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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与富川、贺州

 荷香月暖 2020-10-18
                       广西  贺州   董全吉整理
                           2020年10月18日

本纪第二 太祖二
三年春正月癸卯朔,雨雪,不御殿。癸丑,增河堤。辛酉,诏民五千户举孝弟彰闻、德行纯茂者一人,奇才异行不拘此限,里闾郡国递审连署以闻,仍为治装诣阙。二月庚寅,幸西茶库,遂幸建隆观。三月庚戌,诏阅进士十五举以上司马浦等百六人,并赐本科出身。辛亥,赐处士王昭素国子博士致仕。丙辰,殿中丞张颙坐先知颖州政不平,免官。己未,幸宰相赵普第视疾。夏四月辛未朔,日有食之。丁亥,幸寺观祷雨。辛卯,雨。甲午,幸教船池。己亥,罢河北诸州盐禁。诏郡国非其土产者勿贡。五月丁未,禁京城民畜兵器。癸丑,幸城北观水硙。癸亥,赐诸班营舍为雨坏者钱有差。六月乙未,禁诸州长吏亲随人掌厢镇局务。秋七月乙巳,立报水旱期式。壬子,诏蜀州县官以户口差第省员加禄,寻诏诸路亦如之。戊辰,幸教船池,又幸玉津园宴射。八月戊子,幸教船池,又幸玉津园。九月己亥朔,命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贵州道兵马行营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副之。遣使发十州兵会贺州,以伐南汉甲辰,诏:西京、凤翔、雄、耀等州,周文、成、康三王,秦始皇,汉高、文、景、武、元、成、哀七帝,后魏孝文,西魏文帝,后周太祖,唐高祖、太宗、中宗、肃宗、代宗、德、顺、文、武、宣、懿、僖、昭诸帝凡二十七陵尝被盗发者,有司备法服、常服各一袭,具棺椁阜重葬,所在长吏致祭。己酉,幸开宝寺观新钟。丙辰,女直国遣使继定安国王烈万华表,献方物。丁卯,潘美等败南汉军万众于富州,下之。十月庚辰,克贺州。十一月壬寅,下昭、桂二州。乙巳,减桂阳岁贡白金额。癸丑,右领军卫将军石延祚坐监仓与吏为奸赃,弃市。癸亥,定州驻泊都监田钦祚败契丹于遂城。丙寅,以曹州举德行孔蟾为章丘主簿。十二月壬申,潘美等下连州。辛卯,大败南汉军万余于韶州,下之。癸巳,增河堤。

  四年春正月戊戌朔,以出师,不视朝。丙午,罢诸道州县摄官。丁未,右千牛卫大将军桑进兴坐赃弃市。癸丑,潘美等取英州、雄州。二月丁亥,南汉刘金长遣其左仆射萧漼等以表来上。己丑,潘美克广州,俘刘鋹,广南平。得州六十、县二百十四、户十七万二百六十三。辛卯,大赦广南,免二税,伪署官仍旧。三月乙未,幸飞龙院,赐从臣马。丙申,诏广南有卖人男女为奴婢转佣利者,并放免。伪政有害于民者具以闻,除之。增前代帝王守陵户二。夏四月丙寅朔,前左监门卫将军赵玭诉宰相赵普,坐诬毁大臣,汝州安置。丁卯,三佛齐国遣使献方物。己巳,诏禁岭南商税、盐、曲,如荆湖法。辛未,幸永兴军节度使吴廷祚第视疾。癸未,幸开宝寺。辛卯,南唐遣其弟从谏来朝贡。发厢军千人修前代陵寝之在秦者。壬辰,监察御史闾丘舜卿坐前任盗用官钱,弃市。五月乙未朔,御明德门受刘鋹俘,释之;斩其柄臣龚澄枢、李托、薛崇誉。大宴于大明殿,鋹预焉。丁酉,赏伐广南功,潘美、尹崇珂等进爵有差。六月癸酉,遣使祀南海。丁丑,命翰林试南汉官,取书判稍优者,授令、录、簿、尉。壬午,以孝子罗居通为延州主簿。封刘鋹为恩赦侯。乙酉,罢贺州银场赐刘鋹月奉外钱五万、米麦五千斛。河决原武,汴决谷熟。秋七月戊戌,赐开封尹光义门戟十四。庚子,幸新修水硙,赐役人钱帛有差。戊午,复着内侍养子令。癸亥,幸建武军节度使何继筠第视疾。汴决宋城。八月壬申,文武百官上尊号,不允。辛卯,景星见。冬十月癸亥朔,日有食之。己巳,诏伪作黄金者弃市。庚午,太子洗马王元吉坐赃弃市。辛巳,除广南旧无名配敛。甲申,诏十月后犯强窃盗者,郊赦不原。丙戌,放广南民驱充军者。十一月癸巳朔,南唐遣其弟从善,吴越国王遣其子惟浚,以郊祀来朝贡。南唐主煜表乞去国号呼名,从之。庚戌,诏诸道所罢摄官三任无遗阙者以闻。河决澶州,通判姚恕坐不即上闻,弃市。己未,日南至,有事南郊,大赦,十恶、故劫杀、官吏受赃者不原。诏置诸州幕职官奉户。壬戌,蜀班内殿直四十人,援御马直例乞赏,遂挝登闻鼓,命各杖二十,翌日,悉斩于营,都指挥单斌等皆杖、降。十二月癸亥朔,赐南郊执事官器币有差。丁卯,行庆,开封尹光义、兴元尹光美、贵州防御使德昭、宰相赵普并益食邑。己巳,内外文武官递进勋爵。辛未,赐九经李符本科出身。壬午,畋近郊。


本纪第四 太宗一八年
     六月己亥,以王显为枢密使,柴禹锡为宣征南院使兼枢密副使。己酉,兖州泰山父老及瑕丘等七县民诣阙请封禅。是月,谷、洛、瀍、涧溢,坏官民舍万余区,溺死者以万计,巩县坏殆尽。  秋七月辛未,参知政事郭贽罢为秘书少监。庚辰,加宋琪刑部尚书,以工部尚书李昉参知政事。是月,河、江、汉、滹沱及祁之资、沧之胡卢、雄之易恶池水皆溢为患。

  八月壬辰,以大水故,释死罪以下。丁酉,山后两林蛮来贡。溪、锦、叙、富四州蛮来附。庚戌,以枢密使石熙载为右仆射。辛亥,增《谥法》。诏军国政要令参知政事李昉及枢密院副使一人录送史馆。
    《本纪第七 真宗二四年
夏四月癸酉,诏岭南官除赴以时,以避炎瘴。辛巳,皇后郭氏崩。甲午,诏榷酤不得增课。  五月丙申朔,日有食之。辛亥,有司上大行皇后谥曰庄穆。减并、代戍兵屯河东,以省馈运。戊午,幸元偁宫视疾。兖州增二千户守孔子坟。  闰月戊辰,减剑、陇等三十九州军岁贡物,夔、贺等二十七州军悉罢之。
本纪第八 真宗三
(三年)十二月丙戌,富州蛮酋向光泽表纳土,诏却之。辛卯,向敏中加左仆射、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平章事,寇准加右仆射,通王元俨进封泾王,曹利用、丁谓并为枢密使,百官加恩。癸巳,以任中正、周起并为枢密副使。是岁,高丽、女真来贡。江、浙及利州路饥,诏振之。

(九年)十一月,会灵观甘露降。乙巳,诏河、陕诸路州简禁军五百人。丁未,河西节度使石普坐妄言灾异,除名流贺州。丁卯,以唐裴度孙坦为郑州助教。是岁,西蕃宗哥族、邛部山后蛮、夏州、甘州来贡。诸州有陨霜害稼及水灾者,遣使振恤,除其租。  天禧元年春正月辛丑朔,改元。诣玉清昭应宫荐献,上玉皇大天帝宝册、衮服。壬寅,上圣祖宝册。己酉,上太庙谥册。庚戌,享六室。辛亥,谢天地于南郊,大赦,御天安殿受册号。

本纪第十五 神宗二
(四)夏四月丙辰朔,恤刑。辛酉,辽遣萧广等来贺同天节。壬戌,遣环庆都钤辖幵赟以兵屯邠、泾、河中,以备西夏。癸亥,罢陕西交子法。癸酉,司马光权判西京留台。种谔再贬贺州别驾。
本纪第十八 哲宗二》三年
八月辛酉,夏人寇宁顺砦。壬戌,日上有五色晕,下有五色气。己卯,复置检法官。庚辰,以范祖禹、刘安世在元佑中构造诬谤,祖禹责授昭州别驾、贺州安置,安世新州别驾、英州安置。
本纪第十九 徽宗一
(崇宁元年)十一月乙酉,邵州言知溪洞徽州杨光衔内附。戊子,以婉仪郑氏为贤妃。辛卯,置河北安济坊。癸巳,置西、南两京宗正司及敦宗院。戊戌,置显谟阁学士、待制官。戊申,子楷为开府仪同三司,封高密郡王。己酉,立卿、监、郎官三岁黜陟法。十二月癸丑,论弃湟州罪,贬韩忠彦为崇信军节度副使,曾布为贺州别驾,安焘为宁国军节度副使,范纯礼分司南京。庚申,铸当五钱。辛酉,赠哲宗子邓王茂为皇太子,谥献愍。丁丑,诏:“诸邪说诐行非先圣贤之书,及元佑学术政事,并勿施用。”是岁,京畿、京东、河北、淮南蝗。江、浙、熙河、漳、泉、潭、衡、郴州、兴化军旱。辰、沅州徭入寇。出宫女七十六人。 
本纪第二十五 高宗二
(三年)夏四月戊申朔,太后下诏还政,皇帝复大位。帝还宫,与太后御前殿垂帘,诏尊太后为隆佑皇太后。己酉,诏访求太祖神主。以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副之。庚戌,复纪年建炎。命张浚知枢密院事,苗傅、刘正彦并检校少保。吕颐浩、张浚军次临平,苗翊、马柔吉拒战不胜,傅、正彦引兵二千夜遁。辛亥,皇太后撤帘。吕颐浩等入见。傅犯富阳、新城二县,遣统制王德、乔仲福追击之。癸未,朱胜非、颜岐、王孝迪、张澄、路允迪俱罢。以吕颐浩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邴尚书右丞,郑□签书枢密院事。甲寅,以刘光世为太尉、御营副使,韩世忠为武胜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张俊为镇西军节度使、御前右军都统制,勤王所僚属将佐进官有差。主管殿前司王元、左言并责官,英、贺州安置。枢密都承旨马瑗停官、永州居住。吏部员外郎范仲熊、浙西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时希孟并除名,柳州、吉阳军编管。斩中军统制吴湛、工部侍郎王世修于市。赠王渊开府仪同三司。乙卯,大赦。

本纪第二十七 高宗四
(二年)
二年春正月癸巳朔,帝在绍兴府,率百官遥拜二帝,不受朝贺。甲午,诏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丙申,赐杨邦乂谥曰忠襄。韩世忠围建州。丁酉,蠲诸路元年逋税。庚子,陕西叛将白常围岷州,关师古率兵破之。辛丑,韩世忠拔建州,范汝为自焚死,斩其二弟,余党悉平。壬寅,帝发绍兴。曹成释向子諲。丙午,帝至临安府。壬子,遣韩世清捕石陂贼。癸丑,以张浚检校少保、定国军节度使。刘豫遣兵犯伊阳县,翟兴及其将李恭合击败之。曹成犯郴州永兴县。己未,修临安城。辛酉,遣内侍任源抚问张浚。江西副总管杨惟忠以杨勍虽就招安,复谋作乱,诱诛之。  二月甲子,杨华复叛,扰鼎、澧、潭三州。诏立赏禽捕首领,赦贷胁从。丙寅,命刘光世将锐卒万人屯扬州,经理淮东。庚午,以李纲为观文殿学士、湖广宣抚使。仍命岳飞率马友、李宏、韩京、吴锡等共讨曹成诸盗。甲戌,以吏部尚书李光为淮西招抚使,王□燮副之。乙亥,雨雹。丙子,以施逵、谢向、陆棠党范汝为,逵除名、婺州编管,向、棠械赴行在,俱道死。丁丑,分崔增、李捧、邵青、赵延寿、李振、单德忠、徐文所部兵为七将,名御前忠锐军,隶步军司,非枢密奉旨,不许调遣。减淮南营田岁租三之二,俟三年复旧。己卯,刘光世入见,同执政对内殿,谕以进屯扬州,光世迄不行。庚辰,诏监司避本贯。壬午,程昌寓遣杜湛募兵攻贼周伦,破之。甲申,以工部员外郎滕茂实死节于代州,赠龙图阁直学士。丙戌,初置著作官二员修《日历》。己丑,复荆湖东、西为荆湖南、北路,南路治潭,北路仍治鄂。申禁福建路私有、私造兵器。是月,知商州董先叛入刘豫。金人陷庆阳府,执杨可升,降之。
三月壬辰朔,命襄、邓镇抚使桑仲收复陷没诸郡,仍命诸镇抚使互相应援。再贬徐秉哲惠州,吴开南雄州,莫俦韶州,并居住。水贼翟进袭汉阳军,杀守臣赵令戣。李光执韩世清于宣州以归。虔化县贼李敦仁及其徒皆授官,隶诸军。乙未,复置江阴军。罢福建路武尉。戊戌,叶梦得罢。以李光为江东安抚大使,兼滁、濠等六州宣抚使。罢江、淮发运司。桑仲如郢州调兵,守将霍明以仲将谋逆,杀之,以其事闻。庚子,金人攻方山原,陕西统制杨政援之,金兵引去。辛丑,又犯陇安县,吴璘等击走之。淮南营田副使王寔括闲田三万顷给六军耕种。丙午,复置中书门下省检正官,省枢密院检详官。己酉,以神武右军中部统制杨沂中为神武中军统制。癸丑,河南镇抚使翟兴为部将杨伟所杀。甲寅,金人复自水洛城来攻,杨政等又败之。庚申,曹成寇贺州清水砦守臣刘全弃城去。是月,知寿春府陈卞及钤辖陈宝等举兵复顺昌府,寻引兵归,为伪齐所逐,并寿春失之。

  夏四月甲子,曹成陷贺州。陈颙围循州,焚龙川县,命江西安抚司遣将捕之。丙寅,赐礼部进士张九成以下二百五十九人及第、出身。庚午,以翰林学士承旨翟汝文参知政事。壬申,释福建诸州杂犯死罪以下囚。江西军贼赵进寇瑞昌县,杨惟忠讨降之。戊寅,伪齐统领王资率兵来归。富顺监男子李勃伪称徐王,召赴行在。壬午,诏内外侍从、监司、守臣各举中原流寓士大夫三二人,以备任使。癸未,诏曰:“朕登庸二相,倚遇惟均。其所荐用之人,不得偏私离间,朋比害政。”谥孙傅曰忠定。乙酉,李纲始拜命,置司福州。是夜,太平州军士陆德据城叛,囚守臣张錞,杀当涂县令钟大猷。戊子,命吕颐浩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庚寅,刘豫徙居汴京。是月,王彦大破董先于马岭关,复商州。

  闰月癸巳,高丽遣使入贡。乙未,知池州王进讨陆德,诛之。丙申,岳飞击破曹成于贺州。置都督府随军转运司。丁酉,左朝奉郎孙觌坐前知临安府赃污,贷死除名、象州羁管。罢后苑工作。辛丑,韩世清以狂悖伏诛。丙午,岳飞败曹成于桂岭县,成走连州,遣统制张宪追击,破之,又走郴州,入邵州。丁未,赐福建宣抚司赏军钱十万缗。听朱胜非自便。乙卯,诏诸镇抚使非奉朝旨,毋擅出兵。刘光世闻父丧去官,特命起复。己未,诏自今明堂专祀昊天上帝,以太宗配。是月,张浚命利、夔制置使王庶与知成都府王似两易其职。襄、邓副都统制李横、同副都统制李道合兵围郢州,霍明遁去。 
本纪第二十九 高宗六》十年
十一月丁未,金将合喜复犯陕州,吴琦击却之。又犯宝溪县,统制杨从仪败之。壬子,以令为保宁军节度使。是月,宜章洞民骆科叛,犯桂阳、郴、道、连、贺诸州,命发大兵讨之。十二月壬午,上皇太后册宝于慈宁殿。丁亥,赠王忠植奉国军节度使,谥义节。辛卯,起诸路耆长役钱隶总制司,专给军用。是月,杨沂中引兵还行在。
本纪第三十三 孝宗一
乾道元年春正月辛亥朔,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改元。丁巳,淮西安抚韩琎勒停、贺州编管。庚申,以钱端礼兼德寿宫使。辛酉,召杨存中。通问使魏杞至燕山。丁卯,以王抃\使金有劳,进五官。庚午,西北方有白气。诏馆职更迭补外。辛未,立两淮守令劝民种桑赏。壬申,诏两浙振流民。以绍兴流民多死,罢守臣徐哲及两县令。癸酉,蠲沿边残破州军官赋一年。
本纪第三十四 孝宗二》二年
八月丙辰,江西总管贾和仲以捕茶寇失律,除名、贺州编管。甲子,赐安南国王印。丁卯,蠲湖南、江西被寇州县租税。丁丑,遣左司谏汤邦彦等使金申议。  九月乙卯朔,汤邦彦请分扬、庐州、荆南、襄阳府、金州、兴元府、兴州为七路,每路文臣一人充安抚使以治民,武臣一人充都总管以治兵,三载视其成以议诛赏。从之。乙酉,振恤淮南水旱州县。乙未,叶衡罢。丁未,沈夏罢。赠赵鼎为太傅,还其爵邑,追封丰国公。  闰月丁巳,以李彦颖参知政事,翰林学士王淮签书枢密院事。甲子,诏武臣从军毋带内职。
志第三十八 地理一
唐室既衰,五季迭兴,五十余年,更易八姓,宇县分裂,莫之能一。宋太祖受周禅,初有州百一十一,县六百三十八,户九十六万七千三百五十三。建隆四年,取荆南,得州、府三江陵府,归、峡。

  县一十七,户一十四万二千三百。平湖南,得州一十五、监一潭、衡、邵、郴、道、永、全、岳、澧、朗、蒋、辰、锦、溪、叙,桂阳监,县六十六,户九万七千三百八十八。乾德三年,平蜀,得州、府四十六益、彭、眉、嘉、邛、蜀、绵、汉、资、简、梓、黎、雅、陵、戎、泸、维、茂、昌、荣、果、阆、渠、合、龙、普、利、兴、文、巴、剑、蓬、壁、夔、忠、万、集、开、渝、涪、黔、施、达、洋,兴元府,县一百九十八,户五十三万四千三十九。开宝四年,平广南,得州六十广、韶、潮、循、封、端、英、连、雄、龚、惠、康、恩、春、泷、勤、新、高、潘、雷、罗、辨、桂、贺、昭、梧、蒙、恭、象、富、融、宜、柳、严、思唐、邕、澄、贵、蛮、横、宾、钦、浔、容、牢、白、廉、党、绣、郁林、藤、窦、义、禺、顺、琼、崖、儋、万安、振,县二百一十四,户一十七万二百六十三。八年,平江南,得州一十九,军三升、宣、歙、池、洪、润、常、鄂、筠、饶、信、虔、吉、袁、抚、江、汀、建、剑、江阴、雄远、建昌军,县一百八,户六十五万五千六十五。计其末年,凡有州二百九十七,县一千八十六,户三百九万五百四。太宗太平兴国三年,陈洪进献地,得州二,漳、泉。县十四,户十五万一千九百七十八。钱俶入朝,得州十三、军一杭、苏、越、湖、衢、婺、台、明、温、秀、睦、福、处,衣锦,县八十六,户五十五万六百八十。四年,平太原,得州十、军一并、汾、岚、宪、忻、代、辽、沁、隆、石,宝兴,县四十,户三万五千二百二十。七年,李继捧来朝,得州四夏、银、绥、宥。雍熙元年,复以四州授继捧,自后不复领于职方,县八。雍熙中,天下上闰年图,州、府、军、监几于四百。至是,天下既一,疆理几复汉、唐之旧,其未入职方氏者,唯燕、云十六州而已。
志第四十三 地理六
广南东路。府一:肇庆。州十四:广,韶,循,潮,连,梅,南雄,英,贺,封,新,康,南恩,惠。县四十三。南渡后,府三:肇庆,德庆,英德。州十一:广,韶,循,潮,连,封,新,南恩,梅,雄,惠。绍兴三十二年,户五十一万三千七百一十一,口七十八万四千七百七十四。。。。。。贺州,下,临贺郡,军事。开宝四年,废荡山、封阳、冯乘三县。本属东路,大观二年五月,割属西路。户四万二百五。贡银。县三:临贺,紧。有太平银场

  富川,上。  桂岭。中。 南渡后,属广西路。
志第五十 河渠七
 广西水:灵渠源即离水,在桂州兴安县之北,经县郭而南。其初乃秦史禄所凿,以下兵于南越者。至汉,归义侯严出零陵离水,即此渠也;马伏波南征之师,饟道亦出于此。唐宝历初,观察使李渤立斗门以通漕舟。宋初,计使边翊始修之。嘉佑四年,提刑李师中领河渠事重辟,发近县夫千四百人,作三十四日,乃成。

  绍兴二十九年,臣僚言:“广西旧有灵渠,抵接全州大江,其渠近百余里,自静江府经灵川、兴安两县。昔年并令两知县系衔‘兼管灵渠’,遇堙塞以时疏导,秩满无阙,例减举员。兵兴以来,县道苟且,不加之意;吏部差注,亦不复系衔,渠日浅涩,不胜重载。乞令广西转运司措置修复,俾通漕运,仍俾两邑今系衔兼管,务要修治。”从之。

志第一百三十三 食货下二(钱币)
    先是,淳化二年,宗正少卿赵安易言:尝使蜀,见所用铁钱至轻,市罗一匹,为钱二万。坚请改铸一当十大钱,御书钱式,遣诣川峡路诸州冶铸,所在并为御书钱监;诸州旧贮小铁钱悉辇送官。民间小钱许送监,计数给以大钱;若改铸未集,许民大小兼用。既而一岁才成三千余贯,众皆以为不便。会安易入奏事,因留不遣,遂罢冶铸。五年,安易复请,不许。第令川峡仍以铜钱一当铁钱十。  荆湖、岭南民输税须大钱,民以小钱二或三易大钱一,官属以奉钱易于民以规利。诏自今吏受民输,但常所通行钱勿却,官吏毋得以奉钱换易。至道二年,始禁道、贺州锡,官益其价市之,以给诸路铸钱。





1、《宋史.列传第三 宗室一
    承寿,终南作坊使,赠德州刺史、武当侯。子四人,克己,晓音律,尝作《雅乐图》乐曲以献。侍宴大清楼,进所学虞世南书,赐器加等。终右千牛卫大将军,赠深州防御使、饶阳侯。子叔韶字君和,庆历六年,与诸宗子帝前临真宗御书,选第一。皇佑初,进所为文,召试学士院中等,赐进士及第。自太子右监门率府副率迁右领军卫将军,入谢,命坐赐茶。仁宗曰:“宗子好学者颇多,独尔以文章第进士,前此盖未有也。朕欲天下知属籍有贤者,宜勿忘所学。”叔韶顿首谢,既退,又出《九经》赐之。迁右屯卫大将军。至和中,上书求试烦剧,加领贺州刺史,终和州防御使,赠镇东节度观察留后、会稽郡公。
。。。。
    惟宪字有则,美丰仪,少颇纵肆,长修谨,善射,好吟咏,多读道书。端拱初,授左屯卫将军,累迁左羽林将军、领演州刺史,加左卫大将军、领贺州团练使,真拜资州团练使。大中祥符九年五月卒,年三十八。赠安德军节度使兼侍中、英国公。子从式,始封安定郡王,事见上。从演,礼宾副使。从戎、从戒、从湜,并内殿崇班。从贲,供奉官。

2、《列传第六 宗室四
   高宗在越,诏改郴州。时群盗出没湖、湘间,不群严备御,盗不能犯。进直显谟阁,移知鼎州,充湖北兵马副钤辖。既而朝廷虑郴失守,复留不群于郴。坐岳飞破曹成,成遁,因犯郴,不群乘城固守,拒却之。

3、《列传第十》
    周世宗宣懿皇后、太宗懿德皇后,皆彦卿女也。自恭帝及太祖两朝,赐诏书不名。子昭信、昭愿、昭寿。昭信,天雄军衙内都指挥使、领贺州刺史。周显德初,卒,赠检校太保、阆州防御使。  昭愿字致恭,谨厚谦约,颇读书好事。周广顺中,以荫补天雄军牙职,俄领兴州刺史。

4、《列传第十三
元福虽老,筋骨不衰,人或言其气貌益壮,当复领兵,必大喜,曲致礼待,或加以赠遣,时称骁将。  赵晁,真定人。初事杜重威为列校。重威诛,属周祖镇邺中,晁因委质麾下。周祖开国,擢为作坊副使。慕容彦超据兖州叛,以晁为行营步军都监。兖州平,转作坊使。晁自以逮事霸府,复有军功,而迁拜不满所望,居常怏怏。时枢密使王峻秉政,晁疑其轧己。一日使酒诣其第,毁峻,峻不之责。世宗嗣位,改控鹤左厢都指挥使、领贺州刺史

5、《列传第十七
    潘美,字仲询,大名人。父璘,以军校戍常山。美少倜傥,隶府中典谒。尝语其里人王密曰:“汉代将终,凶臣肆虐,四海有改卜之兆。大丈夫不以此时立功名、取富贵,碌碌与万物共尽,可羞也。”会周世宗为开封府尹,美以中涓事世宗。及即位,补供奉官。高平之战,美以功迁西上阁门副使。出监陕州军,改引进使。世宗将用师陇、蜀,命护永兴屯兵,经度西事。

  先是,太祖遇美素厚,及受禅,命美先往见执政,谕旨中外。陕帅袁彦凶悍,信任群小,嗜杀黩货,且缮甲兵,太祖虑其为变,遣美监其军以图之。美单骑往谕,以天命既归,宜修臣职,彦遂入朝。上喜曰:“潘美不杀袁彦,能令来觐,成我志矣。”

  李重进叛,太祖亲征,命石守信为招讨使,美为行营都监以副之。扬州平,留为巡检,以任镇抚,以功授秦州团练使。时湖南叛将汪端既平,人心未宁,乃授美潭州防御使。岭南刘鋹数寇桂阳、江华,美击走之。溪峒蛮獠自唐以来,不时侵略,颇为民患。美穷其巢穴,多所杀获,余加慰抚,夷落遂定。乾德二年,又从兵马都监丁德裕等率兵克郴州。

  开宝三年,征岭南,以美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副之。进克富川鋹遣将率众万余来援,遇战大破之,遂克贺州。十月,又下昭、桂、连三州,西江诸州以次降。美以功移南面都部署,进次韶州。

  韶,广之北门也,贼众十余万聚焉。美挥兵进乘之,韶州遂拔,斩获数万计。鋹穷蹙,四年二月,遣其臣王珪诣军门求通好,又遣其左仆射萧漼、中书舍人卓惟休奉表乞降。美因谕以上意,以为彼能战则与之战,不能战则劝之守,不能守则谕之降,不能降则死,不能死则亡非此五者他不得受。美既令殿直冉彦衮部送漼等赴阙。

  鋹复遣其弟保兴率众拒战,美即率厉士卒倍道趋栅头,距广州百二十里。鋹兵十五万依山谷坚壁以待,美因筑垒休士,与诸将计曰:“彼编竹木为栅,若攻之以火,彼必溃乱。因以锐师夹击之,万全策也。”遂分遣丁夫数千人,人持二炬,间道造其栅。及夜,万炬俱发,会天大风,火势甚炽。鋹众惊扰来犯,美挥兵急击之,鋹众大败,斩数万计。长驱至广州,鋹尽焚其府库,遂克之,擒鋹送京师,露布以闻。即日,命美与尹崇珂同知广州兼市舶使。五月,拜山南东道节度。五年,兼岭南道转运使。土豪周思琼聚众负海为乱,美讨平之,岭表遂安。

  八年,议征江南。九月,遣美与刘遇等率兵先赴江陵。十月,命美为升州道行营都监,与曹彬偕往,进次秦淮。时舟楫未具,美下令曰:“美受诏,提骁果数万人,期于必胜,岂限此一衣带水而不径度乎?”遂麾以涉,大军随之,吴师大败。及采石矶浮梁成,吴人以战舰二十余鸣鼓溯流来趋利。美麾兵奋击,夺其战舰,擒其将郑宾等七人,又破其城南水砦,分舟师守之。奏至,太祖遣使令亟徙置战棹,以防他变。美闻诏即徙军。是夜,吴人果来攻砦,不能克。进薄金陵,江南水陆十万陈于城下,美率兵袭击,大败之。李煜危甚,遣徐铉来乞缓师,上不之省,仍诏诸将促令归附。煜迁延未能决,夜遣兵数千,持炬鼓噪来犯我师。美率精锐以短兵接战,因与大将曹彬率士晨夜攻城,百道俱进。金陵平,以功拜宣徽北院使。  秋,命副党进攻太原,战于汾上,破之,且多擒获。太平兴国初,改南院使。三年,加开府仪同三司。四年,命将征太原,美为北路都招讨,判太原行府事。部分诸将进讨,并州遂平。继征范阳,以美知幽州行府事。及班师,命兼三交都部署,留屯以捍北边。三交西北三百里,地名固军,其地险阻,为北边咽喉。美潜师袭之,遂据有其地。因积粟屯兵以守之,自是北边以宁。美尝巡抚至代州,既秣马蓐食,俄而辽兵万骑来寇,近塞,美誓众衔枚奋击,大破之。封代国公。八年,改忠武军节度,进封韩国公。

  雍熙三年,诏美及曹彬、崔彦进等北伐,美独拔寰、朔、云、应等州。诏内徙其民。会辽兵奄至,战于陈家谷口,不利,骁将杨业死之。美坐削秩三等,责授检校太保。明年,复检校太师。知真定府,未几,改都部署、判并州。加同平章事,数月卒,年六十七。赠中书令,谥武惠。咸平二年,配飨太宗庙庭。

  子惟德至宫苑使,惟固西上阁门使,惟正西京作坊使,惟清崇仪使,惟熙娶秦王女,平州刺史。惟熙女,即章怀皇后也。美后追封郑王,以章怀故也。

  惟吉,美从子,累资为天雄军驻泊都监。虽连戚里,能以礼法自饬,扬历中外,人咸称其勤敏云。

6、《列传第十九
     杨信,瀛州人。初名义。显德中,隶太祖麾下为裨校。宋初,权内外马步军副都军头。建隆二年,领贺州刺史。改铁骑、控鹤都指挥使,迁殿前都虞候,领汉州防御使。乾德初,亲郊,为仪仗都部署。四年,信病喑,上幸其第,赐钱二百万。五年,改静江军节度。开宝二年,散指挥都知杜廷进等将为不轨,谋泄,夜启玄武门,召信逮捕,迟明,十九人皆获,上亲讯而诛之。六年,迁殿前都指挥使,改领建武军节度。

  太祖尝令御龙直习水战于后池,有鼓噪声,信居玄武门外,闻之,遽入,服皂绨袍以见。上谓曰:“吾教水战尔,非有他也。”出,上目送之,谓左右曰:“真忠臣也。”九年,授义成军节度。太平兴国二年,改镇宁军,并领殿前都指挥使。三年春,以疡疾在告,俄卒,赠侍中。

  信虽喑疾而质实自将,善部分士卒,指顾申儆,动有纪律,故见信任,而终始无疑焉。有童奴田玉者,能揣度其意,每上前奏事,及与宾客谈论,或指挥部下,必回顾玉,书掌为字,玉因直达其意无失。信未死前一日,喑疾忽愈,上闻而骇之,遽幸其第。信自言遭遇两朝,恩宠隆厚,叙谢感慨,涕泗横集。上加慰勉,锡赉有差。信弟嗣、赞。

  嗣,建隆初以信荐为殿直,三迁崇仪副使、大山军监军。雍熙四年,就命知军事。代还,以吏民借留再任,俄迁高阳关战棹都监。淳化二年,改知保州,门无私谒。转运使言其治状,优迁威虏军,改崇仪使,与曹思进同为静戎军、保州、长城、蒲城缘边都巡检使。改如京使,再知保州,有战功。

  真宗即位,加洛苑使。咸平初,领奖州刺史。三年,与敌人战于廉良,斩首二千级,获战马辎重甚众,以功真拜保州刺史。召还,授本州团练使。时杨延昭方为刺史,嗣言:“尝与延昭同官,骤居其上,不可,愿守旧官。”上嘉其让,乃迁延昭官。嗣与延昭久居北边,俱以善战闻,时谓之“二杨”。嗣以武人治郡,不屑细务,又兼领巡徼,在郡日少,城堞圮坏,有未葺者,诏供备库副使赵彬代之,改深州团练都巡检使兼保州钤辖。

  五年,边人寇保州,嗣与杨延昭御之,部伍不整,为所袭。士马多亡失,代还,特宥其罪。明年,与防秋之策,条陈北面利害,以其练达边事,出为镇、定、高阳关三路后阵钤辖,移定州副都部署,留其家京师,假官第以居。

  景德初,改镇州路副都部署。上以嗣耄年总军政,虑有废阙,旋命代之。连为赵、贝深三州部署。大中祥符五年,复出为天雄军副都部署。六年,以左龙武大将军致仕。明年卒,年八十一。录其子承宪为侍禁。

  赞稍知书,无异能,以兄故得掌禁旅,累资朝着至牧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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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忠,涿州范阳人。初名怀义。太祖掌禁兵时,隶帐下为散都头,累迁殿前都指挥使、都虞候、领开州刺史。乾德中,授东西班都指挥使,改领富州。开宝中,从太祖征晋阳,累月未下。会盛暑,欲班师以休息士卒,怀忠谓:“贼婴孤城,内无储峙,外无援兵,其势危困,若急攻之,破在旦夕,臣愿奋锐为士卒先。”会大热,战不利,怀忠中流矢,力疾战益奋。还授散指挥使,迁富州团练使,改日骑左右厢都指挥使。

  上幸西京,爱其地形势得天下中正,有留都之意。怀忠乘间进曰:“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禁卫数十万人仰给于此,帑藏重兵皆在焉。根本安固已久,一旦遽欲迁徙,臣实未见其利。”上嘉纳之。

  太宗即位,改领本州防御使,稍迁侍卫步军都虞候、领大同军节度。三年,改步军都指挥使,五月,卒,赠侍中。录其子绍宗等三人为供奉官。大中祥符三年,又录其子德钧为借职。

7《列传第二十九
  王明,字如晦,大名成安人。晋天福中,举进士不第。骁骑将药元福为原州刺史,辟为从事。冯晖节制灵武,表为观察巡官。周广顺初,元福领陈州防御使,奏署判官。会刘崇寇晋州,命元福将兵援之,事多咨于明。  先是,州县吏部送丁壮饷粮,一夕,夫尽遁去。元福怒,尽驱官吏出军门,将就戮。明驰往止之,入白元福曰:“今军储无阙,丁夫数万人,文吏懦不能制,斩之何益,不如宽以待之。贼败凯旋,公无专杀之名,不亦善乎?”元福感悟,尽免其死。既而崇众宵遁,即命元福为建雄军节度留镇,因奏署明为书记,赐绯鱼。

  显德初,元福移镇陕,恃功多骄恣,明以直道规之,忤其左右,多毁明于元福,元福亦稍疏之。明以父病求归省,元福数召明,明因谢绝之。诣阙上书,求任州县,历清平、郾城二县令。

  宋初,荆南高继冲入觐,授彭门节钺,以明为武宁军节度掌书记。乾德初,召公卿近臣各举清白有吏干者一人,给事中马士元以明塞诏,召为左拾遗。蜀平,选知荣州,代归,迁右补阙。会用兵于岭南,选为荆湖转运使。开宝三年,大举南征,以明为随军转运使。山路险绝,舟车不通,但以丁壮数万人转递,供亿不阙。每下一郡一城,必先保其簿书,守其仓库。既而贺州未下,明入与主帅计曰:“当急取之,恐援兵至,则我师胜负未可知。”诸将颇犹豫。明乃擐甲冑,率所部护送辎重卒百人,拥丁夫数千,畚锸皆作,堙其堑,直抵城门。城中惧,开门纳款,遂据有之。因抵广州,贼众十余万拒战。是夕,大风发屋折木,众乃惊惧。明与都部署潘美等谋,命丁夫数千人,人持二炬,间道先捣贼垒,大军蓐食,阵以待之。俄而万炬皆发,焚其栅。贼惊,果来犯,大军因迎击之,贼大败,斩首数万,刘鋹以城降。广州平,为本道转运使。太祖嘉其功,擢授秘书少监,领韶州刺史,充转运使。俄以潘美、尹崇珂为岭南转运使,以明为副使。明遍历部内,视民疾苦,旧无名科敛,悉条奏除之,岭表遂安。

  七年,代归,帝召见劳问,赐袭衣、金带、鞍勒马。是岁,将用师南唐,以明为黄州刺史,帝密授成算。明既视事,即完葺城垒,训练士卒,众莫解其意。俄而王师自荆渚乘战舰而下,即以明为池州至岳州江路巡检战棹都部署。击鄂州军于江南,斩首三百级。又破万余人于武昌,杀江南军七百人,拔樊山砦。破江州军,斩首三千级。又破江南军三百人于江中,获船十余艘。又击败湖口军万余众,夺战舰五百艘。  时南唐将朱令赟自上江领众十五万,连大舰沿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抵金陵为援。明率所部舟师屯独树口,遣其子驰奏,请添造战舰三百艘以袭令赟。帝曰:“非应急策也,令赟朝夕至,金陵之围解矣。”乃密遣人谕明,令树长木于洲浦间,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之,果疑大军袭其后,逗挠不敢进。明移檄诸军,相为掎角,因督兵棹袭之。至小孤山,与诸军合势,大破之,擒令赟,众赴水死者十五六。金陵平,诏明安抚诸郡,因命知洪州。太宗即位,兼领江南诸路转运使。召为右谏议大夫,充三司副使。

  太平兴国七年,与侯陟同判三司事。八年,召分三司,各命使领之,改左谏议大夫,为盐铁使,迁给事中。雍熙四年,改光州刺史,出知并州。端拱元年,代还。表求换秩,改礼部侍郎。会契丹扰边,诏以明知真定府。契丹遁去。淳化初,诏归阙,知京朝官差遣事。二年,卒,年七十三。

  子挺、扶,并进士及第。历台省,累为转运使,皆知名。挺至殿中侍御史,扶尝直集贤院,至工部员外郎。景德中,录幼子掞为光禄寺主簿。大中祥符八年,又录其孙师颜为三班借职,掞至殿中丞。

8、《列传第三十三

  王继勋,陕州平陆人。隶河中府为牙校。李守贞之叛,令继勋据潼关,为郭从义所破,走还河中。俄白文珂、刘词领兵至城下,守贞又遣继勋与其爱将聂知遇夜出攻河西砦,复为汉兵所败,被创而遁。继勋度守贞必败,遂逾城出降,周祖奏补供奉官。广顺初,领汾州刺史,充晋、磁、隰等州缘边巡检,历宪、麟、石、磁四州刺史。

  宋初,迁磁州团练使,坐境上用兵失律、荆罕儒陷阵,责授右监门卫率。初平荆襄,命权知道州,未几,授本州刺史。州境与广南接,刘鋹屡引兵入寇,继勋因上言岭表可图之状。及王师南伐,以为贺州道行营马步军都监。继勋有武勇,在军阵,常用铁鞭、铁槊、铁□,军中目为“王三铁”。
9、《列传第三十五
    臧丙,字梦寿,大名人。弱冠好学。太平兴国初举进士,解褐大理评事,通判大宁监,官课民煮井为盐,丙职兼总其事。先是,官给钱市薪,吏多侵牟,至岁课不充,坐械系者常数十百人。丙至,召井户面付以钱,既而市薪山积,岁盐致有羡数。

  太宗平晋阳,以丙为右赞善大夫、知辽州。丙素刚果,有吏干。会同年生冯汝士以秘书丞知石州,与监军不协,一夕剚刃于腹而死,事可疑。丙上疏言,汝士死非自杀,乞按治。上览奏惊骇,即遣使鞫之,召丙问状。丙曰:“汝士居牧守之任,不闻有私罪,而言自杀,若使冤死不明,不加宿直者以罪,今后书生不能治边郡矣。”上嘉其直,改著作郎,俄迁右拾遗、直史馆。加工部员外郎,充河东转运使,俄兼本路营田使。代归,授户部郎中、同知审官院。

  朝廷方以九寺亚列为重,改司农少卿。淳化二年,拜右谏议大夫,出知江陵府。岁余,疾。上闻之,遣中使及尚医驰往视之,逾月卒,年五十三。上轸悼之,以其子待用为四门助教。

  丙旧名愚,字仲回。既孤,常梦其父召丙偶立于庭,向空指曰:“老人星见矣。”丙仰视之,黄明润大,因望而拜。既寤,私喜曰:“吉祥也。”以寿星出丙入丁,乃改名焉,至是无验。丙于礼不当更名,古人戒数占梦,无妄喜也。

  待用历金部郎中、东染院使、贺州刺史。次子列进士及第,至太常丞。

10、《列传第三十八
王继忠,开封人。父珫,为武骑指挥使,戍瓦桥关,卒。继忠年六岁,补东西班殿侍。真宗在藩邸,得给事左右,以谨厚被亲信。即位,补内殿崇班,累迁至殿前都虞候,领云州观察使,出为深州副都部署,改镇、定、高阳关三路钤辖兼河北都转运使,迁高阳关副都部署,俄徙定州。咸平六年,契丹数万骑南侵,至望都,继忠与大将王超及桑赞等领兵援之。继忠至康村,与契丹战,自日昳至乙夜,敌势小却。迟明复战,继忠阵东偏,为敌所乘,断饷道,超、赞皆畏缩退师,竟不赴援。继忠独与麾下跃马驰赴,服饰稍异,契丹识之,围数十重。士皆重创,殊死战,且战且行,旁西山而北,至白城,遂陷于契丹。真宗闻之震悼,初谓已死,优诏赠大同军节度,赗赙加等,官其四子。

景德初,契丹请和,令继忠奏章,乃知其尚在。朝廷从之,自是南北戢兵,继忠有力焉。岁遣使至契丹,必以袭衣、金带、器币、茶药赐之,继忠对使者亦必泣下。尝附表恳请召还,上以誓书约各无所求,不欲渝之,赐诏谕意。契丹主遇继忠甚厚,更其姓名为耶律显忠,又改名宗信,封楚王,后不知其所终。子怀节、怀敏、怀德、怀政。

真宗宫邸攀附者,继忠之次有王守俊至济州刺史,蔚昭敏至殿前都指挥使、保静军节度,翟明至洺州团练使,王遵度至磁州团练使,杨保用至西上阁门使、康州刺史,郑怀德至御前忠佐马步军都军头、永州团练使,张承易至礼宾使,吴延昭至供备库使,白文肇至引进使、昭州团练使,彭睿至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武昌军节度,靳忠至侍卫马军都虞候、端州防御使,郝荣至安国军节度观察留后,陈玉至冀州刺史,崔美至济州团练使,高汉美至郑州团练使,杨谦至御前忠佐马步军副都军头、河州刺史。

    傅潜,冀州衡水人。少事州将张廷翰。太宗在藩邸,召置左右。即位,隶殿前左班,三迁东西班指挥使。征太原,一日,再中流矢。又从征范阳,先到涿州,与契丹战,生擒五百余人。翌日,上过其所,见积尸及所遗器仗,嘉叹之。师旋,擢为内殿直都虞候。上对枢密言:“潜从行有劳,赏薄。”复加马步都军头、领罗州刺史,改捧日右厢都指挥使、领富州团练使,迁日骑、天武左右厢都指挥使,领云州防御使。雍熙三年,命大将曹彬北征,以潜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师败于拒马河,责授右领军卫大将军,自检校司徒降为右仆射,仍削功臣爵邑。明年,起为内外马步都军头、领藩州防御使,寻拜殿前都虞候、领容州观察使。端拱初,加殿前副都指挥使、领昭化军节度,出为高阳关都部署。淳化二年四月,拜侍卫马步军都虞候、领武成军节度。至道中,出为延州路都部署,改镇州。

真宗即位,领忠武军节度,数月召还。咸平二年,复出为镇、定、高阳关三路行营都部署。契丹大入,缘边城堡悉飞书告急,潜麾下步骑凡八万余,咸自置铁挝、铁棰,争欲奋击。潜畏懦无方略,闭门自守,将校请战者,则丑言骂之。无何,契丹破狼山砦,悉锐攻威虏,略宁边军及祁、赵游骑出邢、洺,镇、定路不通者逾月。朝廷屡间道遣使,督其出师,会诸路兵合击,范廷召、桑赞、秦翰亦屡促之,皆不听。廷召等怒,因诟潜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妪尔。”潜不能答。都钤辖张昭允又屡劝潜,潜笑曰:“贼势如此,吾与之角,适挫吾锐气尔。”然不得已,分骑八千、步二千付廷召等,于高阳关逆击之,仍许出兵为援。洎廷召等与契丹血战而潜不至,康保裔遂战死。

及车驾将亲征,又命石保吉、上官正自大名领前军赴镇、定与潜会。潜卒逗遛不发,致敌骑犯德、棣,渡河凑淄、齐,劫人民,焚庐舍。上驻大名而边捷未至,且诸将屡请益兵,潜不之与。有战胜者,潜又抑而不闻。上由是大怒,乃遣高琼单骑即军中代之,令潜诣行在。至,则下御史府,命钱若水同劾按,一夕狱具。百官议法当斩,从驾群臣多上封请诛之。上贷其死,下诏削夺潜在身官爵,并其家属长流房州。潜子内殿崇班从范亦削籍随父流所,仍籍没其赀产。五年,会赦,徙汝州。景德初,起为本州团练副使,改左千牛卫上将军,分司西京。大中祥符四年,车驾西巡至洛,因令从驾还京,迁左监门大将军,还其宅。久之,判左金吾街仗。天禧元年,卒。张昭允者,字仲孚,卫州人。以父秉荫,试大理评事。潘美妻以女,奏换右班殿直,以久次,迁通事舍人。端拱初,契丹内扰,命为雄州监军。敌骑乘秋掠境上,昭允与知州田仁朗选锐卒袭其帐,败走之。进西上阁门副使,提总左右藏金银钱帛。昭允以诸州绢常度外长数尺,请裂取付工官备他用,岁获羡余。既而土卒受冬服,度之不及程,出怨言,昭允坐免官。俄起为崇仪副使,累迁西上阁门使、河西马步军钤辖,屯石州。会讨李继迁,王超出夏、绥州路,领后阵,超深入数百里,逾白池,道阻粮绝,昭允以所部援之,戎人大败。

真宗即位,以昭允章怀皇后姊婿,颇被亲信。咸平二年,命为镇、定、高阳关行营马步都钤辖。时傅潜为都部署,畏忄耎城守,昭允屡劝其出兵,潜按兵不动。潜既得罪,昭允亦削夺官爵,长流道州。景德二年,起为楚州团练副使,改右神武将军。大中祥符元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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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进,兖州曲阜人,拳勇善射,挽强及石余。应募曹州,隶镇兵。太祖亲选勇士,奇进才力,以补控鹤官,积劳至御龙弩直都虞候、领恩州刺史。至道中,兼御前忠佐步军都军头。太宗尝幸内厩,进以亲校执钺前导,体质魁岸,迥出侪辈。太宗熟视异之,擢为天武右厢都指挥使、领贺州团练使

咸平初,迁昭州防御使,充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京城左右厢巡检。未几,迁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二年秋,阅武近郊,进与殿前都指挥使王超亲执金鼓,节其进退,军容甚肃。从上北征,又与超管勾大阵及先锋策应。三年,权殿前都虞候,迁侍卫步军都虞候、镇州副部署,徙天雄军部署。会河决郓州王陵口,发数州丁男塞之,命进董其役,凡月余毕,诏褒之。移并、代副都部署。

李继迁寇麟州,州将遣单介间道乞师太原。诸将以无诏旨,犹豫未决,进独抗议,发兵赴援,既至而围解,手诏褒美。契丹侵中山,命进率广锐二万骑,由土门会兵镇、定,未至而敌退,复归晋阳。景德元年,卒。上遣中使护丧还京,官给葬事。子元晋,至内殿崇班、阁门祗候。天禧末,录其次子元素为三班借职。李重贵,孟州河阳人。姿状雄伟,善骑射。少事寿帅王审琦,颇见亲信,以甥妻之,补合流镇将。镇有群盗,以其尚少,谋夜入劫钞。重贵知之,即筑栅课民习射,盗闻之溃去。太宗在藩邸,知其勇干,召隶帐下。即位,补殿前指挥使,累迁至龙卫左第四军都指挥使、领河州刺史,改捧日右厢都指挥使、领蛮州团练使。

至道二年,出为卫州团练使。未行,会命将五路讨李继迁,以重贵为麟府州浊轮砦路都部署。得对便殿,因言:“贼居沙碛中,逐水草牧畜,无定居,便战斗,利则进,不利则走。今五路齐入,彼闻兵势太盛,不来接战,且谋远遁。欲追则人马乏食,将守则地无坚垒。贼既未平,臣辈何颜以见陛下?”太宗善之,出御剑以赐,又累遣使抚劳。既而诸将果无大功。及还,命为代、并副都部署。真宗即位,加本州防御使,徙高阳关行营副都部署。

咸平二年,契丹南侵,议屯兵杨疃,张凝领先锋遇敌,重贵率策应兵酣战,全军而还。范廷召自定州至,遇契丹兵交战,康保裔大阵为敌所覆,重贵与凝赴援,腹背受敌,自申至寅,疾力战,敌乃退。时诸将颇失部分,独重贵与凝全军还屯。凝议上将士功状,重贵喟然曰:“大将陷没而吾曹计功,何面目也!”上闻而嘉之。

明年春,以劳进阶及食邑,徙知贝州,召至劳问,复遣入郡。是冬,徙沧州驻泊副都部署兼知州事。以疾求还京就医药,既愈,连为邢州、天雄军二部署,又知冀州。景德初,车驾幸澶渊,召还,为大内都部署。明年春,出知郑州,以疾甚,授左武卫大将军、领潘州防御使,改左羽林军大将军致仕。大中祥符三年,卒。


呼延赞,并州太原人。父琮,周淄州马步都指挥使。赞少为骁骑卒,太祖以其材勇,补东班长,入承旨,迁骁雄军使。从王全斌讨西川,身当前锋,中数创,以功补副指挥使。太平兴国初,太宗亲选军校,以赞为铁骑军指挥使。从征太原,先登乘城,及堞而坠者数四,面赐金帛奖之。七年,从崔翰戍定州,翰言其勇,擢为马军副都军头,稍迁内员寮直都虞候。雍熙四年,加马步军副都军头。尝献阵图、兵要及树营砦之策,求领边任。召见,令之作武艺。赞具装执鞬驰骑,挥铁鞭、枣槊,旋绕廷中数四,又引其四子必兴、必改、必求、必显以入,迭舞剑盘槊。赐白金数百两及四子衣带。端拱二年,领富州刺史。俄与辅超并加都军头。淳化三年,出为保州刺史、冀州副都部署。至屯所,以无统御材,改辽州刺史。又以不能治民,复为都军头、领扶州刺史,加康州团练使。咸平二年,从幸大名,为行宫内外都巡检。真宗尝补军校,皆叙己功,或至喧哗,赞独进曰:“臣月奉百千,所用不及半,忝幸多矣。自念无以报国,不敢更求迁擢,将恐福过灾生。”再拜而退,众嘉其知分。三年,元德皇太后园陵,命掌护仪卫,及还而卒。

赞有胆勇,鸷悍轻率,常言愿死于敌。遍文其体为“赤心杀贼”字,至于妻孥仆使皆然,诸子耳后别刺字曰:“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及作破阵刀、降魔杵,铁折上巾,两旁有刃,皆重十数斤。绛帕首,乘骓马,服饰诡异。性复鄙诞不近理,盛冬以水沃孩幼,冀其长能寒而劲健。其子尝病,赞刲股为羹疗之。赞卒后,擢必显为军副都军头。刘用,相州人。祖万进,河中府马步军都指挥使。父守忠,左骁卫大将军致仕。用晓音律,善骑射,事太宗于晋邸。即位,补军职,累迁散都头都虞候。端拱初,为马步军副都军头、领凉州刺史、镇定招安使,转捧日都指挥使。李顺乱蜀,为西路行营钤辖。贼平,迁祁州刺史。至道初,为河西、乌白池都钤辖,斩首千余级,夺马五百匹,改高阳关副都部署。

真宗即位,加本州团练使、并州副都部署。咸平中,徙贝州,俄知瀛州,复为高阳关副都部署。时烽堠数警,用建议益边兵,俟其南牧,即率骁锐出东路以牵制其势,因图上地形。上召宰相阅视,可其奏,且令转运使于保州、威虏、静戎、顺安军预备资粮。

六年,命将三路出师扞敌,诏用与刘汉凝、田思明领兵五千,由东路会石普、孙全照掎角攻之。未几,换镇州副部署。景德初,为邢州部署。车驾北征,用以城守之劳,进爵邑,历知齐、陈、潞三州,大中祥符二年卒。

11、《列传第三十九
杨琼,汾州西河人。幼事冯继业,以材勇称。太宗召置帐下。即位,隶御龙直,三迁神勇指挥使。从征太原,以劳补御龙直指挥使。雍熙初,改弩直都虞候兼御前忠佐马步都军头、领显州刺史。

  淳化中,李顺叛蜀,琼往夔、峡擒贼招安,领兵自峡上,与贼遇,累战抵渝、合,与尹元、裴庄分路进讨,克资、普二州、云安军,斩首数千级。诏书嘉奖,遣使即军中真拜单州刺史。  至道初,召还共职。明年,徙知霸州兼钤辖。未几,改防御使,灵庆路副都部署、河外都巡检使。贼累寇疆,琼固捍有功。导黄河,溉民田数千顷。败贼于合河镇北,擒获人畜居多。贼骑五百掠城下,击破之,追北三十里。并赐诏嘉谕。

  咸平二年,命为泾原仪渭邠宁环庆清远军灵州路副都部署。寻徙镇、定、高阳关三路押策先锋,屯定州之北。明年,副王超为镇州都部署,再迁环庆,徙定州。四年,召还,以鄜州观察使充灵、环十州军副都部署兼安抚副使。尝遣使谕旨,贼若寇清远及青冈、白马砦,即合兵与战。是秋,果长围清远,顿积石河。清远屡走间使诣琼请济师,琼将悉出兵为援,钤辖内园使冯守规、都监崇仪使张继能曰:“敌近,重兵在前,继无以进,不可悉往。”乃止命副部署海州团练使潘璘、都监西京左藏库刘文质率兵六千赴之,且曰:“伺我之继至。”琼逗遛不进,顿庆州。寇鼓兵攻南门,其子阿移攻北门,堙壕断桥以战。琼遣钤辖李让督精卒六百往援,至则城陷矣。贼泊青冈城下,琼与守规、继能方缓行出师,及闻清远之败,益恇怯不前。顺州刺史王瑰普谓琼曰:“青冈地远水泉,非屯师计,愿弃之。”琼合谋焚刍粮兵仗,驱老幼以出。琼却师,退保洪德砦,寇威浸炽,未尝交一锋。事闻于上,传召琼辈,悉系御史狱,治罪当死。兵部尚书张齐贤等议请如律,诏特贷命,削官,长流崖州,继能、守规辈同坐,籍其家业。明年,移道州。

  景德初,起为右领军卫将军。分司西京。累迁左领军卫大将军、领贺州团练使、知兖州。有州卒自言得神术,能飞行空中,州人颇惑。琼捕至,折其足,奏戮之。五年,卒,年六十七。录其子舜臣为奉职。长子舜宾,内殿崇班、阁门祗候。
。。。


  李琪,河南伊阙人。幼生长兵家,得给事宣祖,左右太祖,以材力称,进备执御。及受禅,命补镇职。太宗在京府,复令事之。由是累迁效忠都虞候、开封府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领富州刺史。尝请对,自言经事太祖,而京师无居宅,太宗以官第假之。 
    琪性素鄙,历事三朝,而行不加修。每分遣士卒守护关梁,必觊其赠遗,视所厚薄为重轻。太宗知之,遂改授屯卫大将军,领郡如故,乃顾曰:“吾欲置琪于无过之地尔。”加左武卫大将军。景德中,以老且病,表求五日一赴起居,俄为台谏所纠,令赴常参。真宗念其旧,特赐给月奉以养。大中祥符元年卒,年八十四。  王延范,江陵人。形貌奇伟,喜任侠,家富于财。父保义,为荆南高氏行军司马兼领武泰军留后。高从诲奏署延范太子舍人。后随从诲孙继冲入觐,荐为大理寺丞、知泰州累迁司门员外郎。

  太平兴国九年,为广南转运使。性豪率尚气,尤好术数。尝通判梓州,有杜先生以左道惑众,谓延范曰:“汝意有所之,我常阴为之助。”延范心喜,敢为恣横。后为江南转运使,有刘昴卖卜于吉州市,其言多验,谓延范曰:“公当偏霸一方。”又有徐肇为延范推九宫算法,得八少一,肇惊起曰:“君侯大贵不可言,当如江南李国主。”前戎城主簿田辨自言善相,谓延范曰:“君是坐天王形、频伽眼、仙人鼻、雌龙耳、虎望,有大威德,猛烈富贵之相也。即日当乘四门辇。”至是,有豹入其公宇,噬伤数吏,从者皆恐心栗,不敢进,延范独拔戟前逐,刺杀之,益以此自负。与广州掌务殿直赵延贵、将作监丞雷说会宿,观天象,延贵指西方一大星曰:“此所谓‘火星入南斗,天子下殿走’者也。

12、《列传第四十八》
高琼,家世燕人。祖霸,父干。五代时,李景据江南,潜结契丹,岁遣单使往复。霸将契丹之命,以干从行使景。方至江左,谍间北使与中夏构隙,以纾疆场之难,遂杀霸,居干濠州,声言为汴人所杀。干在濠州生三子,以江左蹙弱,寻挈族归中朝,给田亳州之蒙城,因土著焉。

  琼少勇鸷无赖,为盗,事败,将磔于市,暑雨创溃,伺守者稍怠,即掣钉而遁。事王审琦,太宗尹京邑,知其材勇,召置帐下。太宗尝侍宴禁中,甚醉,及退,太祖送至苑门。时琼与戴兴、王超、李斌、桑赞从,琼左手执靮,右手执镫,太宗乃能乘马。太祖顾琼等壮之,因赐以控鹤官衣带及器帛,且勖令尽心焉。

  太宗即位,擢御龙直指挥使。从征太原,命押弓弩两班,合围攻城。及讨幽蓟,属车驾倍道还,留琼与军中鼓吹殿后,六班扈从不及,惟琼首率所部见行在,太宗大悦,慰劳之。太平兴国四年,迁天武都指挥使、领西州刺史。明年,改为神卫右厢都指挥使、领本州团练使。车驾巡师大名,命琼与日骑右厢都指挥使朱守节分为京城内巡检。坐事,出为许州马步军都指挥使。

  会有龙骑亡命卒数十人,因知州臧丙出郊,谋劫其导从以叛。琼闻即白丙,趣还城,因自率从卒数十人,挟弓矢单骑追捕,至榆林村,及之。贼入村后舍,登墙以拒。贼首青脚狼者注弩将射琼,琼引弓一发毙之,遂悉擒送于州。丙上其事。会将北伐,召归。授马步军都军头、领蓟州刺史、楼船战棹都指挥使,步船千艘赴雄州。又城易州。师还,为天武右厢都指挥使、领本州团练使。

  端拱初,迁左厢,改领富州团练使。是秋,出为单州防御使,改贝州部署。其出守也,与范廷召、王超、孔守正并命焉。数月,廷召等皆复补兵职,琼颇悒悒。时王承衍镇贝丘,公主每入禁中,颇知上于琼厚,承衍每宽慰之。二年,召还。故事,廉察以上入朝,始有茶药之赐,至是特赐琼焉。三月,迁朔、易帅臣,制授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归义军节度,廷召辈始加观察使,不得与琼比。出为并州马步军都部署,时潘美亦在太原,旧制,节度使领军职者居上,琼以美旧臣,表请居其下,从之。戍兵有以廪食陈腐哗言者,琼知之,一日,出巡诸营,士卒方聚食,因取其饭自啖之,谓众曰:“今边鄙无警,尔等坐饱甘丰,宜知幸也。”众言遂息。改镇州都部署。至道中,就改保大军节度,典军如故。

  真宗即位,加彰信军节度,充太宗山陵部署,复为并代都部署。咸平中,契丹犯塞,其母车帐至狼山大夏。上亲巡河朔,遣杨允恭驰往,召琼率所部出土门,与石保吉会镇、定。既而傅潜以逗留得罪,即召琼代之。兵罢,复还本任。转运使言其政绩,诏褒之。

  咸平三年,代还,以手创不任持笏,诏执梃入谒,授殿前都指挥使。先是,范廷召、桑赞所将边兵临敌退衄,言者请罪之。以问琼,琼对曰:“兵违将令,于法当诛。然陛下去岁已释其罪,今复行之,又方屯诸路,非时代易,臣恐众心疑惧。”乃止。

  景德中,车驾北巡。时前军已与敌接战,上欲亲临营垒,或劝南还,琼曰:“敌师已老,陛下宜亲往,以督其成。”上悦,即日进幸澶渊。明年,以罢兵,料简兵卒诸班直十年者出补军校,年老者退为本班剩员。琼进曰:“此非激劝之道,宿卫岂不劳乎?”自是八年者皆得叙补焉。

  马军都校葛霸权步军司,会以疾在告,令琼兼领二司。琼从容上言曰:“臣衰老,傥又有犬马之疾,则须一将总此二职。臣事先朝时,侍卫都虞候以上常至十员,职位相亚,易于迁改,且使军伍熟其名望,边藩缓急,亦可选用。”上深然之。未几,以久疾求解兵柄,授检校太尉、忠武军节度。三年冬,疾甚,上欲亲临问之,宰相不可,乃止。卒,年七十二,赠侍中。

  琼不识字,晓达军政,然颇自任,罕与副将参议。善训诸子:继勋、继宣、继忠、继密、继和、继隆、继元。继勋、继宣最知名。

13、《列传第五十三》
王洙,字原叔,应天宋城人。少聪悟博学,记问过人。初举进士,与郭稹同保。人有告稹冒祖母禫,主司欲脱洙连坐之法,召谓曰:“不保,可易也。”洙曰:“保之,不愿易。”遂与稹俱罢。再举,中甲科,补舒城县尉。坐覆县民钟元杀妻不实免官

  后调富川县主簿。晏殊留守南京,厚遇之,荐为府学教授。召为国子监说书,改直讲。校《史记》、《汉书》,擢史馆检讨、同知太常礼院,为天章阁侍讲。专读宝训、要言于迩英阁。累迁太常博士、同管勾国子监,预修《崇文总目》成,迁尚书工部员外郎。修《国朝会要》,加直龙图阁、权同判太常寺。坐赴进奏院赛神与女妓杂坐,为御史劾奏,黜知濠州,徙襄州。

  会贝卒叛,州郡皆恟□,襄佐史请罢教阅士,不听。又请毋给真兵,洙曰:“此正使人不安也。”命给库兵,教阅如常日,人无敢哗者。

  徙徐州。时京东饥,朝廷议塞商胡,赋楗薪,输半而罢塞。洙命更其余为谷粟,诱愿输者以餔流民,因募其壮者为兵,得千余人,盗贼衰息。有司上其最,为京东第一,徙亳州。复为天章阁侍讲、史馆检讨。
14、《列传第六十七》
张旦,赵州人。勇敢善射,以经学中第,至国子博士。淳化中,知陵州。时李顺构乱,连下城邑。贼党数万攻陵州,州兵不满三百,旧不设城堑。旦修完战具,置鹿角砦,驱市人进战,大败之,杀五千余人,获器械万计。诏书褒之,特迁水部员外郎,赐绯鱼,由是知名。数月,西川招安使上官正言:“雅州密迩蛮蜑,在于镇抚须得其人,伏见水部员外郎张旦,前守陵州,以孤军抗群寇,保全壁垒,至今剑外伏其威名。望改授诸司使,令知州事。”上以省郎之重,不欲换他职,乃授刑部员外郎,赐金紫。乘传之任,寇不敢犯。

  真宗即位,迁兵部员外郎,改尚食使、知德清军。景德中,契丹入寇,陷军壁。旦与其子利涉率众奋击,并战没。上闻之惊悼,特赠左卫大将军、深州团练使,利涉崇仪副使。录其四子官。时有上封事者,言朝廷宜优加恩典,以劝忠臣。诏以恤旦事告谕天下。

  又虎翼都虞候胡福戍军城,率兵力战,金创遍体,犹奋剑转斗,矢无虚发,麾下已尽,独挺刃杀数十人。副指挥使尚祚能运大挝,所斩首拉肋者,亦百余人,众寡不敌,遂与指挥使张睿、刘福、都头辅能等四人并死之。真宗嘉叹其忠勇,遣使访遗骸,唯得福尸,命其子厚葬之。赠福洺州团练使,祚滨州刺史,睿演州刺史,刘福临州刺史,能等并赠诸卫率府副率。又邯郸令李晦辞赴任,值道梗,留德清同拒敌;侍禁夏承皓部兵至大名界遇敌,皆战没。赠晦辞工部员外郎,承皓崇仪使。时又赠受事河朔而没者,殿直刘超供备库使,入内高班内品李知顺为六宅副使,奉职胡度等三人为内殿崇班,仍各录其子,及赐其家金帛。  张煦,字辅□昜,开封人。开宝末,补府中牙职。雍熙二年,自陈太宗尹京尝事左右,命为殿前承旨,迁殿直、歙州监军。凶人黄行达弟坐法抵死,行达诬州将故入其罪,诏宣州通判姚铉与煦鞫之,即日决遣。还擢供奉官、阁门祗候。占谢日,又改内殿崇班、镇定、邢、赵、山西、土门路都巡检使。契丹骑兵剽境上,煦以所部斩首数十,走之。葛霸、周莹、李继宣称其干举,有诏嘉奖。代还,拜供备库副使,权知环州。数月,改岢岚军使,又知保安军。

  咸平中,王均乱蜀,以煦为绵、汉、剑门路都巡检使。又与雷有终进攻成都,煦主东砦,焚其郛及楼堞,均突围而遁。贼平,以功就迁正使,徙益州都监,与知州宋太初同提总本路诸军事。有战舰卒将谋扰动,煦即日斩之。

  夏人寇边,改泾原仪渭都钤辖。又为邠宁环庆路钤辖兼巡检、安抚都监,累蹑寇入贼中,掩杀甚众,有诏嘉奖。会遣王超、张凝、秦翰援灵武,命煦为西路行营都监。至镇戎,闻灵武已陷,复还本任。与张凝入西夏境,出白豹镇,至柔远川,夏人七百余邀战,煦与庆州监军张纶击杀甚众。清远故城有酋长,请以甲骑三万来降。煦与凝曰:“此诈也。”亟严兵以待之,果然。凝按部归环州,道为敌所邀。煦闻之,领所部锐兵自庆州赴之,一昔与凝会,射杀其大将,与凝同还。

  景德元年,加领贺州刺史,复为泾原仪渭镇戎军钤辖,再知环州。四年,宜州戍卒陈进反,命副曹利用为广东西路安抚使。贼众拥判官宜州卢均,僭号南平王,围象州,煦以兵会利用斩之。初与利用同署纸,人持百枚,备给立功将士。及破贼,利用在前军无所给,煦在后而所给过半,真宗谓其太过。贼平,改如京使,知怀州。

  东封岁,权河阳钤辖,迁文思使、知曹州。会江、淮灾歉,分命大藩长吏绥抚,以煦为江南西路安抚都监。俄还济阴,加北作坊使,又徙沧州,就转宫苑使,领康州刺史。大中祥符九年,加领昭州团练使、知鄜州。未几,复知沧州。天禧三年,拜西上阁门使,徙并代钤辖。以老疾求近郡,得知磁州。四年,卒,年七十三。煦明术数,善相宅,时称其妙。
  帝将祀明堂,宋祁言:“明堂制度久不讲,洙有《礼》学,愿得同具其仪。”诏还洙太常,再迁兵部员外郎,命撰《大飨明堂记》。除史馆修撰,迁知制诰。诏诸儒定雅乐,久未决。洙与胡瑗更造钟磬,而无形制容受之别。皇佑五年,有事于南郊,劝上用新药,既而议者多非之,卒不复用。

  夏竦卒,赐谥文献。洙当草制,封还其目曰:“臣下不当与僖祖同谥。”因言:“前有司谥王溥为文献,章得像为文宪,字虽异而音同,皆当改。”于是太常更谥竦文庄,而溥、得像皆易谥。

  尝使契丹,至靴淀。契丹令刘六符来伴宴,且言耶律防善画,向持礼南朝,写圣容以归,欲持至馆中。洙曰:“此非瞻拜之地也。”六符言恐未得其真,欲遣防再往传绘,洙力拒之。

  尝言天下田税不均,请用郭谘、孙琳千步开方法,颁州县以均其税。贵妃张氏薨,治丧皇仪殿,追册温成皇后。洙钩摭非礼,阴与内侍石全彬附会时事。陈执中、刘沆在中书,喜其助己,擢洙为翰林学士。既而温成即园立庙,且欲用乐,诏礼院议。礼官论未一,洙令礼直官填印纸,上议请用乐,朝廷从其说。礼官吴充、鞠直卿移文开封府,治礼直官擅发印纸罪。知府蔡襄释不问,而谏官范镇疏礼院议园陵前后不一,请诘所以。御史继论之不已,宰相意充等风言者,皆罢斥。

  既而洙以兄子尧臣参知政事,改侍读学士兼侍讲学士。罢一学士,换二学士且兼讲读,前此未尝有也。是岁,京东、河北秋大稔。洙言:“近年边籴,增虚价数倍,虽复稍延日月之期,而终偿以实钱及山泽之物,以致三司财用之蹙。请借内藏库禁钱,乘时和籴京东、河北之粟,以供边食,可以坐纾便籴之急。”又言:“近时选谏官、御史,凡执政之臣尝所荐者,皆不与选。且士之饬身励行,稍为大臣所知,反置而不用,甚可惜也。”及得疾逾月,帝遣使问:“疾少间否,能起侍经席乎?”时不能起矣。

  洙泛览传记,至图纬、方技、阴阳、五行、算数、音律、诂训、篆隶之学,无所不通。及卒赐谥曰文,御史吴中复言官不应得谥,乃止。预修《集韵》、《祖宗故事》、《三朝经武圣略》、《乡兵制度》,着《易传》十卷、杂文千有余篇。子钦臣。

13、《列传第八十二》
周美,字之纯,灵州回乐人。少隶朔方军,以材武称。赵保吉陷灵州,美弃其族,间走归京师,天子召见,隶禁军。契丹犯边,真宗幸澶州,御城北门,美慷慨自陈,愿假数骑缚契丹将至阙下,帝壮之,常令宿卫。

  天圣初,德明部落寇平凉方渠,美以军候戍边,与州将追战,破之于九井原、乌仑河,斩首甚众。累迁天武都虞候。元昊反,陕西用兵,经略使夏竦荐其材,擢供备库使、延州兵马都监。夏人既破金明诸砦,美请于经略使范仲淹曰:“夏人新得志,其势必复来。金明当边冲,我之蔽也,今不亟完,将遂失之。”仲淹因属美复城如故。数日贼果来,其众数万薄金明,阵于延安城北三十里。美领众二千力战,抵暮,援兵不至,乃徙军山北,多设疑兵。夏人望见,以为救至,即引去。既而复出艾蒿砦,遂至郭北平,夜斗不解。美率众使人持一炬从间道上山,益张旗帜,四面大噪,贼惧走。获牛羊、橐驼、铠甲数千计,遂募兵筑万安城而还。敌复寇金明,美引兵由虞家堡并北山而下,敌即引却。迁文思使,徙知保定军。经略使庞籍表留之,改东路都巡检使。败敌于金汤城,焚其族部二十一。

  元昊大入,据承平砦。诸将会兵议攻讨,洛苑副使种世衡请继三日粮直捣敌穴。美曰:“彼知吾来,必设伏待我。不如间道掩其不意。”世衡不听。美独以兵西出芙蓉谷,大破敌。世衡等果无功。未几,敌复略土堆砦,美迎击于野家店,追北至拓跋谷,大败其众。以功迁右骐骥使。军还,筑栅于葱梅官道谷,以据敌路。令士卒益种营田,而收谷六千斛。复率众繇厅子部西济大理河,屠札万多移二百帐,焚其积聚以归。籍、仲淹交荐之,除鄜延路兵马都监,迁贺州刺史

  初,美自灵武来,上其所服精甲,诏藏军器库。至是,加饰黄金,遣使即军中赐之。又破敌于无定河,乘胜至绥州,杀其酋豪,焚庐帐,获牛马、羊驼、器械三百计,因城龙口平砦。敌以精骑数千来袭,美从百余骑驰击破之。加本路钤辖,遂为副总管。迁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通州刺史;进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陵州团练使。

  庆历中,又城清水、安定、黑水、佛堂、北横山、干谷、土明、柳谷、雕巢、卢儿、原安砦十一堡。安定之役,谍报敌数万将大至,经略使遣管勾机宜楚建中分诸将兵,趣城黑水以待。诸将惮敌且至,不肯与兵。美曰:“兵常以寡击众,何自怯也。”卒以兵二千与建中,而敌亦引去。每边书至,诸将各择便利,独美未尝辞难,然所向辄克,诸将以此服之。历侍卫亲军马军殿前都虞候、眉州防御使、步军副都指挥使、遂州观察使、鄜延副都总管。召还,授耀州观察使,又进马军副都指挥使。卒,赠忠武军节度使,谥忠毅。  自陕西用兵,诸将多不利,美前后十余战,平族帐二百,焚二十一,招种落内附者十一族,复城堡甚多。在军中所得禄赐,多分其戏下,有余,悉飨劳之。及死,家无余赀。子蚤卒,以孙永清为子,官至引进副使。

  阎守恭,并州榆次人。父荣,倜傥有志略,刘继元欲召至帐下,辞以母老不就。守恭生而体貌奇伟,荣曰:“是必当事太平天子,吾无恨矣。”后十七年,刘氏平,徙太原民于大名府,因家焉。往来负贩于并、汾间,过西山,闻郭进为都巡检使,太宗甚宠遇之。乃慨然曰:“进不遇主,亦行伍尔,吾自度岂不及进邪?”遂应募,隶拱圣军,擢殿前押班。

  咸平中,从幸河北,以功为捧日副指挥使,历拱圣、龙卫、捧日指挥使,累迁左第二军指挥使、乾州刺史。明道中,落军职,以德州刺史为永兴军兵马钤辖,徙并代路。

  守恭性沉勇,御军严。虽家居如对宾客。常访求士大夫,取郭进事而师法之。所得奉禄悉散予人。在并州,因春社会宾客曰:“守恭,太原一贫民尔。徒步位刺史,老复官乡里,逾分多矣。今日与卿辈诀。”后十日卒。

14、《列传第八十三》
石普,其先幽州人,自言唐河中节度雄之后,徙居太原。祖全,事周为铁骑军使。父通,事太宗于晋邸。普十岁给事邸中,以谨信见亲,补寄班祗候,再迁东头供奉官。贼邢橐驼、贾秃指数百人寇掠永兴诸县,命普督兵往捕,悉获之。迁内殿崇班、带御器械。李顺叛,普为西川行营先锋,与韩守英、马知节诛斩之。迁西京作坊使、钦州刺史。顺余党复寇邛蜀,伪称邛南王。又为西川都提举捉贼使。时蜀民疑不自安,多欲为盗者,普因驰入对,面陈:“蜀乱由赋敛苛急,农民失业,宜稍蠲减之,使自为生,则不讨而自平矣。”帝许之。普即日还蜀,揭榜谕之,莫不悦服。贼平,赐白金三千两、袭衣、金带、鞍勒马。累迁洛苑使、富州团练使、延州缘边都巡检使。羌酋乜羽内寇,普追杀之。

  从真宗幸大名,会王均叛,以为川峡路招安巡检使,佐雷有终率诸将进讨。至天回镇,贼出拒战,普领前阵力击破之。贼退保益州,王师围城数月不下,普缮车炮,又为地道攻城。城破,均夜半突围,由南门遁,普引兵追击于富顺监,均自杀,余党皆平。迁冀州团练使,赐黄金三百两、白金三千两。故事,正任不兼带御器械,帝特以命普。

  契丹犯边,为保州兵马钤辖、北面行营押策先锋,与契丹战廉良城,又战长城口,获俘馘器甲甚众。徙定州路副都总管。灵州失守,益兵备关中,徙永兴军副都总管。时军制疏略,凡号令进退,及呼召将佐、会合别屯,皆遣人驰告。普上请曰:“臣尝将兵,辄破一钱,与别将各持半,用相合为信。”帝为置传信牌,漆木长六寸,阔三寸,腹背刻字而中分之,置凿枘令可合。又穿二窍,容笔墨,上施纸札,每临阵则分持,或传令则书其言,系军吏之颈,至彼为合契。又献《御戎图》,请设堑以陷敌马,并上所置战械甚众。徙为莫州总管。  初,契丹南侵,败我兵于望都。既而谍者言复欲大入寇,帝自画军事,以手诏示辅臣曰:

  镇、定、高阳三路兵宜会定州,夹唐河为大阵,立栅以守。量寇远近出军。俟敌疲则先锋出致师,用骑卒居中,环以步卒,接短兵而已,无远离队伍。

  又分兵出三路:以六千骑屯威虏军,魏能、白守素、张锐领之;五千骑屯保州,杨延昭、张禧、李怀岊领之;五千骑屯北平塞,田敏、杨凝、石延福领之,以当贼锋。始至勿轻斗,待其气衰,背城以战。若南越保州,与大军遇,则令威虏之师与延昭会,使腹背受敌。若不攻定州,纵轶南侵,则复会北平田敏,合势入契丹界,邀其辎重,令雄、霸、破虏已来,互为声援。

  又命孙全照、五德钧、裴自荣将兵八千屯宁边军,李重贵、赵守伦、张继旻将兵五千屯邢州,扼东西路。契丹将遁,则令定州大军与三路骑兵会击之,令普统军一万于莫州,卢文寿、王守俊监之,敌骑北去,则西趋顺安军袭击,断西山之路。如河冰已合,敌由东路,则刘用、刘汉凝、田思明以兵五千会普、全照为掎角,仍命石保吉将万兵镇大名,以张军势。  缋图以授诸将。

  后数月,敕辅臣曰:“北边已屯大兵,而边奏至,敌未有衅,且聚军虚费,民力何以给之?”宜有制画,以为控遏。且静戎、顺安军界,先开营田、河道,可以扼黑卢口、三台、小李路,亦可通漕运至边。宜乘此用众浚治,使及军城,彼或挠吾役,即合兵击之。”李沆等曰:“设险以制敌,守边之利也。”遂诏内侍阎文庆与静戎、顺安知军事王能、马济督其事,而徙普屯顺安之西,与威虏魏能、保州杨延昭、北平田敏为掎角。

  内侍冯仁俊掌御剑于莫州,与普不叶。帝曰:“勿穷治以骄将帅。”第召仁俊还。又令普率所部屯乾宁军,复迁普冀州团练使,徙本州总管。车驾幸澶渊,时王继忠已陷契丹,契丹欲请和,因继忠遣人持信箭为书遗普,且通密表。事平,迁容州观察使。向敏中为鄜延路都总管,以普副之。赵德明纳款,诏降制命,普言:“不宜授以押蕃落使,使之总制属羌,则强横不可制矣。”乃止兼管内蕃落使。

  未几,徙并代路,给公使钱二千五百缗,普援例岁给钱三千缗,枢密院言无此例。又言李汉超守河朔时,岁给以万计,今并代屯军多,不足以犒军,帝不纳。改桂州观察使、镇州路总管,迁保平军节度观察留后,赴本镇。帝祀汾阴,还至陕西,普请驻跸城中。因赐诗,令扈从至西京。拜河西军节度使、知河阳,徙许州。筑大流堰,引河通漕京师。上《军仪条目》二卷、《用将机宜要诀》二图。时方崇尚符瑞,而普请罢天下醮设,岁可省缗钱七十余万,以赡国用,繇是忤帝意。

  大中祥符九年,上言九月下旬日食者三;又言:“商贾自秦州来,言唃厮啰欲阴报曹玮,请以臣所献阵图付玮,可使玮必胜。”帝以普言逾分,而枢密使王钦若言普欲以边事动朝廷,帝怒,命知杂御史吕夷简劾之。狱具,集百官参验,九月下旬日不食。坐普私藏天文,下百官杂议,罪当死。议以官当。诏除名,贬贺州,遣使絷送流所。帝谓辅臣曰:“普出微贱,性轻躁,干求不已。既懵文艺,而假手撰述,以揣摩时事。闻在系所思其幼子,时时泣下,可听挈家以行。”甫至贺州,授太子左清道率府副率、房州安置,增房州屯兵百人护守。

  稍复为左千牛卫将军,其妻表求普领小郡,迁左领军卫大将军。仁宗即位徙安州,迁左屯卫大将军,徙蔡州。坐失保任,降本卫将军。历迁左千牛、左领军卫大将军,起知信阳军,徙光州。以私用孔子庙钱,贬太子左监门率府副率,滁州安置。以左卫将军分司西京,给官第居蔡州,迁大将军,卒。

  普倜傥有胆略,凡预讨伐,闻敌所在,即驰赴之。两平蜀盗,大小数十战,摧锋与贼角,众推其勇。颇通兵书、阴阳、六甲、星历、推步之术。太宗尝曰:“普性刚骜,与诸将少合。”然藉其善战,每厚遇之。后以罪废,每太宗忌日,必尽室诣佛寺斋荐,率以为常。

15、《列传第八十四》

任福,字佑之,其先河东人,后徙开封。咸平中,补卫士,由殿前诸班累迁至遥郡刺史。元昊反,除莫州刺史、岚石隰州缘边都巡检使。既辞,奏曰:“河东地介大河,斥堠疏阔,愿严守备,以戒不虞。”仁宗善之,命知陇州,擢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诏陕西增城垒、器械,福受命四十日,而战守之备皆具。以忻州团练使为鄜延路副总管、管勾延州东路蕃部事。

  寻知庆州,复兼环庆路副总管。上言:“庆州去蕃族不远,愿勒兵境上,按亭堡,谨斥堠。”因经度所过山川道路,以为缓急攻守之备。帝益善之,听便宜从事。  夏人寇保安、镇戎军,福与子怀亮、侄婿成暠自华池凤川镇声言巡边,召诸将牵制敌势。行至柔远砦,犒蕃部,即席部分诸将,攻白豹城。夜漏未尽,抵城下,四面合击。平明,破其城,纵兵大掠,焚巢穴,获牛马、橐驼七千有余,委聚方四十里,平骨咩等四十一族。以功拜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贺州防御使,改侍卫马军都虞候。  康定二年春,朝廷欲发泾原、鄜延两路兵西讨,诏福诣泾原计事。会安抚副使韩琦行边趋泾原,闻元昊谋寇渭州,琦亟趋镇戎军,尽出其兵,又募敢勇得万八千人,使福将之。以耿傅参军事,泾原路驻泊都监桑怿为先锋,钤辖朱观、都监武英、泾州都监王珪各以所部从福节制。琦戒福等人并兵,自怀远城趋得胜砦,至羊牧隆城,出敌之后。诸砦相距才四十里,道近粮饷便,度势未可战,则据险设伏,待其归邀击之。福引轻骑数千,趋怀远城捺龙川,遇镇戎军西路巡检常鼎、刘肃,与敌战于张家堡南,斩首数百。夏人弃马羊橐驼佯北,怿引骑趋之,福踵其后。谍传敌兵少,福等颇易之。薄暮,与怿合军屯好水川,观、英屯龙落川,相距隔山五里,约翌日会兵川口。路既远,刍饷不继,士马乏食已三日。追奔至笼竿城北,遇夏军,循川行,出六盘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结阵,诸将方知堕敌计,势不可留,遂前格战。怿驰犯其锋,福阵未成列,贼纵铁骑突之,自辰至午,阵动,众傅山欲据胜地。俄伏发,自山背下击,士卒多坠崖堑,相覆压,怿、肃战死。敌分兵数千,断官军后,福力战,身被十余矢。有小校刘进者,劝福自免。福曰:“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尔。”挥四刃铁简,挺身决斗,枪中左颊,绝其喉而死。乃人并兵攻观、英。战既合,王珪自羊牧隆城引兵四千,阵于观军之西;渭州驻泊都监赵津将瓦亭骑兵二千继至。珪屡出略阵,阵坚不可破,英重伤,不能视军。敌兵益至,官军遂大溃,英、津、珪、傅皆死;内殿崇班訾赟、西头供奉官王庆、侍禁李简、李禹亨、刘钧亦战没;军校死者数十人,士死者六千余人。唯观以兵千余保民垣,四响纵射,会暮,敌引去,与福战处相距五里,然其败不相闻也。福子怀亮亦死之。

  方元昊倾国入寇,福临敌受命,所统皆非素抚之兵,既又分出趋利,故至于甚败。奏至,帝震悼,赠福武胜军节度使兼侍中,赐第一区,月给其家钱三万,粟、麦四十斛。追封母为陇西郡太夫人,妻为琅琊郡夫人,录其子及从子凡六人。

16、《列传第八十五》

《宋史》卷三百二十六 列传第八十五


  蒋偕,字齐贤,华州郑县人。幼贫,有立志。父病,尝刲股以疗,父愈,诘之曰:“此岂孝邪?”曰:“情之所感,实不自知也。”举进士,补韶州司理参军,以秘书省著作佐郎为大理寺详断官。

  密州豪人王澥使奴杀一家四人,偕当澥及奴皆大辟。宰相陈尧佐欲宽澥,判审刑院宋庠与偕持之不从,偕以是知名。  陕西用兵,数上书论边事,迁秘书丞、通判同州,计置陕西钱粮。逾年,为沿边计置青白盐使。用庞籍、范仲淹荐,改北作坊副使、环庆路兵马都监,历知汾、泾二州,徙原州。边民苦属户为钞盗,偕得数辈,腰斩境上,盗为息。迁北作坊使兼本路钤辖,明珠、康奴诸族数为寇,偕潜兵伺之,斩首四百,擒酋豪,焚帐落,获马、牛、羊千计。所俘皆刳割磔裂于庭下,坐客为废饮食,而偕语笑自若。徙华州兵马钤辖。  
     湖南蛮唐和内寇,徙潭州钤辖。贼平,知忻州,徙冀州。坐擅率粮草。降知霸州。逾年,徙恩州,领韶州刺史。属兵粮乏绝,朝廷方募民入粟,增虚直,给券诣京师射取钱货,谓之交钞,患未有应令者,偕使州仓谬为入粟数,辄作钞,遣属官持至京师转贸,得缗钱以补军食。为御史弹奏,降知坊州。

  侬智高反,除宫苑使、韶州团练使,为广南东西路钤辖。贼方围广州。偕驰传十七日至城下。战士未集,会侬智高徙军沙头,安抚杨畋檄偕焚粮储,退保韶州。坐此,降潭州驻泊都监,再降北作坊使、忠州刺史。命未至,军次贺州太平场,贼夜入营,袭杀之。赠武信军节度观察留后。【《续资治通鉴。宋纪。五十三》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皇祐四年(辽重熙二十一年)九月,戊申,侬智高杀广南钤辖蒋偕于贺州太平场,

  初,偕入广州,即数知州仲简曰:“君留兵自守,不袭贼,又纵步兵馘平民以幸赏,可斩也。”简曰:“安有团练使欲斩侍从官?”偕曰:“斩诸侯剑在吾手,何论侍从!”左右解之,乃止。卒以轻肆败。  张忠,开封人。初隶龙骑备征,选为教骏。有军校恣掊敛,忠欧杀之,坐配鼎州。既遁去为盗,复招出。隶龙猛军,以材武补三班借职、陕西总管司指使。数攻破堡砦,杀剧贼张海、郭邈山。从平恩州,功第一。累迁如京使、资州刺史,历真定府、定州、高阳关、京东西路兵马钤辖。

  侬智高反,就移广东,领英州团练使。初,智高围广州,时洪州驻泊都监蔡保恭及知英州苏缄以兵八千人据边渡村,扼贼归路,忠夺而将之。谓其下曰:“我十年前一健儿,以战功为团练使,若曹勉之。”于是不介骑而前。会先锋遇贼奔,忠手拉贼帅二人,马陷泞,不能奋,遂中标枪死。录其父率府副率致仕余庆为左监门卫大将军,赐第一区,给半俸终身;封其母为河内郡夫人;弟愿迁右班殿直、阁门祗候;官其子永寿、永吉、永德及其婿刘錞凡四人。封长女为清河县君。

  。。。。。

  王果字仲武,深州饶阳人。举明法。历大理寺详断官,迁光禄寺丞,以太子右赞善大夫为审刑院详议官,迁殿中丞。奏边策,试舍人院,改衣库副使、知永宁军,更尚食使、知保州。

  契丹谋致书求关南地,使未至,果购谍者先得其稿,奏之,擢领贺州刺史兼高阳关路兵马钤辖。中官杨怀敏领沿边屯田事,大广塘水,边臣莫敢言,果独抗辨水侵民田,无益边备。怀敏怒,诉果以不法,左迁青州兵马都监。历永兴军兵马钤辖、知陇州。

  俄诏还,迁皇城使、河北沿边安抚副使,徙知定州兼真定路兵马钤辖。叛卒据保州,果坐多伤士众,徙知密州。又知忻州、鄜州,权秦凤路兵马总管,迁西上阁门使,徙知沧州,卒。

17、《列传第八十七》
    蔡挺,字子政,宋城人。第进士,调虔州推官。秩满,以父希言当官蜀,乞代行,遂授陵州团练推官。王尧臣安抚陕西,辟管勾文字。富弼使辽,奏挺从,至雄州,誓书有所更易,遣挺还白。仁宗欲知契丹事,召对便殿,挺时有父丧,听以衫帽人。

  范仲淹宣抚陕西、河东,奏挺通判泾州,徙鄜州。河北多盗,精择诸郡守,以挺知博州。申饬属县严保伍,得居停奸盗者数人,弛其宿负,补为吏,使之察警,盗每发辄得。均博平、聊城二县税,岁衍钜万。三司下其法于四方,然大抵增赋也。  为开封府推官、提点府界公事。部修六漯河,用李仲昌议,塞北流,入于六漯。一夕复决,兵夫芟楗漂溺不可计。降知滁州,言者以为轻,乃贬秩停官。  越数岁,稍起知南安军,提点江西刑狱,提举虔州盐。自大庾岭下南至广,驿路荒远,室庐稀疏,往来无所芘。挺兄抗时为广东转运使,乃相与谋,课民植松夹道,以休行者。江闽盐贼率千百为州县害,挺谕所部与期,使首纳器甲,原其罪,得兵械万计。官盐恶而价贵,盗盐善而价且下,故私贩日滋。挺简僚吏至淮转新盐,明殿赏,以官数之余畀之,于是贼党破散,宿弊遂绝,岁增卖盐四十万。  改陕西转运副使,进直龙图阁、知庆州,因上书论攻守大计。夏人大入,挺尽敛边户入保,戒诸砦无出战。谅祚亲帅军数万攻大顺,挺料城坚不可破,而柔远城恶,亟遣总管张玉将锐师守之。先布铁蒺藜大顺城旁水中,骑渡水多踬,惊言有神。过三日不克,谅祚督帐下决战,挺伏强弩壕外,飞矢贯其铠,遂引却。移寇柔远,玉夜斫营,夏人惊扰溃去。环州熟羌思顺举族投谅祚,倚为乡导。挺宣言思顺且复来,命葺其旧舍,出兵西为迎候之举。谅祚果疑思顺,毒之死。挺筑城马练平为荔原堡,分属羌三千人守之。

  神宗即位,加天章阁待制、知渭州。举籍禁兵悉还府,不使有隐占。建勤武堂,五日一训之,偏伍钲鼓之法甚备。储劲卒于行间,遇用奇,则别为一队。甲兵整习,常若寇至。又分义勇为伍番,番三千人,参正兵防秋与春,以八月、正月集,四十五日而罢,岁省粟帛、钱缗十三万有奇。括并边生地冒耕田千八百顷,募人佃种,以益边储。取边民阑市蕃部田八千顷,以给弓箭手。又筑城定戎军为熙宁砦,开地二千顷,募卒三千人耕守之。

  谍告夏人候胡卢河,挺出奇兵迎击之。夏人溃,分诸将蹑而讨之,荡其七族。进右谏议大夫,赐金帛三千。夏人复犯诸砦,环庆兵不能御,挺遣张玉以万人往解其围。庆州军变,挺讨平之,进龙图阁直学士。广锐卒徙营,众惮迁,欲为乱,城中震扰,挺推斩首恶十九人,讫徙营。蕃部岁饥,以田质于弓箭手,过期辄没。挺为贷官钱,岁息什一,后遂推为蕃汉青苗、助役法。又自以意制渡河大索及兵械镰枪,皆获其用。

  熙宁五年,拜枢密副使。帝问挺泾原训兵之法,召部将按于崇政殿,善之,下以为诸郡法。河州景思立战死,帝开天章阁访执政,挺请行。帝曰:“此小事,不足烦卿。河朔有警,卿当行矣。”契丹议云中地,挺请罢沿边戍人,示以无事,因乞置三十七将,皆行其策。

  七年冬,奏事殿中,疾作而仆,帝亲临赐药,罢为资政殿学士、判南京留司御史台。元丰二年,薨,年六十六。赠工部尚书,谥曰敏肃。

  挺谲而多知,人莫能窥其城府。初,为富弼、范仲淹客,颇泄其几事于吕夷简以自售。在渭久,郁郁不自聊,寓意词曲,有“玉关人老”之叹。中使至,则使优伶歌之,以达于禁掖。神宗愍焉,遂有枢密之拜云。

  抗字子直。中进士,调太平州推官。闻父疾,委官去。稍迁睦亲宅讲书。英宗在宫邸,器重之,请于安懿王,愿得与游。每见,必衣冠尽礼,义兼师友。再迁太常博士、通判秦州,为秘阁校理,乞知苏州。州并江湖,民田苦风潮害,抗筑长堤,自城属昆山,亘八十里,民得立塍堨,大以为利。

  徙广东转运使。岑水铜冶废,官给虚券为市,久不偿。人无所取资,聚而私铸,抗尽给之,人得直以止。番禺岁运盐英、韶,道远,多侵窃杂恶。抗命十舸为一运,择摄官主之,岁终会其殿最,增十五万缗。  英宗立,召为三司判官。广部去京师远,不即至,帝见南来者必问之。及入对,谕曰:“卿乃吾故人,朕望于卿者厚,勿以常礼自疏也。”以史馆修撰同知谏院。方议安懿王典礼,抗引礼为人后之谊,指陈切至,涕泪被面,帝亦感泣。都城大水,抗请见,帝迎问之,抗推原变异,守前说以对。大臣畏其谏,列白为知制诰,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定州。帝惜其去,曰:“第行,且召矣。”  郡兵番戍,室家留营多不谨,夫归辄首原,抗下令悉按以法,戍者感焉。帝不豫,趣命为太子詹事,未至而神宗立,改枢密直学士、知秦州。过阙,帝见之,悲恸不自胜,曰:“先帝疾大渐,犹不忘卿。”遂赴镇。  秦有质院,质诸羌百余人,自少至老,扃系之,非死不出,抗皆纵释,约毋得擅相仇杀。已而有犯者,斩以徇,莫敢奸令。居数日,梦英宗召语,眷如平生,欲退复留。觉为家人言,感念歔欷。及灵驾发引之旦,东望号恸,见僚佐于便室,骤得疾卒,年六十。特赠礼部侍郎。又欲赐谥,吴奎曰:“抗以旧恩,自杂学士赠官,已逾常制。”遂止。  王韶,字子纯,江州德安人。第进士,调新安主簿、建昌军司理参军。试制科不中,客游陕西,访采边事。

  熙宁元年,诣阙上《平戎策》三篇,其略以为:“西夏可取。欲取西夏,当先复河、湟,则夏人有腹背受敌之忧。夏人比年攻青唐,不能克,万一克之,必并兵南向,大掠秦、渭之间,牧马于兰、会,断古渭境,尽服南山生羌,西筑武胜,遣兵时掠洮、河,则陇、蜀诸郡当尽惊扰,瞎征兄弟其能自保邪?今唃氏子孙,唯董毡粗能自立,瞎征、欺巴温之徒,又法所及,各不过一二百里,其势岂能与西人抗哉!武威之南,至于洮、河、兰、鄯,皆故汉郡县,所谓湟中、浩亹、大小榆、枹罕,土地肥美,宜五种者在焉。幸今诸羌瓜分,莫相统一,此正可并合而兼抚之时也。诸种既服,唃氏敢不归?

  唃氏归则河西李氏在吾股掌中矣。且唃氏子孙,瞎征差盛,为诸羌所畏,若招谕之,使居武胜或渭源城,使纠合宗党,制其部族,习用汉法,异时族类虽盛,不过一延州李士彬、环州慕恩耳。为汉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无所连结,策之上也。”神宗异其言,召问方略,以韶管干秦凤经略司机宜文字。

  蕃部俞龙珂在青唐最大,渭源羌与夏人皆欲羁属之,诸将议先致讨。韶因按边,自变量骑直抵其帐,谕其成败,遂留宿。明旦,两种皆遣其豪随以东。久之,龙珂率属十二万口内附,所谓包顺者也。

  韶又言:“渭源至秦州,良田不耕者万顷,愿置市易司,颇笼商贾之利,取其赢以治田。”帝从其言,改著作佐郎,仍命韶提举。经略使李师中言:“韶乃欲指占极边弓箭手地耳,又将移市易司于古渭,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补所亡。”王安石主韶议,为罢师中,以窦舜卿代,且遣李若愚按实。若愚至,问田所在,韶不能对。舜卿检索,仅得地一顷,既地主有讼,又归之矣。若愚奏其欺,安石又为罢舜卿而命韩缜。缜遂附会实其事,师中、舜卿皆坐谪,而韶为太子中允、秘阁校理。后帅郭逵上韶盗贷市易钱,安石以为不足校,徙逵泾原。  帝志复河、陇,筑古渭为通远军,以韶知军事。五年七月,引兵城渭源堡及乞神平,破蒙罗角、抹耳水巴等族。初,羌保险,诸将谋置阵平地,韶曰:“贼不舍险来斗,则我师必徒归。今已入险地,当使险为吾有。”乃径趣抹邦山,压敌军而阵,令曰:“敢言退者斩!”贼乘高下斗,师小却。韶躬披甲冑,麾帐下兵逆击之,羌大溃,焚其庐帐而还,洮西大震。。会瞎征度洮为之援,余党复集。韶命别将由竹牛岭路张军声,而潜师越武胜,遇瞎征首领瞎夔等,与战破之,遂城武胜,建为镇洮军。进右正言、集贤殿修撰。复击走瞎征,降其部落二万。更名镇洮为熙州,以熙、河、洮、岷、通远为一路,韶以龙图阁待制知熙州。  六年三月,取河州,迁枢密直学士。降羌叛,韶回军击之。瞎征以其间据河州,韶进破诃诺木藏城,穿露骨山,南入洮州境,道狭隘,释马徒行,或日至六七。瞎征留其党守河州,自将尾官军,韶力战破走之,河州复平。连拔宕、岷二州,叠、洮羌酋皆以城附。军行五十有四日,涉千八百里,得州五,斩首数千级,获牛、羊、马以万计。进左谏议大夫、端明殿学士。七年,入朝,又加资政殿学士,赐第崇仁坊。

  还至兴平,闻景思立败于踏白城,贼围河州,日夜驰至熙。熙方城守,命撤之。选兵得二万。议所向,诸将欲趋河州。韶曰:“贼所以围城者,恃有外援也。今知救至,必设伏待我,且新胜气锐,未可与争。当出其不意,以攻其所恃,此所谓‘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者也。”乃直扣定羌城,破结河族,断夏国通路,进临宁河,分命偏将入南山。瞎征知援绝,拔栅去。  初,思立之覆师也,羌势复炽,朝廷议弃熙河,帝为之旰食,数下诏戒韶持重勿出。及是,帝大喜。韶还熙州,以兵循西山绕出踏白后,焚八千帐,瞎征穷蹙丐降,俘以献。拜韶观文殿学士、礼部侍郎。资政、观文学士,非尝执政而除者,皆自韶始。官其兄弟及两子,前后赐绢八千匹。未几,召为枢密副使。  熙河虽名一路,而实无租人,军食皆仰给他道。转运判官马瑊捃官吏细故,韶欲罢瑊,王安石右瑊,韶始沮,于是与安石异。数以母老乞归,帝语安石勉留之。

  安南之役,韶言:“决里、广源之建,臣以为贪虚名而忘实祸,执政乃疑臣为刺讥。方举事之初,臣力争极论,欲宽民力而省财用,但同列莫肯听,至以熙河事折臣。臣本意不费朝廷而可以至伊吾卢甘,初不欲令熙河作路,河、岷作州也。今与众异论,偿不求退,必致不容。”韶本凿空开边,骤跻政地,乃以勤兵费财归曲朝廷,帝由是不悦,以故罢职知洪州,又坐谢表怨慢,落职知鄂州。元丰二年,还其职,复知洪州。四年,病疽卒,年五十二。赠金紫光禄大夫,谥曰襄敏。

  韶起孤生,用兵有机略。临出师,召诸将授以指,不复更问,每战必捷。尝夜卧帐中,前部遇敌,矢石已交,呼声震山谷,侍者往往股栗,而韶鼻息自如。在鄂宴客,出家姬奏乐,客张缋醉挽一姬不前,将拥之,姬泣以告。韶徐曰:“本出汝曹娱客,而令失欢如此。”命酌大杯罚之,谈笑如故,人亦服其量。韶交亲多楚人,依韶求仕,乃分属诸将,或杀降羌老弱予以首为功级。韶晚节言动不常,颇若病狂状。既病疽,洞见五脏,盖亦多杀征云。子十人,厚、寀最显。

    厚字处道。少从父兵间,畅习羌事,官累通直郎。元佑弃河、湟,厚上疏陈不可,且诣政事堂言之,不听。绍圣中,用荐者换礼宾副使、干当熙河公事。

  会羌酋瞎征、陇拶争国,河州守将王赡与厚同献议复故地。元符元年六月,师出塞。七月,下邈川,降瞎征。九月,次青唐,陇拶出迎。遂定湟、鄯。诏赐陇拶姓名曰赵怀德,进厚东上阁门副使、知湟州。既而他种叛,合兵来攻,厚不能支。朝廷度二州不可守,乃以畀怀德,而贬厚右内府率,再贬贺州别驾。

  崇宁初,蔡京复开边,还厚前秩,于是羌人多罗巴奉怀德之弟溪赊罗撒谋复国。怀德畏偪,奔河南,种落更挟之以令诸部。朝廷患众羌扇结,命厚安抚洮西,遣内客省使童贯偕往。多罗巴知王师且至,集众以拒。厚声言驻兵而阴戒行,羌备益弛,乃与偏将高永年异道出。多罗巴三子以数万人分据险,厚进击破杀之,唯少子阿蒙中流矢去,道遇多罗巴,与俱遁。遂拔湟州。以功进威州团练使、熙河经略安抚。

  三年四月,厚帅大军次于湟,命永年将左军循宗水而北,别将张诫将右军出宗谷而南,自将中军趋绥远,期会宗哥川,羌置陈临宗水,倚北山,溪赊罗撒张黄屋,建大旆,乘高指呼,望中军旗鼓争赴之。厚麾游骑登山攻其背,亲帅强弩迎射,羌退走,右军济水击之,大风从东南来,扬沙翳羌目,不得视,遂大败,斩首四千三百余级,俘三千余人。罗撒以一骑驰去,其母龟兹公主与诸酋开鄯州降。厚计罗撒必且走青唐,将夜追之,童贯以为不能及,遂止。师下青唐,知罗撒留一宿去,贯始悔之。厚将大军趣廓州,酋落施军令结以众降,遂入廓州。超拜厚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

  明年,罗撒复入寇,永年战死,羌焚大通河桥以叛,新疆大震。厚坐逗遛,降郢州防御使。已而赵怀德约降未决,厚以书谕之,怀德即纳款。还厚旧官。入朝,提举醴泉观,卒。赠宁远军节度使,谥曰庄敏。

18、《列传第九十三》
陶弼,字商翁,永州人。少俶傥,放宕吴中。行山间,有双鲤戏溪水上,伫观之。傍一老父顾曰:“此龙也,行且斗,君宜亟去。”去百步许,雷大震而雨,岸圮木拔。又出大云,仓卒遇风暴怒,二十七艘同时溺,独弼舟得济,人以是异之。一见丁谓,谓妻以宗女,因从学兵法,能持论纵横。庆历中,杨讨湖南OD,弼上谒,畋授之兵使往袭,大破之。以功得阳朔主簿。  
     侬智高犯南海,畋为安抚使,辟参军谋。使下英江会诸将议击,未至,智高解去。弼舍舟,从其徒数十人,间关步出赴畋。次临贺,大将蒋偕适战死,余众畏亡将被诛,多降贼。弼数与之遇,亟矫畋命揭榜道上,谕使归,许以不死,凡得千五百人。府罢,调阳朔令。课民植木官道旁,夹数百里,自是行者无夏秋暑暍之苦,它郡县悉效之。摄兴安令。移书说桂守萧固浚灵渠以通漕,不听;至李师中,卒浚之。师征安南,馈饷于是乎出,大为民利。

  知宾、容、钦三州,换崇仪副使,迁为使,知邕州。邕经侬寇,井隧荡然,人不乐其生。弼绥辑惠养,至忘其勤。诸峒献土物求内附,弼降意抚答,谢其贽,皆感悦无犯边者。邕地卑下,水易集,夏大雨弥月,弼登城以望,三边皆漫为陂泽,亟窒垠江三门,谕兵民即高避害。俄而水大至,弼身先版歃,召僚吏赋役,为土囊千余置道上,水果从窦入,随塞之。城虽不坏,而人皆乏食,则为发廪以振于内,方舟以馌于外,水不及女墙者三板,旬有五日乃退,公私一无所失亡。自横、浔以东数州皆没。弼久于邕,请便郡,徙鼎州。章惇经理五溪蛮事,荐为辰州,迁皇城使。降北江彭师宴,授忠州刺史。

  郭逵南征,转弼康州团练使,复知邕州。民再罹祸乱,散匿山谷,弼率百骑深入左江峒,民知其至,扶老携幼以归。逵帅官军临富良江,使弼殿。交人纳款,逵欲班师,恐为所袭。乃以计夜起,军不整,骑步相蹈藉乱行。贼隔江阴伺觇,知弼殿,弗敢追。弼申令帐下毋动,迟明,结队徐行,逵赖以善还。建所得广源峒为顺州,桄榔为县。进弼西上阁门使,留知顺州。

  州去邕二千里,多毒草瘴雾,戍卒死者什七八,弼亦疾甚,然蚤莫劳军,视其良苦,意气激扬,士莫不感泣,强奋起为用。交人袭取桄榔,扬声欲图州,独难弼。弼素得人心,贼动息皆先知。获间谍不杀,谕以逆顺,纵之去,恩威两施,以是终弼在不敢犯。加东上阁门使,未拜而卒。诏录其家五人。

  弼能为诗,好士乐施,所得俸禄,悉以与人,家至贫不恤也。既死,妻在乡里,僦屋以居。

【附注:宋史
原文
    蒋偕字齐贤,华州郑县人。幼贫,有立志。父病,尝到股以疗,父愈,诘之日:“此岂孝邪?”曰:“情之所感,实不自知也。”拳进士,补韶州司理参军,以秘书省著作佐郎为大理寺详断官。
    密州豪人王澥使奴杀一家四人,偕当澥及奴皆大辟。宰相陈尧佐欲宽澥,判审刑院宋庠与偕持之不从,偕以是知名。
    陕西用兵数上书论边事迁秘书丞徙原州边民苦属户为钞盗偕得数辈腰斩境上盗为息迁北作坊使兼本路钤辖。明珠、康奴诸族数为寇,偕潜兵伺之,靳首四百,擒酋豪,焚帐落,获马、牛、羊千计。所俘皆刳割磔裂于庭下,坐客为废饮食,而偕语笑自若。
    湖南蛮唐和内寇,徙潭州钤辖。贼平,徙冀州。坐擅率粮草,降知霸州。逾年,徙恩州,领韶州刺史。属兵粮乏绝,朝廷方募民入粟,增虚直,给券诣京师射取钱货,谓之交钞,患未有应令者。偕使州仓谬为入粟数,辄作钞,遣属官持至京师转贸,得缗钱以补军食。为御史弹奏,降知坊州。
    侬智高反,除宫苑使、韶州团练使,为广南东西路钤辖。贼方围广州,偕驰传十七日至城下。战士未集,会侬智高徙军沙头,安抚杨畋檄偕焚粮储,退保韶州。命未至,军次贺州太平场,贼夜入营,袭杀之。
    初,偕入广州,即数知州仲简日:“君留兵自守,不袭贼,又纵步兵馘平民以幸赏,可斩也。”简日:“安有团练使欲斩侍从官?”偕日:“斩诸侯剑在吾手,何论侍从!”左右解之,乃止。卒以轻肆败。

译文
    蒋偕字齐贤,是华州郑县人。幼年贫穷,却早立志向。父亲有病,曾自割股肉和药为父治疗,父亲病愈,质问他说:“这莫非就是孝吗。”他说:“情之所感,实在是连自己也不知道”后来考中进士,补授为韶州司理参军,以秘书省著作佐郎为大理寺详断官。
    密州的豪强王澥指使家奴杀死一家四口,蒋偕判决王澥及家奴都死刑。宰相陈尧佐想要从宽判处王澥,判审刑院宋庠与蒋偕坚持不听从,蒋偕因为这件事而知名。
陕西用兵,蒋偕数次上书论说边防之事,迁为秘书丞,又调往原州  边民苦于属尸当强盗,蒋偕拘捕了许多强盗,在边境上将他们腰斩,强盗横行之风才因此止息。蒋偕又升迁为北作坊使兼本路钤辖。明珠、康奴各族数次四处劫掠,蒋偕暗中出兵在要道等候着,最后斩杀其四百人,擒获其首领,焚烧其帐落,获得马牛羊以千计。并把所有的俘虏剖割主裂于大庭之下,坐客为之废止饮食,而蒋偕却谈笑自若。
    湖南蛮唐和内侵,蒋偕调任潭州钤辖。贼寇被平服后,移任冀州。因擅自改变粮草征收的标准,而被降知霸州。过了一年,调恩州,领任韶州刺史。紧接着下面的兵卒粮饷乏绝,朝廷才招慕民众将粟粮卖给官府,增虚值,发给证券到京师去领钱货,称作交钞,担一心没有响应命令的人,蒋偕使州仓故意错为入仓的粟来数量,及时换做交钞,派遣属官持交钞至京师将领取的钱货转贸,辑缗钱以补充军士食用。被御史上奏弹劫,降知坊州。
    侬智高造反,授蒋偕为宫苑使、韶州团练使,为广南东西路钤辖。贼寇正包围广州,蒋偕乘驿站的车马飞驰十七日至城下。战士尚未集结,恰逢侬智高移军沙头,安抚使杨畋传令蒋偕烧去粮储,退守韶州。命令尚未到达,军队驻扎在贺州太平场,贼敌夜里袭击军营,杀死了蒋偕
    当初,蒋偕入广州,即数说知州仲简说:“你留兵自守,不袭击贼敌,又纵使步兵割平民的耳朵以邀功请赏,真可斩也。”仲简说:“哪有团练使想斩杀侍从官的?”蒋偕说:“斩诸侯剑在我手里,何论侍从!”左右劝解,才停止了。但最终以轻妄放肆而败。
(选自《宋史·蒋偕传》,有删改)
          《宋代贺州“太平银场”即今“贺州钱监遗址”》
摘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eb61eaf40102ypym.html

《宋史.地理志》贺州临贺县下有“太平银场”,诸史书中亦称“太平场”。

《中国历史地图集》以今贺州东大宁河(桂岭江)为“贺水”,定“太平银场”于今贺街镇东北不远大宁河右岸,恐非。

据《水经注》,今大宁河南朝时应称“贺水”,而宋代则不然。考《舆地纪胜》卷一百二十三《贺州》“景物下”:“桂岭水。其源自本县......一东至于桂岭,顺流至州城东南合于贺江。”旧桂岭县在今贺州东北桂岭镇,则源于桂岭县宋代之所谓“桂岭水”,是今贺州东南大宁河无疑。如此“贺江”应是今富川江,而《纪胜》正是如此记载:“贺水。其源出於富川县...... 宋代富川县即今富川与钟山县地,在贺州西北。故而宋代所谓“贺水”,是发源于今贺州西北的富川江(贺江)。

《纪胜》又云:“汤泉。在临贺县北七十五里,流出太平场马家渡合贺江。”此“汤泉”既然流入贺江(贺水),当为今富川江之支流无疑。揆诸贺江流域水道,此汤泉当是今贺江(富川江)支流马尾河。今马尾河发源于贺街镇北38公里处里松镇,与《纪胜》中“汤泉”之方位、去州里距皆合。“汤泉”既于太平场马家渡合于贺江(富川江),那么宋之“太平场”当在今马尾河中下游处

    今按,经考古发现,贺州市莲塘镇上寺村上左寨有宋代遗址,即所谓“贺州钱监遗址”。据2006年第8期《考古》中《广西贺州市铁屎坪钱监遗址的试掘》一文载:“该遗址的堆积中含有不少锡”。而贺州“太平场”正是宋代主要锡产地之一。又银、锡相伴相生,产锡地亦产银,当在情理之中。故而“太平银场”即“太平场”,或在今贺州市北马尾河流域,莲塘镇上寺村上左寨之“贺州钱监遗址”附近范围。

唐贺州冯乘县治考

http://blog.sina.com.cn/s/blog_eb61eaf40102ypjp.html

冯乘,汉置县。《元和志》道州“江华县”下云冯乘“故城在县南七十里”,今江华县南涛圩镇连山脚村,城垣遗迹尚存,诸说以为即汉晋南朝之冯乘旧址,可从。

  然武德四年分冯乘县置江华县,汉冯乘故址既然在唐江华县,则唐冯乘县治必有迁徙,应在江华之外且相邻。考《舆地纪胜》卷五十八《道州》“县沿革”江华县条有:“《元和志》云本汉苍梧郡之冯乘县地,冯乘故城在县南七十里,今冯乘市在贺州之富川县地。”揣摩文意可知,宋开宝四年,冯乘废入富川县后,其名为“冯乘市”,《宋会要缉稿》亦载此名。

  《舆地纪胜》贺州“景物下”又载:“福堂寺,有(按:或当为‘在’)富川县北六十里旧冯乘县,梁普通二年置。”按宋之富川县,即今钟山镇,钟山镇北六十里,约是今富川县古城镇范围。又考清光绪《富川县治》“古迹”下有“冯乘县”条,谓“今县东三十里勾挂岭……相传即旧治地”。所谓“勾挂岭”即在今富川县东古城镇秀山村(清代名勾挂墟),据当地口碑传闻,此区域原有“蓬乘岭”、“逢乘江”以及勾挂塘、勾挂石等地名称谓。

  而秀山村以北十余里,今富川县东北福利镇务溪村灵溪岩内,现存北宋大观庚寅年(1110)摩崖石刻一通,据《富川文史资料》第二缉中所录石刻文字为“冯乘上乘头坊信善林中桂在祖业活溪庄灵溪岩记设会数在丹灵观高真观崇福寺……”云云。文中所谓“高真观”在《舆地纪胜》中亦有记载:“高真观,在县之冯乘市,唐郑长官隐于此。”

  籍此可断,唐冯乘县治,宋冯乘市,在今秀山村及务溪村范围无疑。则清《富川县志》所言当不误,唐冯乘县治应在昔日勾挂岭旁,即今富川县古城镇秀山村。

19、《列传第九十四》

种世衡,字仲平,放之兄子也。少尚气节,昆弟有欲析其赀者,悉推与之,惟取图书而已。以放荫补将作监主簿,累迁太子中舍。

  尝知泾阳县,里胥王知谦以奸利事败,法当徙,遁去。比郊赦辄出,世衡曰“送府则会赦”,杖其脊而请罪于府,知府李谘奏释之。后通判凤州。州将王蒙正,章献后姻家也,所为不法。尝干世衡以私,不听,蒙正怒,乃诱知谦讼冤而阴助之,世衡坐流窦州,徙汝州。弟世材上一官以赎,为孟州司马。久之,龙图阁直学士李纮为辨其诬,宋绶、狄棐继言之,除卫尉寺丞,历监随州酒,签书同州、鄜州判官事。

  西边用兵,守备不足。世衡建言,延安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请因其废垒而兴之,以当寇冲,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夏之旧。朝廷从之,命董其役。夏人屡出争,世衡且战且城之。然处险无泉,议不可守。凿地百五十尺,始至于石,石工辞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酬百钱,卒得泉。城成,赐名青涧城。迁内殿崇班、知城事。开营田二千顷,募商贾,贷以本钱,使通货赢其利,城遂富实。间出行部族,慰劳酋长,或解与所服带。尝会客饮,有得敌情来告者,即以饮器予之,繇是属羌皆乐为用。再迁洛苑副使、知环州。

  蕃部有牛家族奴讹者,素屈强,未尝出谒郡守,闻世衡至,遽郊迎。世衡与约,明日当至其帐,往劳部落。是夕大雪,深三尺。左右曰:“地险不可往。”世衡曰:“吾方结诸羌以信,不可失期。”遂缘险而进。奴讹方卧帐中,谓世衡必不能至,世衡蹴而起,奴讹大惊曰:“前此未尝有官至吾部者,公乃不疑我耶!”率其族罗拜听命。

  羌酋慕恩部落最强,世衡尝夜与饮,出侍姬以佐酒。既而世衡起入内,潜于壁隙中窥之。慕恩窃与侍姬戏,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惭惧请罪。世衡笑曰:“君欲之耶?”即以遗之,由是得其死力。诸部有贰者,使讨之无不克。有兀二族,世衡招之不至,即命慕恩出兵诛之。其后百余帐皆自归,莫敢贰。因令诸族置烽火,有急则举燧,介马以待。

  葛怀敏败,率羌兵数千人以振泾原,无敢后者。尝课吏民射,有过失,射中则释其罪;有辞某事、请某事,辄因中否而与夺之。人人自厉,皆精于射,繇是数年敌不敢近环境。

  迁东染院使、环庆路兵马钤辖。范仲淹檄令与蒋偕筑细腰城,世衡时卧病,即起,将所部甲士昼夜兴筑,城成而卒。

  初,世衡在青涧城,元昊未臣,其贵人野利刚浪□夌、遇乞兄弟有材谋,皆号大王。亲信用事,边臣欲以谋间之。庆历二年,鄜延经略使庞籍,两为保安军守刘拯书,赂蕃部破丑以达野利兄弟,而泾原路王沿、葛怀敏亦遣人持书及金宝以遣遇乞。会刚浪□夌令浪埋、赏乞、媚娘等三人诣世衡请降,世衡知其诈,曰:“与其杀之,不若因以为间。”留使监商税,出入骑从甚宠。有僧王光信者,趫勇善骑射,习知蕃部山川道路。世衡出兵,常使为乡导,数荡族帐,奏以为三班借职,改名嵩。世衡为蜡书,遣嵩遗刚浪□夌,言浪埋等已至,朝廷知王有向汉心,命为夏州节度使,奉钱月万缗,旌节已至,趣其归附,以枣缀画龟,喻其早归之意。刚浪□夌得书大惧,自所治执嵩归元昊。元昊疑刚浪□夌贰己,不得还所治,且锢嵩阱中。使其臣李文贵以刚浪□夌旨报世衡,且言不达所遗书意,或许通和,愿赐一言。世衡以白籍。时朝廷已欲招拊,籍召文贵至,谕以国家宽大开纳意,纵使还报。元昊得报,出嵩,礼之甚厚,使与文贵偕来。自是继遣使者请降,遂称臣如旧。世衡闻野利兄弟已诛,为文越境祭之。籍疏嵩劳,具言元昊未通时,世衡画策遣嵩冒艰险间其君臣,遂成猜贰,因此与中国通,请优进嵩官。迁三班奉职。后嵩因对自陈,又进侍禁、阁门祗候。

  世衡死,籍为枢密使。世衡子古上书讼父功,为籍所抑。古复上书,遂赠世衡成州团练使,诏流内铨授古大县簿尉,押还本贯。籍既罢,古复辩理,下御史考验,以籍前奏王嵩疏为定。诏以其事付史官,听古从官便郡。

  世衡在边数年,积谷通货,所至不烦县官益兵增馈。善抚养士卒,病者遣一子专视其食饮汤剂,以故得人死力。及卒,羌酋朝夕临者数日,青涧及环人皆画像祠之。子古、谔、诊,皆有将材。关中号曰“三种”。谊,其幼子也。孙朴、师道、师中。

  古字大质,少慕从祖放为人,不事科举。当任官,辞以与弟,时称“小隐君”。世衡卒,录古为天兴尉,累转西京左藏库副使、泾原路都监、知原州。

  羌人犯塞,古御之。斩级数百。筑城镇戎之北,以据要害。神宗召对,迁通事舍人,官其三弟。与弟诊破环州折姜会,斩首二千级,迁西上阁门副使。民有损直鬻田于熟羌以避役者,古按其状,得良田三千顷,丁四千,悉刺为民兵。历环庆、永兴军路钤辖。

  坐讼范纯仁不当,夺一官,知宁州,徙镇戎军。熙河师十万道境上,须刍粮,僚佐以他路为言。古曰:“均王师也。”命给之。又徙鄜、隰二州,卒,年七十。

  古明达孝义。弟谔坐擅兴系狱,乞纳官赎其罪。世衡遗张问田千亩,问返之,而世衡死,古终不复受。然世衡受知于范仲淹,因立青涧功,而古以私憾讼纯仁,士论少之。  谔字子正,以父任累官左藏库副使,延帅陆诜荐知青涧城。

  夏酋令□夌内附,诜恐生事,欲弗纳,谔请纳之。夏人来索,诜问所以报,谔曰:“必欲令□夌,当以景询来易。”乃止。询者,中国亡命至彼者也。  夏将嵬名山部落在故绥州,其弟夷山先降,谔使人因夷山以诱之,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而许降,而名山未之知也。谔即以闻,诏转运使薛向及陆诜委谔招纳。谔不待报,悉起所部兵长驱而前,围其帐。名山惊,援枪欲斗,夷山呼曰:“兄已约降,何为如是?”文喜因出所受金盂示之,名山投枪哭,遂举众从谔而南。得酋领三百、户万五千、兵万人。将筑城,诜以无诏出师,召谔还。军次怀远,晨起方栉,敌四万众坌集,傅城而陈。谔开门以待,使名山帅新附百余人挑战,谔兵继之,鼓行而出。至晋祠据险,使偏将燕达、刘甫为两翼,身为中军,乃闭垒,悉老弱乘城鼓噪以疑贼。已而合战,追击二十里,俘馘甚众,遂城绥州。诜劾谔擅兴,且不禀节制,欲捕治,未果而诜徙秦。言者交攻之,遂下吏,贬秩四等,安置随州。会侯可以言水利入见,神宗问其事,对曰:“种谔奉密旨取绥而获罪,后何以使人?”帝亦悔,复其官。

  韩绛宣抚陕西,用为鄜延钤辖。绛城啰兀,规横山,令谔将兵二万出无定川,命诸将皆受节度,起河东兵会银州。城成而庆卒叛,诏罢师,弃啰兀,责授汝州团练副使。再贬贺州别驾,移单州,又移华州。绛再相,讼其前功,复礼宾副使、知岷州。董毡将鬼章聚兵于洮、岷,新羌多叛,谔讨袭诛之。从李宪出塞,收洮州,下逋宗、讲珠、东宜诸城,掩击至大河,斩首七千级。  迁东上阁门使、文州刺史、知泾州,徒鄜延副总管。上言:“夏主秉常为其母所囚,可急因本路官捣其巢穴。”遂入对,大言曰:“夏国无人,秉常孺子,臣往持其臂以来耳。”帝壮之,决意西讨,以为经略安抚副使,诸将悉听节制。谔即次境上,帝以谔先期轻出,使听令于王中正。敌屯兵夏州,谔率本路并畿内七将兵攻米脂,三日未下。夏兵八万来援,谔御之无定川,伏兵发,断其首尾,大破之,降守将令介讹遇。捷书闻,帝大喜,群臣称贺,遣中使谕奖,而罢中正。谔留千人守米脂,进次银、石、夏州,不见敌。始,被诏当会灵武,谔迂枉不进,士卒饥惫,欲以粮运不继归罪转运使李稷。驻军麻家平,大校刘归仁以众溃,诏令班师。犹迁凤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谔谋据横山之志未已,遣子朴上其策。帝召朴问状,擢为阁门祗候。将进城横山,命徐禧、李舜举使鄜延计议。谔言:“横山延袤千里,多马宜稼,人物劲悍善战,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控险,足以守御。今之兴功,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宥州,又其次修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其次修盐州,则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而禧与沉括定议移银州,城永乐,与谔始谋异,乃奏留谔守延。既而永乐受围,谔观望不救,帝冀其后效,置不问,且虞贼至,就命知延州。疽发背卒,年五十七。

  谔善驭士卒,临敌出奇,战必胜,然诈诞残忍,左右有犯立斩,或先刳肺肝,坐者掩面,谔饮食自若。敌亦畏其敢战,故数有功。李稷之馈军也,旦入谔营,军吏鸣鼓声喏。谔呼问吏曰:“军有几帅?要当借汝头以代运使。”即叱斩之。稷惶怖遽出。尝渡河,猝遇敌,绐门下客曰:“事急矣,可衣我衣,乘我马,从旗鼓千骑,亟趋大军。”客信之,敌以为谔,追之,几不免。自熙宁首开绥州,后再举西征,皆其兆谋,卒致永乐之祸。议者谓谔不死,边事不已。


20、《列传第九十六》

祖禹字淳甫,一字梦得。其生也,母梦一伟丈夫被金甲入寝室,曰:“吾汉将军邓禹。”既寤,犹见之,遂以为名。幼孤,叔祖镇抚育如己子。祖禹自以既孤,每岁时亲宾庆集,惨怛若无所容,闭门读书,未尝预人事。既至京师,所与交游,皆一时闻人。镇器之曰:“此儿,天下士也。”

  进士甲科。从司马光编修《资治通鉴》,在洛十五年,不事进取。书成,光荐为秘书省正字。时王安石当国,尤爱重之。王安国与祖禹友善,尝谕安石意,竟不往谒。富弼致仕居洛,素严毅,杜门罕与人接,待祖禹独厚;疾笃,召授以密疏,大抵论安石误国及新法之害,言极愤切。弼薨,人皆以为不可奏,祖禹卒上之。

  神宗崩,祖禹上疏论丧服之制曰:“先王制礼,君服同于父,皆斩衰三年,盖恐为人臣者不以父事其君。自汉以来,不惟人臣无服,人君遂不为三年之丧。国朝自祖宗以来,外廷虽用易月之制,宫中实行三年服。君服如古典,而臣下犹依汉制,故十二日而小祥,期而又小祥,二十四日而大祥,再期而又大祥。既以日为之,又以月为之,此礼之无据者也。古者再期而大祥,中月而禫。禫,祭之名,非服之色。今乃为之惨服三日然后禫,此礼之不经者也。服既除,至葬又服之,祔庙后即吉,才八月而遽纯吉,无所不佩,此又礼之无渐者也。朔望,群臣朝服以造殡宫,是以吉服临丧;人主衰服在上,是以先帝之服为人主之私丧,此二者皆礼之所不安也。”

  哲宗立,擢右正言。吕公着执政,祖禹以婿嫌辞,改祠部员外郎,又辞。除著作佐郎、修《神宗实录》检讨,迁著作郎兼侍讲。

  神宗既祥,祖禹上疏宣仁后曰:“今即吉方始,服御一新,奢俭之端,皆由此起。凡可以荡心悦目者,不宜有加于旧。皇帝圣性未定,睹俭则俭,睹奢则奢,所以训导成德者,动宜有法。今闻奉宸库取珠,户部用金,其数至多,恐增加无已,愿止于未然。崇俭敦朴,辅养圣性,使目不视靡曼之色,耳不听淫哇之声,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则学问日益,圣德日隆,此宗社无疆之福。”故事,服除当开乐置宴,祖禹以为因除服而开乐设宴,则似除服而庆贺,非君子不得已而除之之意,不可。

  夏暑权罢讲,祖禹言:“陛下今日之学与不学,系他日治乱。如好学,则天下君子欣慕,愿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辅佐德业,而致太平;不学,则小人皆动其心,务为邪谄,以窃富贵。且凡人之进学,莫不于少时,今圣质日长,数年之后,恐不得如今日之专,窃为陛下惜也。”迁起居郎,又召试中书舍人,皆不拜。吕公着薨,召拜右谏议大夫。首上疏论人主正心修身之要,乞太皇太后日以天下之勤劳、万民之疾苦、群臣之邪正、政事之得失,开导上心,晓然存之于中,使异日众说不能惑,小人不能进。

  蔡确既得罪,祖禹言:“自乾兴以来,不窜逐大臣六十余年,一旦行之,流传四方,无不震耸。确去相已久,朝廷多非其党,间有偏见异论者,若一切以为党确去之,惧刑罚失中,而人情不安也。”

  蔡京镇蜀,祖禹言:“京小有才,非端良之士。如使守成都,其还,当使执政,不宜崇长。”时大臣欲于新旧法中有所创立。祖禹以为:“朝廷既察王安石之法为非,但当复祖宗之旧,若出于新旧之间,两用而兼存之,纪纲坏矣。”迁给事中。

  吴中大水,诏出米百万斛、缗钱二十万振救。谏官谓诉灾者为妄,乞加验考。祖禹封还其章,云:“国家根本,仰给东南。今一方赤子,呼天赴诉,开口仰哺,以脱朝夕之急。奏灾虽小过实,正当略而不问。若稍施惩谴,恐后无复敢言者矣。”

  兼国史院修撰,为礼部侍郎。论择监司守令曰:“祖宗分天下为十八路,置转运使、提点刑狱,收乡长、镇将之权悉归于县,收县之权归于州,州之权归于监司,监司之权归于朝廷。上下相维,轻重相制,建置之道,最为合宜。监司付以一路,守臣付以一州,令宰付以一县,皆与天子分土而治,其可不择乎?祖宗尝有考课之法,专察诸路监司,置簿于中书,以稽其要。今宜委吏部尚书,取当为州者,条别功状以上三省,三省召而察之,苟其人可任,则以次表用之。至官,则令监司考其课绩,终岁之后,可以校优劣而施黜陟焉。如此则得人必多,监司、郡守得人,县令不才,非所患也。”

  闻禁中觅乳媪,祖禹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时,上疏劝进德爱身,又乞宣仁后保护上躬,言甚切至。既而宣仁谕祖禹,以外议皆虚传,祖禹复上疏曰:“臣言皇帝进德爱身,宜常以为戒。太皇太后保护上躬,亦愿因而勿忘。今外议虽虚,亦足为先事之戒。臣侍经左右,有闻于道路,实怀私忧,是以不敢避妄言之罪。凡事言于未然,则诚为过;及其已然,则又无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宁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无及之悔。”拜翰林学士,以叔百禄在中书,改侍讲学士。百禄去,复为之。范氏自镇至祖禹,比三世居禁林,士论荣慕。

  宣仁太后崩,中外议论汹汹,人怀顾望,在位者畏惧,莫敢发言。祖禹虑小人乘间害政,乃奏曰:“陛下方揽庶政,延见群臣,此国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机,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德于生灵,九年之间,始终如一。然群小怨恨,亦为不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言,以事离间,不可不察也。先后因天下人心,变而更化。既改其法,则作法之人有罪当退,亦顺众言而逐之。是皆上负先帝,下负万民,天下之所仇疾而欲去之者也,岂有憎恶于其间哉?惟辨析是非,深拒邪说,有以奸言惑听者,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警群慝,则贴然无事矣。此等既误先帝,又欲误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坏邪?”初,苏轼约俱上章论列,谏草已具,见祖禹疏,遂附名同奏,曰:“公之文,经世之文也。”竟不复出其稿。

  祖禹又言:“陛下承六世之遗烈,当思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人民者祖宗之人民,百官者祖宗之百官,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一言一动,如临之在上,质之在傍,则可以长享天下之奉。先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安石、惠卿所造新法,而行祖宗旧政。故社稷危而复安,人心离而复合,乃至辽主亦戒其臣勿生事曰:‘南朝专行仁宗之政矣。’外夷之情如此,中国之人心可知。先后日夜苦心劳力,为陛下立太平之基。愿守之以静,恭己以临之,虚心以处之,则群臣邪正,万事是非,皆了然于圣心矣。小人之情专为私,故不便于公;专为邪,故不便于正;专好动,故不便于静。惟陛下痛心疾首,以为刻骨之戒。”章累上,不报。

  忽有旨召内臣十余人,祖禹言:“陛下亲政以来,四海倾耳,未闻访一贤臣,而所召者乃先内侍,必谓陛下私于近习,望即赐追改。”因请对,曰:“熙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误国,勋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远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赖先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群小,已布满中外,不可复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创取熙河,章惇开五溪,沉起扰交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死伤皆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以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吴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稷、陆师闵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乱。赖陛下与先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县。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奸言。万一过听而复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又论:“汉、唐之亡,皆由宦官。自熙宁、元丰间,李宪、王中正、宋用臣辈用事总兵,权势震灼。中正兼干四路,口敕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馁,死亡最多;宪陈再举之策,致永乐摧陷;用臣兴土木之工,无时休息,罔市井之微利,为国敛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百姓。宪虽已亡,而中正、用臣尚在,今召内臣十人,而宪、中正之子皆在其中。二人既入,则中正、用臣必将复用,愿陛下念之。”

  时绍述之论已兴,有相章惇意。祖禹力言惇不可用,不见从,遂请外。上且欲大用,而内外梗之者甚众,乃以龙图阁学士知陕州。言者论祖禹修《实录》诋诬,又摭其谏禁中雇乳媪事,连贬武安军节度副使、昭州别驾,安置永州、贺州,又徙宾、化而卒,年五十八  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过。至遇事,则别白是非,不少借隐。在迩英守经据正,献纳尤多。尝讲《尚书》至“内作色荒,外作禽荒”六语,拱手再诵,却立云:“愿陛下留听。”帝首肯再三,乃退。每当讲前夕,必正衣冠,俨如在上侧,命子弟侍,先按讲其说。开列古义,参之时事,言简而当,无一长语,义理明白,粲然成文。苏轼称为讲官第一。  祖禹尝进《唐鉴》十二卷,《帝学》八卷,《仁宗政典》六卷。而《唐鉴》深明唐三百年治乱,学者尊之,目为“唐鉴公”云。建炎二年,追复龙图阁学士。子冲,绍兴中仕至翰林侍读学士,《儒林》有传。  论曰:熙宁、元丰之际,天下贤士大夫望以为相者,镇与司马光二人,至称之曰君实、景仁,不敢有所轩轾。光思济斯民,卒任天下之重;镇嶷然如山,确乎其不可拔。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易地则皆然,未易以功名优劣论也。百禄受学于镇,故其议论操修,粹然一出于正。祖禹长于劝讲,平生论谏,不啻数十万言。其开陈治道,区别邪正,辨释事宜,平易明白,洞见底蕴,虽贾谊、陆贽不是过云。


21、《列传第一百三》

 李周,字纯之,冯翊人。登进士第,调长安尉。岁饥,官为粥以食饿者,民坌集不可禁,县以属周,周设梐枑,间老少男女,无一乱者。都巡检赵瑜诘盗南山,诸尉皆属焉,瑜悍急,多行无礼,独于周不敢肆。

  转洪洞令。民有世绝而官录其产者,其族晚得遗券,周取以还之。郡吏咎周,周曰:“利民,所以利国也。”县之南有涧,支流湓入,岁赋菑楗,调徒遏之。周始筑新堤,民不告病。改知云安县,蠲盐井之征且百万。通判施州。州介群獠,不习服牛之利,为辟田数千亩,选谪戍知田者,市牛使耕,军食赖以足。  司马光将荐为御史,欲使来见,周曰:“司马公之贤,吾固愿见,但闻荐而往,所谓‘呈身御史’也。”卒不往。神宗诏近臣举士,孙固以周闻。神宗召对,谓曰:“知卿不游权门,识今执政乎?”对曰:“不识也。”“识司马光乎?”曰:“不识也。”访御边之术,曰:“四边,手足尔。若疲中国以勤远略,致百姓穷困,聚为盗贼,惧成腹心之忧。”神宗颔之,翼日,语固曰:“李周,朴忠之士也。朕且以为御史。”执政意其异己,请试以事。除提点京西刑狱。

  时方兴水利,或请酾湍河为六渠,以益钳庐陂水,度用工八十万。周曰:“湍河原高委下,捍以堤,犹患决溢,若又导之,必致为害。”乃疏言:“渠成未可必,而费已不赀。盍姑凿其一而试之,倘可以足用,行之。”渠卒无功。明年,河溢,邓城几没,始思其议。竟以直道罢,判西京国子监。慈圣后复士,庀职陵下,中贵人至者旁午,次舍帟幕,竞为华靡。周曰:“臣子执丧,不能寝苫枕块,奈何又从而侈乎?”讫役,山陵使第功载,人人自言,周独否。  哲宗立,召为职方郎中。朝廷议和西夏,畀以侵地,至欲弃兰州。周曰:“陇右故为唃氏所有,常为吾藩篱。今唃氏破灭,若弃之,必归夏人。彼以区区河南,百年为勍敌,苟益以河湟,是尽得吐蕃之地,非秦、蜀之利也。”遂不果弃。迁太常少卿、秘书少监,以直龙图阁为陕西转运使,复入为太常少卿,进权工部侍郎,旋以集贤院学士知邠州,恩礼如待制。徙凤翔府、河中府、陕州,提举崇福宫,改集贤殿修撰。卒年八十。绍圣中,追贬贺州别驾,后复旧职。

  周自为小官,沉晦自匿,未尝私谒执政,有公事,公诣中书白之。薛向使三司,欲辟为属,及相见,卒不敢言,退而叹曰:“若人未易屈也。”以是不偶于世。


22、《列传第一百八》

窦舜卿,字希元,相州安阳人。以荫为三班奉职,监平乡县酒税。有僧欲授以化汞为白金之术,谢曰:“吾禄足养亲,不愿学也。”辟府州兵马监押。夏人犯塞,舜卿欲袭击,举烽求援于大将王凯,凯弗应。舜卿度事急,提州兵出战,胜之。明日,经略使问状,凯惧,要以同出为报。舜卿欢然相许,不自以为功。为青淄路都监。海盗行劫,执博昌镇官吏,肆剽掠,舜卿募士三百,悉擒之。使契丹,主客马佑言:“昔先公客省善射,君当传家法。”置酒请射,舜卿发辄中。佑使奴持二弓示之,一挽皆折。

  湖北蛮徭彭仕羲叛,徙为钤辖,兼知辰州。建请筑州城,不扰而办。帅师取富州,蛮将万年州据石狗崖。舜卿选壮卒奋击,蛮矢石交下,卒蒙盾直前,发强弩射,万年州毙于崖下,遂拔之。左右欲尽剿其众,舜卿不许,曰:“仕羲愿内附,特为此辈所胁,今死矣,何以多杀为?”引兵入北江,仕羲降。擢康州刺史,加龙神卫、捧日天武四厢指挥使、马军殿前都虞候,三迁邕州观察使,历邠宁环庆路副都总管。熙宁中,十上章求退,且丐易文阶。改刑部侍郎,提举嵩山崇福宫。以光禄大夫致仕,再转金紫光禄大夫,卒,年八十八。谥曰康敏。


23、《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韩世忠,字良臣,延安人。风骨伟岸,目瞬如电。早年鸷勇绝人,能骑生马驹。家贫无产业,嗜酒尚气,不可绳检。日者言当作三公,世忠怒其侮己,殴之。年十八,以敢勇应募乡州,隶赤籍,挽强驰射,勇冠三军。

  崇宁四年,西夏骚动,郡调兵捍御,世忠在遣中。至银州,夏人婴城自固,世忠斩关杀敌将,掷首陴外,诸军乘之,夏人大败。既而以重兵次蒿平岭,世忠率精锐鏖战,解去。俄复出间道,世忠独部敢死士珠死斗,敌少却,顾一骑士锐甚,问俘者,曰:“监军驸马兀□移也。”跃马斩之,敌众大溃。经略司上其功,童贯董边事,疑有所增饰,止补一资,众弗平。从刘延庆筑天降山砦,为敌所据,世忠夜登城斩二级,割护城毡以献。继遇敌佛口砦,又斩数级,始补进义副尉。至藏底河,斩三级,转进勇副尉。  宣和二年,方腊反、江、浙震动,调兵四方,世忠以偏将从王渊讨之。次杭州,贼奄至,势张甚,大将惶怖无策。世忠以兵二千伏北关堰,贼过,伏发,众蹂乱,世忠追击,贼败而遁。渊叹曰:“真万人敌也。”尽以所随白金器赏之,且与定交。时有诏能得腊首者,授两镇节钺。世忠穷追至睦州清溪峒,贼深据岩屋为三窟,诸将继至,莫知所入。世忠潜行溪谷,问野妇得径,即挺身仗戈直前,渡险数里,捣其穴,格杀数十人,禽腊以出。辛兴宗领兵截峒口,掠其俘为己功,故赏不及世忠。别帅杨惟忠还阙,直其事,转承节郎。

  三年,议复燕山,调诸军,至则皆溃。世忠往见刘延庆,与苏格等五十骑俱抵滹沱河。逢金兵二千余骑,格失措,世忠从容令格等列高冈,戒勿动。属燕山溃卒舟集,即命舣河岸,约鼓噪助声势。世忠跃马薄敌,回旋如飞。敌分二队据高阜,世忠出其不意,突二执旗者,因奋击,格等夹攻之,舟卒鼓噪,敌大乱,追斩甚众。时山东、河北盗贼蜂起,世忠从王渊、梁方平讨捕,禽戮殆尽,积功转武节郎。

  钦宗即位,从梁方平屯浚州。金人压境,方平备不严,金人迫而遁,王师数万皆溃。世忠陷重围中,挥戈力战,突围出,焚桥而还。钦宗闻,召对便殿,询方平失律状,条奏甚悉。转武节大夫。诏诸路勤王兵领所部入卫,会金人退,河北总管司辟选锋军统制。  时胜捷军张师正败,宣抚副使李弥大斩之,大校李复鼓众以乱,淄、青之附者合数万人,山东复扰。弥大檄世忠将所部追击,至临淄河,兵不满千,分为四队,布铁蒺藜自塞归路,令曰:“进则胜,退则死,走者命后队剿杀。”于是莫敢返顾,皆死战,大破之,斩复,余党奔溃。乘胜逐北,追至宿迁,贼尚万人,方拥子女椎牛纵酒。世忠单骑夜造其营,呼曰:“大军至矣,亟束戈卷甲,吾能保全汝,共功名。”贼骇粟请命,因跪进牛酒。世忠下马解鞍,饮啖之尽,于是众悉就降。黎明,见世忠军未至,始大悔失色。以功迁左武大夫、果州团练使。

  诏入朝,授正任单州团练使,屯滹沱河。时真定失守,世忠知王渊守赵,遂亟往。金人至,闻世忠在,攻益急,粮尽援绝。人多勉其溃围去,弗听。会大雪,夜半,以死士三百捣敌营。敌惊乱,自相击刺,及旦尽遁。后有自金国来者,始知大酋是日被创死,故众不能支。迁嘉州防御使。

  还大名,赵野辟为前军统制。时康王如济州,世忠领所部劝进。金人纵兵逼城,人心忷惧,世忠据西王台力战,金人少却。翌日,酋帅率众数万至,时世忠戏下仅千人,单骑突入,斩其酋长,遂大溃。康王即皇帝位,授光州观察使、带御器械。世忠请移都长安,下兵收两河,时论不从。初建御营,为左军统制。是岁,命王渊、张俊讨陈州叛兵,刘光世讨黎驿叛兵,乔仲福讨京东贼李昱,世忠讨单州贼鱼台。世忠已破鱼台,又击黎驿叛兵,败之,皆斩以献。于是群盗悉平,入备宿卫。而河北贼丁顺、杨进等皆赴招抚司,宗泽收而用之。  建炎二年,升定国军承宣使。帝如扬州,世忠以所部从。时张遇自金山来降,抵城下,不解甲,人心危惧,世忠独入其垒,晓以逆顺,众悉听命。李民众十万亦降,比至,有反复状。王渊遣世忠谕旨,世忠知其党刘彦异议,即先斩彦,驱李民出,缚小校二十九人,送渊斩之。事定,授京西等路捉杀内外盗贼。  金人再攻河南,翟进合世忠兵夜袭悟室营,不克,反为所败。会丁进失期,陈思恭先遁,世忠被矢如棘,力战得免。还汴,诘一军之先退者皆斩,左右惧。进由是与世忠有隙,寻以叛诛。召世忠还,授鄜延路副总管,加平寇左将军,屯淮阳,会山东兵拒敌。粘罕闻世忠扼淮阳,乃分兵万人趋扬州,自以大军迎世忠战。世忠不敌,夜引归,敌蹑之,军溃于沐阳,合门宣赞舍人张遇死之。

  三年,帝召诸将议移跸,张俊、辛企宗请往湖南,世忠曰:“淮、浙富饶,今根本地,讵可舍而之他?人心怀疑,一有退避,则不逞者思乱,重湖、闽岭之遥,安保道路无变乎?淮、江当留兵为守,车驾当分兵为卫,约十万人,分半扈江、淮上下,止余五万,可保防守无患乎?”在阳城收合散亡,得数千人,闻帝如钱塘,即繇海道赴行在。

  苗傅、刘正彦反,张浚等在平江议讨乱,知世忠至,更相庆慰,张俊喜跃不自持。世忠得俊书,大恸,举酒酹神曰:“誓不与此贼共戴天!”士卒皆奋。见浚曰:“今日大事,世忠愿与张俊身任之,公无忧。”欲即进兵。浚曰:“投鼠忌器,事不可急,急则恐有不测,已遣冯轓甘言诱贼矣。”

  三月戊戌,以所部发平江。张俊虑世忠兵少,以刘宝兵二千借之。舟行载甲士,绵互三十里。至秀州,称病不行,造云梯,治器械,傅等始惧。初,傅、正彦闻世忠来,檄以其兵屯江阴。世忠以好语报之,且言所部残零,欲赴行在。傅等大喜,许之,至矫制除世忠及张俊为节度使,皆不受。时世忠妻梁氏及子亮为傅所质,防守严密。朱胜非绐傅曰:“今白太后,遣二人慰抚世忠,则平江诸人益安矣。”于是召梁氏入,封安国夫人,俾迓世忠,速其勤王。梁氏疾驱出城,一日夜会世忠于秀州。未几,明受诏至,世忠曰:“吾知有建炎,不知有明受。”斩其使,取诏焚之,进兵益急。傅等大惧。次临平,贼将苗翊、马柔吉负山阻河为阵,中流植鹿角,梗行舟。世忠舍舟力战,张俊继之,刘光世又继之。军少却,世忠复舍马操戈而前,令将士曰:“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被数矢者皆斩。”于是士皆用命。贼列神臂弩持满以待,世忠瞋目大呼,挺刃突前,贼辟易,矢不及发,遂败。傅、正彦拥精兵二千,开涌金门以遁。世忠驰入,帝步至宫门,握世忠手恸哭曰:“中军吴湛佐逆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诛乎?”世忠即谒湛,握手与语,折其中指,戮于市,又执贼谋主王世修以属吏。诏授武胜军节度使御营左军都统制。请于帝曰:“贼拥精兵,距瓯、闽甚迩,傥成巢窟,卒未可灭,臣请讨之。”于是以为江、浙制置使,自衢、信追击,至渔梁驿,与贼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贼望见,咋曰:“此韩将军也!”皆惊溃。擒正彦及傅弟翊送行在,傅亡建阳,追禽之,皆伏诛。世忠初陛辞,奏曰:“臣誓生获贼,为社稷刷耻,乞殿前二虎贲护俘来献。”至是,卒如其言。帝手书“忠勇”二字,揭旗以赐。授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

  兀朮将入侵,帝召诸将问移跸之地,张俊、辛企宗劝自鄂、岳幸长沙,世忠曰:“国家已失河北,山东,若又弃江、淮,更有何地?”于是以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镇江。既而兀朮分道渡江,诸屯皆败,世忠亦自镇江退保江阴。杜充以建康降敌,兀朮自广德破临安,帝如浙东。世忠以前军驻青龙镇,中军驻江湾,后军驻海口,俟敌归邀击之。帝召至行在,奏:“方留江上截金人归师,尽死一战。”帝谓辅臣曰:“此吕颐浩在会稽,尝建此策,世忠不谋而同。”赐亲札,听其留。会上元节,就秀州张灯高会,忽引兵趋镇江。及金兵至,则世忠军已先屯焦山寺。金将李选降,受之。兀朮遣使通问,约日大战,许之。战将十合,梁夫人亲执桴鼓,金兵终不得渡。尽归所掠假道,不听;请以名马献,又不听。挞辣在潍州,遣孛堇太一趋淮东以援兀朮,世忠与二酋相持黄天荡者四十八日。太一孛堇军江北,兀朮军江南,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预以铁绠贯大钩授骁健者。明旦,敌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绠,则曳一舟沉之。兀朮穷蹙,求会语,祈请甚哀。世忠曰:“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兀朮语塞。又数日求再会,言不逊,世忠引弓欲射之,亟弛去,谓诸将曰:“南军使船欲如使马,奈何?”募人献破海舟策。闽人王某者,教其舟中载土,平版铺之,穴船版以棹桨,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又有献谋者曰:“凿大渠接江口,则在世忠上流。”兀朮一夕潜凿渠三十里,且用方士计,刑白马,剔妇人心,自割其额祭天。次日风止,我军帆弱不能运,金人以小舟纵火,矢下如雨。孙世询、严允皆战死,敌得绝江遁去。世忠收余军还镇江。初,世忠谓敌至必登金山庙,观我虚实。乃遣兵百人伏庙中,百人伏岸浒,约闻鼓声,岸兵先入,庙兵合击之。金人果五骑闯入,庙兵喜,先鼓而出,仅得二人。逸其三,中有绛袍玉带、既坠而复驰者,诘之,乃兀朮也。是役也,兀朮兵号十万,世忠仅八千余人。帝凡六赐札,褒奖甚宠。拜检校少保、武成感德军节度使,神武左军都统制。

  建安范汝为反,辛企宗等讨捕未克,贼势愈炽。以世忠为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副使,世忠曰:“建居闽岭上流,贼沿流而下,七郡皆血肉矣。”亟领步卒三万,水陆并进。次剑潭,贼焚桥,世忠策马先渡,师遂济。贼尽塞要路拒王师,世忠命诸军偃旗仆鼓,径抵凤凰山,俯瞰城邑,设云梯火楼,连日夜并攻,贼震怖叵测。五日城破,汝为窜身自焚,斩其弟岳、吉以徇,禽其谋主谢向、施逵及裨将陆必强等五百余人。世忠初欲尽诛建民,李纲自福州驰见世忠曰:“建民多无辜。”世忠令军士驰城上毋下,听民自相别,农给牛谷,商贾驰征禁,胁从者汰遣,独取附贼者诛之。民感更生,家为立祠。捷闻,帝曰:“虽古名将何以加。”赐黄金器皿。  

     世忠因奏江西、湖南寇贼尚多,乞乘胜讨平。广西贼曹成拥余众在郴、邵。世忠既平闽寇,旋师永嘉,若将就休息者。忽由处、信径至豫章,连营江滨数十里,群贼不虞其至,大惊。世忠遣人招之,成以其众降,得战士八万,遣诣行在。遂移师长沙。时刘忠有众数万,据白面山,营栅相望。世忠始至,欲急击,宣抚使孟庾不可,世忠曰:“兵家利害,策之审矣,非参政所知,请期半月效捷。”遂与贼对垒,弈棋张饮,坚壁不动,众莫测。一夕,与苏格联骑穿贼营,候者呵问,世忠先得贼军号,随声应之,周览以出,喜曰:“此天锡也。”夜伏精兵二千于白面山,与诸将拔营而进,贼兵方迎战,所遣兵已驰入中军,夺望楼,植旗盖,传呼如雷,贼回顾惊溃,麾将士夹击,大破之,斩忠首,湖南遂平。授太尉,赐带、笏,仍敕枢密以功颁示内外诸将。师还建康,置背嵬军,皆勇鸷绝伦者。九月,为江南东、西路宣抚使,置司建康。

  三年三月,进开府仪同三司,充淮南东、西路宣抚使,置司泗州。时闻李横进师讨伪齐,议遣大将,以世忠忠勇,故遣之。仍赐广马七纲,甲千副,银二万两,帛二万匹;又出钱百万缗,米二十八万斛,为半岁之用。命户部侍郎姚舜明诣泗州,总领钱粮;仓部郎官孙逸如平江府、常秀饶州,督发军食。李横兵败还镇,世忠不果渡淮。  四年,以建康、镇江、淮东宣抚使驻镇江。是岁,金人与刘豫合兵,分道入侵。帝手札命世忠饬守备,图进取,辞旨恳切。世忠受诏,感泣曰:“主忧如此,臣子何以生为!”遂自镇江济师,俾统制解元守高邮,候金步卒;亲提骑兵驻大仪,当敌骑,伐木为栅,自断归路。会遣魏良臣使金,世忠撤炊爨,绐良臣有诏移屯守江,良臣疾驰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即上马令军中曰:“视吾鞭所向。”于是引军次大仪,勒五阵,设伏二十余所,约闻鼓即起击。良臣至金军中,金人问王师动息,具以所见对。聂儿孛堇闻世忠退,喜甚,引兵至江口,距大仪五里;别将挞孛也拥铁骑过五阵东。世忠传小麾鸣鼓,伏兵四起,旗色与金人旗杂出,金军乱,我军迭进。背嵬军各持长斧,上揕人胸,下斫马足。敌被甲陷泥淖,世忠麾劲骑四面蹂躏,人马俱毙,遂擒挞孛也等二百余人。所遣董旼亦击金人于天长县之鸦口,擒女真四十余人。解元至高邮,遇敌,设水军夹河阵,日合战十三,相拒未决。世忠遣成闵将骑士往援,复大战,俘生女真及千户等。世忠复亲追至淮,金人惊溃,相蹈藉,溺死甚众。捷闻,群臣入贺,帝曰:“世忠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沉与求曰:“自建炎以来,将士未尝与金人迎敌一战,今世忠连捷以挫其锋,厥功不细。”帝曰:“第忧赏之。”于是部将董旼、陈桷、解元、呼延通等皆峻擢有差。论者以此举为中兴武功第一。

  时挞辣屯泗州,兀朮屯竹塾镇,为世忠所扼,以书币约战,世忠许之,且使两伶人以橘、茗报聘。会雨雪,金馈道不通,野无所掠,杀马而食,蕃汉军皆怨。兀术夜引军还,刘麟、刘猊弃辎重遁。

  五年,进少保。六年,授武宁安化军节度使、京东淮东路宣抚处置使,置司楚州。世忠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同力役。夫人梁亲织薄为屋。将士有怯战者,世忠遗以巾帼,设乐大宴,俾妇人妆以耻之,故人人奋厉。抚集流散,通商惠工,山阳遂为重镇。刘豫兵数入寇,辄为世忠所败。

  时张浚以右相视师,命世忠自承、楚图淮阳。刘豫方聚兵淮阳,世忠即引军渡淮,旁符离而北,至其城下。为贼所围,奋戈一跃,溃围而出,不遗一镞。呼延通与金将牙合孛堇搏战,扼其吭而禽之,乘锐掩击,金人败去。既而围淮阳,贼坚守不下,约曰:“受围一日,则举一烽。”至是,六烽具举,兀朮与刘猊皆至。世忠求援于张俊,俊以世忠有见吞意,不从。世忠勒阵向敌,遣人语之曰:“锦衣骢马立阵前者,韩相公也。”或危之,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敌。”敌果至,杀其导战二人,遂引去。寻诏班师,复归楚州,淮阳之民,从而归者以万计。

  三月,除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节制镇江府,仍楚州置司。四月,赐号“扬武翊运功臣”,加横海、武宁、安化三镇节度使。九月,帝在平江,世忠自楚州来朝。  十月,边报急,刘光世欲弃庐州还太平,张俊亦请益兵。都督张浚曰:“今日之事,有进击,无退保。”于是世忠引兵渡淮,与金将讹里也力战。刘猊将寇淮东,为世忠兵扼,不得进。七年,筑高邮城,民益安之。  初,世忠移屯山阳,遣间结山东豪杰,约以缓急为应,宿州马秦及太行群盗,多愿奉约束者。金人废刘豫,中原震动,世忠谓机不可失,请全师北讨,招纳归附,为恢复计。会秦桧主和议,命世忠徙屯镇江。世忠言:“金人诡诈,恐以计缓我师,乞留此军蔽遮江、淮。”又力陈和议之非,愿效死节,率先迎敌;若不胜,从之未晚。又言王伦、蓝公佐交河南地界,乞令明具无反复文状为后证。章十数上,皆慷慨激切,且请单骑诣阙面奏,帝率优诏褒答。后金果渝盟,咸如其言。

  金使萧哲之来,以诏谕为名,世忠闻之,凡四上疏言:“不可许,愿举兵决战,兵势最重处,臣请当之。”又言:“金人欲以刘豫相待,举国士大夫尽为陪臣,恐人心离散,士气凋沮。”且请驰驿面奏,不许。既而伏兵洪泽镇,将杀金使,不克。

  九年,授少师。十年,金人败盟,兀朮率撒离曷、李成等破三京,分道深入。八月,世忠围淮阳,金人来救,世忠迎击于泇口镇,败之。又遣解元击金人于潭城,刘宝击于千秋湖,皆捷。亲随将成闵从统制许世安夺淮阳门而入,大战门内。世安中四矢,闵被三十余创,复夺门出。世忠奏其功,擢武德大夫,闵由是知名。世忠进太保,封英国公,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

  十一年,兀朮耻顺昌之败,复谋再入,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既而金败于柘皋,复围濠州。世忠受诏救濠,以舟师至招信县,夜以骑兵击金人于闻贤驿,败之。金人攻濠州,五日而破。破三日,世忠至,杨沂中军已南奔。世忠与金人战于淮岸,夜遣刘宝溯流将劫之,金人伐木塞赤龙洲,扼其归路,世忠知之,全师而还。金人自涡口渡淮北去,自是不得入侵。世忠在楚州十余年,兵仅三万,而金人不敢犯。  秦桧收三大将权,四月,拜枢密使,遂以所积军储钱百万贯,米九十万石,酒库十五归于国。世忠既不以和议为然,为桧所抑。及魏良臣使金,世忠又力言:“自此人情消弱,国势委靡,谁复振之?北使之来,乞与面议。”不许,遂抗疏言桧误国。桧讽言者论之,帝格其奏不下。世忠连疏乞解枢密柄,继上表乞骸。十月,罢为醴泉观使、奉朝请,进封福国公,节钺如故。自此杜门谢客,绝口不言兵,时跨驴携酒,从一二奚童,纵游西湖以自乐,平时将佐罕得见其面。

  十二年,改潭国公。显仁皇后自金还,世忠诣临平朝谒。后在北方闻其名,慰问者良久。十三年,封咸安郡王。十七年,改镇南、武安、宁国节度使。二十一年八月薨,进拜太师,追封通义郡王。孝宗朝,追封蕲王,谥忠武,配飨高宗庙庭。

  世忠初得疾,敕尚医视疗,将吏卧内问疾,世忠曰:“吾以布衣百战,致位王公,赖天之灵,保首领没于家,诸君尚哀其死邪?”及死,刚朝服、貂蝉冠、水银、龙脑以敛。

  世忠尝戒家人曰:“吾名世忠,汝曹毋讳‘忠’字,讳而不言,是忘忠也。”性戆直,勇敢忠义,事关庙社,必流涕极言。岳飞冤狱,举朝无敢出一语,世忠独撄桧怒,语在《桧传》。又抵排和议,触桧尤多,或劝止之,世忠曰:“今畏祸苟同,他日瞑目,岂可受铁杖于太祖殿下?”时一二大将,多曲徇桧苟全,世忠与桧同在政地,一揖外未尝与谈。

  嗜义轻财,锡继悉分将士,所赐田输租与编户等。持军严重,与士卒同甘苦,器仗规画,精绝过人,今克敌弓、连锁甲、狻猊鍪,及跳涧以习骑,洞贯以习射,皆其遗法也。尝中毒矢入骨,以强弩括取之,十指仅全四,不能动,刀痕箭瘢如刻画。然知人善奖用,成闵、解元、王胜、王权、刘宝、岳超起行伍,秉将旄,皆其部曲云。解兵罢政,卧家凡十年,澹然自如,若未尝有权位者。晚喜释、老,自号清凉居士。

  子彦直、彦质、彦古,皆以才见用。彦古户部尚书。

  彦直字子温。生期年,以父任补右承奉郎,寻直秘阁。六岁,从世忠入见高宗,命作大字,即拜命跪书“皇帝万岁”四字。帝喜之,拊其背曰:“他日,令器也。”亲解孝宗丱角之繻傅其首,赐金器、笔研、监书、鞍马。年十二,赐三品服。

  绍兴十七年,中两浙转运司试。明年,登进士第,调太社令。二十一年,世忠薨,服除,秦桧素衔世忠不附和议,出彦直为浙东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桧死,拜光禄寺丞。二十九年,迁屯田员外郎兼权右曹郎官、工部侍郎。张浚都督江、淮军马,檄权计议军事。督府罢,奉祠。

  乾道二年,迁户部郎官、主管左曹,总领淮东军马钱粮。会大军仓给粮,径乘小舆往察之,给米不如数,捕吏寘于理。初,代者以乏兴罢,交承,为缗钱仅二十万,明年奏计乃四倍,且以其赢献诸朝。帝嘉之。拜司农少卿,进直龙图阁、江西转运兼权知江州。

  时朝廷还岳飞家赀产多在九江,岁久业数易主,吏缘为奸。彦直搜剔隐匿,尽还岳氏。复为司农少卿,总领湖北、京西军马钱粮,寻兼发运副使。会时相不乐,密启换武,授利州观察使、知襄阳府,充京西南路安抚使。  七年,授鄂州驻札御前诸军都统制。条奏军中六事,乞备器械、增战马、革滥赏、厉奇功、选勇略、充亲随等,朝廷多从之。先是,军中骑兵多不能步战,彦直命骑士被甲徒行,日六十里,虽统制官亦令以身帅之,人人习于劳苦,驰骋如飞。事闻,诏令三衙、江上诸军仿行之。

  八年,丐归文班,乃授左中奉大夫,充敷文阁待制、知台州。丐祠养亲,提举佑神观、奉朝请。进对言:“顷自岳飞为帅,身居鄂渚,遥领荆襄,田师中继之,始分鄂渚为二军,乞复旧。”又乞并京西、湖北转运为一司,分官置司襄阳,可一事体,帝善之。迁刑部侍郎。

  明年,兼工部侍郎,同列议:大辟三鞫之弗承,宜令以众证就刑,欲修立为令。彦直持不可,白丞相梁克家曰:“若是,则善类被诬,必多冤狱。且笞杖之刑,犹引伏方决,况人命至重乎?”议卒格。以议夺吴名世改正过名不当,降两官。

  会当遣使于金,在廷相顾莫肯先,帝亲择以往,闻命慨然就道。方入境,金使蒲察问接国书事,论难往复数十,蒲察理屈,因笑曰:“尚书能力为主。”既至,几罹祸者数,守节不屈,金卒礼遣之,帝嘉叹。迁吏部侍郎,寻权工部尚书,复中大夫,改工部尚书兼知临安府。方控辞,以言罢,提举太平兴国宫,寻提举佑神观、奉朝请。

  寻知湿州,首捕巨猾王永年穷治之,杖徙他州。奏免民间积逋,以郡余财代输之,然以累欠内帑坊场钱不发,镌一官。海寇出没大洋劫掠,势甚张,彦直授将领土豪等方略,不旬日,生禽贼首,海道为清。枢密奏功,进敷文阁学士,以弟彦质为两浙转运判官,引嫌易泉府。丐祠奉亲,差提举佑神观,仍奉朝请,特令佩鱼,示异数也。

  入对,乞搜访靖康以来死节之士,以劝忠义。又上荐举乞选人已经关升、实历六考、无赃私罪犯者,杂试以经术法律,限其员额,定其高下,俾孤寒者得以自达,定为改官之制。又乞令州郡守臣任满日,开具本州实在财赋数目,具公移与交代者,并达台省,庶可核实,以戢奸弊,帝悉嘉纳。

  淳熙十年夏旱,应诏言,迩者滥刑,为致旱之由。明年,入对,论三衙皆所以拱扈宸居,而司马乃远在数百里外,乞令归司。久之,再为户部尚书。会岁旱,乞广籴为先备。又乞追贬部曲曾诬陷岳飞者,以慰忠魂。以言降充敷文阁学士。帝追感世忠元勋,遣使谕彦直,且谓彦直有才力,言者诬之。彦直感泣奏谢。寻提举万寿观,有疾,帝赐之药。进显谟阁学士、提举万寿观。

  尝摭宋朝事,分为类目,名《水心镜》,为书百六十七卷。礼部尚书尤袤修国史,白于朝,下取是书以进,光宗览之,称善。进龙图阁学士、提举万寿观,转光禄大夫致仕。卒,特赠开府仪同三司,赐银绢九百,爵至蕲春郡公。

  论曰:古人有言:“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宋靖康、建炎之际,天下安危之机也,勇略忠义如韩世忠而为将,是天以资宋之兴复也。方兀朮渡江,惟世忠与之对阵,以闲暇示之。及刘豫废,中原人心动摇,世忠请乘时进兵,此机何可失也?高宗惟奸桧之言是听,使世忠不得尽展其才,和议成而宋事去矣。暮年退居行都,口不言兵,部曲旧将,不与相见,盖惩岳飞之事也。昔汉文帝思颇、牧于前代,宋有世忠而不善用,惜哉!


24、《列传第一百二十四》

   岳飞子云  岳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世力农。父和,能节食以济饥者。有耕侵其地,割而与之;贳其财者不责偿。飞生时,有大禽若鹄,飞鸣室上,因以为名。未弥月,河决内黄,水暴至,母姚抱飞坐瓮中,冲涛及岸得免,人异之。  少负气节,沉厚寡言,家贫力学,尤好《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生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学射于周同,尽其术,能左右射。同死,朔望设祭于其冢。父义之,曰:“汝为时用,其徇国死义乎!”

  宣和四年,真定宣抚刘韐募敢战士,飞应募。相有剧贼陶俊、贾进和,飞请百骑灭之。遣卒伪为商入贼境,贼掠以充部伍。飞遣百人伏山下,自领数十骑逼贼垒。贼出战,飞阳北,贼来追之,伏兵起,先所遣卒擒俊及进和以归。

  康王至相,飞因刘浩见,命招贼吉倩,倩以众三百八十人降。补承信郎。以铁骑三百往李固渡尝敌,败之。从浩解东京围,与敌相持于滑南,领百骑习兵河上。敌猝至,飞麾其徒曰:“敌虽众,未知吾虚实,当及其未定击之。”乃独驰迎敌。有枭将舞刀而前,飞斩之,敌大败。迁秉义郎,隶留守宗泽。战开德、曹州皆有功,泽大奇之,曰:“尔勇智才艺,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万全计。”因授以阵图。飞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泽是其言。  

    康王即位,飞上书数千言,大略谓:“陛下已登大宝,社稷有主,已足伐敌之谋,而勤王之师日集,彼方谓吾素弱,宜乘其怠击之。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圣意恢复,奉车驾日益南,恐不足系中原之望。臣愿陛下乘敌穴未固,亲率六军北渡,则将士作气,中原可复。”书闻,以越职夺官归。

  诣河北招讨使张所,所待以国士,借补修武郎,充中军统领。所问曰:“汝能敌几何?”飞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谋,栾枝曳柴以败荆,莫敖采樵以致绞,皆谋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飞因说之曰:“国家都汴,恃河北以为固。苟冯据要冲,峙列重镇,一城受围,则诸城或挠或救,金人不能窥河南,而京师根本之地固矣。招抚诚能提兵压境,飞唯命是从。”所大喜,借补武经郎。  命从王彦渡河,至新乡,金兵盛,彦不敢进。飞独引所部鏖战,夺其纛而舞,诸军争奋,遂拔新乡。翌日,战侯兆川,身被十余创,士皆死战,又败之。夜屯石门山下,或传金兵复至,一军皆惊,飞坚卧不动,金兵卒不来。食尽,走彦壁乞粮,彦不许。飞引兵益北,战于太行山,擒金将拓跋耶乌。居数日,复遇敌,飞单骑持丈八铁枪,刺杀黑风大王,敌众败走。飞自知与彦有隙,复归宗泽,为留守司统制。泽卒,杜充代之,飞居故职。

  二年,战胙城,又战黑龙潭,皆大捷。从闾勍保护陵寝,大战汜水关,射殪金将,大破其众。驻军竹芦渡,与敌相持,选精锐三百伏前山下,令各以薪刍交缚两束,夜半,爇四端而举之。金人疑援兵至,惊溃。  

    三年,贼王善、曹成、孔彦舟等合众五十万,薄南熏门飞所部仅八百,众惧不敌,飞曰:“吾为诸君破之。”左挟弓,右运矛,横冲其阵,贼乱,大败之。又擒贼杜叔五、孙海于东明。借补英州刺史。王善围陈州,飞战于清河,擒其将孙胜、孙清,授真刺史。  杜充将还建康,飞曰:“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充不听,遂与俱归。师次铁路步,遇贼张用,至六合遇李成,与战,皆败之。成遣轻骑劫宪臣犒军银帛,飞进兵掩击之,成奔江西。时命充守建康,金人与成合寇乌江,充闭门不出。飞泣谏请视师,充竟不出。金人遂由马家渡渡江,充遣飞等迎战,王□燮先遁,诸将皆溃,独飞力战。

  会充已降金,诸将多行剽掠,惟飞军秋毫无所犯。兀朮趋杭州,飞要击至广德境中,六战皆捷,擒其将王权,俘签军首领四十余。察其可用者,结以恩遣还,令夜斫营纵火,飞乘乱纵击,大败之。驻军钟村,军无见粮,将士忍饥,不敢扰民。金所籍兵相谓曰:“此岳爷爷军。”争来降附。

  四年,兀朮攻常州,宜兴令迎飞移屯焉。盗郭吉闻飞来,遁入湖,飞遣王贵、傅庆追破之,又遣辩士马皋、林聚尽降其众。有张威武者不从,飞单骑入其营,斩之。避地者赖以免,图飞像祠之。  金人再攻常州,飞四战皆捷;尾袭于镇江东,又捷;战于清水亭,又大捷,横尸十五里。兀朮趋建康,飞设伏牛头山待之。夜,令百人黑衣混金营中扰之,金兵惊,自相攻击。兀朮次龙湾,飞以骑三百、步兵二千驰至新城,大破之。兀朮奔淮西,遂复建康。飞奏:“建康为要害之地,宜选兵固守,仍益兵守淮,拱护腹心。”帝嘉纳。兀朮归,飞邀击于静安,败之。

  诏讨戚方,飞以三千人营于苦岭。方遁,俄益兵来,飞自领兵千人,战数十合,皆捷。会张俊兵至,方遂降。范宗尹言张俊自浙西来,盛称飞可用,迁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飞辞,乞淮南东路一重难任使,收复本路州郡,乘机渐进,使山东、河北、河东、京畿等路次第而复。

  会金攻楚急,诏张俊援之。俊辞,乃遣飞行,而命刘光世出兵援飞。飞屯三墩为楚援,寻抵承州,三战三捷,杀高太保,俘酋长七十余人。光世等皆不敢前,飞师孤力寡,楚遂陷。诏飞还守通、泰,有旨可守即守,如不可,但以沙洲保护百姓,伺便掩击。飞以泰无险可恃,退保柴墟,战于南霸桥,金大败。渡百姓于沙上,飞以精骑二百殿,金兵不敢近。飞以泰州失守待罪。

  绍兴元年,张俊请飞同讨李成。时成将马进犯洪州,连营西山。飞曰:“贼贪而不虑后,若以骑兵自上流绝生米渡,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飞请自为先锋,俊大喜。飞重铠跃马,潜出贼右,突其阵,所部从之。进大败,走筠州。飞抵城东,贼出城,布阵十五里,飞设伏,以红罗为帜,上刺“岳”字,选骑二百随帜而前。贼易其少,薄之,伏发,贼败走。飞使人呼曰:“不从贼者坐,吾不汝杀。”坐而降者八万余人。进以余卒奔成于南康。飞夜引兵至朱家山,又斩其将赵万。成闻进败,自引兵十余万来。飞与遇于楼子庄,大破成军,追斩进。成走蕲州,降伪齐。

  张用寇江西,用亦相人,飞以书谕之曰:“吾与汝同里,南熏门、铁路步之战,皆汝所悉。今吾在此,欲战则出,不战则降。”用得书曰:“果吾父也。”遂降。

  江、淮平,俊奏飞功第一,加神武右军副统制,留洪州,弹压盗贼,授亲卫大夫、建州观察使。建寇范汝为陷邵武,江西安抚李回檄飞分兵保建昌军及抚州,飞遣人以“岳”字帜植城门,贼望见,相戒勿犯。贼党姚达、饶青逼建昌,飞遣王万、徐庆讨擒之。升神武副军都统制。

  二年,贼曹成拥众十余万,由江公历湖湘,据道、贺二州命飞权知潭州,兼权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付金字牌、黄旗招成。成闻飞将至,惊曰:“岳家军来矣。”即分道而遁。飞至茶陵,奉诏招之,成不从。飞奏:“比年多命招安,故盗力强则肆暴,力屈则就招,苟不略加剿除,蜂起之众未可遽殄。”许之。

  飞入贺州得成谍者,缚之帐下。飞出帐调兵食,吏曰:“粮尽矣,奈何?”飞阳曰:“姑反茶陵。”已而顾谍若失意状,顿足而入,阴令逸之。谍归告成,成大喜,期翌日来追。飞命士蓐食,潜趋绕岭,未明,已至太平场,破其砦。成据险拒飞,飞麾兵掩击,贼大溃。成走据北藏岭、上梧关,遣将迎战,飞不阵而鼓,士争奋,夺二隘据之。成又自桂岭置砦至北藏岭,连控隘道,亲以众十余万守蓬头岭飞部才八千,一鼓登岭,破其众,成奔连州。飞谓张宪等曰:“成党散去,追而杀之,则胁从者可悯,纵之则复聚为盗。今遣若等诛其酋而抚其众,慎勿妄杀,累主上保民之仁。”于是宪自贺、连徐庆自邵、道,王贵自郴、桂,招降者二万,与飞会连州。进兵追成,成走宣抚司降。时以盛夏行师瘴地,抚循有方,士无一人死疠者,岭表平。授武安军承宣使,屯江州。甫入境,安抚李回檄飞捕剧贼马友、郝通、刘忠、李通、李宗亮、张式,皆平之。

  三年春,召赴行在。江西宣谕刘大中奏:“飞兵有纪律,人恃以安,今赴行在,恐盗复起。”不果行。时虔、吉盗连兵寇掠循、梅、广、惠、英、韶、南雄、南安、建昌、汀、邵武诸郡,帝乃专命飞平之。飞至虔州,固石洞贼彭友悉众至雩都迎战,跃马驰突,飞麾兵即马上擒之,余酋退保固石洞。洞高峻环水,止一径可入。飞列骑山下,令皆持满,黎明,遣死士疾驰登山,贼众乱,弃山而下,骑兵围之。贼呼丐命,飞令勿杀,受其降。授徐庆等方略,捕诸郡余贼,皆破降之。初,以隆佑震惊之故,密旨令飞屠虔城。飞请诛首恶而赦胁从,不许;请至三四,帝乃曲赦。人感其德,绘像祠之。余寇高聚、张成犯袁州,飞遣王贵平之。           秋,入见,帝手书“精忠岳飞”字,制旗以赐之。授镇南军承宣使、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又改神武后军都统制,仍制置使,李山、吴全、吴锡、李横、牛皋皆隶焉。  伪齐遣李成挟金人入侵,破襄阳、唐、邓、随、郢诸州及信阳军,湖寇杨么亦与伪齐通,欲顺流而下,李成又欲自江西陆行,趋两浙与么会。帝命飞为之备。

  四年,除兼荆南、鄂岳州制置使。飞奏:“襄阳等六郡为恢复中原基本,今当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李成远遁,然后加兵湖湘,以殄群盗。”帝以谕赵鼎,鼎曰:“知上流利害,无如飞者。”遂授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飞渡江中流,顾幕属曰:“飞不擒贼,不涉此江。”抵郢州城下,伪将京超号“万人敌”,乘城拒飞。飞鼓众而登,超投崖死,复郢州,遣张宪、徐庆复随州。飞趣襄阳,李成迎战,左临襄江,飞笑曰:“步兵利险阻,骑兵利平旷。成左列骑江岸,右列步平地,虽众十万何能为。”举鞭指王贵曰:“尔以长枪步卒击其骑兵。”指牛皋曰:“尔以骑兵击其步卒。”合战,马应枪而毙,后骑皆拥入江,步卒死者无数,成夜遁,复襄阳。刘豫益成兵屯新野,飞与王万夹击之,连破其众。

  飞奏:“金贼所爱惟子女金帛,志已骄惰;刘豫僭伪,人心终不忘宋。如以精兵二十万,直捣中原,恢复故疆,诚易为力。襄阳、随、郢地皆膏腴,苟行营田,其利为厚。臣候粮足,即过江北剿戮敌兵。”时方重深入之举,而营田之议自是兴矣。  进兵邓州,成与金将刘合孛堇列砦拒飞。飞遣王贵、张宪掩击,贼众大溃,刘合孛堇仅以身免。贼党高仲退保邓城,飞引兵一鼓拔之,擒高仲,复邓州。帝闻之,喜曰:“朕素闻岳飞行军有纪律,未知能破敌如此。”又复唐州、信阳军。

  襄汉平,飞辞制置使,乞委重臣经画荆襄,不许。赵鼎奏:“湖北鄂、岳最为上流要害,乞令飞屯鄂、岳,不惟江西藉其声势,湖、广、江、浙亦获安妥。”乃以随、郢、唐、邓、信阳并为襄阳府路隶飞,飞移屯鄂,授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封武昌县开国子。  兀朮、刘豫合兵围庐州,帝手札命飞解围,提兵趋庐,伪齐已驱甲骑五千逼城。飞张“岳”字旗与“精忠”旗,金兵一战而溃,庐州平。飞奏:“襄阳等六郡人户阙牛、粮,乞量给官钱,免官私逋负,州县官以招集流亡为殿最。”

  五年,入觐,封母国夫人;授飞镇宁、崇信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进封武昌郡开国侯;又除荆湖南北、襄阳路制置使,神武后军都统制,命招捕杨么。飞所部皆西北人,不习水战,飞曰:“兵何常,顾用之何如耳。”先遣使招谕之。贼党黄佐曰:“岳节使号令如山,若与之敌,万无生理,不如往降。节使诚信,必善遇我。”遂降。飞表授佐武义大夫,单骑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顺者。果能立功,封侯岂足道?欲复遣子至湖中,视其可乘者擒之,可劝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报。

  时张浚以都督军事至潭,参政席益与浚语,疑飞玩寇,欲以闻。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机,胡可易言?”益惭而止。黄佐袭周伦砦,杀伦,擒其统制陈贵等。飞上其功,迁武经大夫。统制任士安不禀王□燮令,军以此无功。飞鞭士安使饵贼,曰:“三日贼不平,斩汝。”士安宣言:“岳太尉兵二十万至矣。”贼见止士安军,并力攻之。飞设伏,士安战急,伏四起击贼,贼走。

  会召浚还防秋,飞袖小图标浚,浚欲俟来年议之。飞曰:“已有定画,都督能少留,不八日可破贼。”浚曰:“何言之易?”飞曰:“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寇则难,飞以水寇攻水寇则易。水战我短彼长,以所短攻所长,所以难。若因敌将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后以王师乘之,八日之内,当俘诸酋。”浚许之。

  飞遂如鼎州。黄佐招杨钦来降,飞喜曰:“杨钦骁悍,既降,贼腹心溃矣。”表授钦武义大夫,礼遇甚厚,乃复遣归湖中。两日,钦说余端、刘诜等降,飞诡骂钦曰:“贼不尽降,何来也?”杖之,复令入湖。是夜,掩贼营,降其众数万。么负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辄碎。飞伐君山木为巨筏,塞诸港水义,又以腐木乱草浮上流而下,择水浅处,遣善骂者挑之,且行且骂。贼怒来追,则草木壅积,舟轮碍不行。飞亟遣兵击之,贼奔港中,为筏所拒。官军乘筏,张牛革以蔽矢石,举巨木撞其舟,尽坏。么投水,牛皋擒斩之。飞入贼垒,余酋惊曰:“何神也!”俱降。飞亲行诸砦慰抚之,纵老弱归田,籍少壮为军,果八日而贼平。浚叹曰:“岳侯神算也。”初,贼恃其险曰:“欲犯我者,除是飞来。”至是,人以其言为谶。获贼舟千余,鄂渚水军为沿江之冠。诏兼蕲、黄制置使,飞以目疾乞辞军事,不许,加检校少保,进封公。还军鄂州,除荆湖南北、襄阳路招讨使。

  六年,太行山忠义社梁兴等百余人,慕飞义率众来归。飞入觐,面陈:“襄阳自收复后,未置监司,州县无以按察。”帝从之,以李若虚为京西南路提举兼转运、提刑,又令湖北、襄阳府路自知州、通判以下贤否,许飞得自黜陟。  张浚至江上会诸大帅,独称飞与韩世忠可倚大事,命飞屯襄阳,以窥中原,曰:“此君素志也。”飞移军京西,改武胜、定国军节度使,除宣抚副使,置司襄阳。命往武昌调军。居母忧,降制起复,飞扶榇还庐山,连表乞终丧,不许,累诏趣起,乃就军。又命宣抚河东,节制河北路。首遣王贵等攻虢州,下之,获粮十五万石,降其众数万。张浚曰:“飞措画甚大,令已至伊、洛,则太行一带山砦,必有应者。”飞遣杨再兴进兵至长水县,再战皆捷,中原响应。又遣人焚蔡州粮。

  九月,刘豫遣子麟、侄猊分道寇淮西,刘光世欲舍庐州,张俊欲弃盱眙,同奏召飞以兵东下,欲使飞当其锋,而己得退保。张浚谓:“岳飞一动,则襄汉何所制?”力沮其议。帝虑俊、光世不足任,命飞东下。飞自破曹成、平杨么,凡六年,皆盛夏行师,致目疾,至是,甚;闻诏即日启行,未至,麟败。飞奏至,帝语赵鼎曰:“刘麟败北不足喜,诸将知尊朝廷为可喜。”遂赐札,言:“敌兵已去淮,卿不须进发,其或襄、邓、陈、蔡有机可乘,从长措置。”飞乃还军。时伪齐屯兵窥唐州,飞遣王贵、董先等攻破之,焚其营。奏图蔡以取中原,不许。飞召贵等还。

  七年,入见,帝从容问曰:“卿得良马否?”飞曰:“臣有二马,日啖刍豆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不受。介而驰,初不甚疾,比行百里始奋迅,自午至酉,犹可二百里。褫鞍甲而不息不汗,若无事然。此其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致远之材也。不幸相继以死。今所乘者,日不过数升,而秣不择粟,饮不择泉,揽辔未安,踊踊疾驱,甫百里,力竭汗喘,殆欲毙然。此其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材也。”帝称善,曰:“卿今议论极进。”拜太尉,继除宣抚使兼营田大使。从幸建康,以王德、郦琼兵隶飞,诏谕德等曰:“听飞号令,如朕亲行。”

  飞数见帝,论恢复之略。又手疏言:“金人所以立刘豫于河南,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国攻中国,粘罕因得休兵观衅。臣欲陛下假臣月日,便则提兵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叛将既还,遣王师前进,彼必弃汴而走河北,京畿、陕右可以尽复。然后分兵浚、滑,经略两河,如此则刘豫成擒,金人可灭,社稷长久之计,实在此举。”帝答曰:“有臣如此,顾复何忧,进止之机,朕不中制。”又召至寝阁命之曰:“中兴之事,一以委卿。”命节制光州。

  飞方图大举,会秦桧主和,遂不以德、琼兵隶飞。诏诣都督府与张浚议事,浚谓飞曰:“王德淮西军所服,浚欲以为都统,而命吕祉以督府参谋领之,如何?”飞曰:“德与琼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则必争。吕尚书不习军旅,恐不足服众。”浚曰:“张宣抚如何?”飞曰:“暴而寡谋,尤琼所不服。”浚曰:“然则杨沂中尔?”飞曰:“沂中视德等尔,岂能驭此军?”浚艴然曰:“浚固知非太尉不可。”飞曰:“都督以正问飞,不敢不尽其愚,岂以得兵为念耶?”即日上章乞解兵柄,终丧服,以张宪摄军事,步归,庐母墓侧。浚怒,奏以张宗元为宣抚判官,监其军。

  帝累诏趣飞还职,飞力辞,诏幕属造庐以死请,凡六日,飞趋朝待罪,帝尉遣之。宗元还言:“将和士锐,人怀忠孝,皆飞训养所致。”帝大悦。飞奏:“比者寝阁之命,咸谓圣断已坚,何至今尚未决?臣愿提兵进讨,顺天道,固人心,以曲直为老壮,以逆顺为强弱,万全之效可必。”又奏:“钱塘僻在海隅,非用武地。愿陛下建都上游,用汉光武故事,亲率六军,往来督战。庶将士知圣意所向,人人用命。”未报而郦琼叛,浚始悔。飞复奏:“愿进屯淮甸,伺便击琼,期于破灭。”不许,诏驻师江州为淮、浙援。

  飞知刘豫结粘罕,而兀朮恶刘豫,可以间而动。会军中得兀朮谍者,飞阳责之曰:“汝非吾军中人张斌耶?吾向遣汝至齐,约诱至四太子,汝往不复来。吾继遣人问,齐已许我,今冬以会合寇江为名,致四太子于清河。汝所持书竟不至,何背我耶?”谍冀缓死,即诡服。乃作蜡书,言与刘豫同谋诛兀朮事,因谓谍曰:“吾今贷汝。”复遣至齐,问举兵期,刲股纳书,戒勿泄。谍归,以书示兀朮,兀朮大惊,驰白其主,遂废豫。飞奏:“宜乘废豫之际,捣其不备,长驱以取中原。”不报。

  八年,还军鄂州。王庶视师江、淮,飞与庶书:“今岁若不举兵,当纳节请闲。”庶甚壮之。秋,召赴行在,命诣资善堂见皇太子。飞退而喜曰:“社稷得人矣,中兴基业,其在是乎?”会金遣使将归河南地,飞言:“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世讥”桧衔之。  九年,以复河南,大赦。飞表谢,寓和议不便之意,有“唾手燕云,复仇报国”之语。授开府仪同三司,飞力辞,谓:“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贺;可训兵饬士,谨备不虞,而不可论功行赏,取笑敌人。”三诏不受,帝温言奖谕,乃受。会遣士人褭谒诸陵,飞请以轻骑从洒埽,实欲观衅以伐谋。又奏:“金人无事请和,此必有肘腋之虞,名以地归我,实寄之也。”桧白帝止其行。

  十年,金人攻拱、亳,刘锜告急,命飞驰援,飞遣张宪、姚政赴之。帝赐札曰:“设施之方,一以委卿,朕不遥度。”飞乃遣王贵、牛皋、董先、杨再兴、孟邦杰、李宝等,分布经略西京、汝、郑、颖昌、陈、曹、光、蔡诸郡;又命梁兴渡河,纠合忠义社,取河东、北州县。又遣兵东援刘锜,西援郭浩,自以其军长驱以阚中原。将发,密奏言:“先正国本以安人心,然后不常厥居,以示无忘复仇之意。”帝得奏,大褒其忠,授少保,河南府路、陕西、河东北路招讨使,寻改河南、北诸路招讨使。未几,所遣诸将相继奏捷。大军在颖昌,诸将分道出战,飞自以轻骑驻郾城,兵势甚锐。

  兀朮大惧,会龙虎大王议,以为诸帅易与,独飞不可当,欲诱致其师,并力一战。中外闻之,大惧,诏飞审处自固。飞曰:“金人伎穷矣。”乃日出挑战,且骂之。兀朮怒,合龙虎大王、盖天大王与韩常之兵逼郾城。飞遣子云领骑兵直贯其阵,戒之曰:“不胜,先斩汝!”鏖战数十合,贼尸布野。

  初,兀朮有劲军,皆重铠,贯以韦索,三人为联,号“拐子马”,官军不能当。是役也,以万五千骑来,飞戒步卒以麻札刀入阵,勿仰视,第斫马足。拐子马相连,一马仆,二马不能行,官军奋击,遂大败之。兀朮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胜,今已矣!”兀朮益兵来,部将王刚以五十骑觇敌,遇之,奋斩其将。飞时出视战地,望见黄尘蔽天,自以四十骑突战,败之。

  方郾城再捷,飞谓云曰:“贼屡败,必还攻颖昌,汝宜速援王贵。”既而兀朮果至,贵将游奕、云将背嵬战于城西。云以骑兵八百挺前决战,步军张左右翼继之,杀兀朮婿夏金吾、副统军粘罕索孛堇,兀朮遁去。  梁兴会太行忠义及两河豪杰等,累战皆捷,中原大震。飞奏:“兴等过河,人心愿归朝廷。金兵累败,兀朮等皆令老少北去,正中兴之机。”飞进军朱仙镇,距汴京四十五里,与兀朮对垒而阵,遣骁将以背嵬骑五百奋击,大破之,兀朮遁还汴京。飞檄陵台令行视诸陵,葺治之。

  先是,绍兴五年,飞遣梁兴等布德意,招结两河豪杰,山砦韦铨、孙谋等敛兵固堡,以待王师,李通、胡清、李宝、李兴、张恩、孙琪等举众来归。金人动息,山川险要,一时皆得其实。尽磁、相、开德、泽、潞、晋、绛、汾、隰之境,皆期日兴兵,与官军会。其所揭旗以“岳”为号,父老百姓争挽车牵牛,载糗粮以馈义军,顶盆焚香迎候者,充满道路。自燕以南,金号令不行,兀朮欲签军以抗飞,河北无一人从者。乃叹曰:“自我起北方以来,未有如今日之挫衄。”金帅乌陵思谋素号桀黠,亦不能制其下,但谕之曰:“毋轻动,俟岳家军来即降。”金统制王镇、统领崔庆、将官李觊崔虎华旺等皆率所部降,以至禁卫龙虎大王下忔查千户高勇之属,皆密受飞旗榜,自北方来降。金将军韩常欲以五万众内附。飞大喜,语其下曰:“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

  方指日渡河,而桧欲画淮以北弃之,风台臣请班师。飞奏:“金人锐气沮丧,尽弃辎重,疾走渡河,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轻失。”桧知飞志锐不可回,乃先请张俊、杨沂中等归,而后言飞孤军不可久留,乞令班师。一日奉十二金字牌,飞愤惋泣下,东向再拜曰:“十年之力,废于一旦。”飞班师,民遮马恸哭,诉曰:“我等戴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金人悉知之。相公去,我辈无□类矣。”飞亦悲泣,取诏示之曰:“吾不得擅留。”哭声震野,飞留五日以待其徙,从而南者如市,亟奏以汉上六郡闲田处之。

  方兀朮弃汴去,有书生叩马曰:“太子毋走,岳少保且退矣。”兀朮曰:“岳少保以五百骑破吾十万,京城日夜望其来,何谓可守?”生曰:“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且不免,况欲成功乎?”兀朮悟,遂留。飞既归,所得州县,旋复失之。飞力请解兵柄,不许,自庐入觐,帝问之,飞拜谢而已。

  十一年,谍报金分道渡淮,飞请合诸帅之兵破敌。兀朮、韩常与龙虎大王疾驱至庐,帝趣飞应援,凡十七札。飞策金人举国南来,巢穴必虚,若长驱京、洛以捣之,彼必奔命,可坐而敝。时飞方苦寒嗽,力疾而行。又恐帝急于退敌,乃奏:“臣如捣虚,势必得利,若以为敌方在近,未暇远图,欲乞亲至蕲、黄,以议攻却。”帝得奏大喜,赐札曰:“卿苦寒疾,乃为朕行,国尔忘身,谁如卿者?”师至庐州,金兵望风而遁。飞还兵于舒以俟命,帝又赐札,以飞小心恭谨、不专进退为得体。兀朮破濠州,张俊驻军黄连镇,不敢进;杨沂中遇伏而败,帝命飞救之。金人闻飞至,又遁。  时和议既决,桧患飞异己,乃密奏召三大将论功行赏。韩世忠、张俊已至,飞独后,桧又用参政王次翁计,俟之六七日。既至,授枢密副使,位参知政事上,飞固请还兵柄。五月,诏同俊往楚州措置边防,总韩世忠军还驻镇江。

  初,飞在诸将中年最少,以列校拔起,累立显功,世忠、俊不能平,飞屈己下之,幕中轻锐教飞勿苦降意。金人攻淮西,俊分地也,俊始不敢行,师卒无功。飞闻命即行,遂解庐州围,帝授飞两镇节,俊益耻。杨么平,飞献俊、世忠楼船各一,兵械毕备,世忠大悦,俊反忌之。淮西之役,俊以前途粮乏訹飞,飞不为止,帝赐札褒谕,有曰:“转饷艰阻,卿不复顾。”俊疑飞漏言,还朝,反倡言飞逗遛不进,以乏饷为辞。至视世忠军,俊知世忠忤桧,欲与飞分其背嵬军,飞议不肯,俊大不悦。及同行楚州城,俊欲修城为备,飞曰:“当戮力以图恢复,岂可为退保计?”俊变色。  会世忠军吏景着与总领胡纺言:“二枢密若分世忠军,恐至生事。”纺上之朝,桧捕着下大理寺,将以扇摇诬世忠。飞驰书告以桧意,世忠见帝自明。俊于是大憾飞,遂倡言飞议弃山阳,且密以飞报世忠事告桧,桧大怒。

  初,桧逐赵鼎,飞每对客叹息,又以恢复为己任,不肯附和议。读桧奏,至“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之语,恶其欺罔,恚曰:“君臣大伦,根于天性,大臣而忍面谩其主耶!”兀朮遗桧书曰:“汝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桧亦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己必及祸,故力谋杀之。以谏议大夫万俟离与飞有怨,风离劾飞,又风中丞何铸、侍御史罗汝楫交章弹论,大率谓:“今春金人攻淮西,飞略至舒、蕲而不进,比与俊按兵淮上,又欲弃山阳而不守。”飞累章请罢枢柄,寻还两镇节,充万寿观使、奉朝请。桧志未伸也,又谕张俊令劫王贵、诱王俊诬告张宪谋还飞兵。

  桧遣使捕飞父子证张宪事,使者至,飞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初命何铸鞠之,飞裂裳以背示铸,有“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既而阅实无左验,铸明其无辜。改命万俟离。离诬:飞与宪书,令虚申探报以动朝廷,云与宪书,令措置使飞还军;且言其书已焚。

  飞坐系两月,无可证者。或教离以台章所指淮西事为言,离喜白桧,簿录飞家,取当时御札藏之以灭迹。又逼孙革等证飞受诏逗遛,命评事元龟年取行军时日杂定之,傅会其狱。岁暮,狱不成,桧手书小纸付狱,即报飞死,时年三十九。云弃市。籍家赀,徙家岭南。幕属于鹏等从坐者六人。

  初,飞在狱,大理寺丞李若朴何彦猷、大理卿薛仁辅并言飞无罪,离俱劾去。宗正卿士人褭请以百口保飞,离亦劾之,窜死建州。布衣刘允升上书讼飞冤,下棘寺以死。凡傅成其狱者,皆迁转有差。

  狱之将上也,韩世忠不平,诣桧诘其实,桧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世忠曰:“‘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时洪皓在金国中,蜡书驰奏,以为金人所畏服者惟飞,至以父呼之,诸酋闻其死,酌酒相贺。

  飞至孝,母留河北,遣人求访,迎归。母有痼疾,药饵必亲。母卒,水浆不入口者三日。家无姬侍。吴玠素服飞,愿与交欢,饰名姝遗之。飞曰:“主上宵旰,岂大将安乐时?”却不受,玠益敬服。少豪饮,帝戒之曰:“卿异时到河朔,乃可饮。”遂绝不饮。帝初为飞营第,飞辞曰:“敌未灭,何以家为?”或问天下何时太平,飞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  师每休舍,课将士注坡跳壕,皆重铠习之。子云尝习注坡,马踬,怒而鞭之。卒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者,立斩以徇。卒夜宿,民开门愿纳,无敢入者。军号“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卤掠。”卒有疾,躬为调药;诸将远戍,遣妻问劳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凡有颁犒,均给军吏,秋毫不私。

  善以少击众。欲有所举,尽召诸统制与谋,谋定而后战,故有胜无败。猝遇敌不动,故敌为之语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张俊尝问用兵之术,曰:“仁、智、信、勇、严,阙一不可。”调军食,必蹙额曰:“东南民力,耗敝极矣。”荆湖平,募民营田,又为屯田,岁省漕运之半。帝手书曹操、诸葛亮、羊祜三事赐之。飞跋其后,独指操为奸贼而鄙之,尤桧所恶也。

  张所死,飞感旧恩,鞠其子宗本,奏以官。李宝自楚来归,韩世忠留之,宝痛哭愿归飞,世忠以书来谂,飞复曰:“均为国家,何分彼此?”世忠叹服。襄阳之役,诏光世为援,六郡既复,光世始至,飞奏先赏光世军。好贤礼士,览经史,雅歌投壶,恂恂如书生。每辞官,必曰:“将士效力,飞何功之有?”然忠愤激烈,议论持正,不挫于人,卒以此得祸。

  桧死,议复飞官。万俟离谓金方愿和,一旦录故将,疑天下心,不可。及绍兴末,金益猖獗,太学生程宏图上书讼飞冤,诏飞家自便。初,桧恶岳州同飞姓,改为纯州,至是仍旧。中丞汪澈宣抚荆、襄,故部曲合辞讼之,哭声雷震。孝宗诏复飞官,以礼改葬,赐钱百万,求其后悉官之。建庙于鄂,号忠烈。淳熙六年,谥武穆。嘉定四年,追封鄂王。

  五子:云、雷、霖、震、霆。  云,飞养子。年十二,从张宪战,多得其力,军中呼曰“赢官人”。飞征伐,未尝不与,数立奇功,飞辄隐之。每战,以手握两铁椎,重八十斤,先诸军登城。攻下随州,又攻破邓州,襄汉平,功在第一,飞不言。逾年,铨曹辩之,始迁武翼郎、杨么平,功亦第一,又不上。张浚廉得其实,曰:“岳侯避宠荣,廉则廉矣,未得为公也。”奏乞推异数,飞力辞不受。尝以特旨迁三资,飞辞曰:“士卒冒矢石立奇功,始升一级,男云遽躐崇资,何以服众?”累表不受。颖昌大战,无虑十数,出入行阵,体被百余创,甲裳为赤。以功迁忠州防御使,飞又辞;命带御器械,飞又力辞之。终左武大夫、提举醴泉观。死年二十三。孝宗初,与飞同复元官,以礼祔葬,赠安远军承宣使。  雷,忠训郎、阁门祗候,赠武略郎。霖,朝散大夫、敷文阁待制,赠太中大夫。初,飞下狱,桧令亲党王会搜其家,得御札数箧,束之左藏南库,霖请于孝宗,还之。霖子珂,以淮西十五御札辩验汇次,凡出师应援之先后皆可考。嘉定间,为《吁天辩诬集》五卷、《天定录》二卷上之。震,朝奉大夫、提举江南东路茶盐公事。霆,修武郎、阁门祗候。

  论曰:西汉而下,若韩、彭、绛、灌之为将,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如宋岳飞者,一代岂多见哉。史称关云长通《春秋左氏》学,然未尝见其文章。飞北伐,军至汴梁之朱仙镇,有诏班师,飞自为表答诏,忠义之言,流出肺腑,真有诸葛孔明之风,而卒死于秦桧之手。盖飞与桧势不两立,使飞得志,则金仇可复,宋耻可雪;桧得志,则飞有死而已。昔刘宋杀檀道济,道济下狱,嗔目曰:“自坏汝万里长城!”高宗忍自弃其中原,故忍杀飞,呜呼冤哉!呜呼冤哉!


25、《列传第一百二十五》


刘锜,字信叔,德顺军人,沪川军节度使仲武第九子也。美仪状,善射,声如洪钟。尝从仲武征讨,牙门水斛满,以箭射之,拔箭水注,随以一矢窒之,人服其精。宣和间,用高俅荐,特授阁门祗候。

  高宗即位,录仲武后,锜得召见,奇之,特授阁门宣赞舍人,差知岷州,为陇右都护。与夏人战屡胜,夏人儿啼,辄怖之曰:“刘都护来!”张浚宣抚陕西,一见奇其才,以为泾原经略使兼知渭州。浚合五路师溃于富平,慕洧以庆阳叛,攻环州。浚命锜救之,留别将守渭,自将救环。未几,金攻渭,锜留李彦琪捍洧,亲率精锐还救渭,已无及,进退不可,乃走德顺军。彦琪遁归渭,降金。锜贬秩知绵州兼沿边安抚。

  绍兴三年复官,为宣抚司统制。金人攻拔和尚原,乃分守陕、蜀之地。会使者自蜀归,以锜名闻。召还,除带御器械,寻为江东路副总管。六年,权提举宿卫亲军。帝驻平江,解潜、王彦两军交斗,俱罢,命锜兼将之。锜因请以前护副军及马军,通为前、后、左、右、中军与游奕,凡六军,每军千人,为十二将。前护副军,即彦八字军也。于是锜始能成军,扈从赴金陵。七年,帅合肥;八年,戍京口。九年,擢果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主管侍卫马军司。  十年,金人归三京,充东京副留守,节制军马。所部八字军才三万七千人,将发,益殿司三千人,皆携其孥,将驻于汴,家留顺昌。锜自临安溯江绝淮,凡二千二百里。至涡口,方食,暴风拔坐帐,锜曰:“此贼兆也,主暴兵。”即下令兼程而进,未至,五月,抵顺昌三百里,金人果败盟来侵。

  锜与将佐舍舟陆行,先趋城中。庚寅,谍报金人入东京。知府事陈规见锜问计,锜曰:“城中有粮,则能与君共守。”规曰:“有米数万斛。”锜曰:“可矣。”时所部选锋、游奕两军及老稚辎重,相去尚远,遣骑趣之,四鼓乃至。及旦得报,金骑已入陈。

  锜与规议敛兵入城,为守御计,人心乃安。召诸将计事,皆曰:“金兵不可敌也,请以精锐为殿,步骑遮老小顺流还江南。”锜曰:“吾本赴官留司,今东京虽失,幸全军至此,有城可守,奈何弃之?吾意已决,敢言去者斩!”惟部将许清号“夜叉”者奋曰:“太尉奉命副守汴京,军士扶携老幼而来,今避而走,易耳。然欲弃父母妻子则不忍;欲与偕行,则敌翼而攻,何所逃之?不如相与努力一战,于死中求生也。”议与锜合。锜大喜,凿舟沉之,示无去意。置家寺中,积薪于门,戒守者曰:“脱有不利,即焚吾家,毋辱敌手也。”分命诸将守诸门,明斥堠,募土人为间探。于是军士皆奋,男子备战守,妇人砺刀剑,争呼跃曰:“平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

  时守备一无可恃,锜于城上躬自督厉,取伪齐所造痴车,以轮辕埋城上;又撤民户扉,周匝蔽之;城外有民居数千家,悉焚之。凡六日粗毕,而游骑已涉颖河至城下。壬寅,金人围顺昌,锜豫于城下设伏,擒千户阿黑等二人,诘之,云:“韩将军营白沙涡,距城三十里。”锜夜遣千余人击之,连战,杀虏颇众。既而三路都统葛王褎以兵三万,与龙虎大王合兵薄城。锜令开诸门,金人疑不敢近。  初,锜傅城筑羊马垣,穴垣为门。至是,与清等蔽垣为阵,金人纵矢,皆自垣端轶着于城,或止中垣上。锜用破敌弓翼以神臂、强弩,自城上或垣门射敌,无不中,敌稍却。复以步兵邀击,溺河死者不可胜计,破其铁骑数千。特授鼎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沿淮制置使。

  时顺昌受围已四日,金兵益盛,乃移砦于东村,距城二十里。锜遣骁将阎充募壮士五百人,夜斫其营。是夕,天欲雨,电光四起,见辫发者辄歼之。金兵退十五里。锜复募百人以往,或请衔枚,锜笑曰:“无以枚也。”命折竹为LT,如市井儿以为戏者,人持一以为号,直犯金营。电所烛则皆奋击,电止则匿不动,敌众大乱。百人者闻吹声即聚,金人益不能测,终夜自战,积尸盈野,退军老婆湾。

  兀朮在汴闻之,即索靴上马,过淮宁留一宿,治战具,备糗粮,不七日至顺昌。锜闻兀朮至,会诸将于城上问策,或谓今已屡捷,宜乘此势,具舟全军而归。锜曰:“朝廷养兵十五年,正为缓急之用,况已挫贼锋,军声稍振,虽众寡不侔,然有进无退。且敌营甚迩,而兀朮又来,吾军一动,彼蹑其后,则前功俱废。使敌侵轶两淮,震惊江、浙,则平生报国之志,反成误国之罪。”众皆感动思奋,曰:“惟太尉命。”

  锜募得曹成等二人,谕之曰:“遣汝作间,事捷重赏,第如我言,敌必不汝杀。今置汝绰路骑中,汝遇敌则佯坠马,为敌所得。敌帅问我何如人,则曰:‘太平边帅子,喜声伎,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已而二人果遇敌被执,兀朮问之,对如前。兀朮喜曰:“此城易破耳。”即置鹅车炮具不用。翌日,锜登城,望见二人远来,缒而上之,乃敌械成等归,以文书一卷系于械,锜惧惑军心,立焚之。

  兀朮至城下,责诸将丧师,众皆曰:“南朝用兵,非昔之比,元帅临城自见。”锜遣耿训以书约战,兀朮怒曰:“刘锜何敢与我战,以吾力破尔城,直用靴尖AZ倒耳。”训曰:“太尉非但请与太子战,且谓太子必不敢济河,愿献浮桥五所,济而大战。”兀朮曰:“诺。”乃下令明日府治会食。迟明,锜果为五浮桥于颖河上,敌由之以济。

  锜遣人毒颖上流及草中,戒军士虽渴死,毋得饮于河者;饮,夷其族。敌用长胜军严阵以待,诸酋各居一部。众请先击韩将军,锜曰:“击韩虽退,兀朮精兵尚不可当,法当先击兀朮。兀朮一动,则余无能为矣。”

  时天大暑,敌远来疲敝,锜士气闲暇,敌昼夜不解甲,锜军皆番休更食羊马垣下。敌人马饥渴,食水草者辄病,往往困乏。方晨气清凉,锜按兵不动,逮未、申间,敌力疲气索,忽遣数百人出西门接战。俄以数千人出南门,戒令勿喊,但以锐斧犯之。统制官赵撙、韩直身中数矢,战不肯已,士殊死斗,入其阵,刀斧乱下,敌大败。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余。乙卯,兀朮拔营北去,锜遣兵追之,死者万数。

  方大战时,兀朮被白袍,乘甲马,以牙兵三千督战,兵皆重铠甲,号“铁浮图”;戴铁兜牟,周匝缀长檐。三人为伍,贯以韦索,每进一步,即用拒马拥之,人进一步,拒马亦进,退不可却。官军以枪标去其兜牟,大斧断其臂,碎其首。敌又以铁骑分左右翼,号“拐子马”,皆女真为之,号“长胜军,专以攻坚,战酣然后用之。自用兵以来,所向无前;至是,亦为锜军所杀。战自辰至申,敌败,遽以拒马木障之,少休。城上鼓声不绝,乃出饭羹,坐饷战士如平时,敌披靡不敢近。食已,撤拒马木,深入斫敌,又大破之。弃尸毙马,血肉枕藉,车旗器甲,积如山阜。

  初,有河北军告官军曰:“我辈元是左护军,本无斗志,所可杀者两翼拐子马尔。”故锜兵力击之。兀朮平日恃以为强者,什损七八,至陈州,数诸将之罪,韩常以下皆鞭之,乃自拥众还汴。捷闻,帝喜甚,授锜武泰军节度使、侍卫马军都虞候、知顺昌府、沿淮制置使。

  是役也,锜兵不盈二万,出战仅五千人。金兵数十万营西北,亘十五里,每暮,鼓声震山谷,然营中喧哗,终夜有声。金遣人近城窃听,城中肃然,无鸡犬声。兀术帐前甲兵环列,持烛照夜,其众分番假寐马上。锜以逸待劳,以故辄胜。时洪皓在燕密奏:“顺昌之捷,金人震恐丧魄,燕之重宝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故议者谓是时诸将协心,分路追讨,则兀朮可擒,汴京可复;而王师亟还,自失机会,良可惜也。

  七月,命为淮北宣抚判官,副杨沂中,破敌兵于太康县。未几,秦桧请令沂中还师镇江,锜还太平州,岳飞以兵赴行在,出师之谋寝矣。

  十一年,兀朮复签两河兵,谋再举。帝亦测知敌情,必不一挫遂已,乃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之。金人攻庐、和二州,锜自太平渡江,抵庐州,与张俊、杨沂中会。而敌已大入,锜据东关之险以遏其冲,引兵出清溪,两战皆胜。行至柘皋,与金人夹石梁河而阵。河通巢湖,广二丈,锜命曳薪垒桥,须臾而成,遣甲士数队路桥卧枪而坐。会沂中、王德、田师中、张子盖之军俱至。

  翌日,兀朮以铁骑十万分为两隅,夹道而阵。德薄其右隅,引弓射一酋毙之,因大呼驰击,诸军鼓噪。金人以拐子马两翼而进。德率众鏖战,沂中以万兵各持长斧奋击之,敌大败;锜与德等追之,又败于东山。敌望见曰:“此顺昌旗帜也。”即退走。  锜驻和州,得旨,乃引兵渡江归太平州。时并命三帅,不相节制。诸军进退多出于张俊,而锜以顺昌之捷骤贵,诸将多嫉之。俊与沂中为腹心,而与锜有隙,故柘皋之赏,锜军独不与。

  居数日,议班师,而濠州告急。俊与沂中、锜趋黄连埠援之,距濠六十里,而南城已陷。沂中欲进战,锜谓俊曰:“本救濠,今濠已失,不如退师据险,徐为后图。”诸将曰:“善。”三帅鼎足而营,或言敌兵已去,锜又谓曰:“敌得城而遽退,必有谋也,宜严备之。”俊不从,命沂中与德将神勇步骑六万人,直趋濠州,果遇伏败还。

  迟明,锜军至藕塘,则沂中军已入滁州,俊军已入宣化。锜军方食,俊至,曰:“敌兵已近,奈何?”锜曰:“杨宣抚兵安在?”俊曰:“已失利还矣。”锜语俊:“无恐,锜请以步卒御敌,宣抚试观之。”锜麾下皆曰:“两大帅军已渡,我军何苦独战?”锜曰:“顺昌孤城,旁无赤子之助,吾提兵不满二万,犹足取胜;况今得地利,又有锐兵邪?”遂设三覆以待之。俄而俊至,曰:“谍者妄也,乃戚方殿后之军尔。”锜与俊益不相下。

  一夕,俊军士纵火劫锜军,锜擒十六人,枭首槊上,余皆逸。锜见俊,俊怒谓锜曰:“我为宣抚,尔乃判官,何得斩吾军?”锜曰:“不知宣抚军,但斩劫砦贼尔。”俊曰:“有卒归,言未尝劫砦。”呼一人出对。锜正色曰:“锜为国家将帅,有罪,宣抚当言于朝,岂得与卒伍对事?”长揖上马去。已,皆班师,俊、沂中还朝,每言岳飞不赴援,而锜战不力。秦桧主其说,遂罢宣抚判官,命知荆南府。岳飞奏留锜掌兵,不许,诏以武泰之节提举江州太平观。

  锜镇荆南凡六年,军民安之。魏良臣言锜名将,不当久闲。乃命知潭州,加太尉,复帅荆南府。江陵县东有黄潭,建炎间,有司决水入江以御盗,由是夏秋涨溢,荆、衡间皆被水患。锜始命塞之,斥膏腴田数千亩,流民自占者几千户。诏锜遇大礼许奏文资,仍以其侄汜为江东路兵马副都监。

  三十一年,金主亮调军六十万,自将南来,弥望数十里,不断如银壁,中外大震。时宿将无在者,乃以锜为江、淮、浙西制置使,节制逐路军马。八月,锜引兵屯扬州,建大将旗鼓,军容甚肃,观者叹息。以兵驻清河口,金人以毡裹船载粮而来,锜使善没者凿沉其舟。锜自楚州退军召伯镇,金人攻真州,锜引兵还扬州,帅刘泽以城不可守,请退军瓜洲。金万户高景山攻扬州,锜遣员琦拒于皂角林,陷围力战,林中伏发,大败之,斩景山,俘数百人。捷奏,赐金五百两、银七万两以犒师。

  先是,金人议留精兵在淮东以御锜,而以重兵入淮西。大将王权不从锜节制,不战而溃,自清河口退师扬州,以舟渡真、扬之民于江之南,留兵屯瓜洲。锜病,求解兵柄,留其侄汜以千五百人塞瓜洲渡,又令李横以八千人固守。诏锜专防江,锜遂还镇江。

  十一月,金人攻瓜洲,汜以克敌弓射却之。时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督师江、淮,至镇江,见锜病剧,以李横权锜军。义问督镇江兵渡江,众皆以为不可,义问强之。汜固请出战,锜不从,汜拜家庙而行。金人以重兵逼瓜洲,分兵东出江皋,逆趋瓜洲。汜先退,横以孤军不能当,亦却,失其都统制印,左军统制魏友、后军统制王方死之,横、汜仅以身免。

  方诸军渡江而北也,锜使人持黄、白帜登高山望之,戒之曰:“贼至举白帜;合战举二帜,胜则举黄帜。”是日二帜举,逾时,锜曰:“黄帜久不举,吾军殆矣。”锜愤懑,病益甚。都督府参赞军事虞允文自采石来,督舟师与金人战。允文过镇江,谒锜问疾。锜执允文手曰:“疾何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辈愧死矣!”

  召诣阙,提举万寿观。锜假都亭驿居之。金之聘使将至,留守汤思退除馆以待,遣黄衣谕锜徙居别试院,锜疑汜累己,常惧有后命。三十二年闰二月,锜发怒,呕血数升而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赐其家银三百两,帛三百匹。后谥武穆。

  锜慷慨深毅,有儒将风。金主亮之南也,下令有敢言锜姓名者,罪不赦。枚举南朝诸将,问其下孰敢当者,皆随姓名其答如响,至锜,莫有应者。金主曰:“吾自当之。”然锜卒以病不能成功。世传锜通阴阳家行师所避就,锜在扬州,命尽焚城外居屋,用石灰烬白城壁,书曰:“完颜亮死于此。”金主多忌,见而恶之,遂居龟山,人众不可容,以致是变云。

  吴玠,字晋卿,德顺军陇干人。父葬水洛城,因徙焉。少沉毅有志节,知兵善骑射,读书能通大义。未冠,以良家子隶泾原军。政和中,夏人犯边,以功补进义副尉,稍擢队将。从讨方腊,破之;及击河北群盗,累功权泾原第十将。靖康初,夏人攻怀德军,玠以百余骑追击,斩首百四十级,擢第二副将。

  建炎二年春,金人渡河,出大庆关,略秦雍,谋趋泾原。都统制曲端守麻务镇,命玠为前锋,进据青溪岭,逆击大破之,追奔三十里,金人始有惮意。权泾原路兵马都监兼知怀德军。金人攻延安府,经略使王庶召曲端进兵,端驻邠州不赴,且曰:“不如荡其巢穴,攻其必救。”端遂攻蒲城,命玠攻华州,拔之。

  三年冬,剧贼史斌寇汉中,不克,引兵欲取长安,曲端命玠击斩之,迁忠州刺史。宣抚处置使张浚巡关陕,参议军事刘子羽诵玠兄弟才勇,浚与玠语,大悦,即授统制,弟璘掌帐前亲兵。

  四年春,升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金帅娄宿与撒离喝长驱入关,端遣玠拒于彭原店,而拥兵邠州为援。金兵来攻,玠击败之,撒离喝惧而泣,金军中目为“啼哭郎君”。金人整军复战,玠军败绩。端退屯泾原,劾玠违节度,降武显大夫,罢总管,复知怀德军。张浚惜玠才,寻以为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时兵火之余,玠劳来安集,民赖以生。转忠州防御使。

  九月,浚合五路兵,欲与金人决战,玠言宜各守要害,须其弊而乘之。及次富平,都统制又会诸将议战,玠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未见其可。宜择高阜据之,使不可胜。”诸将皆曰:“我众彼寡,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敌骤至,舆柴囊土,藉淖平行,进薄玠营。军遂大溃,五路皆陷,巴蜀大震。

  玠收散卒保散关东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为死守计。或谓玠宜退守汉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敌决不敢越我而进,坚壁临之,彼惧吾蹑其后,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凤翔民感其遗惠,相与夜输刍粟助之。玠偿以银帛,民益喜,输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杀之,且令保伍连坐;民冒禁如故,数年然后止。

  绍兴元年,金将没立自凤翔,别将乌鲁折合自阶、成出散关,约日会和尚原。乌鲁折合先期至,阵北山索战,玠命诸将坚阵待之,更战迭休。山谷路狭多石,马不能行,金人舍马步战,大败,移砦黄牛,会大风雨雹,遂遁去。没立方攻箭筈关,玠复遣将击退之,两军终不得合。

  始,金人之入也,玠与璘以散卒数千驻原上,朝问隔绝,人无固志。有谋劫玠兄弟北去者,玠知之,召诸将歃血盟,勉以忠义。将士皆感泣,愿为用。张浚录其功,承制拜明州观察使。居母丧,起复,兼陕西诸路都统制。  金人自起海角,狃常胜,及与玠战辄北,愤甚,谋必取玠。娄宿死,兀朮会诸道兵十余万,造浮梁跨渭,自宝鸡结连珠营,垒石为城,夹涧与官军拒。十月,攻和尚原。玠命诸将选劲弓强弩,分番迭射,号“驻队矢”,连发不绝,繁如雨注。敌稍却,则以奇兵旁击,绝其粮道。度其困且走,设伏于神坌以待。金兵至,伏发,众大乱。纵兵夜击,大败之。兀朮中流矢,仅以身免。张浚承制以玠为镇西军节度使,璘为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兀朮既败,遂自河东归燕山;复以撒离喝为陕西经略使,屯凤翔,与玠相持。

  二年,命玠兼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兴、文、龙三州。金久窥蜀,以璘驻兵和尚原扼其冲,不得逞,将出奇取之。时玠在河池,金人用叛将李彦琪驻秦州,睨仙人关以缀玠;复令游骑出熙河以缀关师古,撒离喝自商于直捣上津。三年正月,取金州。二月,长驱趋洋、汉,兴元守臣刘子羽急命田晟守饶风关,以驿书招玠入援。

  玠自河池日夜驰三百里,以黄柑遗敌曰:“大军远来,聊用止渴。”撒离喝大惊,以杖击地曰:“尔来何速耶!”遂大战饶风岭。金人被重铠,登山仰攻。一人先登则二人拥后;先者既死,后者代攻。玠军弓弩乱发,大石摧压,如是者六昼夜,死者山积而敌不退。募敢死士,人千银,得士五千,将夹攻。会玠小校有得罪奔金者,导以祖溪间路,出关背,乘高以阚饶风。诸军不支,遂溃,玠退保西县。敌入兴元,刘子羽退保三泉,筑潭毒山以自固,玠走三泉会之。

  未几,金人北归,玠急遣兵邀于武休关,掩击其后军,堕涧死者以千计,尽弃辎重去。金人始谋,本谓玠在西边,故道险东来,不虞玠驰至。虽入三郡,而失不偿得。进玠检校少保,充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

  四年二月,敌复大入,攻仙人关。先是,璘在和尚原,饷馈不继;玠又谓其地去蜀远,命璘弃之,经营仙人关右杀金平,创筑一垒,移原兵守之。至是,兀朮、撒离喝及刘夔率十万骑入侵,自铁山凿崖开道,循岭东下。玠以万人当其冲。璘率轻兵由七方关倍道而至,与金兵转战七昼夜,始得与玠合。

  敌首攻玠营,玠击走之。又以云梯攻垒壁,杨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长矛刺之。璘拔刀画地,谓诸将曰:“死则死此,退者斩!”金分军为二,兀朮阵于东,韩常阵于西。璘率锐卒介其间,左萦右绕,随机而发。战久,璘军少惫,急屯第二隘。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铠,铁钩相连,鱼贯而上。璘以驻队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层积,敌践而登。撒离喝驻马四视曰:“吾得之矣。”翌日,命攻西北楼,姚仲登楼酣战,楼倾,以帛为绳,挽之复正。金人用火攻楼,以酒缶扑灭之。玠急遣统领田晟以长刀大斧左右击,明炬四山,震鼓动地。明日,大出兵。统领王喜、王武率锐士,分紫、白旗入金营,金阵乱。奋击,射韩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玠遣统制官张彦劫横山砦,王俊伏河池扼归路,又败之。以郭震战不力,斩之。是役也,金自元帅以下,皆携孥来。刘夔乃豫之腹心。本谓蜀可图,既不得逞,度玠终不可犯,则还据凤翔,授甲士田,为久留计,自是不妄动。

  捷闻,授玠川、陕宣抚副使。四月,复凤、秦、陇三州。七月,录仙人关功,拜检校少师、奉宁保定军节度使,璘自防御使升定国军承宣使,杨政以下迁秩有差。六年,兼营田大使,易保平、静难节。七年,遣裨将马希仲攻熙州,败绩,又失巩州,玠斩之。

  玠与敌对垒且十年,常苦远饷劳民,屡汰冗员,节浮费,益治屯田,岁收至十万斛。又调戍兵,命梁、洋守将治褒城废堰,民知灌溉可恃,愿归业者数万家。九年,金人请和。帝以玠功高,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迁四川宣抚使,陕西阶、成等州皆听节制。遣内侍奉亲札以赐,至,则玠病已甚,扶掖听命。帝闻而忧之,命守臣就蜀求善医,且饬国工驰视,未至,玠卒于仙人关,年四十七。赠少师,赐钱三十万。  玠善读史,凡往事可师者,录置座右,积久,墙牖皆格言也。用兵本孙、吴,务远略,不求小近利,故能保必胜。御下严而有恩,虚心询受,虽身为大将,卒伍至下者得以情达,故士乐为之死。选用将佐,视劳能为高下先后,不以亲故、权贵挠之。  玠死,胡世将问玠所以制胜者,璘曰:“璘从先兄有事西夏,每战,不过一进却之顷,胜负辄分。至金人,则更进迭退,忍耐坚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胜不遽追,败不至乱。盖自昔用兵所未尝见,与之角逐滋久,乃得其情。盖金人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中国士卒,不及金人之坚耐。吾常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则其冲突固不能相及。于是选据形便,出锐卒更迭挠之,与之为无穷,使不得休暇,以沮其坚忍之势。至决机于两阵之间,则璘有不能言者。”  晚节颇多嗜欲,使人渔色于成都,喜饵丹石,故得咯血疾以死。方富平之败,秦凤皆陷,金人一意睨蜀,东南之势亦棘,微玠身当其冲,无蜀久矣。故西人至今思之。谥武安,作庙于仙人关,号思烈。淳熙中,追封涪王。子五人:拱、扶、摠、扩、摠。拱亦握兵云。  吴璘,字唐卿,玠弟也。少好骑射,从玠攻战,积功至阁门宣赞舍人。绍兴元年,箭筈关之战,断没立与乌鲁折合兵,使不得合,金人遁,璘功居多,超迁统制和尚原军马,于是玠驻师河池,璘专守原。及兀朮大入,玠兄弟以死守之。敌阵分合三十余,璘随机而应,至神坌伏发,金兵大败,兀朮中流矢遁。张浚承制以璘为泾原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升康州团练使。

  三年,迁荣州防御使、知秦州,节制阶、文。是岁,玠败于祖溪岭,时璘犹在和尚原,玠命璘岔弃原别营仙人关,以防金人深入。四年,兀朮、撒离喝果以大兵十万至关下,璘自武、阶路入援。先以书抵玠,谓杀金平地阔远,前阵散漫,须后阵阻隘,然后可以必胜。玠从之,急修第二隘。璘冒围转战,会于仙人关。敌果极力攻第二隘,诸将有请别择形胜以守者,璘奋曰:“兵方交而退,是不战而走也,吾度此敌去不久矣,诸君第忍之。”震鼓易帜,血战连日。金兵大败,二酋自是不敢窥蜀者数年。

  露布献捷,迁定国军承宣使、熙河兰廓路经略安抚使、知熙州。六年,新置行营两护军,璘为左护军统制。九年,升都统制,寻除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玠卒,授璘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时金人废刘豫,归河南、陕西地。楼照使陕,以便宜欲命三帅分陕而守,以郭浩帅鄜延,杨政帅熙河,璘帅秦凤,欲尽移川口诸军于陕西。璘曰:“金人反复难信,惧有他变。今我移军陕右,蜀口空虚,敌若自南山要我陕右军,直捣蜀口,我不战自屈矣。当且依山为屯,控其要害,迟其情见力疲,渐图进据。”照从之,命璘与杨政两军屯内陆保蜀,郭浩一军屯延安以守陕。

  既而胡世将以四川制置权宣抚司事,至河池,璘见之曰:“金大兵屯河中府,止隔大庆一桥尔,骑兵疾驰,不五日至川口。吾军远在陕西,缓急不可追集,关隘不葺,粮运断绝,此存亡之秋也。璘家族固不足恤,如国事何!”时朝廷恃和忘战,欲废仙人关。于是世将抗奏谓:“当外固欢和,内修守御。今日分兵,当使陕、蜀相接,近兵宫贺仔谍知撒离喝密谋曰:‘要入蜀不难,弃陕西不顾,三五岁南兵必来主之,道路吾已熟知,一发取蜀必矣。’敌情如是,万一果然,则我当为伐谋之备,仙人关未宜遽废,鱼关仓亦宜积粮。”于是璘仅以牙校三队赴秦州,留大军守阶、成山砦,戒诸将毋得撤备。世将寻真除宣抚,置司河池。

  十年,金人败盟,诏璘节制陕西诸路军马。撒离喝渡河入长安,趋凤翔,陕右诸军隔在敌后,远近震恐。时杨政在巩,郭浩在鄜延,惟璘随世将在河池。世将急召诸将议,惟泾原帅田晟与杨政同至,参谋官孙渥谓河池不可守,欲退保仙人原,璘厉声折之曰:“懦语沮军,可斩也!璘请以百口保破敌。”世将壮之,指所居帐曰:“世将誓死于此!”乃遣渥之泾原,命田晟以三千人迎敌。璘又遣姚仲拒于石壁砦,败之。诏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

  璘以书遗金将约战,金鹘眼郎君以三千骑冲璘军,璘使李师颜以骁骑击走之。鹘眼入扶风,复攻拔之,获三将及女真百十有七人。撒离喝怒甚,自战百通坊,列阵二十里。璘遣姚仲力战破之,授镇西军节度使,升侍卫步军都虞候。十一年,与金统军胡盏战剡家湾,败之,复秦州及陕右诸郡。

  初,胡盏与习不祝合军五万屯刘家圈,璘请讨之。世将问策安出,璘曰:“有新立叠阵法:每战,以长枪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强弓,次强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约贼相搏至百步内,则神臂先发;七十步,强弓并发;次阵如之。凡阵,以拒马为限,铁钩相连,俟其伤则更代之。遇更代则以鼓为节。骑,两翼以蔽于前,阵成而骑退,谓之‘叠阵’。”诸将始犹窃议曰:“吾军其歼于此乎?”璘曰:“此古束伍令也,军法有之,诸君不识尔。得车战余意,无出于此,战士心定则能持满,敌虽锐,不能当也。及与二酋遇,遂用之。  二酋老于兵,据险自固,前临峻岭,后控腊家城,谓我必不敢轻犯。先一日,璘会诸将问所以攻,姚仲曰:“战于山上则胜,山下则败。”璘以为然,乃告敌请战,敌笑之。璘夜半遣仲及王彦衔枚截坡,约二将上岭而后发火。二将至岭,寂无人声,军已毕列,万炬齐发。敌骇愕曰:“吾事败矣。”习不祝善谋,胡盏善战,二酋异议。璘先以兵挑之,胡盏果出鏖战。璘以叠阵法更休迭战,轻裘驻马亟麾之,士殊死斗,金人大败。降者万人,胡盏走保腊家城,璘围而攻之。城垂破,朝廷以驿书诏璘班师,世将浩叹而已。明年,竟割和尚原以与敌。撤戍割地,皆秦桧主之也。  十二年,入觐,拜检校少师、阶成岷凤四州经略使,赐汉中田五十顷。十四年,朝议析利州路为东西路,以璘为西路安抚使,治兴州,阶、成、西和、凤、文、龙、兴七州隶焉。时和议方坚,而璘治军经武,常如敌至。十七年,徙奉国军节度使,改行营右护军为御前诸军都统制,安抚使如故。二十一年,以守边安静,拜少保。二十六年,领兴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改判兴州。渡江以来未有使相为都统制者,时璘已为开府仪同三司,故改命之。

  三十一年,金主亮叛盟,拜四川宣抚使。秋,亮渡淮,遣合喜为西元帅,以兵扼大散关,游骑攻黄牛堡。璘即肩舆上杀金平,驻军青野原,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授以方略。制置使王刚中来会璘计事,璘寻移檄契丹、西夏及山东、河北,声金人罪以致讨。未几,兼陕西、河东招讨使。璘以病还兴州,总领王之望驰书告执政,谓璘多病,猝有缓急,蜀势必危。请移璘侄京襄帅拱归蜀,以助西师。凡五书未报。璘已力疾,复上仙人关。

  三十二年,璘遣姚仲取巩,王彦屯商、虢、陕、华,惠逢取熙河。或久攻不下,或既得复失,竟无成功。金人据大散关六十余日,相持不能破。仲舍巩攻德顺已逾四旬,璘以知夔州李师颜代之,遣子挺节制军马。挺与敌战于瓦亭,败之。璘自将至城下,守陴者闻呼“相公来”,观望咨嗟,矢不忍发。璘按行诸屯,预治黄河战地,斩不用命者,先以数百骑尝敌。敌一鸣鼓,锐士空壁跃出突璘军。璘军得先治地,无不一当十。至暮,璘忽传呼“某将战不力”,人益奋搏,敌大败,遁入壁。黎明,师再出,敌坚壁不动。会天大风雷,金人拔营去,凡八日而克。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拥马迎拜不绝。璘寻还河池。

  四月,原州受围,璘命姚仲以德顺之兵往援,璘自趋凤翔视师。诸将虽力战,敌攻益急,增兵至七万。五月,仲与敌战于原州之北岭,仲败绩。初,仲自德顺至原,由九龙泉上北岭,令诸军持满引行。以卢士敏兵为前阵,所统军六千为四阵,姚仲兵为后拒。随地便利以列,与敌鏖战,开合数十。会辎重队随阵乱行,敌兵冲之,军遂大溃,失将三十余人。始,璘出师,王之望尝言:“此行士卒锐气,不及前时,仲年来数奇,不可委以要地。”及仲至原,璘亦贻仲书,谓原围未即解,且还德顺。书未达而仲败,璘亦无功还。寻夺仲兵,欲斩之,或劝而止,械系河池狱。

  孝宗受禅,赐璘札,命兼陕西、河东路宣抚招讨使。璘策金人必再争德顺,亟驰赴城下,而完颜悉烈等兵十余万果来攻。万户豁豁复领精兵自凤翔继至。璘筑堡东山以守,敌极力争之,杀伤太半,终不能克。时议者以为兵宿于外,去川口远,恐敌袭之,欲弃三路。遂诏璘退师。敌乘其后,璘将士死亡者甚众,三路复为敌有。拜少傅。隆兴二年冬,金人侵岷州,璘提兵至祁山,金人闻之,退师,遣使来告曰:“两国已讲和矣。”会诏至,俱解去。

  沉介为四川安抚、制置使,与璘议不协,兵部侍郎胡铨上书,语颇及璘。璘抗章请朝,上亲札报可。未半道,请罢宣抚使及致仕,皆不允。乾道元年诣阙,遣中使劳问,召对便殿,许朝德寿宫。高宗见璘,叹曰:“朕与卿,老君臣也,可数入见。”璘顿首谢。两宫存劳之使相踵,又命皇子入谒。拜太傅,封新安郡王。越数日,诏仍领宣抚使,改判兴元府。及还镇,两宫宴饯甚宠。璘入辞德寿宫,泣下。高宗亦为之怅然,解所佩刀赐之,曰:“异时思朕,视此可矣。”

  璘至汉中,修复褒城古堰,溉田数千顷,民甚便之。三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师,追封信王。上震悼,辍视朝两日,赙赠加等。高宗复赐银千两。初,璘病笃,呼幕客草遗表,命直书其事曰:“愿陛下毋弃四川,毋轻出兵。”不及家事,人称其忠。

  璘刚勇,喜大节,略苛细,读史晓大义。代兄为将,守蜀余二十年,隐然为方面之重,威名亚于玠。高宗尝问胜敌之术,璘曰:“弱者出战,强者继之。”高宗曰:“此孙膑三驷之法,一败而二胜也。”

  尝着《兵法》二篇,大略谓:“金人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制彼之长。四长曰骑兵,曰坚忍,曰重甲,曰弓矢。吾集蕃汉所长,兼收而并用之,以分队制其骑兵;以番休迭战制其坚忍;制其重甲,则劲弓强弩;制其弓矢,则以远克近,以强制弱。布阵之法,则以步军为阵心、左右翼,以马军为左右肋,拒马布两肋之间;至帖拨增损之不同,则系乎临机。”知兵者取焉。

  王刚中尝谈刘锜之美,璘曰:“信叔有雅量、无英概,天下雷同誉之,恐不能当逆亮,璘窃忧之。”刚中不以为然,锜果无功,以忧愤卒。璘选诸将率以功。有荐才者,璘曰:“兵官非尝试,难知其才。以小善进之,则侥幸者获志,而边人宿将之心怠矣。”子挺。

  挺字仲烈,以门功补官。从璘为中郎将,部西兵诣行在。高宗问西边形势、兵力与战守之宜,挺占对称旨,超授右武郎、浙西都监兼御前祗候,赐金带。寻差利路钤辖,改利州东路前军同统制,继改西路。

  绍兴三十一年,金人渝盟,璘以宣抚使总三路兵御之,挺愿自力军前,璘以为中军统制。王师既复秦州,金将合喜孛堇介叛将张中彦以兵来争,挺破其治平砦。已而南市城贼亦掎角为援,转战竟日。挺令前军统制梅彦麾众直据城门,众弗喻,彦亦惧力不敌。挺督之,彦出兵殊死战,挺率背嵬骑尽易黄旗绕出敌后,凭高突之。敌哗曰:“黄旗儿至矣!”遂惊败。挺不自为功,状彦第一,士颇多之。璘亦引嫌,并匿其功。擢荣州刺史,寻拜熙河经略、安抚使。

  明年,挺被檄与都统制姚仲率东西路兵攻德顺。金左都监空平凉之众以援合喜,又遣精兵数万自凤翔来会。仲驻军六盘,挺独趋瓦亭,身冒矢石,众从之。金人舍骑操短兵奋斗,挺遣别将尽夺其马,金众遂溃。挺勒兵追之,禽千户耶律九斤、孛堇等百三十七人。

  金人惩前衄,悉兵趋德顺。璘自秦州来督师,先壁于险,且治夹河战地。金人果大至,挺诱致之,至所治战地,盛兵蹙之,敌不能支,一夕遁去。巩州久不下,挺以选锋至城下,诸将咸曰:“西北坡陀地易攻,若分兵各当一面,宜得利。”挺曰:“西北虽卑而土坚,东南并河多沙砾善圮。且兵分则少,以少当坚城,可得而下乎?”乃命悉众击东南陬。不二日,楼橹俱尽。夜半,其将雷千户约降,黎明,城破。以功授团练使,又以瓦亭功授郢州防御使。  孝宗即位,加璘兼陕西、河东路招讨宣抚使。璘虑敌必再争德顺,至自河池,金人果合兵十余万列栅以拒。有大酋引骑数千睨东山,璘命挺领骑迎击,却之。遂据东山,筑堡以守。敌不能争,乃益修攻具,为大车匿战士其中,将填隍而进。挺命抡大木植中道,车至不得前。拜武昌军承宣使,寻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熙河路经略安抚使中军统制,时年二十五。会朝廷主议和,诏西师解严,父子遂旋军。

  乾道元年,升本军都统制。三年,以父命入奏,拜侍卫亲步军指挥使,节制兴州军马。璘卒,起复金州都统、金房开达安抚使,改利州东路总管。挺力求终丧,服除,召为左卫上将军。朝廷方议置神武中军五千人以属御前,命挺为都统制。挺力陈不当轻变祖宗法,事遂寝。拜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

  挺每燕见从容,尝论两淮形势旷漫,备多力分,宜择胜地扼以重兵,敌仰攻则不克,越西南又不敢,我以全力乘其弊,蔑不济者。帝颇嘉纳。淳熙元年,改兴州都统,拜定江军节度使。初,军中自置互市于宕昌,以来羌马,西路骑兵遂雄天下。自张松典榷牧,奏绝军中互市,自以马给之,所得多下驷。挺至,首陈利害以闻,乞岁市五百匹,诏许七百匹。  始,武兴所部就饷诸郡,漫不相属。挺奏以十军为名,自北边至武兴列五军,曰踏白、摧锋、选锋、策选锋、游奕;武兴以西至绵为左、右、后三军;而驻武兴者前军、中军。营部于是始井井然。四年,入觐,除知兴州、利州西路安抚使。密修皂郊堡,增二堡,缮戎器,储于两库,敌终不觉。

  十年冬,特加检校少保。成州、西和岁大侵,挺力为振恤,谕总赋者分军储以佐之,全活殆数千万。蜀自诸军宿师,凡廪赐,官率籴三之一,视价高下给之,名曰“折估”,随所屯地相为乘除。岁久屯他徙,廪赐不易旧,至有同部伍而廪相倍蓰者,挺裒为中制上之。

  光宗即位,御笔奖劳。而西和、阶、成、凤、文、龙六州器械弗缮,挺节冗费,屯工徒,悉创为之。御军虽严,而能时其缓急,士以不困。郡东北有二谷水,挺作二堤以捍之。绍熙二年,水暴发入城。挺既振被水者,复增筑长堤,民赖以安。诏问备边急务,即建增储之策,由是粮糗不乏。四年春,以疾乞致仕,诏加太尉。卒,年五十六。赠少师、开府仪同三司。  挺少起勋阀,弗居其贵,礼贤下士,虽遇小官贱吏,不敢怠忽。拊循将士,人人有恩。璘故部曲拜于庭下,辄降答之,即失律,诛治无少贷。璘尝对孝宗言,诸子中惟挺可任。孝宗亦曰:“挺是朕千百人中选者。”岁时问劳不绝,被遇尤深厚。光宗赐内府珍奇,以示殊礼。子五人,曦,其次也。曦仕至太尉、昭信军节度使,以叛诛,见别传。

  论曰:刘锜神机武略,出奇制胜,顺昌之捷,威震敌国,虽韩信泜上之军,无以过焉。或谓其英概不足,雅量有余,岂其然乎?吴玠与弟璘智勇忠实,戮力协心,据险抗敌,卒保全蜀,以功名终,盛哉!挺累从征讨,功效甚着,有父风矣。然玠晚颇荒淫,璘多丧败,岂狃于常胜,骄心侈欤!抑三世为将,酿成逆曦之变,覆其宗祀,盖有由焉。

 26  、《列传一百二十七》


     魏胜,字彦威,淮阳军宿迁县人。多智勇,善骑射,应募为弓箭手,徙居山阳。绍兴三十一年,金人将南侵,聚刍粮,造器械,籍诸路民为兵。胜跃曰:“此其时也。”聚义士三百,北渡淮,取涟水军,宣布朝廷德意,不杀一人,涟水民翕然以听。

  遂取海州。郡守渤海高文富闻胜起,遣兵来捕胜。距海州南八十里大伊,与金兵遇,胜迎击走之,追至城下。众惊传水陆悉有兵,城中大恐,文富闭门守,驱民上城御之。胜令城外多张旗帜,举烟火为疑兵;又遣人向诸城门,谕以金人弃信背盟,无名兴师,本朝宽大爱民之意。城上民闻之,即开门,胜遣勇锐者登城楼,余自门入,莫有御者。独文富与其子安仁率牙兵拒守,胜整军与安仁父子战谯门内,杀安仁及州兵千余,擒文富,民皆按堵。

  胜权知州事,遣人谕朐山、怀仁、沐阳、东海诸县,皆定。乃蠲租锐,释罪囚,发仓库,犒战士;分忠义士为五军,纪律明肃,部分如宿将。胜自兼都统制,益募忠义以图收复,远近闻之响应,旬日,得兵数千。即具其事报境上帅守,冀给军装器甲。时帅守虽知金人将渝盟,未有发其端者,莫敢以闻。

  左军统制董成谋出西北取沂州,胜先遣间还,知金兵数万至沂,以我军器甲未备,戒成勿动。成不从胜,率所部千余人直入沂州巷战,杀其守及军士三千余,众悉降,得器甲数万。金人生兵复集,竞登屋掷瓦击之,成军几败。胜欲斩成,以其骁勇,释之。

  金人遣同知海州事蒙恬镇国以兵万余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桥。胜帅兵出迎之,设伏于隘,阵以待。众殊死战,伏发,贼大败,杀镇国,馘千人,降三百人,军声益振。山东之民咸欲来附,胜传檄招谕,结集以待王师之至。

  沂民壁苍山者数十万,金人围之,久不下,砦首滕{曰狄}告急于胜。胜提兵往救之,阵于山下。金人多伏兵,胜兵遇伏,皆赴砦。金人袭之,胜单骑而殿,以大刀奋击。金人望见胜,知其为将也,以五百骑围之数重。胜驰突四击,金阵开复阖。战移时,身被数十枪,冒刃出围。金兵追之,马中矢踣,步而入砦,无敢当者。金人又急攻,绝其水,砦中食干□,杀牛马饮血,胜默祷而雨骤作。

  金人攻盆急,周山为营,胜度其必复攻海州,因间出砦越城中。金人果解苍山围,自新桥抵城下,胜出战皆捷。金分兵四面攻之,胜募士登城以御,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死伤多,遁去。胜尝出战,矢中鼻贯齿,不能食,犹亲御战。

  胜起义久,朝廷尚未知。沿海制置使李宝遣其子公佐由海道觇敌,至州,始遣忠义将朱震、褚道诣行在,白胜姓名于执政,始知胜之功焉。

  金主亮举兵渡淮,虑胜睨其后,分军数万来攻。会李宝帅舟师往胶西,破金人舟舰,胜遣人邀之,同击金人于新桥,大败之。金兵未退,宝知金舟将遁,复以兵登舟备海道。金主初命造海舰,欲分军入苏、杭,悉以中原民操舟楫。民家送衣裘者相告语,俟王师至即背之。及宝舟入岛中,适北风劲,舟不进。有顷反风,金人舣舟于岸,操舟者望见宝舟,谬云此金国兵也,俾皆入舟中。舟忽至,金人不知,宝纵火焚其舟。舟以赤油绢为帆,风顺火炽,操舟者皆登岸走。金兵在舟中者,坐以待缚,载之槛车,悉获其舟。

  宝既捷,胜亦还州为捍御计。金兵至,营于城北砂巷,列阵将攻关门,先遣人说胜使降。胜开门出谕之曰:“汝主叛盟失信,无故兴兵,我朝以仁义之师,来复旧疆,汝主渡淮必败。尔等宜早来归,必获爵赏。”时金兵已逼关,胜登关门张乐饮酒,犒军士,令固守勿出战。金兵攻之逾时,乃少遣士出,凭险隘击之。金人知不可攻,率军转而渡河,袭关后。胜敛兵入城,金兵追将及,胜独乘马逐之,叱曰:“魏胜在此!”闻之皆辟易,士卒后入者不复敢追。

  胜军已入城,金兵径趋城东,欲过砂堰环城为营。胜先已据堰备之,金军不得过,拒战竟日,终不能近。有新募士守河者,不知兵,金兵遽过河,胜恐绝河路,亟收军入城。金兵追至东门外黄土板,胜单骑逐之,大叱之,金兵五百皆望风退。胜又追十数里,士得入城;有不得入者,由城南入西门。金兵复自西南来袭,胜从后叱之,金兵骇散,手杀数人。奏功授阁门祗候,差知海州兼山东路忠义军都统。遣其子昌同峒峿山首领张荣,持旗榜往结山东忠义。

  金兵自新桥、关子门、砂堰之败,杀伤者众。一日黎明,乘昏雾,四面薄城急攻。胜激厉士卒,竭力捍御,矢石交下。城上镕金液,投火牛。金兵不能前,多死伤,乃拔砦走。距海州为长垣,包州城于中,使不能出。及亮死,乃解去。

  胜善用大刀,能左右射,旗揭曰“山东魏胜”,金人望见即退走。胜为旗十数,书其姓名,密付诸将,遇鏖战即揭之,金兵悉避走。初,胜起义时,无州郡粮饷之给,无府库仓廪之储。胜经画市易,课酒榷盐,劝粜豪右。环海州度视敌兵攻取处,筑城浚隍,塞关隘,在军,未尝一日懈弛,恒如寇至。方纠集远迩,犒劳士卒,期约有日,会金主亮被弒,金兵北归,王师亦南还矣。

  初,亮闻胜在海州,知不可取,曰:“少须,他时取之易耳。”亮既殒,胜益得自治军旅,人皆精锐。获金谍者,犒以酒食,厚赂遣还。有自北方来归者,与之同卧起,共饮食,示以不疑;周其窭贫,使之感激。自是山东、河北归附者众,得金人虚实,悉以上闻。又第其忠义士功能,假授官资,因李宝转达于朝,悉如所请。

  金人遣山东路都统、总管以兵十万攻海州。时宝帅海舟水陆并进,抵城北砂巷,胜率众合宝军大破之,斩首不可计,堰水为之不流,余悉奔溃。胜独率兵追北二十里,至新桥,又破之,尽获其鞍马器甲。宝亦驻海州,为进取计。

  金人复遣五斤太师发诸路兵二十余万来攻海州,先遣一军自州西南断胜军饷道。胜驿勇悍士三千余骑,拒于石闼堰,金军不能进。逮夜始还,留千人备险隘。金兵十万来夺,胜率众鏖战,杀数千人,余皆遁去,下令守险勿追。报宝,宝以防海道,登舟,不复发兵。金兵盛集,胜力拒之,自旦至暮,金兵不能夺。胜令步卒整队前行,自为殿。

  时百姓以宝既登舟,惧金兵大至,皆欲入城,统制郭蔚闭城门不纳。人民牛马蔽野,呼号动地,城中亦惧。胜入城,谕以贼势退怯之状,固守可保无虞,乃开门尽纳之。居无何,金兵环城围数重,胜与郭蔚分兵备御,偃旗仆鼓,寂若无人。金军惊疑,数日不敢攻,已乃植云梯,置炮石,四面合围,负土填壕。胜俟其近城,鸣鼓张旗,矢石俱发,继以火牛、金液,凡三昼夜,金兵竟不能近。于是罢攻,修营垒,绝河道,谋为固守。胜俟其不备掩击,或独出扰之,使不得休息。又间夜发兵劫其营,或焚其攻具。

  既而金人并力急攻,胜告急于李宝。宝以闻,还报城中,已命张子盖率兵来解围。金人亦知子盖军且至,已有退意。顷之,子盖先帅骑兵至,胜出与子盖议战事,且促其步卒。胜出军城北砂巷,与金军大战,斩首不可计,追数十里,余兵皆遁。胜与子盖议进讨,子盖曰:“受诏解围,不知其它。”遂率军还。城中疑惧,欲随王师出,胜亲邀于道而谕之,至涟水军,与偕还。

  时都督张浚在建康,招胜,询以军务。转阁门宣赞舍人,差充山东路忠义军都统制兼镇江府驻札御前前军统制,仍知海州。胜还。

  隆兴元年,诏以镇江御前同统制魏全来守海州,督府亦遣贾和仲充山东、河北路招抚使,节制本路军马,海州驻札。和仲忌胜,阴诱忠义军使不安。胜与辨是非,和仲又谗胜于都督,惑之。呼胜至镇江计事,罢其职,改京东路马步军副总管、都督府统制,建康府驻札。既而督府知和仲所诬,罢之,复胜旧职,仍遣镇江御前后军屯海州,代前军还镇江。  胜既还海州,镇抚一方,民安其政。改忠州刺史。海州城西南枕孤山,敌至,登山瞰城中,虚实立见,故西南受敌最剧。胜筑重城,围山在内,寇至则先据之,不能害。  胜尝自创如意战车数百两,炮车数十两,车上为兽面木牌,大枪数十,垂毡幕软牌,每车用二人推毂,可蔽五十人。行则载辎重器甲,止则为营,挂搭如城垒,人马不能近;遇敌又可以御箭簇。列阵则如意车在外,以旗蔽障,弩车当阵门,其上置床子弩,矢大如凿,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步。炮车在阵中,施火石炮,亦二百步。两阵相近,则阵间发弓弩箭炮,近阵门则刀斧枪手突出,交阵则出骑兵,两响掩击,得捷拔阵追袭,少却则入阵间稍憩。士卒不疲,进退俱利。伺便出击,虑有拒遏,预为解脱计,夜习不使人见。以其制上于朝,诏诸军遵其式造焉。  二年,以议和撤海州戍,命胜知楚州,以本州官吏及部兵赴新治。诏胜同淮东路安抚使刘宝、知高邮军刘敏措置盱眙军、楚州一带,胜专一措置清河口。时和议尚未决,金兵乘其懈,以舟载器甲糗粮自清河出,欲侵边。胜觇知之,身帅忠义士拒于清河口。金兵诈称欲运粮往泗州,由清河口入淮。胜知其谋,欲御之,都统制刘宝以方议和,不许。金骑轶境,胜率诸军拒于淮阳,自卯至申,胜负未决。金军增生兵来,胜与之力战,又遣人告急于宝。宝在楚州,相距四十里,坚谓方讲和,决无战事,迄不发一兵。胜矢尽,救不至,犹依士阜为阵,谓士卒曰:“我当死此,得脱者归报天子。”乃令步卒居前,骑为殿,至淮阴东十八里,中矢,坠马死,年四十五。  事闻,赠保宁军节度使,谥忠壮。时淮南未平,诏于镇江府江口镇立庙,赐号褒忠,仍俟事定更祠于战没处。且令有司刻木以敛,葬于镇江。官其二子,郊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昌承信郎。赐银千两,绢千匹,宅一区,田百顷。其后使者过淮东,始得其详,还言于朝。以刘宝不出救兵,削两镇节钺,没入家赀,贬琼州死。胜所纠集忠义,有为贾和仲诱隶别屯及撤戍隔绝者,尚五千余人,入京口屯驻前军。

  郊,添差扬州兵马钤辖。淳熙十五年,孝宗语枢臣曰:“魏胜之子,当与优异。”又曰:“人材须用而后见,使魏胜不因边衅,何以见其才?”诏郊添差两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

  张宪,飞爱将也。飞破曹成,宪与徐庆、王贵招降其党二万。有郝政率众走沅州,首被白布,为成报仇,号“白巾贼”,宪一鼓擒之。

  飞遣宪复随州,敌将王嵩不战而遁。进兵邓州,距城三十里,遇贼兵数万迎战。与王万、董先各出骑突击,贼众大溃,遂复邓州。

  十年,金人渝盟入侵,宪战颖昌、战陈州皆大捷,复其城。兀朮顿兵十二万于临颖县,杨再兴与战,死之。宪继至,破其溃兵八千,兀朮夜遁。宪将徐庆、李山复捷于临颖东北,破其众六千,获马百匹,追奔十五里,中原大震。

  会秦桧主和,命飞班师,宪亦还。未几,桧与张俊谋杀飞,密诱飞部曲,以能告飞事者,宠以优赏,卒无人应。闻飞尝欲斩王贵,又杖之,诱贵告飞。贵不肯,曰:“为大将宁免以赏罚用人,苟以为怨,将不胜其怨。”桧、俊不能屈,俊劫贵以私事,贵惧而从。时又有王俊者,善告讦,号“雕儿”,以奸贪屡为宪所裁。桧使人谕之,俊辄从。

  桧、俊谋以宪、贵、俊皆飞将,使其徒自相攻发,因及飞父子,庶主上不疑。俊自为状付王俊,妄言宪谋还飞兵,令告王贵,使贵执宪。宪未至,俊预为狱以待之。属吏王应求白张俊,以为密院无推勘法。俊不听,亲行鞫炼,使宪自诬,谓得云书,命宪营还兵计。宪被掠无全肤,竟不伏。俊手自具狱成,告桧械宪至行在,下大理寺。  桧奏召飞父子证宪事。帝曰:“刑所以止乱,勿妄追证,动摇人心。”桧矫诏召飞父子至。万俟离诬飞使于鹏、孙革致书宪、贵,令虚申警报以动朝廷,云与宪书规还飞军。其书皆无有,乃妄称宪、贵已焚之矣,但以众证具狱。语在飞《传》。宪坐死,籍家赀。绍兴三十二年,追复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阆州观察使,赠宁远军承宣使,录其家。  

      杨再兴,贼曹成将也。绍兴二年,岳飞破成,入莫邪关。第五将韩顺夫解鞍脱甲,以所虏妇人佐酒。再兴率众直入其营,官军却,杀顺夫,又杀飞弟翻。成败,再兴走跃入涧,张宪欲杀之,再兴曰:“愿执我见岳公。”遂受缚。飞见再兴,奇其貌,释之,曰:“吾不汝杀,汝当以忠义报国。”再兴拜谢。  

    飞屯襄阳以图中原,遣再兴至西京长水县之业阳,杀孙都统及统制满在,斩五百余人,俘将吏百人,余党奔溃。明日,再战于孙洪涧,破其众二千,复长水,得粮二万石以给军民,尽复西京险要。又得伪齐所留马万匹,刍粟数十万。中原响应。复至蔡州,焚贼粮。

  飞败金人于郾城,兀朮怒,合龙虎大王、盖天大王及韩常兵逼之。飞遣子云当敌,鏖战数十合,敌不支。再兴以单骑入其军,擒兀朮不获,手杀数百人而还。兀术愤甚,并力复来,顿兵十二万于临颖。再兴以三百骑遇敌于小商桥,骤与之战,杀二千余人,及万户撒八孛堇、千户百人。再兴战死,后获其尸,焚之,得箭镞二升。


27、《列传第一百三十六》

向子諲,字伯恭,临江人,敏中玄孙,钦圣宪肃皇后再从侄也。元符三年,以后复辟恩,补假承奉郎,三迁知开封府咸平县。豪民席势犯法,狱具上,尹盛章方以狱空觊赏,却不受,子諲以闻,诏许自论决,章大怒,劾以他事勒停。

  宣和初,复官,除江、淮发运司主管文字。淮南仍岁旱,漕不通,有欲浚河与江、淮平者,内侍主其议,无敢可否,发运司檄子諲行。子諲言:“自江至淮数百里,河高江、淮数丈,而欲浚之使平,决不可。曩有司三日一启闸,复作澳储水,故水不乏。比年行直达之法,加以应奉往来,启闭无节,堰闸率不存。今复故制,严禁约,则无患。”使者用其言,漕复通,进秩一等。召对,除淮南转运判官。以户部奏诸路起发上供不及数,降一官。

  七年,入为右司员外郎,不就,以直秘阁为京畿转运副使,寻兼发运副使。建炎元年,金人犯亳州,子諲自勤王所以书遗金人,言兵势逆顺,令退保河外。金人遽以亳、宋等州守御所牒报之,约日索战,语极不逊,诸道兵畏缩不进。时康王次济州,子諲遣进士李植献金帛及本司钱谷之在济州者,以助军费。张邦昌僭位,遣人持敕书往庐州问其家安否,子諲檄郡守冯询、提举范仲使拘之以俟王命。邦昌又使其甥刘达继手书来,子諲不启封焚之,械系达于狱。遣子澹请康王率诸将渡河,出其不意以救二帝;遣将王仪统勤王兵至城下。  迁直龙图阁、江淮发运副使。子諲言:“去岁刘顺奉渊圣蜡诏,命监司帅守募兵勤王,臣即镂板遍檄所部,而六路之间漠无应者;间有团结起发者,类如儿戏,姑以避责而已。惟淮东一路,臣亲率诸司,粗成纪律。然诸司犹有占吝钱物,莫肯供亿,殊不念君父幽处围城之中,臣当时恨无利刃以加其颈。今京城失守,二帝播迁,傥赏罚不行,恐金人再为边患,陛下复欲起天下之兵,而诸路玩习故常,恬不知畏,将何恃以济艰难哉?愿明诏大臣按劾诸路监司向承蜡诏废格不勤王,及名为勤王而稽缓者,悉加显黜。”命诸路提刑司究实以闻。九月,子諲罢,以素为李纲所善,故黄潜善斥之。

  明年,知袭庆府,道梗不能赴。初,邦昌为平章军国事,子諲乞致仕避之,坐言者降三官,起复知潭州。禁卒为乱,纵火掠市,出浏阳县,子諲遣通判孟彦卿等追及攸县平之。

  金人破江西,移兵湖南,子諲闻警报,率军民以死守。宗室成忠郎聿之隶东壁,子諲巡城,顾谓曰:“君宗室,不可效此曹苟简。”聿之感激流涕。金人围八日,登城纵火,子諲率官吏夺南楚门遁,城陷。坐敌至失守落职罢。转运副使贾收言子諲督兵巷战,又收溃卒复入治事,帝亦以子諲与他守臣望风遁者殊科,诏复职。  绍兴元年,移鄂州,主管荆湖东路安抚司。剧盗曹成据攸县,子諲军于安仁,遣使招之,成听命。子諲又遣将西扼衡阳,南守宜章,成逡巡不敢南向者百余日,诸郡遂得割获。既而援兵不至,成忿子諲扼己,拥众而南,子諲率亲兵拒之。会官军溃,度不可遏,单骑入贼中,谕以国家威灵。成不服,执子諲归。会宣抚司都统制马扩遣人持吴敏檄谕成,成许受招,始释子諲。

  诏提举江州太平观。胡安国方避地湖南,以书抵秦桧,言:“子諲忠节,可以扶持三纲,愿怜其无救而陷于贼,复加收用。”起知广州。时恐贼度岭,故就用子諲守之。又以言者罢,遂致仕。寻起知江州,收江东转运使,进秘阁修撰。江东当饷刘光世军,适刘豫入寇,光世军合淝,以乏饷告,亟退师。子諲驰至合淝,具见粮以闻,光世由是得罪。进徽猷阁待制。徙两浙路为都转运使,除户部侍郎。

  入见,论京都旧事,颇及珍玩。起居郎潘良贵故善子諲,闻其言甚怒。既而子諲奏金国报聘及奠朱震事,反复良久。良贵径至榻前厉声叱之曰:“子諲不宜以无益之谈久烦圣听。”子諲欲退,上谓良贵曰:“是朕问之也。”又谕子諲款语。子諲复语,久不止,良贵叱之退者再。上色变,欲抵良贵罪。中丞常同言:“良贵无罪,愿许子諲补外。”上并怒同。张九成言:“士大夫所以嘉子諲者,以其能眷眷于善类。今以子諲故逐柱史,又逐中司,非所以爱子諲也。”上意稍解,批谕同,同言不已,于是三人俱罢。子諲以徽猷阁直学士知平江府。金使议和将入境,子諲不肯拜金诏,乃上章言:“自古人主屈己和戎,未闻甚于此时,宜却勿受。”忤秦桧意,乃致仕。

  子諲相家子,能修饬自见于时。友爱诸弟,置义庄,赡宗族贫者。初,漕淮南时,张邦昌伪诏至,虹县令已下迎拜宣读如例程,独武尉徐端益不拜而走。事定,子諲言于朝,易端益文资。退闲十五年,号所居曰“芗林”。卒,年六十八。


   28、《列传第一百三十九》

王次翁,字庆曾,济南人。聚徒授业,齐、鲁多从游者,入太学,贫甚,夜持书就旁舍借灯读之。礼部别头试第一,授恩州司理参军,历婺州教授、辟雍博士,出知道州。

  燕云之役,取免夫钱不及期,辄以乏兴论。次翁檄取属邑丁籍,视民产高下以为所输多寡之数,约期受输,不扰而集。除广西转运判官。时剧盗马友、孔彦舟、曹成更据长沙,帅檄漕司预鸠粮刍三十万以备调发,次翁即以具报,吏愕眙,次翁曰:“兵未必发,先扰民可乎?吾以一路常平上供计之,不啻三十万。”已而贼不犯境。召对,论事不合,出知处州,乞祠,归寓于婺。

  吕颐浩帅长沙,辟为参谋官。顷之,力乞致仕。秦桧召还,道出婺,次翁见之。楼照言:“颐浩与次翁同郡,颐浩再相,次翁贫困至此。”桧笑曰:“非其类也。”桧居朝,遂以为吏部员外郎,迁秘书少监,除起居舍人,迁中书舍人。刘光世除使相,奏以文资荫其子,次翁执奏缴还。

  除工部侍郎兼侍讲。蜀阙帅,宰执拟次翁以闻。帝以次翁明经术,留兼资善堂翊善。改御史中丞。论赵鼎不法,罢知泉州。部差李泗为鄂州巡检,而湖北宣抚使不可,次翁言:“法令沮于下,而不知朝廷之尊,渐不可长。”帝令诘宣抚司。宣赞舍人陈谔、孙崇节即阁门受旨升转,次翁言:“阁门径自画旨,不由三省,非祖宗法。”寝弗命。呼延通因内教出不逊语,次翁乞斩通以肃军,且言:“着令,寸铁入皇城者有常刑。”遂罢内教。

  韩世忠与刘光世、张俊与刘锜皆不相能,次翁言:“世忠于光世因言议有隙,俊于锜由措置有睽。窃恐锜保一孤垒,光世军处穷,独俊与世忠不肯急援。愿遣使切责,因用郭子仪、李光弼以忠义泣别相勉者感动之。”

  金人败盟入侵,次翁为秦桧言于帝曰:“前日国是,初无主议,事有小变则更用他相,后来者未必贤于前人,而排斥异党,收召亲故,纷纷非累月不能定,于国事初无补。愿陛下以为至戒,无使小人异议乘间而入。”桧德之。先是,桧兄子与其内兄王

  □奂皆以恩幸得官,桧初罢政,二人摈斥累年。至是,次翁希桧旨,言:“吏部之有审量,皆暴扬君父过举,得无伤陛下孝治。乞悉罢建炎、绍兴前后累降指挥。”由是二人骤进。

  初,次翁既论罢赵鼎,鼎归会稽,上书言时政。桧忌鼎复用,乃令次翁又言之,乞显置于法。且言:“特进乃宰相阶官,鼎虽谪降,而阶官如故,是未尝罢相也。”遂降散官,谪居兴化军。右谏议大夫何铸又论鼎罪重罚轻,降朝奉大夫,移漳州。桧意犹未厌,次翁又论:“鼎闻边警,喜见颜色。绳以汉法,当伏不道之诛;责以《春秋》,当坐诛意之罚。虽再行贬责,然朝奉大夫视中大夫品秩不相辽,漳州比兴化尤为善地,以此示罚,人将玩刑。”再移潮州安置。

  次翁除参知政事。两浙转运司牒试,主司观望,桧与次翁子侄预选者数人,士论大骇。金人败于柘皋,帝曰:“将帅成不战劫敌之功,乃辅弼奇谋指纵之力。”除一子职名。

  桧召三大将论功行赏,岳飞未至。桧与次翁谋,以明日率世忠、俊置酒湖上,欲出,则语直省官曰:“姑待岳少保来。”益令堂厨丰其燕具,如此展期以待者六七日。飞既至,皆除枢密使,罢兵柄。次翁归语其子伯庠曰:“吾与秦相谋之久矣。”

  太后回銮,次翁为奉迎扈从礼仪使。初,太后贷金于金使以犒从者,至境,金使责偿乃入。次翁以未得桧命,且惧桧疑其私相结纳,欲攘其位,坚不肯偿,相持境上凡三日,中外忧虑,副使王□奂裒金与之。太后归,泣诉于帝曰:“王次翁大臣,不顾国家利害,万一有变,则我子母不相见矣。”帝震怒,欲暴其罪诛之。次翁先白桧谓所以然者,以未尝禀命,故不敢专。桧大喜,力为营救,奏为报谢使以避帝怒。

  使还,帝立中宫,奏为册宝副使,帝终恶之。桧谕次翁辞位,遂以资政殿学士奉祠,引年归,居明州。桧怜之,馈问不绝。十九年,卒,年七十一,赠宣奉大夫,诸子婿亲戚族人添差浙东者又数人,皆桧为开陈也。桧擅国十九年,凡居政府者,莫不以微忤出去,终始不二者,惟次翁尔。
  


    29、《列传第一百五十八》

仇悆,字泰然,益都人。大观三年进士,授邠州司法,谳狱详恕,多所全活。为邓城令,满秩,耆幼遮泣不得去。徙武陟令,属朝廷方调兵数十万于燕山,悆馈饷毕给。时主将纵士卒过市掠物,不予直,他邑官逃避,悆先期趣备,申严约束,遂以不扰。已而悆送运饷于涿,值大军溃于卢沟河,囊橐往往委以资敌,悆间关营护,无一豪弃失。

  调高密丞,俗尚嚣讼,悆摄县事,剖决如流,事无淹夕,民至怀饼饵以俟决遣。猾吏杨盖每阴疏令过,胁持为奸,悆暴其罪黥之,无不悦服。州阙司录,命悆摄事,既行,邑氓万余邀留,至拥归县廨,时天寒,皆然火警守,布满后先,悆由它道得出,或追拜马首曰:“公舍我去,我必使公复来。”它日,悆方白事郡牙,忽数千人径夺以归,守针弗能遏。剧寇起莱、密间,素闻悆名,戒其党毋犯高密境,民赖以安。密卒闭关叛掠,害官吏几尽,独呼曰:“无惊仇公。”

  南迁,丁母忧。服除,知建昌军,入为考功员外。时任者宛转兵间,亡失告牒十常七八,而铨部无案籍,诉丐者甚多,真伪错乱。悆亲为考核,其可据者悉责保识,因上闻行之。

  迁右司及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俄为沿海制置使。明守与宰相厚善,绐言士卒将为变,致遣精兵密捕。统制官徐文觉之,初谋纵军剽略,顷之泛海去,呼曰:“我以仇公故,不杀人,不焚屋庐。”一城晏然。犹坐削两官,主管太平观。

  以淮西宣抚知庐州。刘豫子麟合金兵大入,民情汹惧。宣抚司统制张琦者,冀乘危为乱,驱居民越江南走。欲先胁悆出,拥甲士数千突入,露刃登楼,扬白麾,左右惊溃,迫悆上马。悆徐谓曰:“若辈无守土责,吾当以死徇国,寇未至而逃,人何赖焉。”坚不为动,神色无少异。琦等错愕,遽散其徒,人心遂定。

  时金人出入近境,悆求援于宣抚司,不报。又遣其子自间道赴朝廷告急,虽旌其子以官,而援卒不至。帝方下诏亲征,而诏亦不至淮甸,喧言将弃两淮为保江计。悆录诏语揭之郡县,读者至流涕,咸思自奋。监押阎仅死于贼,余众来归,州帑匮竭,无以为赏,悆悉引班坐,犒以酒食,慰劳之,众皆感励。募庐、寿兵得数百,益乡兵二千,出奇直抵寿春城下,敌三战皆北,却走度淮。其后麟复增兵来寇,悆复寿春,俘馘甚众,获旗械数千,焚粮船百余艘,降渤海首领二人。

  初,金人围濠州,旬日未下,属天寒,马多僵死,乃悉众向淮东。枢密使张浚方视师金陵,悆以策说之曰:金重兵在淮东,师老食匮,若以精兵二万一自寿阳,一自汉上,径趋旧京,当不战而退,继以大军尾击,蔑有不济者。昔人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愿无失时之悔。”浚不能用。

  麟复以步骑数千至合肥,谍言兀术为之殿,人心怖骇,不知所为。会京西制置使遣牛皋统兵适至,悆顾左右曰:“召牛观察来击贼。”皋既至,以忠义撼之,皋素勇甚,以二千余骑驰出,短兵相接,所向披靡,敌稍慑,散而复集者三。其副徐庆忽坠马,敌竞赴之,皋掖以上,手刜数人,因免胄大呼曰:“我牛皋也,尝四败兀术,可来决死。”寇畏其名,遂自溃。以悆克复守御功,加徽猷阁待制。  明年,宣抚司始遣大将王德来,时寇已去,德谓其伍曰:“当事急时,吾属无一人渡江击贼,今事平方至,何面目见仇公耶?”德麾下多女真、渤海归附者,见悆像,不觉以手加额。

  初,宣抚司既不以一卒援诸郡,但令焚积聚,弃城退保,文移不绝于道,又请浚督行之。浚檄悆度其宜处之,悆谓:“残破之余,兵食不给,诚不能支敌。然帅臣任一路之责,誓当死守。今若委城,使金人有淮西,治兵舰于巢湖,必贻朝廷忧。”力陈不可,浚韪其言,而卒全活数州之众。寻诏诣阙,军民号送之。

  改浙东宣抚使、知明州,以挫豪强、奖善良为理。吏受赇,虽一钱不贷,奸猾敛迹。州罹兵火既毁,悆斥厨钱助其费,买田行乡饮酒礼。岁饥,发官储损其直,民无死徙。朝廷闻之,进秩一等。

  再召,进对,帝亲加褒谕,欲留置近密。言者以悆在郡多黥胥吏为惨酷,请授外藩。时峒獠未息,乃进直学士,为湖南安抚使,禁盗铸钱者,趣使为农,物价既平,商贾遂通。数月,召还,加宝文阁学士、陕西都转运使。时金人无故归侵疆,诡计叵测,悆力陈非策,固辞不行。秦桧方主和议,以为异己,落职,以左朝奉郎、少府少监分司西京,全州居住。  起知河南府,未行,金人果复陷所归郡邑,如悆言。乃复待制,再知明州,改知平江府,陛辞,言:“我军已习战,非复前日,故刘锜能以少击众,敌大挫衄,若乘已振之势,鼓行而前,中原可传檄而定。”上嘉之。以言罢,提举太平观。积官至左朝议大夫,爵益都县伯。卒,赠左通议大夫。

  悆性至孝,母没时,方崎岖转徙,居丧尽礼。沿海制置使陈彦文荐于朝,起复之,悆不就。悆端方挺特,自初官讫通显,无所附丽。令邓城时,丞相范宗尹方为邑子,以文谒悆。悆他日语其父:“是子公辅器也。”宗尹既当国,未尝以私见。悆在明州,尝欲荐一幕官,问曰:“君日费几何?”对以“十口之家,日用二千”。悆惊曰:“吾为郡守费不及此,属僚所费倍之,安得不贪。”遂止。  高登,字彦先,漳浦人。少孤,力学,持身以法度。宣和间,为太学生。金人犯京师,登与陈东等上书乞斩六贼。廷臣复建和议,夺种师道、李纲兵柄,登与东再抱书诣阙,军民不期而会者数万。王时雍纵兵欲尽歼之,登与十人屹立不动。

  钦宗即位,擢吴敏、张邦昌为相,敏又雪前相李邦彦无辜,乞加恩礼起复之。登上书曰:“陛下自东宫即位,意必能为民兴除大利害。践阼之始,兵革扰攘,朝廷政事一切未暇,人人翘足以待事息而睹惟新之政,奈何相吴敏、张邦昌?又纳敏党与之言,播告中外,将复用李邦彦,道路之人无不饮恨而去。是陛下大失天下之望,臣恐人心自此离矣。太上皇久处邦彦等于政府,纪纲紊乱,民庶愁怨,方且日以治安之言诱误上皇,以致大祸,仓皇南幸,不获宁居。主辱臣死,此曹当尽伏诛,今乃偃然自恣,朋比为奸,蒙蔽天日。陛下从敏所请,天下之人将以陛下为不明之君,人心自此离矣。”再上书曰:“臣以布衣之微贱,臣言系宗社之存亡,未可忽也。”于是凡五上书,皆不报。因谋南归,忽闻邦昌各与远郡,一时小人相继罢斥,与所言偶合者十七八,登喜曰:“是可以尽言矣。”复为书论敏未罢,不报。

  初,金人至,六馆诸生将遁去,登曰:“君在可乎?”与林迈等请随驾,隶聂山帐中,而帝不果出。金人退师,敏遂讽学官起罗织,屏斥还乡。

  绍兴二年,廷对,极意尽言,无所顾避,有司恶其直,授富川主簿。宪董弅闻其名,檄谳六郡狱,复命兼贺州学事。学故有田舍,法罢归买马司,登请复其旧。守曰:“买马、养士孰急?”登曰:“买马固急矣,然学校礼义由出,一日废,衣冠之士与堂下卒何异?”守曰:“抗长吏耶!”曰:“天下所恃以治者,礼义与法度尔,既两弃之,尚何言!”守不能夺,卒从之。摄狱事,有囚杀人,守欲奏裁曰:“阴德可为。”登曰:“阴德岂可有心为之,杀人者死,而可幸免,则被死之冤何时而销?”

  满秩,士民丐留不获,相率馈金五十万,不告姓名,白于守曰:“高君贫无以养,愿太守劝其咸受。”登辞之,不可,复无所归,请置于学,买书以谢士民。归至广,会新兴大饥,帅连南夫檄发廪振济,复为糜于野以食之,愿贷者听,所全活万计。岁适大稔,而偿亦及数。民投牒愿留者数百辈,因奏辟终其任。

  召赴都堂审察,遂上疏万言及《时议》六篇,帝览而善之,下六议中书。秦桧恶其讥己,不复以闻。  授静江府古县令,道湖州,守汪藻馆之。藻留与修《徽宗实录》,固辞,或曰:“是可以阶改秩。”登曰:“但意未欲尔。”遂行。广西帅沈晦问登何以治县,登条十余事告之。晦曰:“此古人之政,今人诈,疑不可行。”对曰:“忠信可行蛮貊,谓不能行,诚不至尔。”豪民秦琥武断乡曲,持吏短长,号“秦大虫”,邑大夫以下为其所屈。登至,颇革,而登喜其迁善,补处学职。它日,琥有请属,登谢却之,琥怒,谋中以危法。会有诉琥侵贷学钱者,登呼至,面数琥,声气俱厉,叱下,白郡及诸司置之法,忿而死,一郡快之。

  帅胡舜陟谓登曰:“古县,秦太师父旧治,实生太师于此,盍祠祀之?”登曰:“桧为相亡状,祠不可立。”舜陟大怒,摭秦琥事,移荔浦丞康宁以代登,登以母病去。舜陟遂创桧祠而自为记,且诬以专杀之罪,诏送静江府狱。舜陟遣健卒捕登,属登母死舟中,藁葬水次,航海诣阙上书,求纳官赎罪,帝闵之。故人有为右司者,谓曰:“丞相云尝识君于太学,能一见,终身事且无忧,上书徒尔为也。”登曰:“某知有君父,不知有权臣。”既而中书奏故事无纳官赎罪,仍送静江狱。登归葬其母,讫事诣狱,而舜陟先以事下狱死矣,事卒昭白。

  广漕郑鬲、赵不弃辟摄归善令,遂差考试,摘经史中要语命题,策闽、浙水灾所致之由。郡守李仲文即驰以达桧,桧闻震怒,坐以前事,取旨编管容州。漳州遣使臣谢大作持省符示登,登读毕,即投大作上马,大作曰:“少入告家人,无害也。”登曰:“君命不敢稽。”大作愕然。比夜,巡检领百卒复至,登曰:“若朝廷赐我死,亦当拜敕而后就法。”大作感登忠义,为泣下,奋剑叱巡检曰:“省符在我手中,无它语也。汝欲何为,吾当以死捍之。”鬲、不弃亦坐镌一官。

  登谪居,授徒以给,家事一不介意,惟闻朝廷所行事小失,则颦蹙不乐,大失则恸哭随之,临卒,所言皆天下大计。后二十年,丞相梁克家疏其事以闻。何万守漳,言诸朝,追复迪功郎。后五十年,朱熹为守,奏乞褒录,赠承务郎。

  登事其母至孝,舟行至封、康间,阻风,方念无以奉晨膳,忽有白鱼跃于前。其学以慎独为本,所著《家论》、《忠辨》等编,有《东溪集》行世。


    30、《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汪若海,字东叟,歙人。未弱冠,游京师,入太学。靖康元年,金人侵扰,朝廷下诏求知兵者,若海应诏,未三刻而文成,擢高等。时已割河北地。其年冬,再犯京师,若海谓:“河北国家重地,当用河北以揽天下之权,不可怯懦以自守,闭关养敌,坐受其敝。”属康王起兵相州,乃上书枢密曹辅,请立王为大元帅,拥兵镇抚河北,以掎金人之后,则京城之围自解。辅大喜,即以其书进钦宗,用为参谋,遣如康王所。宰相何执异议,以道梗为辞,不果遣。

  京城失守,若海述麟为书以献。及二帝北行,袖书抗粘罕,请存赵氏。缒而出,谒康王于济州,谓神器久虚,异姓僭窃,宜蚤即位,以图中兴。一日间三被顾问,补修职郎,充帐前差使。高宗既即位,推恩改承奉郎,迁江南经制使,转承事郎,监登闻检院。五府交辟,改属右府。

  朝廷以张浚宣抚川、陕,议未决。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势也,秦、蜀为首,东南为尾,中原为脊。今以东南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将图恢复,必在川、陕。”乃往见浚,极谈终日,浚大惊,辟以自随,以亲老辞。继论军食,迕执政,通判沅州,以谗夺籍,谪英州。道出临川,时节制江夏军马李允文拥众数十万,跋扈不用朝命,朝廷命招讨使张俊屯江西,参谋官汤东野与若海故,得若海道中,喜甚。谓曰:“李允文怀反侧,非君莫能开其自新。”若海即驰往,谕以成败逆顺,示以朝廷威德,复谈三策以动之,辞旨明畅。允文大感悟,即举军东下。  若海复为书招其徒张用、曹成、李宏、马友同归朝廷。用一见,以其众二十万解甲效顺,惟成疑贰有他志,若海移书责之。成怒,将杀若海,若海夜宿王林军帐,以计得林军印,遂夺其众五千人。翼日,成遂遁。若海遗宏书,使刺成以自归;宏得书图成而力不胜,复走长沙刺友,群盗解散。若海遂以林五千人归招讨使张俊,俊乃班师凯旋,军容愈盛。

  时朝廷方出师,若海以为为国家者,当化盗贼为我用,不可失英雄为国患。因献平寇策,朝廷悉用之。其后李宏为刘忠所并,死长沙;刘忠为韩世忠所破,走刘豫;曹成走广而复降,湖湘遂安。寻复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通判辰州。

  绍兴九年,复三京,祗谒陵寝,事还,以前功,旬月四迁至承议郎、通判顺昌府。金人奄至,太尉刘锜甫至,众不满三万,遣人丐援于朝,无敢往者。若海毅然请行,具述锜明方略,善用兵,以偏师济之,必有成功,朝廷从之,金兵果败去。辟淮北宣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拓皋之役,复以劳两转至朝散郎、通判洪州,未上,丁内艰。服除,添差通判信州。秩满,迁湖北帅司参议。知道州,陛辞得对,上曰:“久不见卿,卿向安在?”授直秘阁、知江州,丁父忧。时方经略中原,朝廷议起若海,而若海死矣。  若海豁达高亮,深沈有度,耻为世俗章句学,为文操纸笔立就,蹈厉风发。高宗尝以片纸书若海名谕张浚曰:“似此人材,卿宜收拾。”会浚去国,不果召。

    31、《列传一百八十一》

     林勋,贺州人。政和五年进士,为广州教授。建炎三年八月,献《本政书》十三篇,言:“国家兵农之政,率因唐末之故。今农贫而多失职,兵骄而不可用,是以饥民窜卒,类为盗贼。宜仿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游惰末作者,皆驱之使为隶农,以耕田之羡者,而杂纽钱谷,以为十一之税。宋二税之数,视唐增至七倍。今本政之制,每十六夫为一井,提封百里,为三千四百井,率税米五万一千斛、钱万二千缗;每井赋二兵、马一匹,率为兵六千八百人、马三千四百匹,岁取五之一以为上番之额,以给征役。无事则又分为四番,以直官府,以给守卫。是民凡三十五年而役使一遍也。悉上则岁食米万九千余斛,钱三千六百余缗,无事则减四分之三,皆以一同之租税供之。匹妇之贡,绢三尺,绵一两。百里之县,岁收绢四千余匹,绵三千四百斤。非蚕乡则布六尺、麻二两,所收视绢绵率倍之。行之十年,则民之口算,官之酒酤,与凡茶、盐、香、矾之榷,皆可弛以予民。”其说甚备。书奏,以勋为桂州节度掌书记

  其后,勋又献《比较书》二篇,大略谓:“桂州地东西六百里,南北五百里,以古尺计之,为方百里之国四十,当垦田二百二十五万二千八百顷,有田夫二百四万八千,出米二十四万八千斛,禄卿大夫以下四千人,禄兵三十万人。今桂州垦田约万四十二顷,丁二十一万六千六百一十五,税钱万五千余缗,苗米五万二百斛有奇,州县官不满百员,官兵五千一百人。盖土地荒芜而游手末作之人众,是以地利多遗,财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朱熹甚爱其书。东阳陈亮曰:“勋为此书,考古验今,思虑周密,可谓勤矣。世之为井地之学者,孰有加于勋者乎?要必有英雄特起之君,用于一变之后,成顺致利,则民不骇而可以善其后矣。”


○黄干李燔张洽陈淳李方子黄灏

  黄干字直卿,福州闽县人。父瑀,在高宗时为监察御史,以笃行直道著闻。瑀没,,干往见清江刘清之。清之奇之,曰:“子乃远器,时学非所以处子也。”因命受业朱熹。干家法严重,乃以白母,即日行。时大雪,既至而熹它出,干因留客邸,卧起一榻,不解衣者二月,而熹始归。干自见熹,夜不设榻,不解带,少倦则微坐,一倚或至达曙。熹语人曰:“直卿志坚思苦,与之处甚有益。”尝诣东莱吕祖谦,以所闻于熹者相质正。及广汉张栻亡。熹与干书曰:“吾道益孤矣,所望于贤者不轻。”后遂以其子妻干。

  宁宗即位,熹命干奉表,补将仕郎,铨中,授迪功郎,监台州酒务。丁母忧,学者从之讲学于墓庐甚众。熹作竹林精舍成,遗干书,有“它时便可请直卿代即讲席”之语。及编《礼书》,独以《丧》、《祭》二编属干,稿成,熹见而喜曰:“所立规模次第,缜密有条理,它日当取所编家乡、邦国、王朝礼,悉仿此更定之。”病革,以深衣及所著书授干,手书与诀曰:“吾道之托在此,吾无憾矣。”讣闻,干持心丧三年毕,调监嘉兴府石门酒库。

  时韩侂胄方谋用兵,吴猎帅湖北,将赴镇,访以兵事。干曰:“闻议者谓今天下欲为大举深入之谋,果尔,必败。此何时而可进取哉?”猎雅敬干名德,辟为荆湖北路安抚司激赏酒库兼准备差遣,事有未当,必输忠款力争。

  江西提举常平赵希怿、知抚州高商老辟为临川令,岁旱,劝粜捕蝗极其力。改知新淦县,吏民习知临川之政,皆喜,不令而政行。以提举常平郡太守荐,擢监尚书六部门,未上,改差通判安丰军。淮西帅司檄干鞫和州狱,狱故以疑未决,干释囚桎梏饮食之,委曲审问无所得。一夜,梦井中有人,明日呼囚诘之曰:“汝杀人,投之于井,我悉知之矣,胡得欺我。”囚遂惊服,果于废井得尸。

  寻知汉阳军。值岁饥,籴客米、发常平以振。制置司下令,欲移本军之粟而禁其籴,干报以乞候干罢然后施行,及援鄂州例,十之一告籴于制司。荒政具举。旁郡饥民辐凑,惠抚均一,春暖愿归者给之粮,不愿者结庐居之,民大感悦。所至以重庠序,先教养。其在汉阳,即郡治后凤栖山为屋,馆四方士,立周、程、游、朱四先生祠。以病乞祠,主管武夷冲祐观。

  寻起知安庆府,至则金人破光山,而沿边多警。安庆去光山不远,民情震恐。乃请于朝,城安庆以备战守,不俟报,即日兴工。城分十二料,先自筑一料,计其工费若干,然后委官吏、寓公、士人分料主之。役民兵五千人,人役九十日,而计人户产钱起丁夫,通役二万夫,人十日而罢。役者更番,暑月月休六日,日午休一时,至秋渐杀其半。干日以五鼓坐于堂,濠砦官入听命,以一日成算授之:役某乡民兵若干,某乡人夫若干;分布于某人料分,或搬运某处土木,应副某料使用;某料民兵人夫合当更代,合散几日钱米。俱受命毕,乃治府事,理民讼,接宾客,阅士卒,会僚佐讲究边防利病,次则巡城视役,晚入书院讲论经史。筑城之杵,用钱监未铸之铁,事毕还之。城成,会上元日张灯,士民扶老携幼,往来不绝。有老妪百岁,二子舆之,诸孙从,至府致谢。干礼之,命具酒炙,且劳以金帛。妪曰:“老妇之来,为一郡生灵谢耳,太守之赐非所冀也。”不受而去。是岁大旱,干祈辄雨,或未出,晨兴登郡阁,望灊山再拜,雨即至。后二年,金人破黄州沙窝诸关,淮东、西皆震,独安庆按堵如故。继而霖潦余月,巨浸暴至,城屹然无虞。舒人德之,相谓曰:“不残于寇,不滔于水,生汝者黄父也。”

  制置李珏辟为参议官,再辞不受。既而朝命与徐侨两易和州,且令先赴制府禀议,干即日解印趋制府。和州人日望其来,曰:“是尝檄至吾郡鞫死囚、感梦于井中者,庶能直吾屈乎。”   先是,干移书珏曰:“丞相诛韩之后,惩意外之变,专用左右亲信之人,往往得罪于天下公议。世之君子遂从而归咎于丞相,丞相不堪其咎,继然逐去之,而左右亲信者其用愈专矣。平居无事,纪纲紊乱,不过州县之间,百姓受祸。至于军政不修,边备废弛,皆此曹为之,若今大敌在境,更不改图,大事去矣。今日之急,莫大于此。”又曰:“今日之计,莫若用两淮之人,食两淮之粟,守两淮之地。然其策当先明保伍,保伍既明,则为之立堡砦,蓄马、制军器以资其用,不过累月,军政可成。且淮民遭丙寅之厄,今闻金人迁汴,莫不狼顾胁息,有弃田庐、挈妻子渡江之意,其间勇悍者。且将伺变窃发。向日胡海、张军之变,为害甚于金,今若不早为之图,则两淮日见荒墟,卒有警急,攘臂而起矣。”珏皆不能用。

  及至制府,珏往惟扬视师,与偕行,干言:“敌既退,当思所以赏功罚罪者。崔惟扬能于清平山豫立义砦,断金人右臂,方仪真能措置捍御,不使军民仓皇奔轶,此二人者当荐之。泗上之败,刘倬可斩也。某州官吏三人携家奔窜,追而治之,然后具奏可也。”其时幕府书馆皆轻儇浮靡之士,僚吏士民有献谋画,多为毁抹疏驳。将帅偏,人心不附,所向无功。流移满道,而诸司长吏张宴无虚日。干知不足与共事,归自惟扬,再辞和州之命,仍乞祠,闭阁谢客,宴乐不与。乃复告珏曰:

  浮光敌退已两月,安丰已一月,盱眙亦将两旬,不知吾所措置者何事,所施行者何策。边备之弛,又甚于前,日复一日,恬不知惧,恐其祸又不止今春矣。

  向者轻信人言,为泗上之役,丧师万人。良将劲卒、精兵利器,不战而沦于泗水,黄团老幼,俘虏杀戮五六千人,盱眙东西数百里,莽为丘墟。安丰、浮光之事大率类此。切意千乘言旋,必痛自咎责,出宿于外,大戒于国,曰:“此吾之罪也,有能箴吾失者,疾入谏。”日与僚属及四方贤士讨论条画,以为后图。今归已五日矣,但闻请总领、运使至玉麟堂赏牡丹,用妓乐,又闻总领、运使请宴赏亦然,又闻宴僚属亦然。邦人诸军闻之,岂不痛愤。且视牡丹之红艳,岂不思边庭之流血;视管弦之啁啾,岂不思老幼之哀号;视栋宇之宏丽,岂不思士卒之暴露;视饮馔之丰美,岂不思流民之冻馁。敌国深侵,宇内骚动,主上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尚书岂得不朝夕忧惧,而乃如是之迂缓暇逸耶!   今浮光之报又至矣,金欲以十六县之众,四月攻浮光,侵五关,且以一县五千人为率,则当有八万人攻浮光,以万人刈吾麦,以五万人攻吾关。吾之守关不过五六百人,岂能当万人之众哉?则关之不可守决矣。五关失守,则蕲、黄决不可保;蕲、黄不保,则江南危。尚书闻此亦已数日,乃不闻有所施行,何耶?

  其它言皆激切,同幕忌之尤甚,共诋排之。厥后光、黄、蕲继失,果如其言。遂力辞去,请祠不已。   俄再命知安庆,不就,入庐山访其友李燔、陈宓,相与盘旋玉渊、三峡间,俯仰其师旧迹,讲《乾》、《坤》二卦于白鹿书院,山南北之士皆来集。未几,召赴行在所奏事,除大理丞,不拜,为御史李楠所劾。

  初,干入荆湖幕府,奔走诸关,与江、淮豪杰游,而豪杰往往愿依干。及倅安丰、武定,诸将皆归心焉。后倅建康,守汉阳,声闻益著。诸豪又深知干倜傥有谋,及来安庆,且兼制幕,长淮军民之心,翕然相向。此声既出,在位者益忌,且虑干入见必直言边事,以悟上意,至是群起挤之。

  干遂归里,弟子日盛,巴蜀、江、湖之士皆来,编礼著书,日不暇给,夜与之讲论经理,亹亹不倦,借邻寺以处之,朝夕往来,质疑请益如熹时。俄命知潮州,辞不行,差主管亳州明道宫,逾月遂乞致仕,诏许之,特授承议郎。既没后数年,以门人请谥,又特赠朝奉郎,与一子下州文学,谥文肃。有《经解》、文集行于世。

  李燔字敬子,南康建昌人。少孤,依舅氏。中绍熙元年进士第,授岳州教授,未上,往建阳从朱熹学。熹告以曾子弘毅之语,且曰:“致远固以毅,而任重贵乎弘也。”燔退,以“弘”名其斋而自儆焉。至岳州,教士以古文六艺,不因时好,且曰:“古之人皆通材,用则文武兼焉。”即武学诸生文振而识高者拔之,辟射圃,令其习射;禀老将之长于艺者,以率偷惰。以祖母卒,解官承重而归。

  改襄阳府教授。复往见熹,熹嘉之,凡诸生未达者先令访燔,俟有所发,乃从熹折衷,诸生畏服。熹谓人曰:“燔交友有益,而进学可畏,且直谅朴实,处事不苟,它日任斯道者必燔也。”熹没,学禁严,燔率同门往会葬,视封窆,不少怵。及诏访遗逸,九江守以燔荐,召赴都堂审察,辞,再召,再辞。郡守请为白鹿书院堂长,学者云集,讲学之盛,它郡无与比。

  除大理司直,辞,寻添差江西运司干办公事,江西帅李珏、漕使王补之交荐之。会洞寇作乱,帅、漕议平之,而各持其说。燔徐曰:“寇非吾民耶?岂必皆恶。然其如是,诚以吾有司贪刻者激之,及将校之邀功者逼城之耳。反是而行之,则皆民矣。”帅、漕曰:“干办议是。谁可行者?”燔请自往,乃驻兵万安,会近洞诸巡尉,察隅保之尤无良者易置之,分兵守险,驰辩士谕贼逆顺祸福,寇皆帖服。

  洪州地下,异时赣江涨而堤坏,久雨辄涝,燔白于帅、漕修之,自是田皆沃壤。漕司以十四界会子新行,价日损,乃视民税产物力,各藏会子若干,官为封识,不时点阅,人爱重之则价可增,慢令者黥籍,而民讠寿张,持空券益不售。燔与国子学录李诚之力争不能止。燔又入札争之曰:“钱荒楮涌,子母不足以相权,不能行楮者,由钱不能权之也。楮不行而抑民藏之,是弃物也。诚能节用,先谷粟之实务,而不取必于楮币,则楮币为实用矣。”札入,漕司即弛禁,诣燔谢。燔又念社仓之置,仅贷有田之家,而力田之农不得沾惠,遂倡议裒谷创社仓,以贷佃人。

  有旨改官,通判潭州,辞,不许。真德秀为长沙帅,一府之事咸咨燔。不数月,辞归。当是时,史弥远当国,废皇子竑,燔以三纲所关,自是不复出矣。真德秀及右史魏了翁荐之,差权通判隆兴府,江西帅魏大有辟充参议官,皆辞,乃以直秘阁主管庆元至道宫。燔自惟居闲无以报国,乃荐崔与之、魏了翁、真德秀、陈宓、郑寅、杨长孺、丁黼、弃宰、龚维藩、徐侨、刘宰、洪咨夔于朝。

  绍定五年,帝论及当时高士累召不起者,史臣李心传以燔对,且曰:“燔乃朱熹高弟,经术行义亚黄干,当今海内一人而已。”帝问今安在,心传对曰:“燔,南康人,先帝以大理司直召,不起,比乞致仕。陛下诚能强起之,以置讲筵,其裨圣学岂浅浅哉。”帝然其言,终不召也。九江蔡念成称燔心事有如秋月。燔卒,年七十,赠直华文阁,谥文定,补其子举下州文学。

  燔尝曰:“凡人不必待仕宦有位为职事,方为功业,但随力到处有以及物,即功业矣。”又尝曰:“仕宦至卿相,不可失寒素体。夫子无入不自得者,正以磨挫骄奢,不至居移气、养移体。”因诵古语曰:“分之所在,一毫跻攀不上,善处者退一步耳。”故燔处贫贱患难若平素,不为动,被服布素,虽贵不易。入仕凡四十二年,而历官不过七考。居家讲道,学者宗之,与黄干并称曰“黄、李。”孙镳,登进士第。

  张洽字元德,临江之清江人。父绂,第进士。洽少颖异,从朱熹学,自《六经》传注而下,皆究其指归,至于诸子百家、山经地志、老子浮屠之说,无所不读。尝取管子所谓“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将通之”之语,以为穷理之要。熹嘉其笃志,谓黄干曰:“所望以永斯道之传,如二三君者不数人也。”

  时行社仓法,洽请于县,贷常平米三百石,建仓里中,六年而归其本于官,乡人利之。嘉定元年中第,授松滋尉。湖右经界不正,弊日甚,洽请行推排法,令以委洽。洽于是令民自实其土地疆界产业之数投于匮,乃筹核而次第之,吏奸无所匿。其后十余年,讼者犹援以为证云。

  改袁州司理参军。有大囚,讯之则服,寻复变异,且力能动摇官吏,累年不决,而逮系者甚众。洽以白提点刑狱,杀之。有盗黠甚,辞不能折。会狱有兄弟争财者,洽谕之曰:“讼于官,祗为胥吏之地,且冒法以求胜,孰与各守分以全手足之爱乎?”辞气恳切,讼者感悟。盗闻之,自伏。民有杀人,贿其子焚之,居数年,事败,洽治其狱无状,忧之,且白郡委官体访。俄梦有人拜于庭,示以伤痕在胁。翌日,委官上其事,果然。

  郡守以仓禀虚,籍仓吏二十余家,命洽鞫之,洽廉知为都吏所卖。都吏者,州之巨蠹也,尝干于仓不获,故以此中之。洽度守意锐未可婴,姑系之,而密令计仓庾所入以白守曰:“君之籍二十余家者,以胥吏也。今校数岁之中所入,已丰于昔,由是观之,胥吏妄矣。君必不忍受胥吏之妄,而籍无罪之家也。若以罪胥吏,过乃可免。”守悟,为罢都吏,而免所籍之家。

  知永新县。一日谒告,闻狱中榜笞声,盖狱吏受赇,乘间讯囚使诬服也。洽大怒,亟执付狱,明日以上于郡,黥之。湖南酃寇作乱,与县接壤,民大恐。洽单车以往,邑佐、寓士交谏,弗听。至则寇未尝至,乃延见隅官,访利害而犒之,因行安福境上,结约土豪,得其欢心。未几,南安舒寇将犯境,闻有备,乃去。   以江东提举常平荐,通判池州。狱有张德修者,误就人以死,狱吏诬以故杀,洽讯而疑之,请再鞫,守不听。会提点常平袁甫至,时方大旱,祷不应,洽言于甫曰:“汉、晋以来,滥刑而致旱,伸冤而得雨,载于方册可考也。今天大旱,焉知非由德修事乎?”甫为阅款状于狱,德修遂从徒罪。复白郡请蠲征税,宽催科,以召和气,守为宽税。三日果大雨,民甚悦。洽数以病请祠,至是主管建昌仙都观,以庆寿恩赐绯衣、银鱼。

  时袁甫提点江东刑狱,甫以白鹿书院废弛,招洽为长。洽曰:“嘻,是先师之迹也,其可辞!”至则选好学之士日与讲说,而汰其不率教者。凡养士之田乾没于豪右者复之。学兴,即谢病去。   端平初,大臣多荐洽,召赴都堂审察,洽以疾不赴,乃除秘书郎,寻迁著作佐郎。度正、叶味道在经幄,帝数问张洽何时可到,将以说书待洽,洽固辞,遂除直秘阁,主管建康崇禧观。嘉熙元年,以疾乞致仕,十月卒,年七十七。

  洽自少用力于敬,故以“主一”名斋。平居不异常人,至义所当为,则勇不可夺。居闲不言朝廷事,或因灾异变故,辄颦蹙不乐,及闻一君子进用,士大夫直言朝廷得失,则喜见颜色。所交皆名士,如吕祖俭、黄干、赵崇宪、蔡渊、吴必大、辅广、李道传、李燔、叶味道、李闳祖、李方子、柴中行、真德秀、魏了翁、李、赵汝谠、陈贵谊、杜孝严、度正、张嗣古,皆敬慕之。卒后一日,有旨除直宝章阁。所著书有《春秋集注》、《春秋集传》、《左氏蒙求》、《续通鉴长编事略》、《历代郡县地理沿革表》、文集。

  子路、柽,赐同进士出身。

  陈淳字安卿,漳州龙溪人。少习举子业,林宗臣见而奇之,且曰:“此非圣贤事业也。”因授以《近思录》,淳退而读之,遂尽弃其业焉。   及朱熹来守其乡,淳请受教,熹曰:“凡阅义理,必穷其原,如为人父何故止于慈,为人子何故止于孝,其他可类推也。”淳闻而为学益力,日求其所未至。熹数语人以“南来,吾道喜得陈淳”,门人有疑问不合者,则称淳善问。后十年,淳复往见熹,陈其所得,时熹已寝疾,语之曰:“如公所学,已见本原,所阙者下学之功尔。”自是所闻皆要切语,凡三月而熹卒。

  淳追思师训,前自裁抑,无书不读,无物不格,日积月累,义理贯通,洞见条绪。故其言太极曰:太极只是理,理本圆,故太极之体浑沦。以理言,则自末而本,自本而末,一聚一散,而太极无所不极其至。自万古之前与万古之后,无端无始,此浑沦太极之全体也。自其冲漠无朕,而天地万物皆由是出,及天地万物既由是出,又复冲漠无朕,此浑沦无极之妙用也。圣人一心浑沦太极之全体,而酬酢万变,无非太极流行之用。学问工夫,须从万事万物中贯过,凑成一浑沦大本,又于浑沦大本中散为万事万物,使无少窒碍,然后实体得浑沦至极者在我,而大用不差矣。”

  其言仁曰:“仁只是天理生生之全体,无表里、动静、隐显、精粗之间,惟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乃可以当其名。若一处有病痛,一事有欠阙,一念有间断,则私意行而生理息,即顽痹不仁矣。”

  其语学者曰:“道理初无玄妙,只在日用人事间,但循序用功,便自有见。所谓‘下学上达’者,须下学工夫到,乃可从事上达,然不可以此而安于小成也。夫盈天地间千条万绪,是多少人事;圣人大成之地,千节万目,是多少功夫。惟当开拓心胸,大作基址。须万理明彻于胸中,将此心放在天地间一例看,然后可以语孔、孟之乐。须明三代法度,通之于当今而无不宜,然后为全儒,而可以语王佐事业。须运用酬酢,如探诸囊中而不匮,然后为资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而真为已物矣。至于以天理人欲分数而验宾主进退之几,如好好色,恶恶臭,而为天理人欲强弱之证,必使之于是是非非如辨黑白,如遇镆鎁,不容有骑墙不决之疑,则虽艰难险阻之中,无不从容自适,夫然后为知之至而行之尽。”此语又中学者膏肓,而示以标的也。

  淳性孝,母疾亟,号泣于天,乞以身代。弟妹未有室家者,皆婚嫁之。葬宗族之丧无归者。居乡不沽名徇俗,恬然退守,若无闻焉。然名播天下,世虽不用,而忧时论事,感慨动人,郡守以下皆礼重之,时造其庐而请焉。   嘉定九年,待试中都,归过严陵郡守郑之悌,率僚属延讲郡庠。淳叹陆、张、王,学问无源,全用禅家宗旨,认形气之虚灵知觉为天理之妙,不由穷理格物,而欲径造上达之境,反托圣门以自标榜。遂发明吾道之体统,师友之渊源,用功之节目,读书之次序,为四章以示学者。明年,以特奏恩授迪功郎、泉州安溪主簿,未上而没,年六十五。其所著有《语孟大学中庸》口义、字义、详讲,《礼》、《诗》、《女学》等书,门人录其语,号《筠谷濑口金山所闻》。

  李方子字公晦,昭武人。少博学能文,为人端谨纯笃。初见朱熹,谓曰:“观公为人,自是寡过,但宽大中要规矩,和缓中要果决。”遂以“果”名斋。长游太学,学官李道传折官位辈行具刺就谒。

  嘉定七年,廷对擢第三,调泉州观察推官。适真德秀来为守,以师友礼之,郡政大小咸咨焉。暇则辨论经训,至夜分不倦。故事,秩满必先通书庙堂乃除,方子曰:“以书通,是求也。”时丞相弥远闻之怒,逾年始除国子录。无何,将选入宫僚,而方子不少贬以求合。或告弥远曰:“此真德秀党也。”使台臣劾罢之。   方子既归,学者毕集,危坐竟日,未始倾侧,对宾客一语不妄发,虽奴隶亦不加诟詈,然常严惮之。尝语人曰:“吾于问学虽未能周尽,然幸于大本有见处,此心常觉泰然,不为物欲所渍尔。”其亡也,天子闵之,与一子恩泽。

  黄灏字商伯,南康都昌人。幼敏悟强记,肄业荆山僧舍三年,入太学,擢进士第。教授隆兴府,知德化县,以兴学校、崇政化为本。岁馑,行振给有方。王蔺、刘颖荐于朝,除登闻鼓院。光宗即位,迁太常寺簿,论今礼教废阙,请敕有司取政和冠昏丧葬仪,及司马光、高闶等书参订行之。

  除太府寺丞,出知常州,提举本路常平。秀州海盐民伐桑柘,毁屋庐,莩殣盈野,或食其子持一臂行乞,而州县方督促捕欠,颢见之蹙然。时有旨倚阁夏税,遂奏乞并阁秋苗,不俟报行之。言者罪其专,移居筠州,已而寝谪命,止削两秩,而从其蠲阁之请。   灏既归里,幅巾深衣,骑驴匡山间,若素隐者。起知信州,改广西转运判官,移广东提点刑狱,告老不赴。卒。

  灏性行端饬,以孝友称。朱熹守南康,灏执弟子礼,质疑问难。熹之没,党禁方厉,灏单车往赴,徘徊不忍去者久之。


  32、《列传第二百一十二忠义八

     高永年,河东蕃官也。为麟州都巡检。王赡取青唐,永年总蕃兵为先锋。赡入邈川,而宗哥叛,永年以千骑直抵其城,开省章峡路,击走叛羌,结阵还青唐。羌攻甚急,复击之去。会苗履、姚雄以援师至,战溪兰宗堡,履少却,永年领劲骑断羌为二,乃退。复与李克保敦谷,又战于乾沟,单马援矛,刺羌酋彪鸡厮万众之中,斩其首,余众宵遁。已而陇拶自乾沟逼鄯州,永年佐赡拒守,及雄弃湟、鄯,皆以永年殿归师。  崇宁初,知岷州。蔡京议复两州,王厚使永年帅兵二万出京玉关,克安川堡,遂至湟,即知州事。自皇城副使进四方馆使、利州刺史,为熙、秦两路兵都统制,将前军驻宗哥北。溪赊罗撒萃精勇据高阜,欲冲官军,永年挥选锋突阵,师乘之,羌大败,遂平鄯州。迁贺州团练使,知其州。


  溪赊罗撒合夏国四监军之众,逼宣威城,永年出御之。行三十里,逢羌帐下亲兵,皆永年昔所推纳熟户也。永年不之备,羌遽执永年以叛,遂为多罗巴所杀,探其心肝食之,谓其下曰:“此人夺我国,使吾宗族漂落无处所,不可不杀也。”是役也,王厚实主其事,而谋策皆出永年,乃劾永年信任降羌,坐受执缚,故赠恤不及云。

  永年略知文义,范纯仁尝令贽所著书诣阙,作《元符陇右录》,不以弃湟、鄯为是,故蔡京用之,虽成功,然竟以此死云。  鞠嗣复,不知何许人。宣和初,知歙州休宁县。方腊党破县,欲逼使降,面斩二士以怖之,嗣复骂曰:“自古妖贼岂有长久者,尔当去逆从顺,因我而归朝,官爵尚可得,何为胁我使降?”嗣复知必死,不少慑,屡言何不速杀我,贼曰:“我,县人也。明府宰邑有善政,我不忍杀。”乃委之而去。初,嗣复闻难,率吏民修城立门,众赴功,守备略就。朝廷知之,进其官二等,加直秘阁,擢知睦州。尝为贼所伤,自力度江乞师于宣抚使,未及行而卒。


   33、《列传第二百二十五宦者一


张继能,字守拙,并州太原人。父赞,晋末为内班。继能,建隆初以黄门事禁中,太平兴国初为内品。从征河东,命主城南洞屋,以劳迁高品。契丹入寇,命为高阳、镇、定路先锋都监,从崔彦进战长城口,多所俘馘。明年,又与彦进败契丹于唐兴口,转殿头高品。  雍熙中,夏州叛命李继隆为银、夏都部署,以继能监军。俄徙护定州屯兵,领骁捷卒三千,屯五回岭。端拱初,迁入内殿头,从赵保忠讨李继迁。保忠荐其有材,命与保忠同经略其事。代还,掌内弓箭库。淳化三年,与白承睿护刍粟入灵武。会继迁复寇边,命继能、承睿与知灵州侯延广领骁卒五千,同主军务,俄留为本州都监。及郑文宝议城威州、清远军,继能护其役。工毕,命与西京作坊副使张延洲同知军事,又与田绍斌同掌积石砦。就迁内供奉官、灵环庆、清远军后阵都监,与西人转斗,败走之。复还清远。诣阙奏事,迁内殿崇班。未几,拜供备库副使,复遣护环州屯兵,徙泾、原、仪、渭都巡检使。

  真宗即位,迁崇仪使、灵、环十州军兵马都监兼巡检安抚使。咸平三年王均之乱,命为川峡两路招安巡检使。成都平,留为利州招安巡检,寻召归。会银、夏寇警,复为邠宁驻泊都监。夏人寇清远军,营于积石河,继能与杨琼、冯守规在庆州逗留,不时赴援,致陷城堡,又焚弃青冈砦,特诏下御史府,免死,长流儋州。景德二年,会赦,还为内侍省内常侍,又为陕西捕贼巡检,获千余人,改内殿崇班。从朝陵,为行宫四面巡检。

  四年,宜州卒陈进为乱。初,知州刘永规驭下严酷,课澄海卒伐木葺州廨,数不中程即杖之,至有率妻孥趣山林以采者,虽甚风雨,不停其役。故进因众怨,杀永规及监军国钧,拥判官卢成均为帅,据其城。

  七月,奏至,诏东上阁门使忠州刺史曹利用、供备库使贺州刺史张煦为广南东、西路安抚使,如京副使张从古及继能副之,虞部员外郎薛颜同勾当转运事,发荆湖蕲黄州兵讨之。上语近臣曰:“番禺宝货雄富,贼若募骁果,立谋主,沿流东下趣广州,则为患深矣。”遣内侍高品周文质使广州,监屯兵,会邻路巡检使控要路,集东西海战棹,扼端州峡口。贼悉众来攻柳城县,殿直韩明、许贵、郝惟和以所部兵千余御敌,明、贵死之,惟和仅以身免,成均奉宜州印遣使诣舒贲求赦罪。是夕,进复陷柳城,官军退保象州。贼又寇怀远军,知军殿直任吉与邕桂巡检、殿直张崇宝、侍禁张守荣击走之。贼退而复集者累日,吉辈固守,屡与斗,大获其器甲。又攻天河砦,砦兵甚少,监军奉职钱吉部分严整,一战败之。贼众屡衄,颇溃去,众心的携贰,将弃宜州,以家属之悼耄者五百人陨江中,率其众裁三千趣柳、象,将入容管。初至柳州,限江不能渡。知州王昱望贼遁走,城遂陷。  朝廷以诏书四十分揭要路,谕贼归顺者悉释其罪。贼挈族居思顺州,分兵攻象州。利用命入内高班于德润以千兵倍道袭逐,利用等继至,遇贼武仙县之李练铺。贼初不知觉,惟进率众来拒,直犯前军,前军寄班侍班郭志言麾骑士左右纵击。贼衣顺水甲、执标牌以进,飞矢攒锋不能却,前军即持棹刀巨斧破其牌,史崇贵登山大呼曰:“贼走矣,急杀之!”贼心动,众遂溃。逐北至象州城下,贼砦犹有据长竿瞰城中者,成均始挈其族以诏书来降,乃斩进并其党,生擒贼帅六十余人,斩首级、获器甲战马甚众。

  利用分兵捕余寇,遣于德润驰奏其事。授利用引进使,煦如京使,从古庄宅副使,继能供备库使,志言供备库使。又以御前忠佐马步军副都军头郭全丰为都军头,领勤州刺史。归远军士手杀进者李昊、刘宗、赵敏并补本军都头,张守荣为供奉官、阁门祗候,张崇宝、任吉并为供奉官,钱吉为右侍禁。又以知象州大理寺丞何邴最有劳,优拜祠部员外郎,赐绯。又赐邴三子知道、知古、知常出身,邴之亲属同扞寇者悉甄叙之。升象州为防御使。

  初,贼攻象州,城在高丘上,素无井,闭垒之日,皆以乏水为虑。赖天雨,停水将竭而雨复下,如是者两月,汲之以济。山中无烽候,每欲破贼,即祷于城西神祠,或见巨蟒吞龟,是日果有克获,众以为神灵助顺之应。张守荣俄病瘴,遣尚医驰往视之,未至而卒,赠如京使,录其子官。十二月,余寇悉平。

  东封,留继能为京旧城内巡检钤辖,俄加东染院使。

  大中祥符二年,入内都知李神祐等坐事悉罢,擢继能入内内侍省副都知。时宗室多召侍讲说书,上嘉其勤学,令讲诵日别给公膳,专遣继能主之。俄又与内殿承制岑保正提点郡县主诸院事。三年,兼群牧都监。祀汾阴,留掌大内兼旧城内巡检钤辖,俄领会州刺史。谒太清宫,为天书扶侍都监。七年,以疾求解职,不许。命为泾原仪渭、镇戎军两路钤辖。未几,徙鄜延都钤辖。先是,内属户杀汉口者止罚孳畜,继能则丽于常法,由是西人畏而不敢犯。德明虽受朝命,而羌部不绝寇境。继能日课卒截竹为签,署字其上,且言以备将士记杀获功状,贼闻之甚惧。归朝,复涖群牧。仁宗在储宫,尝亲书一幅赐之。继能以闻,真宗亦为标题其末,人以为荣。九年,坐前护修庄穆皇后陵摧陷,左授西染院使,掌往来国信。

  天禧初,复西京左藏库使。国信司吏陈诚者,颇巧黠,继能欲援置群牧司,而诚先隶群牧,坐事停职。至是,群牧吏左宗抉其宿负,白制置使曹利用,故诚不遂所求。继能怒宗之沮己,密遣亲事卒侦宗。会宗弟元丧妻,宗尝为假敦骏军校马送葬,及还,元抵饮肆与酒保相殴,系府中,而假马之事未发。诚即白继能,请属府中并劾其事。知府乐黄目受属,狱未就,为群牧副使杨崇勋所发,继能坐罢内职,降授西京作坊使,出为邠宁钤辖。继能自陈不愿外任,得掌瑞圣园,寻领往来国信所。三年,复为西京左藏库使、内侍右班副都知。未几,迁崇仪使,以衰老求解职,转内园使,掌琼林苑。五年,卒,年六十五。特赠汀州团练使,录其子怀忠为大理寺丞,孙逖为三班奉职,逊为借职、春坊祗候。

  继能性沉密知兵,颇勇敢,喜读书,然好治生。晚年急于聚蓄,众以此少之。  何邴后归朝,知磁州而卒。一子知崇裁十余岁,特补太庙斋郎。又徙其侄平夷尉知古为滏阳尉。省郎无赏延之例,犹以城守劳,故甄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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