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胎记” （一） 一个梳着两只朝天髻的童子，站在一块发黄的木板上手舞足蹈 可那天真的模样，裂开的嘴唇，犹可听见一串串笑声 两只生锈的铁环，如两个隔河相望的恋人 （二） 结满蜘蛛网的楼板下，搁着一架水车 我曾被它旋转的轱辘甩过好几次跟斗 一块一块小木板里盛满浑浊的塘水，嗨，还有 三五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它们借着水车在顺水旅游 那些腰肢纤细的木榫子没有尖利的头 （三） 啊，那一篮悬挂了几十年的土豆，如今，你在哪？子孙荣昌么？ 很小的时候，我曾用竹竿把你挑逗 当你完成优美的仙女散花之后 我几乎被正屋的堂伯母敲破后脑瓜子 我哪里错了呢？还不是因为好奇，为此，我特别委屈地流过眼泪 （四） 缸肚刻满了花鸟鱼虫，还有四个字：太平天国 父亲说，它的年纪呀，比我太公还要大 我问，那它为什么还不死？太公都被画成一张纸（照片）挂在堂上了呢 父亲看着我，唉声叹气，他或许跟我也解释不清 花缸里盛满水，被大人用作磨剪刀朴刀钩刀以及洗手用 奇怪的是，里面的水从来不会发臭 父亲说，这就是这口缸的神奇之处 时至今日，花缸已被堂伯伯私自收去 为此，我很是有些不舍 毕竟，它是黄家台门众族人共同的财产 最喜欢楼板底下那几个燕窠 每到春来，叽叽喳喳的如繁华的闹市 曾为一只落在地上的燕子伤心 我说，借把梯子，放它回窠里去吧 大人说，它是被挤兑出来的 因为笨，所以很难生存，像人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 也好像这只被挤兑的小燕子 它终于死了，而我，必须得活着 尽管有风，有雨，但也会有彩霞，有明天 以上这些，都是我童年的“胎记” 不知从前的燕子，是否和我一样，早已飞去寻常人家？ 幸亏我还有些照片，可以回忆，可以追溯，即使再也不见你的踪迹 细细品味，味道青涩、甜蜜，居然 还生了一些欢喜的泪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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