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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有书不雨亦潇潇 · 主播 | 阿成  有书君说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此诗名为《写情》，出自中唐诗人李益之手。 就是以边塞诗闻名于世的“中唐七绝”之冠、“大历十才子”之一李益。 气势雄健的李益，又怎会写出“千里佳期一夕休”这样情思切切、余恨绵绵的诗句呢？ 这要从他青年时期与长安歌姬霍小玉的一段情事说起。 梦回大唐，一位瞿塘商人妻子的哀怨，给了诗人李益创作灵感。 他提笔写道：“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这首诗说的是：
早知潮水的涨落这么守信，还不如嫁一个弄潮的丈夫。 与其说，这首诗是李益为商人之妻鸣不平而作，倒不如说是他的自嘲。 因为，李益也曾让一女子爱上自己，却又辜负了那女子，以至于女子落得个香消玉殒的凄凉下场。 这女子就是霍小玉。 李益出身于陇西贵族集团、诗礼簪缨之家，他不仅出身高贵，且自幼聪颖多才。 史书称其：“少有才思，丽词嘉句，时谓无双”，与同宗的“诗鬼”李贺齐名于文坛，被称为“大历十才子之一”。 凭借着不俗的家族背景与过人的才华，李益在弱冠之年便已进士登科。 少年登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他写的诗，往往墨迹未干，便被长安的教坊乐工千方百计地求去，然后谱上曲子让歌女们吟唱传诵。 《唐诗纪事》记载说，李益的代表作《夜上受降城闻笛》在当时便被谱曲入画，天下传唱，有些富贵人家还请画师把这首诗呈现到自家的屏风上。 由此可见，就算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李益李十郎的诗名便已是“散入寻常百姓家”。 于是，有不少女子都成了他忠实的粉丝，霍小玉便是其中一位。 霍小玉的母亲郑净持，本是唐玄宗时霍王爷家的歌舞姬，因容貌秀美被霍王爷纳为侍妾。 霍王死后，众兄弟以其出自贱庶，不太愿意收留她们母女。 于是就给了她们一些钱财，将母女俩赶出家门。 霍小玉从此改姓郑氏，因此人们都不知道她原本是霍王的女儿。 霍小玉继承了母亲的资质，年方十六便已出落得容貌秀艳，明丽可人； 再加上母亲的悉心教诲，她不但能歌善舞，还精通诗文。 不过，随着日子的流逝，母女俩从府中带出的细软也都变卖殆尽。 为了维持生计，霍小玉不得不继承母亲的旧业，做了一名歌舞姬。 霍小玉“曲度精奇，辞气宛媚”，很快便在长安有了些声誉。 人世的苦难让霍小玉认识到了生活的不易，闲来无事，她最大的消遣便是吟唱李益的诗歌。 霍小玉早已倾慕李益的才华，每当她弹奏吟唱李益的诗篇时，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个潇洒风流的少年男子形象，她认定那个人就是她的情郎。 母亲见女儿思念心切，便说：
听到母亲的话，霍小玉低鬟微笑，细语道：
她期盼着有一天，自己梦中的情郎能够出现在自己身边。 自古才子多风流，李益自然也不例外。 成名日久的李益风头正盛，他欲“思得佳偶，博求名妓”。 于是在一个媒婆的引荐下，李益见到了对自己朝思暮想的霍小玉。 霍小玉“若琼林玉树，互相照曜，转盼精彩射人”的神仙风姿，让李益顿时心生爱怜。 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见面后的二人很快便双双坠入爱河。 不过，幸福来得太突然，让霍小玉心中生出一份疑虑。 有一天夜里，霍小玉忽然流泪对着李益说道：
李益听了她的话，忙安慰道：
听了李益的肺腑之言，霍小玉止住眼泪，挑起帐子、拿着蜡烛，递给李益笔砚。 李益援笔成章，写下了山盟海誓的誓言：“引谕山河，指诚日月，句句恳切”。 霍小玉备受感动，甚为珍视，便将这一纸誓约藏于宝箧之内。 此后，二人便过起了一段双宿双飞的日子。 当然了，才子的世界里不只有儿女情长，还有雄心壮志。 进士及第后的李益又参加了制科考试，一举拔萃登科，被授予郑县主簿的官职，这意味着赴任的李益将要离开霍小玉、去往外地了。 霍小玉对二人的未来充满了担心，但又无法改变这一现状。 于是她对李益说道：
李益惊怪地问道：“试说所言，必当敬奉。” 霍小玉说：
李益又惭愧又感动，不觉流下眼泪，对霍小玉说：
过了几天，李益便离开了。 谁知这一去，便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果不其然，李益家中的长辈已替他和表妹卢氏议亲，婚约都已定好了。 李益踌躇不敢推辞，便前去行礼答谢，随即约定好了在近期内成婚。 这个卢家也是名门望族，李益家中拿不出足够的聘礼，于是便走亲访友，筹款借贷，以壮门面。 如此一来，便耽误了与霍小玉相约的期限。 他深知自己已经背弃盟约，便索性拖着不再去联系霍小玉，想以此断绝对方的念想。 他还嘱咐自己的亲朋好友，不要透露自己将要娶妻的消息。 霍小玉自从李益逾期之后，便四处打听他的音讯，后来更是内心忧恨、忧郁成疾，而此时的李益却偷偷来到了长安与卢氏完婚。 李益如此薄情，他的一个朋友不忍欺瞒霍小玉，便将李益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 得知实情后，霍小玉无奈地怨恨叹息道：“天下岂有是事乎！”于是便想让李益来见她一面。 李益违背了当初的誓言，自是无颜再见佳人，又得知霍小玉病重，所以始终不肯前去相见。 与此同时，李霍二人之间的故事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许多风流名士与豪杰侠客，无不感叹霍小玉的多情，痛骂李益的薄幸。 最终在一位豪侠的帮助下，霍小玉终于在临死之前得见这位曾与她山盟海誓的情郎。 霍小玉强支病体，用衣袖掩着脸，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薄情郎。 她注视了李益好久，随即举起一杯酒，浇在地上，然后恨恨说道：
说完，霍小玉高声痛哭了几声，便气绝身亡。 霍小玉的死，让李益心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愧疚。 或许是霍小玉的诅咒应验了，自此之后，李益整日疑神疑鬼，对自己的妻子卢氏非常不放心。 这也使得他们夫妻感情破裂，最后李益将卢氏一纸休书赶出家门。 后来，李益身边虽然多了不少侍妾，但他心中的猜忌更深。 每次出门，他都要用浴盆把侍妾倒扣在床上，周围加以封条，回家后则详细查看，然后才揭开。 由于他猜忌心极重，于是得了个“李益疾”的称号。 凡是自己身边的女子，他都要猜忌，他曾娶妻三次，结果每一次都以感情破裂而收场。 婚姻不顺，仕途失意，李益最终只好辞官归野，带着对霍小玉的愧疚，活到了八十岁。 他虽然是唐代最长寿的诗人之一，但这长寿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 李益的诗词歌赋是那么多情，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又如此的薄幸。 他是边塞疆场上的勇士，也是爱情花园里的逃兵，他的一生充满了矛盾，最终也在矛盾中惶惶度日。 只可惜了霍小玉这一痴情女子，多情总为无情恼，只能带着恨意郁郁而终。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或许，对待爱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开始时要有拿得起的勇气，在结束时要有放得下的决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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