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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孔不匀律,品鉴一支穿越六十年时空的“匀孔箫”

 許臻文 2020-10-17

箫园注:此篇为《陈正生收藏、制作的箫笛》中的一篇,介绍一支制作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合永兴白竹匀孔箫”。已经八十岁高龄的陈正生先生不但对这支匀孔箫的解构进行讲述,还用这支箫清吹录制了八首乐曲,通过图、文、声三位一体的展现方法,希望能给众箫友一个思维的扩展,以此表明“匀孔不匀律”。抚今追昔,让我们一起看一看几十年前的匀孔箫,品一品几十年后匀孔箫所发出的声响......

此文经陈正生老师授权在箫园发表,如望授权转载,请在公众号内留言。

匀孔箫同匀孔笛一样,被认作“七平均律”。本人虽然反对这一观点,但也说不出其音律上究竟有何特异性,并认定它是一种“莫名律制”。近年通过音律学和音乐声学的研究,证实它们仍然属于十二律音阶。由于音孔开挖位置的特异性,虽然音准难控制,但却方便了转调,这种音孔位置的开置方法在我国民间传承了二千年,说明是有其道理的。

民间对箫笛演奏常强调“调门”,传统上称“笛色”。这种笛色是音名同指孔位置的统一,调门不同,演奏出的乐曲韵味亦不同。传统乐曲有的一首乐曲可以用几个调门演奏,甚至有一曲转七调的;但是有些乐曲须用特定调门,换了调门甚至韵味全失。

以下介绍一支制作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匀孔箫,并以演奏的音响证实匀孔不匀律,这种箫仍然属于十二律。

 合永兴白竹匀孔洞箫

此箫为匀孔六孔箫,制作于1955年前后,吹口已裂。此箫用水竹制作,外皮已刮去,竹身似烘烤后压扁。全长826毫米,九节;有效管长503毫米;箫首竹节(吹孔)处宽窄为25.6×22.37(毫米),尾端为25.3×23.5(毫米),管壁厚约3.6毫米;吹孔宽6.07毫米、深4.58毫米,筒音比d1略高。音孔近乎圆形,孔径约7.6毫米。箫上端刻“飞龙”二字,接下刻一写意的龙,音孔下方题署“上海合永兴出品”。“合永兴”可能为当时的作坊名或合作社名,至今未查出。下端挖调音孔(凤眼)一对,调音孔下另有一孔,作为助音孔。此孔的设置深有价值。箫的前身是汉魏长笛(竖笛),其后演变成竖吹的唐宋尺八。当时的竖笛末端都无调音孔,直接截取所需管长。至迟于明代,竖笛演变成箫以后,尾端增添了一对调音孔,称作“凤眼”。民国时期的箫笛没有严格的绝对音高,更没有明确的音准标准,制作时只要选取相应的内径和相应的长度,依样画葫芦制作,所制音调略有差池也并无大碍。

建国以后,民族乐器以A(440Hz,小字一组a1)为标准音,并以十二平均律作为音准的标准。这一标准的确定,就给六孔箫的制作增加了不小的难度。首先是如何定准筒音(d1)的音高。制作箫笛的竹,各自存在着千差万别,通过吹孔和调音孔大小的调节,音高可以有二三十音分的调节,若低得再多,音孔和调音孔的调节就显得无能为力,如何确定调音孔的位置是个难题。在调音孔下方设一助音孔,根据助音孔的音高确定调音孔的相对准确的位置是个有效的办法。至于第二孔的音准和位置的确定,则是个不小的难题,此处暂不分析。

箫的使用者当是一位对箫有所了解的人,起码懂得影响洞箫音准的因素。此箫持有者认定吹孔浅且窄,不易吹奏,而将吹孔挖深将会影响音准,因此只将山口(竹中隔)挖深,而未改成“通洞”怕增加吹奏难度。如今山口深8.07毫米,原先的深浅已不得而知,但吹孔及音孔都未改动,仍保持着原貌,故保持着应用的研究价值。 

现将各音孔占有效管长(吹口至调音孔)的比例列如下表:

孔序

第六孔

第五孔

第四孔

第三孔

第二孔

第一孔

底孔

百分比

44.73

52.49

60.24

68.39

76.34

84.10

100

近年本人通过音律学和音乐声学的分析,证明我国的匀孔箫笛是匀孔不匀律,它们仍然属于十二律。六孔的匀孔箫笛,通过叉口指法和气口的配合,可以转全七调。这是目前依照“十二平均律”校音的六孔箫笛所不能做到的。本人拟写《陈正生收藏、制作的箫笛》,此是其中的一篇。

该箫的音质和音准尚可,拟留下五个调的音响,以证实此箫匀孔不匀律——非“七平均律”而是十二律音阶。

D调:《出水莲》

C调:《高山流水》

bB调:《妆台秋思》和《中花六板》

G调:《春江花月夜》片段

 F调:《佛上殿》

F调转bB调:《知音》

(因为微信文章只能添加一首音频,欣赏全部八首洞箫乐曲请点击文末“阅读原文”)

《出水莲》大埔筝曲,上世纪四十年代随潮州音乐传入上海,并被江南丝竹吸收,也常用作洞箫独奏曲。常用G调演奏,本曲用D调演奏,演奏时须把第二孔的“3”拔高。此处所奏筒音做“1(do)”。

《高山流水》 本曲为C调。原为筝曲,浙江民间乐曲,王巽之先生来沪带来,江南丝竹乐队吸收为丝竹曲。上世纪三十年代,素有洞箫大王的王巽之先生亦用洞箫独奏,是上海地区常见的洞箫独奏曲。此处所奏筒音做“2(re)”。

《妆台秋思》琵琶套曲《塞上曲》中的一段。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大同乐会郑觐文和柳尧章二位组织大乐队,编大合奏的《国民大乐》,将《塞上曲》的第二段《妆台秋思》作为《国民大乐》的第二段,易名《神州气象》。1940年卫仲乐教授从美国回国前夕,曾在每灌制四张唱片,其中就有此曲。此处所奏筒音作“3(mi)” 

《佛上殿》此曲亦是上海地区常见的洞箫独奏曲。孙裕徳先生常将此曲与《柳摇金》联奏,并《佛上殿》与《柳摇金》乐曲的情趣相同。实际上《佛上殿》与《柳摇金》乃是同一首母曲,旋律的加花处理不同。此处所奏筒音作“6(la)”。

《中花六板》此曲初名《八板》,二十世纪初传入上海地区演变为《六板》。《八板》应为68板,但多数版本的板数不固定,而《六板》的板式固定为60板。此曲是《六板》的放慢加花。由于旋律平和流畅,曾冠以《熏风曲》或《虞舜熏风曲》。中花六板是江南丝竹的八大名曲之一,是丝竹乐队演奏频率最高的一首乐曲。该曲的演奏形式亦多样,多数乐队的演奏用笛,亦可用箫,更有用二胡(丝)和箫(竹)合奏的,旋律典雅,韵味更浓。此曲用C调,适合与二胡单独搭配。

此处所奏两首,《中花六板》版本一筒音作“2(re)”,《中花六板》版本二筒音作“3(mi)”。

《春江花月夜》此曲为大同乐会柳尧章先生于1925年根据汪昱庭先生的《浔阳夜月》改编而成。乐曲极富诗情画意,是我国最早的一首世界名曲。此曲有人冠以“古曲”之名,有人牵强将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来套解此曲,更有将此曲同《浔阳夜月》、《夕阳箫鼓》混同,都是不当的。本人已撰《<春江花月夜>的“前世”、“今生”》阐释此问题。

此曲为G调。用匀孔箫演奏,难点在“7(si)”,必须仰吹(即《晋书》所说的“哨吹令清)。此外用好后出孔的指颤音亦是一难点。

《知音》电影《知音》插曲,王酩曲,高明编曲。高明原先用洞箫D调转G调演奏,本人改换F调转bB调演奏。

陈正生老师在演奏“泰始笛”

陈正生,(1937年2月生)音乐理论家,笛箫制作家。现为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上海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竹笛专业委员会顾问。

退休前曾任《中国戏曲音乐集成·上海卷》编辑部副主任、责任编辑,上海艺术研究所研究部副主任。在上海艺术研究所主要从事民族音乐理论研究工作,在全国各种音乐杂志及台湾地区的刊物上,发表有关律学、音乐声学、音乐史学、乐器工艺研究(主要为箫笛制作研究),以及音乐考古方面的论文百余篇,深得国内外专家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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