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猪小浅丨zhuxiaoqian0214 01 俞露是一眼爱上大彭的。 那天，她去自家玻璃厂找她爸老俞时，正碰上大彭跟几个小青年在空地上打球。 大彭光着膀子，穿一条黑色带红边的宽大运动短裤，抓着篮球上三步，大颗粒的汗珠随着大彭的奔跑跳跃挥洒在夕阳里，亮晶晶如碎玻璃珠子。 俞露看呆了。 这一年，俞露大专毕业，打算考完驾照就来玻璃厂上班。 老俞的玻璃厂干了十几年，生意不大，也着实不穷。俞露就姐弟俩，家里的钱早晚是他们的。 俞露长得好看，随便干个三两年，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日子怎么都不会差。 那天，俞露是去厂里找她爸回家吃饭的。她妈生日，俞露打老俞电话打不通，直接就去了。 保安告诉俞露老俞在车间，俞露往南头的车间去，就被大彭给吸引了。 大彭浓眉大眼，有棱有角，气质没那么洋气，但有种行走的荷尔蒙味道。 俞露竟有过去摸一下大彭胳膊的冲动，自己吓一跳，怎么这么不纯情，有点色心泛滥。 但那种感觉真实又强烈，俞露定在那，花痴一样看着大彭。 大彭没看到俞露，没顾上看，跑得叫一个欢。大彭越欢，俞露心越跳得厉害。 好半天，直到俞露爸老俞从车间出来，老远看到她喊了一嗓子。 俞露回过神来，瞅着老俞应了一声，打球的那一伙也听见了，节奏也跟着停了那么一下。 大彭这才看到了俞露，好像就是那么随意的，有点顺理成章的，朝俞露咧嘴一笑。 大彭皮肤黑，显得牙齿很白。 俞露噗嗤乐了。心动这件事，来得不听使唤。 02 那天俞露走的时候，从保安那知道了大彭不是厂里工人，而是玻璃厂斜对面驾校的教练。 就是俞露要去学车的那个驾校。 俞露高兴坏了，问题是大彭有没有女朋友，会不会结婚了呢？她想着这个问题，一晚上没睡着。 去报名交钱的时候，俞露趁机打听了下。 收费的女人有点八卦，俞露办的又是VIP，便把知道的都说了。大彭没结婚，不过挺招女人稀罕。 女人说，哪个女的敢嫁给他啊？ 大彭十来岁时她妈就没了，是一场意外，扔下他和他弟还有他爸仨男人。 从那以后，大彭爸就成了酒葫芦，天天从早醉到晚，也不好好挣钱。 大彭十五六岁到处跑着打工赚钱养家，养他酒葫芦的爸，还得供他弟上学。后来大彭学了开车，开了几年大货。 每次出去好长时间，不放心家里，就回来当了驾校教练。 现在大彭弟上大学，他爸就是半个废人。女人啧啧，哪个女的敢嫁他？那不等于找死。 03 俞露愣了半天，心晃晃悠悠地有些心疼。 她才不在乎大彭家里啥样呢，反正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就是要跟大彭好，是真的好。 嫁给他，给他洗衣做饭的那种好。 报完名，俞露便去找了大彭。那天大彭穿了宽大的灰色棉T恤，牛仔裤，T恤塞在牛仔裤里，帅帅的。 俞露春心荡漾地朝大彭走过去，大彭竟认出她来，咧嘴一笑，是你啊？ 俞露也咧嘴一笑，你记性挺好的。 大彭说，也没那么好，昨天你就穿的这身，裤子这么短，露着大长腿。 大彭笑得明明放肆，俞露却听得欢喜，他看到了她的大长腿。 俞露的腿长得确实好，线条柔和，笔直，修长，一到夏天总露着。 不过学车可不能这么穿。大彭说，两天就晒黑了。 怕啥，黑就黑。俞露咧嘴笑，你自己不是也挺黑。 能一样吗？你是女的，黑了多难看啊。大彭笑嘻嘻地说。 那我以后就穿长裤。俞露说，我听你的。 对嘛。大彭说，凡事听教练的，没错。然后大彭才想起来，问道，昨天，你是去找老俞的？ 俞露说，对啊。大彭说，老俞不会是你爸吧？ 俞露说，对，老俞就是我爸，你认识他啊。 大彭笑得松垮垮，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就是老去打球，知道他，厂长嘛。 俞露切一声，啥厂长，就一卖玻璃的哈哈。又说，你可得好好教我，让我早点儿拿着驾照，就可以跟我爸要车了。 大彭说，没问题，你是VIP，放心，随时开小灶。 俞露瞅着大彭，心都乐飞了。 04 俞露有点底子，磨着老俞教过她几回，进度一点不慢。 大彭比较满意。 倒库练熟那天，俞露给大彭拿了条烟，偷了她爸的。大彭也没客气，跟俞露说，反正你家不缺。 俞露得到鼓励，开始给大彭买衣服。 大彭呵呵笑着收了，那天晚上，带俞露出去吃烧烤，吃完后大彭骑电动车送她回去，俞露坐在后头，突然说，大彭，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大彭说知道啊，喜欢我的女学员多了去了。 俞露有些生气地说，我跟她们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我要嫁给你。” 大彭一脚刹车，俞露整个人撞大彭后背上了。大彭说，你脑子没坏吧。 俞露说，你脑子才坏了呢，大彭，我要给你当老婆。 大彭顿了半天，那行，现在就跟我回去，你敢不! 俞露说有啥不敢？走! 大彭松了刹车，掉头带俞露回了他家。 05 大彭家在西郊挨着县城边的村里，房子是多年前盖的，院落有些破旧。 那会已经晚上九点多，大彭爸喝了酒睡了。 大彭带俞露进屋，俞露瞅一眼，家徒四壁。越发有些心疼，俞露想，以后要让他过好日子。 大彭屋里更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床上乱七八糟的。 然后一进屋，大彭回身箍住了俞露。俞露哇呀一声，本能地推大彭，你干嘛啊。 大彭说，是你跟我回来的，你说我干嘛。 朝着俞露吻下去。俞露突然不挣扎了，由着大彭轻车熟路地吻了片刻后，她颤颤地问道，会不会很疼啊。 大彭突然一把松开俞露，吃惊地问道，你，你头一回啊？ 俞露嘟着嘴，不然呢。 大彭伸手就拉住了俞露手腕，走，我送你回家。俞露怔住了，愣愣看着大彭，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没想好。” “你是不是怕我会赖上你，你不想跟我好是吧？” “也不是，我怕万一捅出篓子，你爸非找人剁了我不可。” “你怕我爸啊？” 大彭也笑，有钱的我都怕。 俞露说我不管，反正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大彭说哈哈哈，这事回头说，我先送你回去。 俞露心里突然有些踏实，觉得大彭这是乐意了吧。 06 但俞露想错了，那晚之后，大彭跟她并没往前走一步。 俞露再给大彭东西，他也不要了，考完科三，俞露说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大彭拒绝了。 可第二天，俞露就听说大彭带了其他女学员出去吃烧烤，还带了好几个，吃完又去唱了歌。 俞露酸得要命，见到大彭便发了脾气，大彭你什么意思？我喊你吃饭你不去，你跟别的女人一起吃。 大彭说，这是我的自由。 “那咱俩算啥？” “你说算啥？啥也不算。” 可是那天晚上，俞露想说那天晚上大彭明明有那个意思。大彭打断俞露，那晚我可啥都没干，没干，就什么都不算。 俞露一下被噎住，大彭可真够无赖的。 但大彭越这样俞露越难受，科四俞露找借口拖着不考，却又来粘着大彭。 大彭看俞露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 俞露难过，也不甘心，然后有天早上，俞露听收费那个快嘴的女人说，大彭爸喝多了把一老太太撞倒了，摔骨折了，人家要赔钱。 女人说，大彭真够倒霉的。 07 俞露二话没说，找到大彭就把自己的银行卡信用卡一股脑塞给他，说，加起来能有五万多，你先用着，我再想办法。 大彭挥开了俞露的手，俞露你知道我烦你什么吗？就烦你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跟个救世主似的，用不着。 俞露懵半天，我没那意思。 大彭说，我再差劲也不是吃软饭的男人。 俞露都快急哭了，我真不是那意思。 大彭说我谢谢你，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你先回去吧。 一张脸冷得要滴出水来。 俞露被吓着了，没再敢吭声，她拿大彭挺没办法，就是上辈子欠的那种感觉。 之后大彭也不管俞露考不考科四，不拿正眼瞧她。 俞露心里头，刺蓬蓬地疼，人也瘦了一大圈。大彭不喜欢她，俞露没办法让他喜欢，也没办法放下他。 她当然不愁别人来喜欢她，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呗，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老俞两口子也发现俞露情况不对，问，她死活不说。 俞露跟自己说，张大彭，我迟早会拿下你。 是的，她对这个男人走火入了魔。 可是没过多久，大彭就在朋友圈公布了女朋友，并且附有文字：先上车，再买票。我要当爸爸啦。 俞露盯着那行字，心在滴血。这意思是，不仅有了女朋友，还未婚先孕。 她找到大彭，说，大彭，你这个混蛋，你是我的，你为什么要跟别人在一起？ 说完，俞露有些底气不足。他哪里是她的呢？ 大彭痞痞地笑，好啊，欢迎来做我的小老婆。我老婆怀孕了，刚好缺个暖床的。 俞露气得给了大彭一耳光，转身冲了出去。 08 俞露哭了一整晚，她没想到大彭这么无耻。 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跟她开这种玩笑。大彭把她当成什么了？ 如同一把刀从心上划过，俞露一下就伤透了。 她还是忍不住想去找他，但到了门口，看到他和照片里那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俞露走上前，说，大彭是我的。 那个女孩笑着说，我都有大彭的孩子了，到底他是谁的还用我告诉你吗？你就是那个厂长家的千金吧，大彭跟我说了，他瞧不上你。 大彭在旁边说，你走吧，我跟我老婆吃饭去了。 俞露的心死了，死得很彻底。 几天后俞露爬起来考了科四拿了驾照，跟老俞说不想在小县城待着了，想去市里。 老俞说那还不简单。老俞老早在市里就有个销售点，还买了房，俞露便去了。 俞露就是想离大彭远一点，这辈子都别碰上，连这个有大彭在的小县城都一并厌恶了。 两年后，俞露认识了一个在批发城做服装批发的男人。 长得不错，脾气也好，对俞露无微不至，一年后就结了婚。 经历了大彭，俞露一下子回到了简单的生活里，平时哪怕在街上看到类似大彭那种的都躲着走。 五年生了俩娃，男人的生意蒸蒸日上，对俞露也始终如初。大彭在俞露记忆里终于成了一个符号，没啥感觉了。 平常空了，俞露开车带着俩娃回娘家，一百公里的路程，高速很快也就到了。 可她从来没遇到过大彭，只有一次听玻璃厂的人说，大彭在女朋友怀孕后就没做教练，回了乡下。 所以她再也没有遇到过他，这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09 没想到还会遇见。 这些年县城变化大，也有了像模像样的商场影院。 那天俞露领着娃和她妈去广场吃西餐，中途去洗手间时，路过电梯口，正碰上一对男女领着个孩子从电梯下来。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俞露不由一愣。 五年后，大彭变化挺大，胖了一圈，有了小肚子，可眉眼大致还那样。 俞露真正吃惊的是他身边的女人，并不是当初发在朋友圈的那个。但他们领的孩子三四岁的样子，眉眼很像大彭。明显是一家三口。 大彭娶的为何不是当初那个女人？俞露满脑子的疑问。 大彭和女人说了两句，女人领了孩子走了，留下大彭和俞露在电梯口。 大彭开口，回来了？好久不见。孩子都上学了吧？ 俞露说，嗯。那个……为什么她…… 大彭愣了下，挠了挠头说，你这记性可真好。是的，她不是当初的那个。那个是骗你的，不那么说，你怎么会死心。 俞露愣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彭见她不说话，就笑着说，这样挺好的，你去陪家里人吧，我先过去了。 就这么几句，大彭走了。 10 所以真相是什么呢。 开头大彭是没把俞露当回事吧？他那时候是真混，像驾校那个女人说的，大彭招女人稀罕，但没有谁想嫁给他收拾他家里的烂摊子，所以他也索性跟着她们胡来。 大彭认定俞露也一样，何况还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所以他连收她东西都不以为然。 直到那天晚上，确定俞露是第一次，大彭吓着了，确定俞露是真喜欢他。 但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俞露家里有钱，也算大学生，就算一辈子不让俞露嫁人，也不会把俞露嫁给他。 大彭自己呢，这么多年，终于碰到了一个女人的真心，竟然舍不得让俞露跟着他过这种糟糕的日子。 再就是大彭确实对俞露，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不喜欢人家，就不要拖着。 何况大彭心知肚明，就算俞露冲破家庭阻力跟了他，他俩也过不好。 俞露从小养尊处优，如果跟着大彭，20岁的俞露可能不在乎，25岁的30岁的俞露，尤其有了孩子的俞露，不会不在乎。 哪个角度衡量，都是一出悲剧，害人害己。 没想他越拒绝，俞露越着迷，人都变得神魂颠倒。最后大彭没辙了，干脆出个狠招，演了一出烂戏。 其实朋友圈里的那个女孩，是他表妹。俞露在厂门口见到的，也是他表妹。 大彭知道当时走火入魔的俞露不在乎其他，一定在乎他这么干。 20岁的女孩，最会钻牛角尖的。 11 毫无悬念，大彭那一招精准打到俞露七寸。 俞露的心一下伤透了伤死了。她选择了逃离。 俞露走后不久，大彭倒也幸运，遇上喜欢的姑娘，条件也相当。两人结婚生子。日子有点苦，但慢慢也熬出了头。 像大彭自己说的，挺好，都挺好。 是的，都挺好，因为这场感情里，从来就没谁辜负谁。在俞露要死要活爱着大彭的时候，他也为了她处心积虑地做了那么多。 俞露释然了。她拼命爱过的人，不是渣男，也算没有辜负自己那样爱过。 多年后想起往事，心里是温柔，这就够了吧。 ps: 如果你有男教练的故事，欢迎来讲述。 |
|
|
