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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允:在远走的车里

 置身于宁静 2020-10-18

广西百色人,80后,现供职于一个小县城。喜好诗歌,现阶段认为诗歌就是写出人的感觉、感受、思想。

郊外

堤坝,散落的石子,波浪

有各不相同的寒冷,光,和重量

以及——

浑然不知的体积。走在其中

在某一刻

会忍不住哭泣

——终究,我们是为另一个人

爱过它们;

终究,另一个人只能留下这些极为简朴的道路。

有赠

在照片上看到北方的一片田野

和我走过的地方不同

破败曲折的土路,有所不同

树木被人看到时有一点苍老

仿佛不是它自己的颜色···

那些田垄,铁塔,烟囱,刷着白灰的民居

笼着看不出来的忧郁

不若南方的明亮

不如南方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忧伤

我慢慢想象照片中那个行人的表情

——他走过宽阔的河,那么宽阔

走在桥上远望,应该觉得满足

特别是阳光照着,看起来又瘦又高

就像从不内伤的人儿

——他那么模糊,令我羡慕。

在远走的车里

阳光扑进车里,在弯曲的道路中

我又失去了自己。

只有遥远的、随处的闪光;

只有无处不在的灼热;

只有一群陌生人

在流淌:我们

不可能不坐在这儿,听着那个胖妇人

在电话里诉苦:“我对他深深地、

完完全全地失望了!

我走了!”她挂了电话,沉默起来,好像

不大相信

自己刚才的话。而我不知道

在寂静中我为什么

而犹豫;

车开得越来越快;只有那个小男孩

安静地坐在她膝头

受热风吹,

像世上最幸福的人。

今天东奔西跑,后来和一场迟到的雨走了几条小街

要办的事情似乎不必再办了,

我们逗留在广东人的音像店里,坐在雨的对面

看它越下越大;

这些消瘦的小雨点落到地上时

对世间的事

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很快就流走了

——它们消失后,小街虚弱

横陈,人也变得很轻,仿佛天地已去了大半

在晚光中,我们被照得明亮而又小心;

我们凝视江心翻滚而下的浊流,凭着身上几近空白的痴情。

在候车室

在这种安全的时辰,阳光洒在窗台,

一只蜜蜂试探着静悄悄的玻璃;

我们远远看着那个来自哈尔滨的美丽的女人。

她的脸颊似乎还是冷的,

她的笑容自由自在;

她不是我们生命中会与之结识的那种异性。

我为我们奇异的冷漠和空气中微热的寂静而感到吃惊。

县城

在刚刚开走的火车里

好像有人在喊我。那窗帘低垂,铁轨滚烫

在它消失后,几只野狗在街上互咬,

因为四周空空如也。

而太阳试图用光线钓走一切

三月

看到一棵高高的树下有人坐着,令人高兴

看到荒山扑过去,燕子纷飞,河流远远地跑开

看到祖母的白发

她在八十九岁时无缘无故高兴的样子

再也认不出我

只是相见欢

像一片叶子落在另一片叶子旁边,不再动弹

晴朗

阳光冲过来的时候,向我喊了一声

我没听清

但一切,似乎有了点指望

读后感:

唐允是一个低调的诗人,很少看到他在网络上活动。我从他50首作品中选出以上这几首,意在体现其独特。他的文字平实,不做作,不激越也不冷淡。平静的叙述中,总有不曾预料的光芒突然闪现,好像那些光芒就静静地等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不经意令我心中一动,让人怅然若失之后又怵然惊醒。这种灰暗中极易被忽视的光亮,似乎也正好映照出他那与众不同的诗歌精神特质:敏感,阴郁,和脆弱。

太白酒桶

2016627。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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