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数着残棋明月起

数着残棋明月起

——天宝亭遗诗人物小考

在威远杨家砦天宝亭石室里，留有两首七言律诗十分醒目，两位诗人游天宝亭后赋诗并墨书于亭内石壁之上，他们是清末国内有名的围棋高手。

第一首由国学渭川姜兆熊书题：“峭壁摩天一洞开，桃源有路到蓬莱；镜塘活泼常招饮，曲水回环快举杯；数着残棋明月起，几联好韵故人来；先生岂避秦时乱，独凿岩居跻上台。”姜兆熊是何方人氏？细品此诗，一是从“镜塘活泼常招饮”句中，可知姜常到威远做客，因为“镜塘夜月”是清中期以后的威远八景之一。二是诗中“数着残棋明月起，几联好韵故人来”一联，对仗工整，韵味十足，堪称此诗中之佳联，可知他不仅功于诗歌，而且擅长围棋。三是从诗末落款看：落款“国学”表明他有在京城国子监求学的经历。而“渭川”古称渭水，即今渭河流域，发源于甘肃省定西市渭源县鸟鼠山，流经天水（古秦州）等，至陕西潼关县入黄河。可见姜是陕甘渭河流域的人。但他是渭河上游的还是下游的人呢？由于甘肃通渭县内有牛谷河通往渭河，因此笔者倾向性地推测认为姜是渭河上游天水或通渭人。理由：①清乾隆时，通渭人李南晖曾长期主讲于秦州书院，桃李无数。②乾隆三十年，五十六岁的李南晖出任威远县知县，主政威远十四载，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县民爱戴，筑城修志、修桥筑堤、政绩卓著，创立青峰书院、办学育人，著书立说，为威远留下了丰富的著作、诗文、书法等文化遗产遗迹，如姜在诗中刻意提到位于威远县城内的“镜塘”，就是李南晖知县所营造。天水、通渭人崇敬李南晖，以至于道光以后，常有后学如牛树梅等，到威远访游李公文化足迹，而姜可能就是其中之一。③在李南晖知县的威远诗歌、匾联的落款中，常见“渭城李南晖”或“渭城南晖”，而姜兆雄在这首诗中的落款则与之相似。

第二首由高士吴子猷书题：“直上岑楼万景幽，山光云影共沉浮；红尘隔断三千界，天府南来第一州。”诗人这首七绝诗，气势磅礴，既展现出了天宝亭所处的穹窿自然美景，又感悟到了这儿是访道品仙、修身养性的上佳之境。从诗末直题作者大名看，他应是一位大众知晓的名士。

天宝亭内还留有光绪十九年（1893），吴天成、林朝泽二人同游天宝亭时的诗作各一首，亦分别书题于石壁之上。吴天成（1858-1910），字爵五，光绪十四年（1888）中举，他是威远县西乡人，天宝亭就在他家的附近，他对老君山天宝亭风景应自幼耳濡目染。林朝泽，也是威远人，他和吴天成同年中举。次年（1889）吴、林二人均赴京参加会试。另据史料记载：光绪二十一年（1895），林朝泽和堂兄林朝圻赴京参加会试，两人都参与了“公车上书”，而堂兄林朝圻考中进士（同进士出身位列三甲64名）。

吴子猷是何方高士？网络搜寻可见：宣统初年由李子干编印出版的围棋谱《手谈随录》，书中收录了宣统元年以前的棋手对局130余谱。《手谈随录》载有公弈一局，黑白双方共10人，黑方是林贻书、蒋幼士、王子蓉、周诗庭、林新猛5人，白方是李子干、杜伯谦、郑欢侯、吴子猷、朱叔庄5人。吴子猷的大名出现在这局围棋谱中，表明他应是当时的围棋高手之一。此局公弈棋，执白领衔的是《手谈随录》的编著人李子干，执黑领衔的是林贻书，而林贻书大名林开謩。百度可见：“林开謩（1863—1937）， 字益苏，号贻书，又号放庵，福建长乐人。光绪乙未（1895）进士，以二甲前茅（二甲7名）钦点翰林院庶吉士，1898年授翰林院编修，历河南学政、武英殿纂修、徐州兵备道等职。民国后为“旧京九老”之一。擅诗词、书法、围棋。”

从以上十分有限的史料，笔者分析后认为：由于林朝泽、林朝圻和林开謩三人是同科会试（后二人为同科进士），吴天成、林朝泽、林朝圻和林开謩他们也许都经历过多次赴京会试。再由于林开謩与吴子猷有公弈围棋局入书，二人都是当时的围棋高手。因此，一是可以判定姜兆熊、吴子猷、吴天成、林朝泽、林朝圻和林开謩等，应为清末同时期的人物。二是吴天成、林朝泽与吴子猷，三人相识不会晚于光绪十五年（1889）吴、林在京会试之时，而姜兆熊、吴子猷亦可能因棋弈早已相识，从而才有四人在光绪十九年同游天宝亭，游观风景、以棋会友、吟诗题壁，遗诗于亭。至于姜兆熊、吴子猷二人与天宝亭主人杨宝琴的文人交往，笔者已无从知晓了。

附：

（一）天宝亭简介

杨家砦，又名烟厂，位于威远县镇西镇老君村6组，由月亮门内杨家宅院、山崖天宝亭石室和山顶古砦遗址三部分构成。天宝亭凿成于清咸丰五年（1855）秋，从动工到亭成，历时近两年，用工二百，费银五千。在亭内石壁上，杨廷棫书题的石刻《天宝亭记》记载了凿亭的过程。杨廷棫凿修天宝亭，其匠心独运的精巧构思，是受到了杨母“天下纷争，烽烟不息，借此奇居，常可娱情，变可保身”的谈话启发。据《杨氏族谱》记载，杨廷棫生于道光壬午年（道光二年，1822年），至咸丰年间，杨廷棫通判云南某府（光绪《威远县志》），官至五品。杨廷棫及家人仰望老君山下柑子园杨家祖祠，苦心营造，址选道途，背靠青山，门对绿水，修宅院、建戏楼、开月亮门、凿天宝亭，杨家宅院和宛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的天宝亭石室建成。杨廷棫将文人情怀倾注于天宝亭以娱情，与友人赏玩于天宝亭峭壁精舍山水田园之间，并吸引清末众多文人雅士登临琴棋书画、吟诗作赋、问道访仙。在天宝亭内石壁上，至今留有数十幅清末文人雅士的诗文书法，有刻石，有墨书，天宝亭风景、老君山仙风道味、诗情和友情尽入诗文。到光绪年间，天宝亭由杨宝琴传承。

（二）林朝泽天宝亭遗诗

游天宝山赠宝琴主人并爵五同年

桃源有客避烽烟，不动干戈已卅年；

四壁墨花飞石室，盘空磴道出云颠；

连骑结驷君迹□，载酒题诗古□仙；

自古时清忧患伏，愿随祖□着□□。

光绪拾九年六月下□汇东林朝泽

陈廷德

二〇一八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