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允 广西百色人,80后,现供职于一个小县城。喜好诗歌,现阶段认为诗歌就是写出人的感觉、感受、思想。 郊外 堤坝,散落的石子,波浪 有各不相同的寒冷,光,和重量 以及—— 浑然不知的体积。走在其中 在某一刻 会忍不住哭泣 ——终究,我们是为另一个人 爱过它们; 终究,另一个人只能留下这些极为简朴的道路。 有赠 在照片上看到北方的一片田野 和我走过的地方不同 破败曲折的土路,有所不同 树木被人看到时有一点苍老 仿佛不是它自己的颜色··· 那些田垄,铁塔,烟囱,刷着白灰的民居 笼着看不出来的忧郁 不若南方的明亮 不如南方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忧伤 我慢慢想象照片中那个行人的表情 ——他走过宽阔的河,那么宽阔 走在桥上远望,应该觉得满足 特别是阳光照着,看起来又瘦又高 就像从不内伤的人儿 ——他那么模糊,令我羡慕。 在远走的车里 阳光扑进车里,在弯曲的道路中 我又失去了自己。 只有遥远的、随处的闪光; 只有无处不在的灼热; 只有一群陌生人 在流淌:我们 不可能不坐在这儿,听着那个胖妇人 在电话里诉苦:“我对他深深地、 完完全全地失望了! 我走了!”她挂了电话,沉默起来,好像 不大相信 自己刚才的话。而我不知道 在寂静中我为什么 而犹豫; 车开得越来越快;只有那个小男孩 安静地坐在她膝头 受热风吹, 像世上最幸福的人。 雨 今天东奔西跑,后来和一场迟到的雨走了几条小街 要办的事情似乎不必再办了, 我们逗留在广东人的音像店里,坐在雨的对面 看它越下越大; 这些消瘦的小雨点落到地上时 对世间的事 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很快就流走了 ——它们消失后,小街虚弱 横陈,人也变得很轻,仿佛天地已去了大半 在晚光中,我们被照得明亮而又小心; 我们凝视江心翻滚而下的浊流,凭着身上几近空白的痴情。 在候车室 在这种安全的时辰,阳光洒在窗台, 一只蜜蜂试探着静悄悄的玻璃; 我们远远看着那个来自哈尔滨的美丽的女人。 她的脸颊似乎还是冷的, 她的笑容自由自在; 她不是我们生命中会与之结识的那种异性。 我为我们奇异的冷漠和空气中微热的寂静而感到吃惊。 县城 在刚刚开走的火车里 好像有人在喊我。那窗帘低垂,铁轨滚烫 在它消失后,几只野狗在街上互咬, 因为四周空空如也。 而太阳试图用光线钓走一切 三月 看到一棵高高的树下有人坐着,令人高兴 看到荒山扑过去,燕子纷飞,河流远远地跑开 看到祖母的白发 她在八十九岁时无缘无故高兴的样子 再也认不出我 只是相见欢 像一片叶子落在另一片叶子旁边,不再动弹 晴朗 阳光冲过来的时候,向我喊了一声 我没听清 但一切,似乎有了点指望 读后感: 唐允是一个低调的诗人,很少看到他在网络上活动。我从他50首作品中选出以上这几首,意在体现其独特。他的文字平实,不做作,不激越也不冷淡。平静的叙述中,总有不曾预料的光芒突然闪现,好像那些光芒就静静地等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不经意令我心中一动,让人怅然若失之后又怵然惊醒。这种灰暗中极易被忽视的光亮,似乎也正好映照出他那与众不同的诗歌精神特质:敏感,阴郁,和脆弱。 太白酒桶 2016,6,27。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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