧高大、低矮的榆树和槐树上,都挂满了洁白晶莹的霜花,南北望去白雪皑皑只露一条羊肠小道,清清冷冷少人走动,房檐垂挂着狼牙似的、参差不齐的冰柱子,破旧的木门和院墙也是霜花涂面,更显清寒。

但今天与往日不同的是,各家门楼都飘了红红的花红钱儿、贴了门神和对联,而且从各个门户飘出的馒头、粘糕、炖肉……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小巷。小巷有了丝丝缕缕的暖意,有了浓浓密密的年味。

最让人欣喜的还是各家门口上飘着的红红的花红钱儿。

我们俩由北向南踩着、踼着积雪,蹦跳着。看看这个门口、望望那个门口,欣赏完我家南隔壁的门洞,便转过身朝东望去,东边门楼飘着的花红钱儿一下子就把我们吸引了,小凤儿拉着我的手,穿过街道停在了东边的门楼前。

“姐姐,看看这个是大鱼吧!好大眼睛哇!”她指着微微飘舞的花红钱儿欢喜得不得了。

“是吧,是大鱼,是大鱼,好好看呀!”我们更走进一步,她惊喜得眼睛直发亮,小手指点着:“姐姐看,大鱼张嘴巴呢,还吐泡泡呢!看啊!看啊!还有胡子,胡子还飘飘呢。”

她闪动着大眼睛,看了我一下又仰起头:“看呀,还有尾巴,尾巴也动啦呢。”小凤儿看得很真切、很仔细,断断续续地指点给我。

“还有,还有,看呀,鳞片片也会动啦!”她愈加惊奇地补充道。

是啊,那好像是鱼跳龙门的图案,一条鲤鱼张着大大的嘴巴,吐着连串的泡泡,晃动着长长的胡须,撬动着闪闪的红麟,摇摆着红红的尾巴,再有微风相辅更加活灵活现、真是美妙极了。

小凤儿伸着胳膊垫着脚蹦了两下,抅不到。

我也蹦了两下依然抅不到。她朝着红红的大鱼抓挠着小手儿对我说:“姐姐,我想要大鱼!”

“嗯!”我也想要,边答应着边四下里张望。发现不远的墙角,拺着几捆被积雪半掩盖的、叶子被剥光、尖端柔软部分被轧掉的玉米秸,我跑过去抽了一根带着霜雪的凉森森的玉米秸秆,拉拉着跑回来,举起秸秆棍子,仰着头,堑着脚,朝着一个花红钱儿用力挷打过去。

雪沫沫纷纷扬扬飞将下来,冰了我的脸,砸落在我的头上、身上。花红钱儿从我的头顶飘过,落在了地上。

小凤儿赶紧去捡,“姐姐大鱼没头了。”她两手抻着残缺的花红钱惋惜地说。

我再挷,“姐姐,看!没有尾巴的!”她用红痕斑驳的小手儿托着残缺的红纸鱼又喊。

我于是左脚登在门杴上,右脚悬空;左手扶住门框,右手举着棍子,将棍棍儿的尖端在门上槛用力来回一划,所有的花红钱儿纷纷飘将下来,地上形成落红一片……

这时,我家隔壁的小勇,一出门口就朝我们俩高喊:“给你们告诉!”话音刚落就开始可劲儿地喊叫:“没人、没人弄花花钱儿呢!没人、没人弄花花钱儿呢!”

我连忙扔下棍子,再也顾不得看地上的红纸鱼完整不完整,拉起小凤儿踼着积雪,撒腿就往小凤儿家门口跑。

刚刚跑到她家门洞里,稍稍稳一下心神,便探了头往外观望,就看到那家的大人田婶儿出来了,看到小勇朝她比划着,分明告了状,田婶儿朝我家走去。

我们又赶紧藏到门楼和墙壁之间的水口道里,心咚咚咚地急速跳个不停。

不大一会儿,心神还未定,就听见妈妈大声地喊我。无奈只好慢腾腾地挪动脚步,半晌才蹭出水道夹缝。跟着被气得脸色铁青的妈妈回家去。

到了外间屋,妈妈拽着我棉袄的肩部,抄起菜刀对我吼道:“今儿我非把你的手剁了不行,让你给我去惹事儿。”我吓得要死,可怜巴巴,不敢吭声、也不敢哭泣,绝望地看着愤怒的妈妈。

爸爸面无表情地从里屋出来,拉过我冰冷的小手进里屋去,抱起我放在炕沿上,帮我脱掉湿漉漉、脏兮兮的靴子推我一把说:“炕里边去”。 然后他又返回外屋去了。

我爬将了几下坐定,想着刚才的一幕,望一眼正在融化的冰窗花,歪斜着蜷缩在炕尾被摞子旮旯吓得直发抖。

妈妈没有进里屋,和爸爸在外屋说话。“唉!过年了,给人家弄成那样,多揪心啊!现在也没地儿买了,怎么办呢?”妈妈发愁地说。

“要不把咱家堂屋的揭了吧。”爸爸说。

“行吗?揭不坏吗?”妈妈有些疑虑地问。

“试试吧,小心点可能没问题,大过年的给人家贴上,好歹是那么回事吧,也没有别的辄了。”爸爸对妈妈说。

爸妈商议决定以后,两个人都出门去了。

我心里非常害怕,纠结的很,蜷缩着不敢动弹,万分惊恐之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被叫醒的时候,我身上盖了被子,炕上已经放了饭桌,三个姐姐玩儿去也回来了,都端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往桌子上放呢。

吃饭的时候,爸妈没再提及花红钱儿的事。

午饭过后,我装着去茅厕,偷偷溜到院子门口,朝着东南边曾经飘荡过、大鱼图案花红钱儿的那个门楼遥望过去:门口上花红钱飘荡依然,地上由我制造的、红红的残骸已不见了踪影。回身瞥一眼我家的堂屋门框,空荡荡的,不见了红红的、花红钱儿的飘舞。

这时,我的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懊悔万分。

花红钱儿的忧伤,在我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它的残影留在我心中,四十多年挥抹不掉,它的隐痛时时鞭策着我的心路历程,指引着我人生道路的走向!

本文为网友“鄧溯蘭”投稿,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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